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官员皇上也都酌情功足赎罪,而这其中的官员既有汉官也有满官。
同时,遭受海寇劫掠的地方也免去部分年份的银粮上缴,安定民心,鼓励生产。
紧接,皇上下旨,向来各衙门印务,俱系满官掌管。以后各部尚书、侍郎、及院寺堂官,受事在先者,即著掌印,不必分别满汉,传谕各衙门,一体遵行。
这个破天荒的决定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汉官异常激动,不论实际执行情况如何,但至少皇上明确了他要进一步提高汉官权力地位的决心,并且朝堂上他还一再要求满汉官员和衷共事,强调凡会议政事,应满汉共同商榷,斟酌事理,归于至当,不拘满汉皆可具稿,不许“满汉两议”的现象再出现。
汉官得意的同时,满官及宗亲贵族则怨气冲天,一心期望皇上重拾满清贵胄信心的太后更是怒火中烧。皇上旨意出来的第二天,前去慈宁宫请安的他无疑遭到了太后最严厉的怒斥,皇上不作任何辩解,只是板起面孔,等太后教训完后,语气生硬地告知太后,他要去南苑几天,暂不到慈宁宫请安,请太后颐养天年,朝廷的事情他自有分寸。
虽说置太后建议不顾逆向而行,可眼见太后气急填胸,皇上也放心不下,当晚宿在承乾宫的他还一再嘱托我,“墨兰,皇额娘今日赫然大怒,朕担心会伤及她身体,你受累多加照应一些,也多劝慰几句。”
他与太后好不容易因为江宁事件有了短暂的和睦,看着他温和应承太后,原以为这次他会暂时妥协,向满清贵胄示好,收拢一下他们的心,岂料他只是面上应允,私下却早有盘算。他还是他,他想做的事情从来不愿意通过妥协来完成,他是君主,他认为他有权力决定一切,他认为是对的,大家就应该服从、接受。
“朕不需要获得他们的支持,他们何曾发自内心的尊重过朕,又何谈全力效忠。从前跟着多尔衮,趋炎附势,连正眼都没瞧过朕,甚至还戏弄、耻笑于朕。多尔衮一死,他们又摆出大义灭亲的姿态,尽数多尔衮罪状,这种嘴脸,朕看着就恶心。”
多尔衮对他的轻视、侮辱、伤害就如同永远都在化脓、永远都在流血的伤口,这辈子都结不了痂,这辈子都难以愈合。
“墨兰,朕要做的是一统天下、治国安邦的大清君主,朕的臣民也不仅是满清八旗,只要是大清领土上的民众皆属朕的子民,不论满汉,只要具有真才实学,只要一心效忠我大清,朕就重用。无论如何,朕不会退让,朕勇往直前,唐宗宋祖以及明洪武帝那样的贤明君主就是朕的理想,朕要做那样的皇帝,只有做那样的皇帝,我大清江山才能永久长存。”
这样的他熠熠生辉,一道金光穿入我心胸,更加坚定我默默支持他的决心。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妾妃坚信,皇上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请皇上放心去南苑,过些日子就是秋季阅兵大典,太后这边有妾妃照应,不让皇上挂心。”
得皇上叮嘱,又知晓了母子俩争吵的缘由,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当太后把我当作自己人,在我跟前炮轰她那顽固不化的儿子时,我静静听着。若说这宫里谁能让波澜不惊的太后不镇定,除了皇上再找不出第二人。
“他又跑去南苑做什么?大阅典礼还有些时日,用不着他亲力亲为,规制摆在那儿,有的是奴才和臣子张罗。他就该老老实实呆在乾清宫理政,他这心怎么就没法静下来?”
站起身走到太后身后,双手轻轻放到太后双肩,力度适当地按摩起来,这个可是我向索玛姑姑讨教学了一些日子才会,除了索玛姑姑还能有谁如此了解太后。
“太后,我大清不就是马上得天下,皇上马术、骑射皆娴熟精湛,大阅时定然是威风凛凛,八旗官兵必定心悦诚服。我们是马背上驰骋的民族,皇宫虽金碧辉煌,可也挡住了人的视线,狭小了人的心胸,南苑视野辽阔,也会让人心胸宽广,目光深远。皇上的勤政太后都看在眼里,太后不是还总担心皇上操劳过度吗?”
感觉太后肩上的紧张逐渐舒缓,一种略微撒娇式的腔调从我口中而出,这可是我从玥柔身上偷师而来,这个宝贝女儿每次对我使这招我都毫无招架之力,“太后,整个紫禁城最让皇上挂怀的人就是太后您,您高兴,皇上做什么都有精神,您生气,皇上做什么都没底气,皇上离不得您,您可是他的顶梁柱。”
笑声扬起,未曾放开,有些内敛,太后的手拍拍她肩上的我的手,说话时,时不时又笑几声,“玥柔过来慈宁宫与玄烨玩时,就总是对哀家撒娇,你这个额娘没教会她文静些,反倒学起了她,真受不了你们这对母女。”
握紧我的手,把我拉到她身旁坐下,笑意让她的双眼弯弯,“墨兰呀,如今你是完全站在了他那边,什么都向着他,哀家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无奈地摇摇头,“福临他急躁、易冲动,亲政这些年做事情从来就是风风火火,欲速则不达,有些事不是快刀斩乱麻那么简单,怕只怕斩不断,理还乱。”
太后起身,慢慢踱步去到门前站定,抬头仰望天空,“今日风和日丽,明日就可能雷电交加,哀家劝他要对宗亲忍耐,要对亲贵忍让,绝不是空穴来风。他虽是不可冒犯的皇上,可这个位置不代表坚如磐石,一直都是摇摇欲坠,丝毫不能掉以轻心,更不可肆无忌惮。”
太后回身,面色肃穆,“从前多尔衮无论怎样跋扈,他年纪虽小,亦可忍辱负重,祖宗保佑,多尔衮亡故,压在他身上的大山倒塌,但他却少了那份忍痛的坚持。原先想着,压抑太久,随他发泄一些时日,自然收敛,可谁曾想他却寻了条自己的路,独自一人往前奔,身后都没有护盾,只凭他身上那件龙袍,他以为就可以所向披靡吗?那件金灿灿的龙袍虽绣着象征至高无上的神龙,可那张牙舞爪的龙吓唬不了刀箭铁炮,更难驯服百态丛生的心眼,穿上龙袍的那人不能只是发号施令,更重要的是忍不能忍,屈不能屈,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太后句句肺腑之话,完全震住了我,“太后,如此金玉良言,为何不说与皇上,读万卷书也难得此箴言。”
无可奈何在她嘴角开出一朵苦涩之花,“孩子,我们母子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难坦诚相见。福临六岁之前,我们是盛京后宫中相依为命、彼此亲近的母子,到如今,我们是紫禁城中水火难容、彼此疏远的皇太后和皇上,那把龙椅生生隔开了我们,彼此越走越远,再回不到从前。”
☆、第二十五章 帝位危机之风吹草动
更深夜阑,悄然无声,正是卧入梦乡的时候,我却思绪翻飞,难以安心睡眠。太后的贴己话总让我不自禁生出忧虑,太后的稳如泰山不仅仅是风霜雪雨所历练,更重要的是听命于她的人时时向她汇报情况,局势掌握在手,方镇定自如。
入秋后,天气转凉,再加上露重愁多,未得好好休息,身子越发孱弱,偶染微恙也就不足为奇。听说储秀宫富察氏晗冬、钟粹宫钮氏依凡也都抱病卧床,我并未刻意留心,想着晗冬怕也是受了风寒,而依凡才有了身孕,身子不舒服也正常。
可婉晴过来承乾宫探视时,讲起了前两天御花园发生的小插曲,那两人的生病似乎又多出了不同寻常的色彩。
我虽息事宁人免了晗冬咒怨我的罪过,可惠妃似乎咽不下这口气,天知道她是为我打抱不平,还是宫里的日子对她来说太过乏味,总之她绘声绘色地把晗冬的恶毒之心公之于众,后宫热议不说,太后、皇上被惊动自然不可避免。
在我的劝说下,太后只是针对晗冬作出惩罚,罚去晗冬半年俸银,身份降一级,禁足一个月。皇上的怒气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碍于太后的承诺,再加上我苦苦恳求,他没有迁怒于晗冬的家人,但是却放出狠话,从今往后,他就当后宫里没晗冬这个女人。
前两日的御花园中,秋高气爽,后宫妃妾们三三两两出来走动,婉晴与恪妃在园中散步时遇上了钟粹宫的钮氏依凡以及瑾玉格格的额娘杨氏。彼此见面寒暄聊上,便一起邀约到跟前的澄瑞亭中休息接着叙话。一行人走入亭中,但见富察氏晗冬带着自己的宫女在里头坐着。
晗冬起身与各位打招呼,岂知大家面露吃惊之色外,无一人回应。婉晴对我宽恕晗冬一直耿耿于怀,此时见到晗冬,虽极力掩住几欲脱口的气语,但眼中的怒气还是奔涌而出。皇上的狠话无疑把晗冬打入冷宫,在储秀宫受尽惠妃辱骂不足为奇,其她人要么势利地冷言冷语,要么绕道而行,若不是天气确实好,禁足期满的晗冬也不会想着出来透透气。
我放错托盘、皇上错选牌子的那次侍寝并未让依凡怀孕,而是后来再次召幸才怀上孩子,可不知为何,当我得知依凡怀孕时,对晗冬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特别是依凡有孕,晋升庶妃,而晗冬因对我的咒怨被降级,备受冷落,老天爷的安排一下子让两位并列而立的女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大家的冷淡让晗冬自讨无趣,只得挪步打算退出澄瑞亭,还好恪妃有礼貌地开口让她留下,恪妃身份最高,其余人自然不敢反对,等大家都坐下后,晗冬这才小心坐到一边。
依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满心欢喜地朝杨氏打听生孩子、养孩子的事情,杨氏自是津津乐道地摆起了过来人的姿态,两人聊在兴致上,可这话题却刺痛了婉晴,恪妃的微笑也是勉强得紧,晗冬更是满面灰色。
终于婉晴憋不住心头的别扭,故意大声地问询晗冬,试图转移话题的同时压住依凡的忘乎所以,“晗冬,今秋皇上大阅,各旗都在选精兵强将以备皇上检阅,不知家中兄弟什么人参与,若是本领出众,被皇上看中有所提拔,来日方长,起起落落,谁又能说得清呢?”
晗冬与依凡皆出自镶白旗,但论家中的权势,晗冬高出许多,另外晗冬的堂姐就是已被废为闲散宗室的前固山贝子吞齐喀的夫人,吞齐喀身为固山贝子时,就曾统领部分镶白旗。再者,吞齐喀与镶白旗旗主敬谨亲王尼思哈(顺治十年,敬谨亲王尼堪战死,其第二子尼思哈袭爵)交往甚密,无疑晗冬的家族有了这层关系,在镶白旗中的地位蒸蒸日上。
虽说吞齐喀被废为闲散宗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宗亲的血缘不断,该有的关系仍旧密切,富察氏的地位并未下降,而依凡家中缺少这层关系,很多方面都稍逊一筹。
孕妇的情绪容易激动说来不假,一向看似平和的依凡此次不知是不是腹中的孩子为她添足底气,竟然意气风发不及晗冬回应,率先就接过了婉晴的话,“婉晴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皇贵妃苦苦相劝,莫说是心存恶念的人难逃一死,就连家里人也休想免罪,就这还想参加大阅?识相的,还不赶快躲得远远的,若是皇上见了还不知会如何的生厌,别说是提拔,被赶到什么穷乡僻壤也说不准呢?”
摸摸自己尚未明显的腹部,焕发出不可小视的自豪,“来年我若生下皇子,家中自然该有的都会有,比起依靠那些个闲散宗亲,我这个更靠谱。”
说着依凡站起身,草草给恪妃行个礼,大踏步迈步得意而出,谁知是不是太过忘形,出亭子下台阶时,步子太大跨出了台阶,身子立刻往前扑去,若不是身边的宫女手脚麻利,尽力扶住她,一跤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站稳时,脸色苍白,冷汗密集额头、鼻尖,显是吓得不轻。
不提别的还好,一听依凡对孩子的骄傲期盼,婉晴就气得不行,再一看依凡差点摔到,当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而恪妃、杨氏当场吓住目瞪口呆,晗冬却一改灰头土脸,冷冰冰地盯着依凡。
“依凡姐姐,来年还早着呢?你连路都走不稳,要保住肚子里的荣华富贵,可真是不容易,我劝你还是乖乖呆在钟粹宫,老老实实躺在屋里,这个更靠谱。”
婉晴给我描述时,依旧发笑不止,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想找块破布塞进她嘴里,感情她在外居然是这么个气焰嚣张、不甘示弱的女主子。
本想教训她几句,让她收敛一些,她却一把抱住我,转眼间就是哭泣声传来,“姐姐,我们姐妹俩怎么这么命苦,想要个孩子就那么难吗?也不是不得皇上宠幸,可为何老天就偏偏不开眼,不给人一线希望呢?”
她眼泪哗哗的哀叹撕碎了我的教训,孩子是她的痛,亦是我的痛,这份奢望在我的心底已渐渐熄灭,变成死灰,再难复燃。
执掌后宫,那就是甭管心里怎么想,该行使的职责不可推卸。去钟粹宫看望依凡,给她送去护胎的补品,叮嘱她静卧养胎,我兢兢业业做着。
婉晴的描述不假,依凡即便在我跟前也还是难以自抑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骄傲以及将来会产生的厚遇,按理说,男孩、女孩尚难以确定,她却口口声声都是皇子的称呼,并毫不避讳地说她额娘找人给算过了,铁定是个皇子。
不管是皇子还是格格,多子多福可是太后常常挂在嘴边的督促,我自是要担起这份心。去年年初我的皇儿没了,年末不过五岁的三格格也夭折了,我最是害怕见到这种情形,所以我一再严令阿哥所、格格所的太监、嬷嬷们尽心照顾,另外无论是谁有孕,我都亲自登门问候,一再叮咛,务必照顾好自己的腹中胎儿。
依凡的表现让我有些无语,可想着毕竟是皇上的骨肉,所以离开钟粹宫时,我真心诚意地问了她一句,“依凡,你信得过本宫吗?”
一直激动难平的她有些愕然我的问题,想想,然后点点头。
“既如此,听本宫一句话,只想着你自己是这个孩子的额娘,做额娘的就该无私无欲地爱自己的孩子,其它的一概不要想,到时这个孩子准保欢欢喜喜来到这个世上,扑到你这个额娘怀里。你若是整天盘算的都是孩子能给你带来什么,送子观音娘娘可就会不高兴,这种时候要更加心诚地感谢菩萨,仔细护着孩子,如此菩萨才会保佑你们母子平平安安。”
依凡听着我的话,愣愣发问,“皇上潜心佛法,皇贵妃时常陪伴左右,也跟着一起信佛,难怪说出这种话,可是连我们也要信佛吗?”
她显然没能领会我的话,自顾自发表言论,“皇贵妃,您若是护着我,我就安心,这宫里妒忌我有孕在身的人大有人在,不说别的,就富察氏晗冬那种毒妇说不定就会咒我,那天在御花园,肯定就是她施了毒咒,否则我好端端的怎么就没踩稳。”
“皇贵妃,你都不知道,按理说晗冬的家人因为她的罪过本该退出大阅,可谁知我的额娘进宫告诉我,我们钮氏一族的居然都没被选上,论起骑射水平,哪里比富察氏一家弱,只有更强,谁知吞齐喀这样的闲散宗室居然在敬谨亲王跟前指手画脚,结果选上的全是他们的亲信,往年也没有如此偏颇,今年怎么晗冬这边落罪,家里反倒全都整装上阵参加大阅,简直毫无公平可言,勤学苦练管什么用?皇贵妃,皇上向来宣称要任人唯贤,您可要在皇上跟前提醒皇上,可不能让这些人捷足先登,毁了皇上整顿军容的苦心呀!”
好家伙,这喋喋不休的一堆话,合着因为她怀孕特许家人进宫看望,结果宫外给她送来了一堆苦水,都指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往上爬呢?
内心无奈地苦笑,她倒也没把我当外人,可见她也不是个城府深沉的人,我只得面上一本正经再三提醒,“晗冬施毒咒这种无凭无据的话不可胡说,否则你自己就先挨罚,还有家里人的情况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心,你就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