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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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之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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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跟妈妈说我要去补习,但我却翘课去打电动,回家后知道补习班导师有打电话来关心,结果我被打得乱七八糟。 

我曾经跟爸爸说我要去买书,钱拿了之后跑去打电动,回家时手里一本书都没有,钱倒是已经花光光,我再一次骗他说我被坏孩子抢劫了,结果事情闹到要去警察局报案我才把实话说出来,再一次被打得乱七八糟。 

我曾经跟外婆说我要跟同学去图书馆看书,结果我跑去打电动,已经很晚了还没回家吃饭让外婆很著急,她跑到图书馆去找我,好死不死当天图书馆休馆,回家后的命运不需要多讲,我又一次被打得乱七八糟。 

我曾经跟老师说我肚子痛兼头痛兼手脚都痛兼全身痛痛痛,装得一副快死掉的样子向老师请假,老师准假之后目送我走出校门口,当我一离开老师的视线立刻就什麼都不痛了,跑去打电动,结果老师当晚打电话问我妈妈我有没有好一点,再一次被戳破谎言的东窗事发让我再被打得乱七八糟。 

  

我举这些例子不是要劝说各位不要去打电动,而是在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一定都曾经说过谎。 

  

那长大后的我们就不说谎了吗? 

  

曾经,好朋友甲找我一起到海产店吃吃小菜喝点小酒,我告诉他我有工作在忙,没办法陪他一起去喝酒,但其实我当时跟某个女孩子正在汽车旅馆里准备洗澡。 

曾经,好朋友乙打电话跟我说他突然急需要一笔钱,要我周转他五万块,我告诉他雅芬管我的钱管得很紧,我没办法借他,但其实我的钱永远都在我的掌握中,我银行存款是五万块的二十倍。 

曾经,好朋友丙要我跟他一起去打高尔夫球,我告诉他我正在跟朋友讲正事,但其实我那个时候宅在家里跟某个正妹MSN。 

曾经,好朋友丁要我去他家一起吃晚饭,他说丁太太的厨艺终於有了大大的进步,我告诉他我没办法去,我人在高雄,但其实我已经买好电影票,正坐在信义威秀外面的椅子上看辣妹。 

曾经,好朋友中诚打电话要我跟他一起去某间新车展示场看新车发表,我告诉他我发烧生病,但其实我在家里玩X…Box360的三国无双,那时我正在打全天下最无敌勇猛的狂将吕布。 

  

这里教你们一个小秘诀,打吕布的时候,你如果跟他硬碰硬,肯定会在两秒钟之内被秒杀,所以你可以直接骑马撞死他,不过大概要撞个二十次。 

  

抱歉,我离题了。 

  

长大之后的我依然在说谎,所以请原谅我直接预设了你们的立场,我相信长大后的你们依然在说谎,这是大家都一样的。所以,回首过去三十年的我,除了还不会说话和还不知道什麼是说谎的孩提时期,我已经说了二十多年的谎了。 

  

我对很多人说过谎,包括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女人。 

  

对女人说谎其实是一种自杀的行为,但很庆幸地我还活著。不过自从我看见女人被欺骗之后所流下的眼泪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时,我就告诉自己,我该对她们绝对的诚实。 

  

  

* 那也是对自己诚实。*


大二上学期我遇到一个女孩子,她是一个转学生。 

  

她长得有点娇小,年纪比我们班上的每一个人都要大一岁,她有一双老一辈的人口中的凤眼,还有一张像老妈子一样会碎碎念的嘴巴。 

  

『徐昱杰,你忘了刮胡子了。』 

『徐昱杰,你这件衣服昨天穿过了,你没洗澡是吗?』 

『徐昱杰,你为什麼吃饭都吃不乾净,你知道暴殄天物会被雷公劈吗?』 

『徐昱杰,你为什麼没来上课,老师点名了你知道吗?』 

  

因为我常常被她念,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半个学期过了,我们也互相都很熟稔了,对彼此的某些个性和说话的方式也都习惯了,因为同学们都觉得她对我特别关心,所以每一次出去玩都把她分配到我的车子上。 

  

还好她长得娇小,不然我的小50可能没办法载著她上山下海。 

  

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对我特别关心,因为她对每一个同学都会碎碎念,不只是男生,女孩子习惯太差她看不过去也会碎碎念。 

  

因为她姓曾,我们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曾老妈。她一开始非常不喜欢这个绰号,但叫久了她也就没再抗仪。 

  

坦白说,她的嘴巴一直是我最喜欢的部位,即使她时常在碎碎念。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好听,说话字正腔圆,所以她每次对我碎碎念,我都会盯著她的嘴巴看。那是一张有点像心型的嘴巴,嘴唇永远都是浅浅的橙红色。


有一次学校办舞会,晚上八点。她要我到她住的地方去载她,因为她的摩托车被借走了。 

  

我在她住的地方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蟑螂踩死了几只,蚊子打扁了一整排(排:部队使用的单位,一排大约有三十个人),镜子照了好几次,鼻屎挖了几坨。就在我瞄准第三十一只蚊子的时候,她从五楼的窗户探出头来,『徐昱杰,上来帮我看我该穿哪一件衣服。』她说,话说完她的头就很快地缩回屋子,几秒钟之后,她宿舍的大门就啪嚓一声地开了。 

  

我没有到过女生宿舍,虽然这是租的。但一整栋都住女孩子,走进来的感觉很奇妙。走进宿舍就看见一只黑狗,它被一条狗鍊子绑住栓在角落,它见我走进来就一直盯著我看,我很怕它突然叫一声或是冲上来咬我,所以我一边示好一边往里面的楼梯移动。 

  

「小白乖!小白乖!我叫徐帅,这名字你一听就知道是靠脸吃饭的,所以如果你有咬我的打算,拜托别咬脸,我们先说好啊。」我一边跟它说话一边走,我期待著我耍白烂式的幽默它可以接受。 

  

开始上楼梯之后才是一整个奇妙的开始。 

  

我原以为女孩子的宿舍应该都是非常乾净的、一尘不染的,没想到我看见的画面却完全相反,那一连串的惊吓至今我还历历在目。 

  

走没几阶楼梯就已经有好几双袜子像被蹂躏过的奴隶一样瘫在阶梯上,有些则像是尸体一样挂在楼梯的边缘,这些尸体花花绿绿的,好不壮观。到了二楼,我闻到好几种味道参杂在一起的怪味,有时候香,有时候酸,本来应该在浴室门口的擦脚布已经离浴室很远了。三楼的房间门都没关,从半掩的门看进去,里面的摆设像是战争过后一样零乱不堪,四楼跟五楼的楼梯间有好几包垃圾,里面都是麦当劳跟肯德基的尸体。 

  

曾老妈站在五楼的楼梯口看著我,她双手叉著腰,那双凤眼微眯在对著我笑。 

  

『吓到了是吗?』她说。 

「啊?什麼?」我一时没意会过来。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吓到了。』 

「喔,还好啦,跟男生宿舍比起来有好一些,只是一直以来都觉得女生宿舍应该很乾净整齐,所以我……」我傻笑著说。 

『女生也是有生活习惯很差的。』她说。 

「喔,说得也是。」 

  

这时我才真的踏到五楼的最后一层阶梯,踩在地上的感觉跟刚刚一路上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接著走到她的房间,我才真的看见什麼叫做整齐。 

  

「跟楼下的灾难现场比起来,你这里真像是天堂。」 

『呵呵呵,』她笑了出来,『我只是习惯比较好。』她说。 

「你要我看什麼衣服?」 

『这两件。』她拿起两件衣服,直落落地挂在我面前。 

  

「嗯……」经过五秒钟的考虑之后,「左边这件。」我说。 

『右边的你不喜欢?』 

「右边这件看起来有点拘束,你还是适合轻松一点的样子。」 

『好,那我就穿左边这件。』 

「喔。」我点点头。 

  

然后我不知道该干嘛,所以我站在原地。她则是收起右边的那件衣服,然后转头看著我几秒。 

  

『我要换衣服了。』她说。 

「啊!喔!」我吐了吐舌头离开了她的房间,然后很快速地穿过灾难现场,到了我的机车旁边。 

  

然后我又在我的机车旁边等了十分钟,这次生意比较差,只打了几只蚊子,蟑螂则是一只都没上门。 

  

载著她到学校的时候,舞会早就已经开始了。在会场门口,曾老妈就被我们班上的女孩子拉走,很快地消失在人群里。我走到附近的贩卖机买了一瓶可乐,然后回到舞池旁边。因为我不会跳舞,所以我只能在旁边看,这时遇到几个班上的男同学,他们因为找不到舞伴所以跟我在舞池外面聊天打屁。 

  

几首快歌之后,DJ播了一首邰正宵的《想你想得好孤寂》,我对这首歌非常熟,所以我闲著无聊也跟著唱,就在我唱到「夜夜醒到天明」这一句时,曾老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陪我跳这只舞。』她拉住我的手,往舞池走去。 

「我不会跳舞。」我说。但是她似乎没听到。 

  

然后就是一整个很尴尬的画面和感觉,因为我从来不曾跟曾老妈靠得这麼近。整首歌下来我们说没几句话,大部份的对话都是『啊!』、『呜!』、『唉呀!』,因为我一直踩到她的脚。 

  

接下来第二首慢歌是郭富城的《我爱你》,这首歌我国中的时候非常喜欢,所以歌词我也是倒背如流。但因为我的双手在曾老妈的腰上,她的双手在我的肩膀上,我们的额头与额头之间大概只有五公分的距离,所以我只敢在心里跟著音乐唱著,不敢哼出来。 

  

一直到这首歌跳完,我们还是没说几句话,不过这一次『啊!』、『呜!』、『唉呀!』这些对话比较少听到了,我大概已经抓到了摇摆的节奏和幅度。 

  

「真是对不起,我刚刚一直踩到你的脚。」我说。 

『没关系,你现在跳得不错了。』 

「我不觉得我在跳舞,我只是在晃动我的身体。」 

『本来就这样,不是一定得很会跳才能进舞池的,开心就好。』 

「其实我很紧张的。」 

『嗯,我感觉的出来。』 

「你都不紧张吗?」 

『我比较会掩饰吧。』 

「我们没有贴这麼近过,感觉有点怪。」 

『你觉得不太舒服吗?』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不会,不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摇摇头。 

『不然呢?』 

「我是说,跟不是女朋友的女孩子贴这麼近,我会不好意思。」 

『我也会不好意思啊。』 

「那你为什麼会找我呢?」 

『因为我要求你载我来,礼貌上我该请你跳几支舞的。』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她又抬头看了看我,顿了一会儿,『嗯。』她点点头。 

「我可不可以去尿尿?」我说。 

  

* 这泡尿来得真是时候啊! *


那天晚上曾老妈睡在我的床上,我睡在她的右边。原本她睡的位置上放著一只很大的史奴比,那是我去夜市丢圈圈丢到的奖品,这天晚上她把史奴比压在她的屁股下面,我似乎听见它的哀号。 

  

原本我是真的想把她载回她的宿舍,但是到了她的宿舍门口之后她死不下车,不知道为什麼我们在原地玩了好几十次的剪刀石头布还有数字拳,输赢的条件都没有说好的情况之下,猜拳跟划拳就变得很没有意义,只看见两个跟白痴一样的人在那里「十!五!二十!没有!没有!十五……………」就在快玩不下去的时候我叫她下车并且说我要回去洗澡了,她居然很自然的说「走啊」。 

  

这让我呆在原地好几秒钟,我回头看看她,她一副「干嘛不走」的表情回应我,我有些不知所措。有那麼几秒钟的时间我真的很想问她「你确定?」,但是我怕她回问我「确定啥?」,那我就会回答不出来。 

  

好吧,我承认,在骑车回我宿舍的路上,我承认我想过是不是该在便利商店停下来买保险套。 

  

因为我当时还是个处男,对於男女上床那档事的知识都是从A片里面学来的,如果真的要发生什麼事的话我可能会愣在当场,讲白一点就是脱了内裤之后我就可能只有发呆傻笑的份。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担心自己会不会做那档事还太早了,我该担心的是如果我真的在便利商店停下来的话会不会被她看穿?但其实我真正担心的是如果今晚真的发生了事情,我没保险套怎麼办? 

  

然后一间全家便利商店就这样过去了,在看见全家的同时我一度把手放到煞车把上,但却没有勇气握下去,所以全家就这样在呼呼的风声之中沉默地对我说再见。 

  

然后第二间莱尔富就在几十公尺前了,我二度把手放到煞车把上,我心里的挣扎比刚刚经过全家时更激烈,但激烈没用,勇气才是重点,於是莱尔富也在呼呼的风声之中沉默地对我说再见了。 

  

然后第三间,也就是到我宿舍前的最后一间便利商店7…11就在下一个转角了,这时我才真的体会到能听见7…11那自动门打开的叮咚声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我第三度把手放到煞车把上,视线一直一直盯著7…11。 

  

「剩二十公尺!」 

「剩十五公尺!」 

「十公尺!」 

「五公尺!」 

「啊……………7…11拜拜…………」 

  

我心里的OS像在宣判我的死刑,那一句句倒数距离的OS像战地深夜里被轰炸机炮轰的声响那样的轰隆隆,勇气到用时方恨少,这话是真的。当7…11从我身边闪过,门口那一盏一盏亮白色的日光灯就像黑夜里的火光一样温暖著我的心时,我只是个孬种,我没勇气停下机车然后走进去买保险套。 

  

『徐昱杰,你为什麼骑这麼慢?』这时曾老妈说话了。 

「啊!」刚被轰炸机炸过的我,脑子里一片断垣残壁。 

『你骑这麼慢干嘛?』 

「呃……因为……」我绞尽脑汁,「因为今天的夜色很美,天空晴朗,我希望能在这晴朗的夏夜,慢慢地吹著晚风,享受大自然的抚摸。」我说。 

『喔?』她看了看天上,『想不到你有这麼浪漫的一面。』她说。 

  

「干!你这笨蛋!没勇气停车买保险套是哪里浪漫!」当然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来,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我心里的OS再一次轰炸我,这时我差点为了保险套掬一把男儿泪。
当我在宿舍楼下停机车的时候,曾老妈走过来看了看我的脸,『你怎麼哭啦?』她说。我赶忙把脸别过去,「刚刚骑车时有蚊子飞进我的眼睛啦。」我说。 

  

然后我去浴室洗澡,她留在我的房间里看电视。还好我住的地方不是套房,洗澡得到共用的浴室去,不然我真的很担心我洗完澡时那一副裹著浴巾,双唇娇嫩欲滴走出浴室的样子被她看见,我就一世人捡角了。(一世人捡角,请用台语念) 

  

当我在浴室穿好衣服,拿著我的脏衣裤到顶楼去丢进洗衣机的时候,我还在紧张著,因为我不知道该怎麼跟一个女孩子在同一间房间里相处。於是我开始想我的房间里有没有什麼东西是可以两个人玩的,可以化解尴尬的。 

  

我想到我的电脑,里头有一些游戏,还有大富翁,我想她应该可以用金贝贝跟沙隆巴斯PK,看谁先干掉谁。不过她在玩游戏时我要干嘛?看她玩吗?所以这个计划不好。 

  

我想到我有一个魔术转转方块,四乘四的,共有六面,各以黄蓝红绿白黑代替,我想她可以玩这个转转方块,把相同的颜色都转到同一面去。不过她在转的时候我要干嘛?看她转吗?这个计划跟上一个一样失败。 

  

我想到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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