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恶整对方,例如她自己曾经就是个受害者。
水莲儿被小心翼翼地搀扶到「晴园」右侧的小花园,坐在那里的石椅上休息,石椅旁还有一个小圆桌。
「喜铃,你也坐嘛!」
「等一下,我先去把夫人的怠耳燕窝端过来。」她一下子就跑得不见踪影。
「别……」水莲儿见来不及阻止她,一脸的可惜。不会吧?喜铃没事跑那么快干嘛?她话都还没说完呢!
过了一会儿工夫,喜铃端来补品,搁置在石桌上。「二夫人,趁热吃吧!」
「告诉耿大娘别老是准备那么贵的燕窝给我吃,太浪费怠两了。」她虽然不排斥燕窝或其他补品的滋味,但总觉得太奢侈了。
喜铃贼兮兮地笑了。「这是少爷特别吩咐的,说是给二夫人滋补元气的。现在少爷那么疼爱二夫人,二夫人总算苦尽甘来了。」
「别取笑我了。」水莲儿俏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故作镇定地道:「对了,你平常不是挺怕相公的,怎么现在反而少爷长、少爷短的?你不怕啦?」
「怕还是会有一点啦!」喜铃尴尬地承认了。「不过,每想到少爷夜以继日,快马赶回牧场,是为了解救二夫人的命,喜铃就觉得好感动喔!心里就比较不会畏惧少爷了。」
「相公真的这么做?」喜铃那几句话教水莲儿好生意外,同时也心花怒放。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相公救她的过程呢!
「二夫人,不只如此呢!」喜铃继续饶舌下去。「少爷一回到牧场,立刻处罚大夫人,把她关进柴房内,要她尝尝你所受到的痛苦,好过瘾喔!连那个看守你的梁大胖也被少爷逐出关外,今生今世没有人敢再用他了。」
剩下来的血腥手段,喜铃就把它们省下来不说了,省得吓到二夫人。
「大姐被相公关进柴房?」水莲儿惊讶得瞪大圆眸,一张小小的樱唇差点忘了合拢。「那怎么可以?大姊是千金之躯,怎么受得了暗无天日的柴房?我去请求相公放大姊出来。」
看,二夫人就是那么善良,难怪那女人会一直得寸进尺地欺负她。
以前言语上的侮辱谩骂,二夫人忍过去,不准她去通知少爷也就算了,现在那女人已经存心要害死她了,二夫人竟然还要替她求情。
喜铃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二夫人按坐下来,不情愿地撇撇嘴,道:「二夫人不用担心,少爷才不像那女——呃,大夫人那么残忍,你醒来的那一个晚上,少爷就派人拿东西给她吃了。」换句话说,如果二夫人没有醒过来,乔倩那女人肯定吃不到东西。
「可是——」水莲儿话才开头,就被喜铃打断了。
「别可是了,大夫人在柴房内精神可好了,今早我经过时,还听到她在「大呼小叫」呢!」不过就是虚弱的呼救声而已。
总之,她会尽量说服二夫人不要替那女人求情,那狠毒的女人是罪有应得。活该!
水莲儿不安地叹口气。「唉!大姊以後一定更加讨厌我。」
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姊以後会采取什么手段来报复她?水莲儿打个寒颤,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反正她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二夫人,二夫人何必在意她的感拭矗」喜铃说得还真是坦白。「只要少爷喜欢二夫人你就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嗯。」水莲儿那澄亮的双眸覆上一层浓浓的幽郁,静静地食用怠耳燕窝。
喜铃不会懂她在担忧什么的,不过有一个人可能会明白,水莲儿突然想到一直跟她保持淡淡友谊的邢汝雪。
「汝雪呢?好久没看到她了。」
喜铃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出一身冷汗。「呃……我不知道……」
糟糕!为了怕二夫人病情恶化,耿大娘禁止所有人在二夫人面前提起小姐的名字,如果是二夫人主动问起该怎么办?应该是能瞒就尽量瞒吧!
「你怎么结结巴巴的?」她很少看到口齿伶俐的喜铃那么慌张。
「是不是汝雪出事了?」
水莲儿一见喜铃的脸色大变,一波寒意遂从背脊直冲她的脑门。
「她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二夫人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扶你进房休思。」喜铃极力扯开话题。
天!求你随便派个人来分散二夫人的注意力吧!她实在不敢讲,但又快要撑不住了。
水莲儿一把抓住喜铃的手,心慌意乱地逼问她:「喜铃,你快说。」她心里一急,口气不自觉地强硬起来。
喜铃不忍心看二夫人那么著急,打算豁出去告诉她实情。「二夫人,我说了你可不要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好。」水莲儿现在什么都答应她了。
「那天小姐一听说你被关进柴房,主动提议要去把少爷追回来,可惜她一出门就失踪了,连少爷都说没遇到过她,不过,少爷已经派了好多人出去找,二夫人不要大担心。」
喜铃一鼓作气全讲了出来,其中没有半点隐瞒,因为这件大事迟早会传进二夫人的耳中,与其让二夫人受到刺激,不如由她委婉地告诉二夫人,减低二夫人所受到的打击。
青天霹雳恍如击中水莲儿的身躯!
邢汝雪竟然为她而失去踪迹,想到她的有情有义,不禁教水莲儿悲从中来。
两行明净的清泪哗啦啦地流下她的粉颊。「汝雪……都是我害了你……」
「二夫人,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千万不要哭太久。」喜铃感动得双眼红了起来,哽咽一声,也跟著猛掉眼泪。「哇……害人家也想哭……」
这就是耶汝霖来到「晴园」所见到的画面——两名主仆哭成一团,只差没夸张得抱在一起痛哭。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倒竖著浓眉,口气隐隐透出不悦。
「莲儿,我不记得有答应你可以下床。」
他的怒气夹杂了许多原因,第一个是水莲儿身体还没好,就背著他偷偷下床,另一个原因是她的流泪,使他的心全拧疼了起来,这种莫名的情感让他生水莲儿的气。
她没事那么爱哭干嘛?他抱怨地咕哝一声,走近水莲儿。
喜铃仓促地抹乾泪痕。「呃……少爷,我去厨房看二夫人的药熬好了没。」
她见苗头不对,赶紧找个藉口退下去。如果少爷知道是她间接害二夫人哭的,脸肯定比现在还臭。
「去吧!」邢汝霖瞪她一眼。
等到喜铃离开花园,他才坐在水莲儿身旁的石椅上,等待她的解释。
水莲儿晓得相公已坐在她身边,也明白相公不喜欢她哭,可是悲伤的眼泪硬是不听使唤,一直滑下脸颊。
不会吧?莲儿是不是哭傻了?她好像忘了他这个相公就在她身旁。
一直受到她无微不至服侍的邢汝霖,此时的怠忽使他的男性自尊微微受损。
他脸臭臭地叹口气,将她瘦了一圈的娇躯抱在腿上。「说吧!」
不积极一点催促她,她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
「说……什么?」水莲儿含著粉泪问他,楚楚动人的脸蛋儿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
敢情她压根儿没有听进他的问话,邢汝霖的心里顿时感到非常、非常的不舒服,发现自己被水莲儿以前那细心照料给宠坏了。
「我在问你为什么又哭了。」他不自觉地加重「又」字的语气。
「汝雪……失踪了,呜……」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这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就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失踪而已,哪值得她哭得要死要活的?
水莲儿的瞳仁射出希望的光芒来,她快速地擦去颊上的泪水。
「听相公的语气,似乎已经找到汝雪了。她要不要紧?」
「还没找到她。」邢汝霖根本不想给她无谓的希望,但是看到水莲儿那希翼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又有点不忍心。「我派了很多人沿路去找她。」
「喔!」水莲儿垂头丧气地轻嚷一声,不哭但也不说话了。
「其实……」他万般艰难地启齿安慰她。「她不见得会有生命危险。」
水莲儿的精神被振奋起来了。「相公怎么知道?」
好神喔!她崇拜的眼珠子直盯著相公瞧。
「汝雪的姿色不差,又骑著昂贵的名驹,一般的男人遇到她,大概舍不得下手杀她吧!」依照男人好色的本性,他是这样推算的。
邢汝雪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终究是一名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在关外称得上是个罕见的极品,任何血性男子看见她应该会下不了毒手才对!
这有什么关联啊?水莲儿困惑地眨一眨眼睛。「汝雪如果没有丧命,那她为什么还没回牧场呢?」她不太懂耶!
「因为——」邢汝霖想想决定不要告诉她太多,免得莲儿的泪水又控制不住了。「她八成是被那些游牧民族掳走,我改天会请朋友到各族去找找看,你不要太担心。」
为了使莲儿安心养好身子,他不得不这么做,即使是违反他的本意——他本来是计画做做样子而已,没有打算叫人去各族寻找汝雪。
「嗯。」水莲儿觉得心中的内疚与自责减轻了一点。「希望能快点找回汝雪。」
邢汝霖看到她文雅地打个呵欠,知道她累了,於是抱著她走回房内。「以後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下床乱琶矗」
水莲儿困倦地答应他了。
第六章
炎夏刚过,时序已堂堂迈进初秋,但午後的阳光仍然暖呼呼的,教人昏昏欲睡起来,所以整个大宅是静悄悄的。
但是在书斋内却传出人声来——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邢汝霖一边翻著案上的文件,一边不经意地询问刚从矿场回来的池 峰。
「北部矿场的坍塌已经照少爷的指示处理好了,四名受伤的工人也给了他们优渥的赔偿金。」池 峰低声报告。「另外,在坍方的现场意外地挖出怠矿,以後不用深入矿区就能轻易得到矿产了。」
邢汝霖抬头望著他,满意地点点头。「矿场总算有收获了。」他从来不对自己的投资感到怀疑,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派些可靠的人手,把矿产运回牧场,同时去通知乔家这个好消息。」他有条不紊的命令声中隐隐含著寒意。
年初他找乔家一起投资开发怠矿,当时纯粹是为了分一点好处给他们,谁知乔家的人愚昧狂妄,误以为他邢汝霖把所有资金全投入那个怠矿区中,所以态度愈来愈嚣张,也愈贪心,殊不知他在关内也有多元化的投资。
後来他知道乔家恶意欺瞒乔倩不孕的事,他索性将计就计,冷眼旁观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因为他明白乔家的人个个贪得无厌,他们的野心绝不止於如此,所以他现在故意要池 峰去告诉乔家这个好消息,目的是为了引诱他们早一点行动,好让他有机会找到乔家心怀不轨的证据,藉机摆脱乔倩那个心肠恶毒的女人,把单纯善良的莲儿扶正。
接下来就等乔家那一边的动作了!
「少爷,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并且亲自去告知乔老爷子。」
池 峰垂著首,面无表情地道。
奇怪了?姓邢的为什么那么快就要他把消息告知乔家?莫非乔家的人真的握有他的把柄?
看来他得多跟乔倩「亲近」、「亲近」才行。
「嗯,没事就下去吧!」邢汝霖专心的将眼眸移回桌案上。
池 峰嘴角噙著怪异的笑意,静悄悄地退出书斋。
当池 峰一走,书斋右侧的书柜忽然无声无息地移开,从暗门内走出一名年轻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岁,外表潇洒迷人。
「大哥,刚才那男人的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心术不正之人。」秦展扬是邢汝霖多年的好兄弟,所说的话当然直接了一点。
当两人还是毛头小子时便已结识,他们是互相竞争、互相赏识的异性兄得矗
起因是那年邢汝霖到中原游历,增长见闻时,无端被卷入秦展扬被仇家追杀的麻烦中,为了自救,他只好无奈地救了秦展扬一把,没想到从此被他给缠上了,邢汝霖为了摆脱这个跟屁虫,被迫答应与他结拜为异性兄弟,他才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几年後,他正式接管邢家牧场的各种产业,秦展扬也继承了「神偷门」的家业,令他不堪其扰的是,秦展扬常常秘密地跑到牧场来「避风头」,把他偷来的奇珍异宝硬是「借放」在他的宝库中——不是乔倩光顾过的那一个——然後自以为安全无虞地扬长而去。
简直把他这里当作「神偷门」的另一个据点了!可恶!
「我知道 峰有问题,他父亲在二十多年前因为做假帐被家父斩断右掌,赶出牧场,我正在等著看他怎么报复呢!」邢汝霖冷笑一声。
「你高兴就好。」秦展扬耸了耸肩,对於大哥喜欢把「危险人物」留在身边监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反正性格怪异的人总会有一些怪把戏。
「你怎么现在才到?四天前我已经用你们「神偷门」特有的方式紧急通知你来。」这是邢汝霖第一次主动要他来牧场。
平常没事这小子几乎把牧场当成他家後院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他一有要事找他,这小子就拖拖拉拉的,这么久才到牧场。
「大哥,我们「神偷门」到处都是死对头,你不能要求我一接到通知,就立刻赶过来。」
秦展扬突然咧嘴傻笑。「嘿嘿……况且那时候我正隐姓埋名藏在「蛇美人」那里,正值能不能得手的紧要关头,小弟我当然不能放弃一切,会前功尽弃的。」他瞄见大哥脸色不善,立刻改口夸张自己的辛劳。「不过我宝物一偷到手,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牧场了。」
邢汝霖瞪他一眼,手指敲著桌面。「什么东西那么宝贝?我倒想知道。」
秦展扬得意得眉飞色舞,兴奋地道:「当然是「琼浆雪果」罗!
这果子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灵物,对练武之人不但可以补气伐髓,脱胎换骨,对普通人更是可以延年益寿、医治百种疑难杂症,是可遇不可求的灵果,一百年才产一颗而已。所以我一听说「琼浆雪果」落入「蛇美人」那魔女手中,马上发挥侠义精神将它摸了出来,免得助长她的魔功。」
秦展扬愈说愈不要脸。
「那果子女人吃了有用吗?」邢汝霖沉吟地问道。
「当然。」秦展扬掏出怀里的白玉方盒,献宝似的递给邢汝霖瞧。「大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琼浆雪果」。」
「那好。」邢汝霖看也没看玉盒一眼,就不客气地收进衣内。
「我的女人最近身体不好,这果子正好给她调补身子。」
既然「琼浆雪果」有那么大的神效,放著不给莲儿吃太可惜了,他已经忍了一阵子的欲火,好久没跟莲儿温存了。
「不行啊!大哥。」秦展扬心疼地怪叫一声。「这么珍贵的宝物给乔倩那女人吃太糟蹋了。」
他从不隐瞒自己讨厌乔倩的事实,当初他就极力反对大哥娶那个女人。
「不是乔倩,是给水莲儿吃的,她是我新迎进门的小妾。」
「大哥,就算是给你的宠妾吃也浪费了,这颗雪果是¤值连城,换别样东西吧!」他试图讨¤还¤。
秦展扬真的不是小气,而是单纯地心疼那颗雪果被胡乱用,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会善加利用这颗雪果的。拜托!那可是人人抢破头的灵果啊!
「不用。」邢汝霖双臂环胸,断然拒绝秦展扬的提议。「这玩意见怎么食用 」
秦展扬满心不情愿,把用法叽叽咕咕说给邢汝霖听。早知道就不要跟大哥炫耀那么多,都怪他多嘴。
「对了,大哥还没说为什么找我来?」秦展扬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赶紧问清楚大哥有何贵事,他愈早离开牧场愈好,免得大哥知道他身上还有许多宝贝。
「乔家快要有行动了,麻烦你日夜监视乔倩那女人,我要知道她打算怎么对付我?」
邢汝霖那冷得令人心寒的嗓音,使书斋的温度陡然下降。
所幸秦展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开玩笑地抗议一声。「大哥,好歹我也是「神偷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