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熊心豹胆(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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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熊心豹胆(馥梅)-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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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晚秋,白天的日头依然散发着秋老虎的威力,而经过夜的洗涤之后,清晨的微风变得冷凉。

熊欣捧着一只拖盘,盘上放置着一碗熬过大骨与养生药材的粥品,以及一碗汤药,跟在鲁非身后来到一间房前,推开房门,悄无声息的定了进去。

知道雪豹可以移动之后,她便要鲁非将雪豹移出西院,转到东院,住进这间舒适宽敞的寝房,好方便照料。

将托盘放置在桌上,掀开垂地纱帘走进内室,床上的人尚未苏醒。

她静静的立在床边,痴然地望着雪豹沉睡的俊颜,等待鲁非诊脉结束。

五年多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如果当年她知道她的做法会造成那样的后果,她绝对不会选择那样做!

现在想想,是她太看轻了他对她的感情,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时光亦不能重头,因此,她只能活在无边无际的懊悔中。

然而,当一直以为已经被自己害死的人,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眼前,那种震惊、错愕、惊喜,实在是言语难以形容。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还远远比不上得知因为自己的冷血无情,又差点害死他一次时所受到的震撼!

“不要胡思乱想了。”鲁非的声音轻轻响起。

熊欣视线有些朦胧,望向唯一知道她过去,也明白她为什么没把人撵走的鲁非。

“鲁非,如果那天我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直接把人丢出去,或者,我连出面都没有,就直接叫水枫把人轰出去的话,那么他……”环抱住自己,光是想到那种后果,她就忍不住全身发抖。

“你不会的。”他没有丝毫怀疑的说。“你只是那张嘴坏,喜欢装坏人,让人伯你讨厌你,其实你心地很好,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是吗?

“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为什么你能说得这么肯定?”她苦涩的一笑。

“因为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他站起身。“也因为我就是证明。”

“那是因为留下你对我有好处。”她狡辩。

“是吗?我可不记得头三年有给过你什么好处,你根本不知道我有什么本事。”他不客气的戳破她的谎言。

熊欣抿唇无语。

“好好照顾他,我会定时过来,有什么问题就过来叫我。”

”嗯,谢谢你,鲁非。”

他没有回答,转身静静的走出卧房。

她轻轻的在床沿坐下,视线胶着在那张漂亮却仍显憔悴的脸上。

她一点也不像鲁非说的善良,她……痛恨自己!

鲁非说,他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了。

鲁非说,他的身体状况不好,除了伤与毒,还旧伤复发,需要费心调养。

他的旧伤,应该就是五年前几乎让他送了命的那—掌吧?

韩向柏也说,他的伤一辈子都无法痊愈!

既然他的身子那么差,为什么没有留在那个据说像是人间仙境的荒谷好好休养,他的师父和师兄弟们没人阻止他出谷吗?

忍不住握紧拳,压抑住想抚摸他的冲动。他到底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再次行走江湖?

他恨她吧?

肯定是,可是恨不恨她,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在乎的是他的身子,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痊愈才行。

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渴望,伸出微颤的手,犹豫的、轻柔的拂过他紧闭的眼,天知道,从知道是他的时候,她就不想离开,她多渴望守在他床边照顾他!

可是她不行,她不得不离开,甚至对他不闻不问,若非知道他的眼睛暂时失明,她也不敢这样出现。

手突然被抓住,才惊回了她涣散的神智,她对上他的眸,有些惊慌的想挣开。

“你是谁?”雪豹低问,握住的手腕是纤细柔软的,他知道是个姑娘。

熊欣一顿,是啊,她忘了,他看不见她。

深吸口气,心缓缓的镇定下来。

“你的救命恩人。”她说,用着云大娘的口气。

是的,她是云大娘,不是熊欣,没关系的,别慌!

雪豹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徐的开口,“云大娘?”他听鲁非提过。

”嗯,要不然你以为你还有几个救命恩人?”她冷淡的嘲讽。就算水枫和鲁非在场,恐怕也下敢吐槽说她只出一张嘴,其实什么都没做吧!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声音被他认出来。

一来,五年的时间并不算短,人的记忆是很不可靠的,二来,也是主要的原因,因为她的喉咙曾经在一场祝融中被浓烟呛伤,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虽然不严重,但已不若过去那般圆润清亮了。

“抱歉。”他缓缓的放开她的手。

他撑起身子,费力的坐起,突然,一阵淡雅馨香钻入鼻息,先是察觉云大娘的接近,接着背后一只手帮了他一把,将他扶起之后,快速的在他身后塞了两个软垫。

“多谢。”雪豹由衷的感谢,对着那隐隐约约的暗影温和一笑。

熊欣有些痴然地望着他那熟悉的温柔笑容,眼眶微微泛红,胸口紧绷疼痛着,这一刻,她愿意用她所有的一切,来换取他能永远这样笑着。

包括她的生命。

“在下云承皓,醒来之后一直想找机会谢谢大娘的救命之恩,只可惜云大娘您贵人事忙,我这身子又太不济事,结果便拖到现在,请云大娘见谅。”

“不必了。”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依然用冷漠的声音说着,“我既已索取报酬,咱们双方便互不相欠,云公子无需道谢。”

他垂下眼,眸底似乎有抹异样神采一闪而过,呼吸突然稍显急促,不过只一会儿便又平静下来。

静默了一会儿,他才露出一抹微笑,温和的低语,“不管如何,救命之恩总是大于那些身外之物,不过云大娘既然不喜欢提这种事,那在下这次谢过之后,便不会再提。”

“哼。”冷淡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接着便转身离开床畔。

她要走了吗?

察觉她的离开,雪豹突然有些失措。

“云大娘的夫婿也姓云,与在不是同宗呢。”他陡然开口。

熊欣脚步一顿,须臾,才又恢复正常。

“他已经死了。”她冷冷的回答,定到桌旁端起药粥,然后定了回来。

他楞了楞。“抱歉。”鲁非并没有提到云大娘是个寡妇。

“无所谓。”她不想谈这件事。“你能自己用膳吗?”

“可以。”他点头。

她皱了皱眉头,真的可以吗?

“云大娘?”雪豹对着模糊的暗影狐疑的低唤。

她回过神,赶紧一手抓起他的左手,一手将盛着粥的碗塞进他的手里。

“这是粥,拿好,别洒了。”

“是。”他稳稳的端着碗。

熊欣见他拿稳了,才拿起汤匙,再抓起他的右手,将汤匙放在他手上,摆好位置让他握好。

“这是汤匙。”

“谢谢。”雪豹感觉到她指尖的凉意,她的手竟然比他这个因伤孱弱的人还凉。

“你不用道谢。”

“这是应该的。”他微笑道。

“我说不必,举凡你吃的用的住的穿的,到时候全都会算得一清二楚,一文钱也不会让你赖掉。”一点也不领情的语调,却配上焦急紧张的表情,因为她看见他舀起一匙粥,可汤匙歪了,匙里的粥差点洒到衣上,他却没有察觉,直到安全送进他的口中,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是当然。”他说。

啊……手突然向前一伸,掌心朝上,接住他倾倒的粥。

“你……要说什么吗?”雪豹疑问。他好像听见她啊了一声……不,半声。

“没有。”熊欣淡道。

“是吗?”他点点头,也没追究,就当自己听错下。

又舀了一匙粥送往嘴巴,左手捧着的碗慢慢倾斜,而他,当然一无所觉。

“你的碗歪了,小心一点,弄脏了我们还要清洗,你知道洗被子多麻烦吗?”冷漠的说着,然后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替他将碗扶正。

“抱歉,我会小心的。”他下以为意,依然微笑温和的说。

她咬住唇,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说话,她可以冷淡,可以保持距离,但是没必要对他这么刻薄啊!

“算了,我喂你。”他这样吃要吃到什么时候啊,待会儿药凉了,药效就差了。

低头望着手心中方才接住的粥,没地方擦手,干脆先抹在衣裳上头。

“啊?”他楞了楞,手上的碗已经被拿走,接着是汤匙,他有些尴尬,“我可以自己来的。”

“我很忙。”她冷淡的说。

“抱歉……”雪豹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耽误了她的时间。

熊欣瞧见他垂下眼:心头又对自己怒骂一阵,她干么要这样对他说话啊!

他听到舀粥时匙碗碰触的声音,然后便是唇上湿热的触感。

“张嘴。”她说。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轻声道了谢,才张嘴吃下。

接下来一切顺利,熊欣一匙一匙慢慢的喂他,脸颊浮上两朵嫣红,一双美眸闪着晶亮神采,红艳艳的唇瓣向上勾着……

“云大娘……”喂食的空档,雪豹突然开口,“我们以前见过吗?”

她一惊,手一滑,碗便往下掉,幸而她反应极快,及时探手接住。

极力压下失序的心跳,她力持镇定的强装冷漠。

“没有。”她简扼的回答,而且也应该这样就好,这个话题最好不要继续,可是她的嘴巴却不受控制,开口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问题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天啊,她到底在干什么?自掘坟墓吗?!

雪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

“你快点吃行不行?吃完还要喝药,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时间浪费在这里。”熊欣说完,又是懊恼的闭了闭眼,她到底……

算了!她还是当哑巴吧!

生意兴隆的有客来茶馆,今日依然宾客如云,但反常的是,高朋满座的厅内却异常的……安静。

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声音,喝茶,吃食、闲话八卦的还是都有,可是和过去喧闹的状况一比,是真的安静非常多,每个人都是小小声的说话,每一双骨碌碌的眼睛都不时的瞟向同一个方向——柜台。

“唉……”叹气声从柜台后响起。

“第三十六声。”一声低语,出自窝在厨房口偷窥着反常老板的一千侍女。

“水枫姊啊,咱们有客来里,你是最年长的,你去问问云大娘,看她是怎么了?”尹春低声的说。

“是啊,水枫姊,你去问问看嘛,云大娘再这样叹下去,生意都要被她叹光了。”另一名侍女如意也扯了扯水枫的袖子。

“我不要。”水枫直接拒绝。

“为什么?”奇怪,水枫姊向来最热心的,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快又坚决?

“因为云大娘反常的时候,最好是闲人勿近,免得遭池鱼之殃。”水枫语重心长的劝告。

“池鱼之殃?”下懂。

“没错,那是你绝对不想经历的惨痛经验。”水枫不愧是有客来最老资格的,非常了解自己的老板。

“哦?”两个侍女更加好奇了。“水枫姊有过这样的……惨痛经验吗?”

水枫瞥了她们一眼,一脸悲怆的表情。

“那是我第一年在有客来工作的时候,有一天,我见一向横行霸道、暴虐无道、唯我独尊的云大娘突然变得好阴暗,便担忧的上前关心,结果……”悲凄的吸了口气。

“结果怎样?”众人好奇的问。

“喝!”水枫、尹春和如意都被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身,就看见她们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堆客人。

“水大姊,结果怎样快说啊!”客人催促,称水枫为“大”姊,绝对不是因为她年纪大,而是她身材大。

“好好,我这就说了。”水枫赶紧道:“结果云大娘连头也没抬,手就这么一挥,说了一句“别烦我,滚开,然后……”

“然后怎样?”紧张紧张,刺激刺激。

“然后我就从这头飞到那头去了。”她比了比大概的距离。“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还下不了床呢。”

众人倒抽了口气,看着水枫高大壮硕的体型,再同时偏头望向那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云大娘,难以置信云大娘竟然能随手一挥就把她打飞了……

恐怖喔!众人立即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好,继续喝茶吃点心聊八卦,以及偷偷观察云大娘。

“不过好奇怪,云大娘今年反常的时间提早了,反常的样子也不一样呢。”水枫双手抱胸,一脸疑惑。

“啊,对喔,水枫姊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耶,是比去年和前年早了。”尹春也想到了。

“有什么不一样吗?”如意是今年过年后才到有客来的,所以尚未有机会遇到“反常”的老板。

“时间提早了两个月,而且以前的状况是很阴沉,全身充斥着一种孤绝、拒绝所有人的感觉,可是今天的样子完全不同。你们自己看,现在的云大娘像什么?”

“……得了失心疯?”如意试探地说。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绷着脸像是在跟谁生气,一会儿又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然后又叹气,就这么无限循环。

水枫翻了一个白眼。“尹春,你说。”

“哦,像……有了、心上人?”

“就是这样!”她开心的说。“原来不是只有我有这种感觉。”

“有了心上人?”如意一脸震惊和担忧。“可是……云大娘是寡妇,还带着如雪,心上人会接受吗?”

是啊,会接受吗?

还有,云大娘的心上人又是谁?

这是众人心里一致的疑问,但是想当然,绝对没有人敢去问当事人。

“咳咳!”

正当三人围成圈圈低头交谈讨论著的时候,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三人反射性的转身抬头看去……

“喝!”这是水枫。

“哇!”这是如意。

“啊!”这是尹春。

“窝在这儿做什么?不用招呼客人了?偷懒我可是要扣工资的!”熊欣双手擦腰,斜睨着她们三人。

“是!”三人赶紧一溜烟散去,各就各位。

“真是的,稍一下注意就偷懒……”低低念着,突然,“黑心肠的云大娘”瞬间又变成心事重重的熊欣,徐徐的一叹,干脆在角落的桌位坐下,双手托腮又发起呆来了。

自己别扭的个性真的是很糟糕哪!

别人她不在意,反而还刻意营造黑心肠、强势、不可欺的形象,毕竟孤儿寡母的,要在外头讨生活并不容易,可是……他不一样!

她好担心他对她的印象太差……不不,他对她的观感倒是其次,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的态度和刻薄的言语会不会对他的心里造成伤害。

“唉……”又是徐徐一叹。

她也想对他好,可是……就怕被他认出来啊!他那个人啊,温和无争,笑泯恩仇,可其实是非常精明的。

熊欣一想到雪豹,眉眼俱柔,那个人啊……

“这几年你们见过云大娘那种表情吗?”有人这么窃窃私语。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如果云大娘一直都是那种表情,我早就把她娶进门了,哪管她是不是寡妇,是不是黑心肠。”

“你?哈哈,你想娶也要看人家要不要嫁!云大娘是黑心肠,可也是一只漂亮的金鸡母哪!如果她都一直是那种表情,你说,黑心肠之名会落在她头上吗?”

“撇开什么黑心肠下谈,云大娘虽然是个寡妇,可是年纪并不会太大,长得又标致,想娶她的人可是一箩筐,问题是人家云大娘不要啊!”

“呵呵,你也是被拒绝的人之一,对不对?”

“哦!哼,对啦、对啦,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也没什么啦,咱们玲珑镇里的男人,不曾被拒绝过的,也是屈指可数了,大家都一样,没人会笑话你的啦。”

“唉,真不知道云大娘的夫婿到底是何方神圣,才会死了这么多年,还让云大娘甘心情愿为他守寡。”

“谁知道呢!”

一票男人同声一叹。

突然,熊欣猛地站起身,吓了众人一跳,以为他们的窃窃私语被她听见,生怕她过来教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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