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某飘为自己辩驳:因为我是写耽美出身的。
同学甲斜睨我一眼:这不是理由。
某飘继续厚着脸皮:因为我是写小受出身的。
当下,某飘被人以天马流星拳冲到桌角边歇菜去了。
5555,为啥我同学都说我写的男人没一个让人觉得满意的呢?竟然通篇下来我那些同学都只喜欢安大哥,我真真要昏倒了,天哪,某飘要暴走了,然后把雪怜她大嫂休掉,弄一出兄妹恋得了,既赶时髦,又遂了大家心愿。
第二十四章
回得凤临殿时竟看见李德常恭身立在门口,一瞧见我,他立马迎了上来,“娘娘您可回来了,皇上在里边等候多时了。”
明白地点点头,我进了房间。
一片安静,寻视了番,终于看见伏在案头的崇贤。
竟睡着了。
我失笑摇头,轻手轻脚至床边拿了薄毯过来给他披在身上。
他睡得并不安稳,睫毛微微颤抖着,眉尖隐隐蹙起。
连睡梦中也在担心什么么?隐隐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头。
多久不曾这么细细端详过他英挺傲气的脸庞了?犹记得进宫后与他第一次的见面,那犹带青涩气息的脸和飞扫入鬓的眉,我永远记得。还有阳光下他的粲然一笑,黑如午夜的长发,那么神采飞扬。
曾经的痴嗔笑怒,曾经的柔情万种,曾经的睥睨四方,如今想来竟都那么遥远却又那么清晰,就似刻在了心头。
崇贤啊……
手指轻轻划过他闭着的眼眶,顺着眉,一点一点抚过。
不期然对上一双幽亮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我。
心头一惊,赶忙缩回了手。
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只是静静地与他对望着。
真的很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让我与他这么生生死死相望。
却猛然听得什么东西掉落地面,只是一声,已打破了这静谧。我定睛望去,竟是一本折子躺在地面。
就那么怔怔地望着它,终还是走过去拾了起来。
递与崇贤,他却没有接过,只轻声说了句,“你看看吧。”
心下顿时明了大半,打开略略扫了番。
“此事雪怜如何觉得?”他沉声问。
一顿,想了想,“文意廷位列内阁副相,百官唯首是瞻,此事一出,轻则影响众心,重则动摇社稷,兹事体大,还望崇贤慎重考虑。”
他望着我,眼睛深沉得看不出任何心思,“折子上所说的暗杀集团雪怜可有何看法?”
不明白他为何问我此事,于是只是一笑,“暗杀集团?这个雪怜就不知了,难道又是那什么突厥人所为?不过倒也奇了,有些事还真是说巧不巧,那日行刺崇贤的不也正是这所谓的突厥暗杀集团么?”
我看见他的脸色沉了下去,低头沉吟着不语。
“只是有一事雪怜一直没想明白,明明那时突厥已是元气大伤,根本承受不起我天朝的出兵,那拓拔瀚都又为何要派人挑起事端惹来杀身灭族之祸?”
有时候话说一半便已够了,人心的猜疑终不能小觑,更何况自小便活在尔虞我诈,父子相疑,兄弟相残之中的皇家帝王。
执起碧玉壶斟了一杯清茶递去,就这样任凭沉默在我与他之间流转。
望着他的侧面,寻找着熟悉的眉眼,却只发现时间的流逝,曾经的盎然,曾经的璀璨,竟再也找不到了,剩下的除了深沉,还是深沉,就如暗得仿佛可滴出水的牡丹,终究望而生畏,碰不得。
究竟是人变了,还是心变了?
不过是风雨的历练,人生的沧桑,多了,便开始变了,变得再也寻不回过去,再也无法回首。
“启禀皇上,刑部侍郎严大人求见。”门外李德常垂手恭立。
崇贤抬起头,盯着门口看了一会,终是起了身,“摆驾御书房。”
望着他向门口走去,明黄色的身影印在眼里,仿佛是个梦,直至多年后想起来,仍是带着淡淡的痛。
走至门口的步子突然顿了顿,他回转身望着我,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什么话到了唇边偏又吞了回去,终只是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去,只剩明黄色的衣摆飘荡,在我的记忆中,飘荡。
“冬儿,你说我残忍吗?”坐在这里,望着亭外红似血的枫叶片片飘落,在眼中印成绚烂的惨烈。
“不,娘娘只是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呵,突然觉得好笑,多好的借口,不论什么样的手段,只要摊上为了生存,那就是迫不得已,就是合情合理,就是天经地义。
于是真的笑了,笑得不可遏止。
“娘娘?”
“没……没事。”
远远的蓝天衬着白色的云红色的枫,真真如一幅绝美的画,静默而隽永。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运河开凿屡屡不顺,户部与河运两边时不时为着银饷之事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于是在崇贤的一声令下,贪污运河银饷的事彻底清查了。
旧创未愈,新伤又来。
文意廷,这下可真真老天也帮不了你了。
“娘娘,菱才人求见。”
望了望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我一颔首,“宣。”
其实已大致猜到她为何而来,却是不想提,只看着她叩见,看着她垂手立在身前。
“过得还惯么?有没有人怠慢你?”端着茶盏,柔柔望着她轻问。
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迟疑了半晌,终是抬起头有些哀求地望着我,“小姐,菱儿知道现在这会也只有小姐能有法子了,求求您救救文公子吧。”
手中一顿,茶水洒了出来,示意旁人退下,我放好茶盏,好整以瑕,“救?求他救不如求自救,如今这形势岂是他人所能置喙的。”
“可是文公子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他无错并不代表他无过,身为朝廷大臣,竟然纵容家人贪污国饷,不但不禀奏朝廷,也不加以阻止,这怎么说?”
“这些小姐怎会不明白,他该怎么说,他能怎么说,说了也不过是徒增不和家人怨恨而已,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啊,假如老爷犯难至此,小姐你——”
“菱儿。”轻喝打断她的话,我有些不悦地沉了沉脸。
她望着我,眼中泪水涟涟,“小姐,你怎忍心见文公子落魄至此?他可是为了你啊,他可是为了你才走到这一步的啊,你当真如此绝情么?你当真见死不救么?你就真从来没想过文公子的感受,想过菱儿的感受么?一直以来不管小姐让菱儿做什么,菱儿都不曾有怨言,只这次,菱儿求求小姐,求求小姐发发慈悲,救救文公子好么?”
“菱儿,”见着她的泪眼婆娑,我软了声音,“你要知道这不是单单一人之事,怪只怪文意廷犯的错太大,贪污银饷事小,但他那污来银子流向何方可就不好说了,松着说那叫中饱私囊,紧着查呢,那便是集资暗中培植势力,试图对朝廷不利,这罪可就大了,明白么?”
她望着我,而后眼眸渐渐黯了下来,一脸绝望,“菱儿明白了,菱儿明白了……”
终是不忍心,我无奈叹息,“如今这情景也不是我所乐见的,人算不如天算,谁会知道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文家真是气数尽了。”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怕看到失望与悲戚。
“娘娘!娘娘!”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惊呼,我惊望过去,李德常匆匆赶来。
“李公公何事如此惊慌?”我的心莫名突突跳得厉害。
他犹喘着气,“安,安府来奏,安夫人不,不行了。请娘娘回府。”
晴天霹雳!
我眼前一黑,整个人跌落下去。
“娘娘!娘娘!”
“备轿……速回安府……”我虚弱地说着,整个人冷得不停颤抖。报应吗,是报应吗?可为何,是我的母亲,为何?!
慨问苍天!
站在门口,我竟挪不开步子,手在半空兀自抖着,不敢去掀那软帘,只怕一眼就是天人永隔。
“是怜儿吗?”里头传来母亲虚弱的声音。
一怔,赶紧应了掀了帘进去。
昏暗的房间,暗香若有似无地飘着,没有药的苦味,是纯粹的香,茉莉的清香。
坐在床头的大嫂红着眼起了身,默默看了我一眼恭身退了出去。
“娘。”我跪靠在床边,伸手握住母亲枯瘦的手,贴在脸颊,一遍又一遍婆娑,眼里的泪意竟是怎么也忍不住。
“不要哭,不要哭,为何每次一见到娘你就流泪,这叫娘怎能放心?”母亲柔声轻轻劝慰。
我强忍了泪珠,仰首看住母亲的脸庞,苍白而透明。
“娘这一辈子,若有什么不放心的,也就是你了……”
娘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惊恐地摇着头,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四下散落,“娘不会有事的,娘会好起来的——”
“傻孩子,娘这身子,娘自己还不清楚么。生又何欢,死又何苦,这人世间的一切娘都看尽了,看透了,看倦了,世间的千头万绪,千丝万缕,也不过都是一个情字生出来的,情生情灭,真真假假,过去计较太多,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场空,水月镜花罢了。”
我很想像娘那样镇定,那样无谓,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我只是不停地流泪,流泪,直至多年后我才发现,原来那一夜竟倾尽我一生清泪,从此再也流不出了。
“怜儿,很多时候,该放手时便要放手,等执着成了怨念,那便是悔青了肠子也晚了,世上憾事只有两种,一种是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另一种即得到,所以世人总是在遗憾,在追悔,在叹息。怜儿,当你他日想起曾经,千万别让自己愧叹,一定不要后悔。更是要记得娘曾经说过的,凡事除了自己靠不得别人,永远不要对一个人,一件事,一种感情有太多的信赖,希望越高失望越大,那可是从云端跌下的万劫不复啊……”
母亲一阵微咳,我赶紧点头,拥起她帮她轻轻抚着背。
“……好了,去喊你爹进来吧,我也该面对他了……”
母亲闭上眼靠在软垫之上微微喘息。
擦了眼泪应声退了出去,只默默看了眼父亲,“爹……”
父亲浑身一震,怔了半晌,微微红了眼眶,颤抖着掀了帘进去。
站在这里,仰望一碧蓝天,泪水已经被风吹干,干在记忆的长河里,成了永不磨灭的伤痕。
百花荣,风月残,含笑终入梦,千里红尘。
鸿雁飞,秋叶尽,回眸都成空,九曲回肠。
“湘怡!”
突然父亲的一声嘶吼,如泣血,撕裂长空。
看着那深幽房门口,听着周围一片哭音,我一片木然,没有哭,只是冷,冷得一点点扎到心里。
“雪怜。”
一声呼唤,我茫然回转头,崇贤一身墨绿锦袍,站在那,悲痛却晶亮的眼睛,就像盛满雨水的天空,沉沉地压了下来。
望着他,却只是望着,没有动,没有说话,没有流泪。
直至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闭上了眼睛。
“……重将白发旁墙阴,陈迹茫然不可寻。花鸟总知春烂熳,人间独自有伤心……”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
连着几日,我在凤临殿弹唱着,一遍又一遍。
下人全都遣了,我一身素缟,手下抚着婉转的音,我知是如此哀戚,如此凄凉,每每抚至伤心处,我都会停下来,对着琴凝望不语。
崇贤也不拦我,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看着,然后长叹一声拥我入怀,轻轻抚着我的发丝。
直至琴弦遽断,划破手指,鲜血滴落下来,斑斑嫣红。
崇贤冲了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指,大喊着“传太医”。
我自始至终地垂着眼眸,望着碧弦琴上渐渐晕开的血斑,有些失神。
当崇贤唤人将琴搬下去修好时我出声制止了住。
断了就是断了,过去已不在,留下又有何用?
我不再弹琴,不再歌唱,我要做的只是不再后悔。
于是在一个风雨夜,我唤来小路子,将一方明黄圣旨递与了他。
一切终是要结束,只是烟雨蒙蒙,前路未可知。
依稀记得那日父亲对我说的话——
“爹何尝不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爹也知道你心里究竟想些什么,但如果再来一次,爹还是会这么做,不为其他,只为多年的夙愿。”
“该来的,该走的,一切都顺应天理,这已不再是我们的世界,而是你们的,所以爹会走,但爹不甘心,只因心愿未了,多年前承诺的话还未达成,爹走不得。”
“你的清明世界爹已是插手不能,爹只能帮你扫清所有阻拦你的障碍,让你顺利达成所愿。”
“爹知道其实你已下了决心,但爹怕你下不了狠心,所以爹帮你做,所有的责难爹来背负,你不必有所愧疚,只需做你坚信的事。”
“现如今文家已是虎落平阳,爹知道你想保一人,想保他并不难,难就难在心,只怕你要担一番风雨,只怕他日他会恨你,这也无妨么?”
“好,那就僭权吧,只有把罪责全推到一个人身上,以圣意圈了责任,定下让他人无法置喙的惩处,那别人才会无他话,明白么?”
我怎会不明白,只是,恐怕又要风雨飘摇了。
清晨听得崇贤更衣轻声离去,昨夜的一切他并不知晓,我是趁他入睡后写下的御旨。
只怕早朝后一切要变了吧。
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帐顶思量了片刻,随即起了身,唤人替我换上盛装。
最后一次盛装。
恍惚中,镜中那头乌发被高高挽起,金冠凤钗,点缀其上,衬着那袭樱红蹙金流彩宫装,好一个盛世华衣。
只是剧目即将结束,盛世永不复。
昨夜我那道圣旨其实很是简单,只是赐了文意廷一杯鸩酒。
私敛国饷,勾结外党,暗杀朝臣,每一条都是不小的罪名,如果再加上个暗杀集团和之前崇贤的被刺,连起来看还可构成一条,那便是——谋反篡位。
崇贤将他监禁在文府,派了重兵把手,只等大理寺最后商定罪名,定了刑罚。
我不能等,也不愿等,等了便是轻则抄家,重则诛九族。
于是我赐了他毒酒,以圣上之名,念在他两朝重臣,为国家为民族立下汗马功劳,仅仅赐了他一人一死,其他人只是警示而已。
终究我还是自私的,自私地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自私地决定了别人的生与死,悲伤与快乐,荣耀与屈辱。
亲自执起砂笔,在额中心点下一颗泪滴般的朱砂痣,又拿了额饰覆盖其上。
好了,一切又恢复如初,就如那年漫天花瓣中的狭路相逢。
一样的明眸皓齿,一样的巧笑倩兮。
镜中人,似曾相识。
只是眼底的那抹沧桑,却是怎么也遮不掉了。
长长叹息。
起身,环顾四周,这般寂寞的凤临殿,只怕今后要更加寂寞了。
让冬儿捧了甫入宫时母亲交与我手上的锦盒,我旋身出了这空旷的大殿。
僭越王权,私自调用王令,罪可当诛。
只是一死罢了,母亲说过,生又何欢,死又何苦。
清冷冷的风迎面扑来,撩起青丝,吹起衣衫,飘然如乘风归去。
穿过长长花廊,站在尽头,望着院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屈身,跪地。
一夜风雨,枝枯花落,不堪的落败。
长街当头,我跪在这,等着我的惩处,等着见最后一眼,崇贤,我的王。
第二十五章
梨花淡白柳深青 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枝雪 人生看得几清明
听着耳边清风萧萧而过,看着眼前枯叶残花几许,我脑中,心中一片空白。
是谁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又是谁说相思相望,终不能相亲?
我在赌,赌他对我的情,赌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只是这赌注,是他的江山,他的皇权,我的性命,我的余生。
听得纷杂脚步渐渐近了,终是在我低垂的眼眸中出现一方那熟悉的明黄。
我缓缓抬起头,用异常冷静异常清明的眼光望着他,看着他的恼怒,看着他的错愕。
他的身后,是神色紧张的李德常,和,一队侍卫。
崇贤,做出你的决定吧,决定你的皇权亦或我的生命。
仿佛一瞬,又仿佛一生。
他的眼眸闪着阴晴不定的光,摇曳出明灭的不真。
然后,他举起了右手,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