嘴。
他很不信,却也不再多说。第二天一早他亲自接通了李若鱼的电话,他不想叫秘书多参
与他家的私事。
“你好!”李若鱼接电话时一般总说一句“你好”。
“你好。是李若鱼同学吗?”
“是。你是?”
“我是──”他一时有些羞愧,却不得不继续道,“就是周剑萍的父亲周超。”
周副市长?你也亲自出场了吗?李若鱼一刹那间愤怒万分,冷冷道:“你有什么事
吗?”
“我想说,这件事情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有什么顾虑。”
不要有什么顾虑?是实际上要我确实有顾虑,还是确实要我没有顾虑?听他口气好象挺
真诚的,可是……她不由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让剑萍坐两年牢也好。他从小被我们惯坏,真对不住你了。”
“哦!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决定不告他了,你们剑儿不会坐牢了。”她的口气轻飘
飘的,好象在说“书我已经帮你拿来了,你不用再去了。”之类话。
“这──我们不会给你什么好处的。”
“我也不想要你们什么好处。我只是也和你们一样不想让他坐牢。就这样。”
“就这样?”
“是的。还请您把我的决定告诉你妻子,我约好今天回答她的,现就请您转告她吧。我
要上课去了,您没有其它事情了吧?”
“这──”
“再见!”她确实要急着上课去了。
下午她骑车去法院,在一条小路上旁边突然穿过来一辆小车把她逼得跳下车来。她心道
这车怎么开的正待问话,却见车窗摇下来露出一个油光光的脑袋,这人她曾见过两次是周剑
萍的朋友但她只知道周剑萍叫他“老钱”,这回他还戴了副墨镜。
“小姐,还认识我吗?”老钱道。
李若鱼并不作声。
“请上车吧?”老钱继续道。
“有什么话就这儿说吧。”李若鱼把车停好,站直了面对他。
“这儿说话不方便。”
“不。就这儿说。”她已经有过一次教训。当然,她不相信这次他们会对她做周剑萍对
她做的事。
“还不快请小姐上车?”他对坐在他后面的两人道。
车里立刻走出两个男人,都西装革履,也带着墨镜。女孩很快被他们抓住捂住嘴拖上了
车。她那辆自行车则被他们推倒在路边。
实际上,老钱是故意这么做的,他要给女孩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他们的厉害。女孩上
了车后却也不说什么,任他们把车开到一个荒僻的地方。
几人下了车,老钱道:“咱们也不拐弯抹角,今儿个哥们有两样东西想送你,你可以选
一样。”他从车里拿出一只皮箱并打开,里面有一堆钱,李若鱼看不出有多少,另有一瓶无
色透明液体,李若鱼倒有点猜到是什么。却听老钱道:“这是十万块钱,这旁边呢,是一瓶
硝镪水,你当然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现在你就选一样吧。”
“我两样都不想要。”
“哦?不过你总得收下一样的。”
“如果你们硬要给我一样的话,那也随你。”她本想再说一句“如果你们不怕法律制裁
的话”,但觉这句话好象太没用了,这么说也好象只能证明自己的软弱无能,于是没说。
“我们是想给你钱的。”
“可是你们给不了。”
“看来我们只能给你另一样了,真太可惜了!”
“少废话!有种你们就把我杀了!”实际上,李若鱼极为爱惜自己的容貌,真要把她毁
了容,她也非自杀不可。
“毁容可比杀你还要可怕啊!”
“一样。”李若鱼沉重道。
“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你不觉得,你的话已经太多了吗?”李若鱼冷然道。
老钱瞪了她半天,终究没有动手。实际上,他们是不能对她动手的,老钱昨天去见周剑
萍的时候周剑萍曾叫他不要真的伤害她,再说,要动手也得等到法院判决了以后,另外,即
使到时候李若鱼真把周剑萍送进了监狱,他们也很可能是不会真动手的,他们犯不着。最后
他们抛下一句话:“算你狠,走着瞧!”,走了。
他们走后她才开始为刚才的冲动而后悔。何苦呢?我不是已经决定不告他了吗?干嘛不
收他们的钱呢?就算不收,也可以告诉他们我已经决定不告他了啊!要是他们真毁我容怎么
办?
想到毁容,她心中愤怒万分。周剑萍你好狠心如果我不原谅你你就要毁我容吗?想到这
儿她不禁真想把他告到底。但随即又为他开脱他也许只是想吓唬吓唬我这些人这么做他可能
也不知道。另外,她的理论并未受到影响。
她独自一人走回去,刚才的愤怒紧张逐渐消失,她又开始为自己的软弱无力任人宰割而
悲哀,以至她在上慢慢一人哭了起来。
她是第二天才去了法院的,见到了处理她的案子的女法官宋艳。宋艳今年三十岁,办事
干练、精力充沛,容貌端庄秀美,身材也不错,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脸上通常一本正
经,两只眼睛经常非常严肃甚至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当然她现在面对李若鱼眼睛是很柔和
的。人们通常认为她不够性感,不过偶尔也有人觉得她很性感。
两人相互致意以后,李若鱼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撤诉的。”
“撤诉?”
“是。我不想告他了。”李若鱼清楚明白地再重复一遍。
宋艳立刻明白了,但还是例行公事似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坐牢。”
“姑娘,如果你有什么顾虑的话,我们法院是会为你做主的。这件案子十分清楚,他是
翻不了案的。”
“我跟你说这些是我自愿的。我确实不想让他坐牢。”
“真的?”
“真的。”
宋艳注视她片刻,冷笑道:“问一句题外话,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没有。不,反正我也没要。我确实只是不想让他坐牢。”
宋艳笑得更加轻蔑,却也不说什么。
李若鱼看出她的不信与轻蔑,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道:“我现在可以撤诉了吗?”
“不,你搞错了。你的案子是由检察院起诉的,你只是案子的受害人,所以你是不能撤
诉的。过几天我们将仍然开庭,当然到时候你可以再说这些。现在,你可以走了。”
李若鱼心想那就这样吧,让这个混蛋多呆几天拘留所也好,于是就走了。当然她现在也
确实没什么办法。她走的时候宋艳又道:“记住作伪证可是犯法的。”
过几日开庭。由于案子十分清楚明白,人证物证齐全,周剑萍也承认了,检察官的控词
也相当简洁,大意是周剑萍强奸李若鱼,情节恶劣、证据确凿,请求法院严惩。
宋法官听完后对周剑萍道:“被告人周剑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我没有强奸她,她是自愿跟我的,不信你可以问她。”前几天他母亲曾告诉他他
没事了,并要他好好感谢那女孩。他心中确实感到有些对不住她,而且他也害怕她看他得意
的样子一怒之下改变主意,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确没有多少得意之色。
“李若鱼同学,被告人说的对吗?他没有强奸你吗?”宋法官眼睛盯着李若鱼问道。
李若鱼现在不禁怀疑,如果我说他是强奸我,然后再说我并不希望他坐牢,这是不是没
有法律效力呢?那么说他没有强奸我吗?这不是瞎说吗?迟疑之间,李若鱼不禁看了一眼周
剑萍,周剑萍也正在看她,见她看他,不禁对她一笑。这一笑倒并没有多少道歉的意思,实
际上主要是在向她提议出去后两人再一起温柔缠绵一番。李若鱼心想这一笑算是道歉吗?同
时又隐隐想起自己与他曾经有过的温柔缠绵。她看了看宋法官逼视她的眼睛道:“我并不希
望他坐牢。”
“请先回答问题,你当时是不是愿意,你是不是被他强奸了?”
“这──”李若鱼低头沉思。难道我的怀疑是对的,那么我要救他就必须说他不是强奸
我?
“请回答问题。”
没有选择了,我只能用最稳妥的办法。看见他之后她明白自己确实并不想让他坐牢。她
不得不道:“其实我当时是愿意的。他没有强奸我。”说这话时她才发现说这话的困难,不
由把头深深埋起来,脸也慢慢变红,声音也越说越轻。
众皆大哗,当然除了宋法官、周剑萍和他母亲。这回来的还有证人方小玉、许平和几个
当时抓住周剑萍的校卫队员,以及李若鱼的几个同学朋友如肖雨苏小美等,还有校方代表和
校学生会女学生会的代表。陈小明没来,李若鱼曾问过他他说我来会不自在的不如不来反正
我知道就行了对不对。肖雨和方小玉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请把头抬起来,再说清楚一点。”无论如何,宋法官决心今天一定要尽情羞辱一番这
个空有着一双纯洁无瑕的眼睛的无耻女人。
李若鱼知道自己已是无法逃避,于是抬起头。这时看周剑萍露出得意之色,不由狠狠瞪
了他一眼,然后对宋法官重复道:“我当时心里是愿意的。他没有强奸我。”同时心里立刻
开始准备下面的回答。她已感觉到宋艳今天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了。
7
“哦?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反抗他?”
“我──后来没反抗他。”她仍想尽量不说谎。
“是吗?那么你一开始确实是反抗他的对吗?”
这就能被定为是强奸了,对不对?李若鱼不由道:“不。一开始我就没有真的反抗
他。”
宋艳转头问周剑萍道:“你当时为什么要绑住她?”
周剑萍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女法官会有这么多纠缠,隐隐觉得有些麻烦,心道早知这样
不如早点打理好这个女法官或者安排换个法官。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由望着李若鱼。
李若鱼看他望她心道不如全都让我一个人说了吧于是道:“是我想要让他绑上我,假装
反抗他。”
“还要他堵上你的嘴?”
“是。”由于决心已下,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这一切都只是游戏,我和他两个人
之间的游戏。”
“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喊人?不怕别人打扰你们的游戏吗?”
“我只是想把游戏装得象一些。”
“后来你又为什么录下这份口供?”宋艳指的是李若鱼第二天在派出所留下的口供。
“这──当时没有想到。现在我明白我当时是愿意的了。总之他当时对我所做的一切我
都是愿意的,他没有强奸我,我希望法庭能释放他,就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宋艳已无可奈何,很快宣判周剑萍无罪释放并宣布休庭。宣布后她立刻
走到李若鱼面前道:“知道吗?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无耻最下贱的女人。”
李若鱼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象早知道宋艳会这么说又好象宋艳说的那个女人不
是她,她只是点点头道:“想知道我对你的评价吗?”
宋艳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反应,道声:“什么?”
“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正直最合格的法官,也是最聪明的女人之一。”
宋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盯她半天才转身离去,走了几步才回头道:“我真为你可
惜:白浪费了你的聪明和美貌。”
“我没有。”李若鱼简洁地否定。
李若鱼转身向法庭外走去,正看见肖雨方小玉等她几个朋友正在走出去,她很快明白事
情的严重性,却见周剑萍正笑嘻嘻地走向她,她向门外走去。
出了门后周剑萍很快甩掉他妈追上她道:“走这么快干吗?”
“别跟着我!”想到自己将要受到的舆论压力,她心中又是烦恼,又是愤恨。
周剑萍当然不听她的话,反而抓住她的手道:“哎!你真的喜欢被我绑起来?你当时确
实是愿意的?”
她很害怕他抓她的手,上次被他拖向树林子里时手就被他抓得生疼,她急忙甩掉他的手
(这回倒是一甩就甩掉了)道:“放开我!别碰我!”却又被他挡在身前。
她望着他,心中很是委屈与怨恨,但很快又变成了自认倒霉,心中暗自叹气,脸上则是
无可奈何。看她样儿他心生怜惜不禁抓住她双臂并试图拉她进怀里道:“别生气了。是我不
对好不好?我向你道歉。”
她赶紧挣开他的手道:“别碰我!你道歉完了,可以走了。”
“走?我还没有好好补偿你呢。你要什么补偿?来一次温柔的?”他笑嘻嘻道。他知道
他妈还没给她钱。他也确想和她再续前缘。
“我再也不想和你在一起!”她用力叫道,当然声音并不太响但她相信他能感受到她的
用力。
“那我怎么报答你呢?”他仍旧笑嘻嘻的,心里却不得不认真评估她的话。
“我不要你的报答。”她不去看他,等着他让路。
他却仍不让路,道:“不要报答?这么说,你当时确实是愿意的了?还冤枉我,看我还
放不放过你?”说着还做了个凶狠的样子,心里倒又有点想要再去欺侮她。
她赶紧后退一步道:“你要干什么?!”看他并没有什么继续的动作又看到大白天路上
还有几个人她很快平静下来,她又想了一下道:“如果你真的想好好报答我的话,那么从今
以后你就好好做人,我不希望我放出来的人仍然是头恶狼。”
“还有呢?”
她知道他还想提醒她什么但她又想到她以前一直想对他说的话,她想今儿个不如说了吧
随他听不听:“你应该有自己的学业、事业,你其实人很聪明,你父母又能给你创造这么好
的条件,你应该好好珍惜利用才对啊!不然你怎么对得起爱你的父母,更怎么对得起你自
己?”
“还有你?”
“可以说也包括我。不过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刚才在法庭上说的话只是不想让你坐牢,
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说完后她心想刚才的话似乎还不够有力又道:“不!我再也不想
见到你了!”
周剑萍有些呆呆地道:“你再也不想见到我?”
“是的,你可以认为这也是对我的报答。”她知道这时自己不能心软。“喔对了,你身
边有钱吗?”
周剑萍愣了愣,取出口袋中的皮夹:“怎么?”
李若鱼一把夺过他的皮夹,打开来,里面有两张信用卡一两千块钱,她取出三张一百块
的,又把皮夹还给他。周剑萍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就拿这么一点?”话说出口立刻觉得这
话挺污辱人的。
李若鱼倒一点也不生气,只道:“你那个混蛋朋友弄丢了我的自行车,这账是不是应该
算在你头上?”说着绕过他走了。
李若鱼回学校的路上一直在估计她会受到朋友们多大的谴责,但她实在估计不出。不过
她想,我只是出于善良的愿望才这么做的,无论如何就算真是我说的那样,我也只是满足我
和他的愿望,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啊!所以我也不必向任何舆论低头。当然解释还是要解释
的,不过也许我是说不清了,随他们去说吧!无论如何,我又不靠他们吃饭!
虽有此思想准备,她回到学校里的时候还是不由地不敢抬头,看别人窃窃私语就以为是
在说她,看别人看她就以为是在蔑视她,虽然实际上校园里大多数人现在还不知道她这件事
(当然很快就会知道)。
这件事她宿舍里的人已经知道。回到宿舍后她却发现宿舍里的人都不作声,她们显然认
为谴责她已无必要跟她说话只是降低自己的身份。她们的沉默倒使她又有些可以做出一副毫
无愧色的样子。她自顾自吃好晚饭又去图书馆上了晚自习。
晚自习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终于静不下心来了,不得不找了一
间偏僻的教室,又很晚才回宿舍。
回到宿舍后她却发现宿舍里的其他五个人都已上床,而她的床上则倒了一堆拉圾。这是
她们宿舍集体对她作的决定除了在她上铺的梅雪未发表意见外。梅雪未发表意见的原因是这
张床实际是她的。当初她们进学校时学校已为她们安排好了各自的床位,李若鱼本在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