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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大人，日安，”协会会长颠颠儿地跑过来，难为他顶着个啤酒肚还能跳得像只大袋鼠似的，“我为两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院的院长以及几位主要部门负责人……”
等候迎接的人物里，有那么两三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熟悉是指早年认识过，记住过这些人；而陌生，自然是因为，当年的她根本没资料与这些管理人员攀交情。
脸上挂着制式微笑，听着这些人各种天花乱坠的介绍与说明，西维亚满口应和着，心思却已经飘远——回想曾经，又有谁能想过，她如今会以这样的身份重新回到这个熟悉的校园呢？
……
无论是绪旧还是感概，都只是此行的附属品。正事却是为区里昂山谷招募合适的学员——印卡如亚文明传承中的部分基础知识与现存植培师培育体系中的内容略有出入，所以，如果想真正培育出合格的传承者，最好还是从这些尚未形成完整知识体系的学徒入手。以免得新知识与旧知识之间产生冲突，影响学习进度。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学徒等级越低越好——毕竟学徒的能力等级与其天赋相关，天赋太差的学徒。无论是学习旧知识还是新知识，都不会有太大的前途。
所以，如何选拔合适的学徒成为了此行的重点。
早在西维亚传讯而来的时候，植培院就已经将院里的学徒们进行了一番筛选。如今呈现在她面前的都是些各方面皆优秀的学徒，将将不过一百来号人——与植培院如今不足千名学徒的总量相较，大约是10：1的比例。虽然说不上是百里挑一。却也是精英尽出了。
春日的寒风中，学子们站在大广场上吹着冷风，仰望着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领导人，激动者有之，好奇者也有之，不过，他们依旧维持着良好的规矩秩序。不言少动，乍一看颇是乖顺听话的模样。
西维亚见状，微微一笑，也不进行什么声明训话一类的表面功夫，只是向植培院的领导层微一欠身，然后向前一步，抬手施法——她的植培等级尚且停留在3级，比这几位老植培师要低一些，所以，基于敬老敬长的职业规矩，她总得要先示意才能开始施展魔法。
陌生的魔法语言从西维亚的口出喃喃而出，几乎在自然魔力开始流动的刹那，这些比西维亚等级更高的植培师们都难免惊讶——既惊讶于这个魔法的陌生性，也惊讶于这个魔法所驱动的魔力总量。
这个魔法的施法过程漫长而缓慢，调动的魔力也是庞大而精纯，随着魔力的汇聚，广场中突然破土而出一株株形态奇异的小草，它们生长迅速，从破土发芽到抽长成型不过是眨眼之间，从一颗颗冒头到成片生长也不过是一瞬而成——当它们彻底成长为一片环形草地时，便一齐释放出淡淡的烟气。
不多时，所有参与筛选的学员都被这些小草包围，同时，也被纳入烟气影响范围之内。
“这是九生迷魂草！？”一名年约五六十上下的4级植培师激动地向前一步，发出惊呼之声。
西维亚的魔法已经进行到尾声，并不需要她太过于专注地进行魔力调配，所以，她还能悠闲自得地回头微笑道：“莫里奇教授好眼力，这正是九生迷魂草——嗯，看来已经开始生效了，小Q，出来和几位大师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一株晶莹剔透的草叶从她的颈间攀出，向着植培院几位领导人的方向轻轻摇了摇，然后，被几片草叶护在中间的花蕾突然绽放开来，迅速喷吐出一道轻盈袅娜的烟气——这一行动只令人头皮发麻，心生戒惧，登时便见几位植培师迅速后撤数米，行动之迅捷，完全与他们的年纪不相关。
“我汗……几位大师误会了，小Q只是单纯地与几位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施放迷魂烟，”西维亚连忙解释，不过，基于对九生迷魂草威力的警惕之心，几位植培师还是继续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丝毫没有以身验证小Q释放的烟气究竟是不是迷魂烟的打算——只要听说过九生迷魂草这种东西的人都知道这种迷魂烟的霸道，只要沾上那么一点，立马就会陷入有如实境的幻象之中，难以自拔。
远的不说，单看广场上的那些学员，一个个不就已经陷入了各种幻象之中，或是小心翼翼谨慎探索，或是受惊尖叫满场乱窜，或是召唤魔植四下攻击——令所有人既惊奇又佩服的是，尽管受迷惑的是一百多号人，可是，九生迷魂草却硬是能令他们在短时间分散到广场的不同角落，并且，无论这些学徒们怎么走动，怎么乱跑，都不会有两个人会碰撞在一起！
西维亚倒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如同在看大戏一般，一边看着，她还一边在心底与小Q进行亲密交流——身为此次考核的重要考官，小Q能够实时关注所有学徒的动静，通过改变幻境的虚实程度及安全性，不断刺激学徒，以此了解他们的反应，研究他们的性情，试探他们的能力底限……
西维亚始终沉浸在与小Q的讨论中，没有注意到植培院的这些头头脑脑们望向她的复杂目光——那其中既有羡慕嫉妒一类的负面情绪，也不乏后生可畏的感慨与欣慰。
整场考核大约进行了半个小时，待得最后一名学徒因魔力耗尽而晕倒在地之后，小Q这才停止了它的恶趣味实验——成为九生迷魂草后，它也继承了这种魔植的恶趣味天性，那就是一旦出手，坚决务必要让自己的猎物通通倒地！
考核结束的同时，考核的结果也已经同步统计出来，每一名合格学徒身上都被标记了一朵小巧可爱的迷魂花——这既是合格的标识，也是对他们通过考核的奖励。
虽然没料到西维亚会采用这样霸道的方式进行考核，但是，植培院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靠谱的，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所有晕迷倒地的学徒都被安置完毕，与此同时，那些合格学徒的名单也已经统计出来——只是，令西维亚没想到的是，前来递送名单的工作人员居然是曾经的老熟人……
好吧，细想而言，这也正常，毕竟，西维亚在塔维托植培院也已经学习生活了那么多年，所见所识的同窗、学长姐、学弟妹以及学院老师教授不知凡凡……
……
“西维亚，你怎么会在这儿！”安妮一见西维亚的面便瞪大眼，脱口而出自己的惊讶。
“嗨，安妮，好久不见，我还想着一会去你家里投拜访函呢，这会儿遇到你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呗。”眼见昔日同窗，西维亚不由笑眯了眼。
“好啊，好啊，”安妮兴奋地猛点头，“‘绿色帕希达’今年新推出的一款家宴格局非常不错，我可是一直想去试试呢！”
西维亚闻言，不由笑得越发灿烂——安妮这有些孩子气的娇憨性格倒是多年未变，由此可见，安妮这些年的生活应该是颇为幸福顺遂的吧。
虽然见到故旧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不过，这时却不是绪旧的好时机，西维亚没等其他几位植培师出言询问，便率先出声告辞，矜持行礼之后，与巴诺大步开走。
待到此时，安妮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同时，也反应过来西维亚身份的与众不同——身为塔维托植培院的工作人员，她自然不能像西维亚那般潇洒走人，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应付起植培院领导们语如连珠一般的追问……
一边陈述着多年前的同窗生活，安妮的思绪却也不受控制地飘忽起来——她无论控制地开始猜想西维亚的身份，猜想她的能力水平，猜想她的生活经历……
安妮的脾气虽然有些孩子气，却并不代表着她的思想始终停留在纯真的少年时代，听得越多，自然是想得越多；想得越多，以至于当她真正与西维亚绪旧的时候，反倒变得有些放不开，既不知道该如何询问，也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当相遇的那份激动逐渐褪去后，横亘在彼此之间的是这数年的分别，以及彼此间身份地位的差异……
正文 347 绪旧
安妮的生活轨迹如同绝大多数女性植培师一般——尤其是那些家庭成长条件相对优越的女性植培师——童年接受良好的初级教育；检测天赋之后，依照天赋的不同，或者学习魔法，或者学习植培，或者学习神学，一般而言，家有恒产的家庭是不会将女孩送去学习武技；当初等教育年限结束，便正好进入相亲阶段，寻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相一个家庭背景和性情都不错的男人，如此便是成家立业，相夫教子。
这般模样的生活轨迹在绝大多数地区，绝大多数家庭中往返传承了一辈又一辈，已经铭刻进人们的骨血之中。
安妮自然也不例外，就算她的天赋再优秀，她的父母也不可能任由她如同西维亚那般四下游历，四下冒险。故此，安妮只能按照家长的安排，在塔维托城就职，在塔维托城成婚——如今，她也已经结婚三年有余，这一次应邀与西维亚绪旧便是拖家带口而来。
晚餐是在“绿色帕希达”享用的，特别包厢，特别宴席，顶级的食物，顶级的服务——倒也不是西维亚存心显摆，这样的服务是与他们入驻客房等级相匹配的，而他们入驻的客房则是由塔维托植培师分会预订的……
美味的晚餐过后，男人们自去享受他们的消遣娱乐，把空间与时间留给这对多年未见的旧友交流感情。
“实习之后，我就一直在老师身边担当助手，去年年末晋升2级植培师后，便转职面为植培院的初级教师，现在，我带的是刚入学的孩子——他们可真是调皮极了，把学院搅和得鸡飞狗跳。哎。相比想一想，我们当年可实在是太过乖巧了。”安妮抿着餐后酒，微笑着述说着自己的生活经历——平淡，稳定，却也不乏生活乐趣。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西维亚眨眨眼，偏着头作回想状，“记得我们那时候，导师们个个都是板着脸。看着都吓人，规则又是一条接一条地压下来，让你不想乖都不成——嗯。我可无法想象你板着脸的模样，如果都是像你一样好脾气的导师，也难怪现在的新生们会造反了。”
“哪里是呢，”安妮嘟着嘴抗议，“最近这两年。各地抢生源抢得厉害，我们植培院好容易才得了这么些学徒，怕是管得严了，他们就会申请调校呢——之前学院就有过这样的案例，不过，不是从我们这里转走。而是从别的学院转过来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植培院的水平在整个诺兰王国都是极出色的。”
“抢生源？”西维亚挑眉，“这我倒是没听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各地植培院间在争抢吗？诺兰国内都这样吗，还是东大陆都这样？这两年我都没在东大陆走动。好多事情都不清楚了。”
安妮掰着手指头算道：“今年，去年……嗯。从前年开始的，各地都在抢呢，我有一个远房表妹就去了皇城，据说，她的天赋也就和我差不多呢——哎，说来，植培师这样的职业当真需要多走多看，多长见识，你瞧，你现在的水平就远远超过我了呢。”
略加感慨了一下两人间的实力差距，安妮又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至于是不是整个东大陆都这样，那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这两年都没出过国——如果你好奇，可以问问教导主任，她对此一定是最了解的……嗯，今天早上，教导主任和院长还让我代他们向你问好呢，说是很高兴见到你这样的优秀校友回来的哟。”
“最近几年忙着到处跑，大多在西大陆和北大陆，等忙过这次的灾情，估计才能有时间回来走走，”西维亚摇着酒杯，看着那淡粉色的酒液在魔法灯光的作用下泛起一层层波澜，却是不怎么喝。
安妮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好奇起来，出声询问：“哎，你这几年都跑了些什么地方呀，经历一定很丰富的吧！说来，我们这一界的学徒里，就你跑得最远了，这都好几年呢，都没见你回来过。上回，克莱儿学姐结婚的时候，大家还想着说，你一定会回来，也好聚一聚，没想到，你居然缺席——克莱儿学姐可是声称要好好罚你呢。”
“到处都跑跑，北大陆、西大陆还有远海的一些地方都走过，经历嘛，倒不能说多丰富，不过，总是见识了一些比较别致的事情，”西维亚微笑着，挑了一些有趣的经历述说，按照东大陆人惯常的理解世界的思维路线图，从东大陆开始，一路向北，再向西——东大陆与北大陆相交的范围较广，交流也较多，所以，这样的说明方式也更容易被接受。
一晚的绪旧，双方并没有涉及更深入的话题，也极默契地没有询问西维亚重返植培院的用意，以及，她能够被那么多学院领导拱卫其中的原因，更是没有涉及西维亚的等级与身份——他们的生活圈距离已经太过遥远，如今，也只剩下旧情可绪了……
直到分别，西维亚眼望着安妮夫妇乘坐的马车消失在马路尽头时，她才叹息一声，面带几分萧索——如今，她与安妮，与这些在东大陆安居生活的绝大多数人类都是不同，虽说算不上是格格不入，却也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巴诺见状，展臂相拥，给予她一个最温暖可靠的依偎。
转身环腰回抱，深呼吸，汲取他的温柔与支持，小半晌，西维亚才道：“走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往下一个城市呢。”
塔维托只是西维亚此次招揽学徒的第一站，紧接着，两人借助植培院的传送阵连续奔波了三十余座城市，足迹遍布东大陆东南西北各处，每到一地，便是直奔当地的植培院而去，施展幻象考验，再进行一轮资料筛选，便算是确定了学徒名单——不同的植培院选取的人数不同，少则一两个，多则十一二人，如此这般匆匆奔波了两个多月，却是连五十名学徒也不足。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西维亚挑选的标准太苛刻，还有一部分重要原因在于当地植培院不太乐意放人，抑或是学徒自身不愿意前往跨越大陆，前往远方求学——在绝大多数东大陆人眼中，西大陆目前可算是一个亡灵遍地的危险地区！
……
“我这是应该高兴植培师越来越受重视呢，还是该担心未来的植培环境会越来越艰难、危险？”某日，西维亚在东大陆一座有名的旅游城市停留，暂作休息的时候，敲打着手中的学徒名单，一边感叹着。
“前年是东大陆出现局部旱情，去年是北大陆出现局部水涝灾害，今年是北大陆和西大陆同时出现各种天灾——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西维亚托腮哀叹，“菲尔斯，教宗大人既然能感知神谕，难道就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灾难吗？还是说，这些还不足以引起神谕的重视？”
“光明神在上，自从时空战役之后，上神便消失在我们的世界，爷爷虽然魔力浩瀚，但毕竟只是凡人，所知所感有限，”巴诺淡定道，“历来，神谕都不过是一个参考，如果当真指望依靠神谕去处理各种事务，光明教会早已如同其它信仰一般，消失在历史之中。”
“哎，这倒是，”西维亚微嘟囔，“那么，接下来呢，我们这就回去吗？难得出来一趟，这就回去了，感觉好可惜咩……”
“你不用回去布置课程？”巴诺挑眉询问——西维亚这两月来，到处奔波，四下忙碌地在各地植培院中进行考核，除了最开初在塔维托稍事休息了两天外，其余时候都是第一天抵达目标城市，第二天进行考核，确定名单，然后离开前往下一地……
“课程什么的，已经让树卫它们想办法了——有小玉和七叶在，我放心，”西维亚说着，向前蹭了两步，拽着巴诺的衣角，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道，“菲尔斯，菲尔斯，菲尔斯，亲爱的菲尔斯，你来当我的特约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