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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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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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敢逃走,朕可是为她好,别人怀孕生子,一个个圆乎乎的,哪像她还是这般清癯,多吃些,即便胖一些朕也喜欢。”

“少在那没羞没臊的,哀家跟前也不知收敛一些,看看你媳妇儿,羞得满面通红。”

太后眉眼弯弯瞅瞅我,回头瞪视皇上,可眼中流淌出的却是笑意,皇上眉开眼笑全然不管,兴致反倒更为激昂,“皇额娘你别看她平日里头头是道、神色自得,可有时候也是老鼠遇见猫,羞得很!”

“老鼠遇见猫,只有害怕,哪还有害羞的,这都什么老鼠,什么猫呀?”

太后脸上现出纳闷,提出质疑,皇上则一阵放肆的哈哈大笑,我则盯紧眼前碗里的这堆小山,皇上与太后的对话在我耳朵里横行无忌,说的都是我,可我只有干着急的份儿,真是恨不得把我这碗菜结结实实塞到他嘴里,堵住他那些有的没的。

“墨兰到南苑也有些日子了,如今哀家的身子也日益康健,有索玛还有其她奴才们伺候,足够。福临,让墨兰回宫去吧,哀家琢磨着,墨兰不知有多想四阿哥呢?”

忽听太后提到皇儿,我立刻放下筷子,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可面上还是静观默察皇上的反应。皇上的笑声突然停止,笑容僵住,随即慢慢掩去,转眼就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显得极为深不可测。

“皇额娘圣体康豫,朕打算颁诏大赦天下,同时也要对王公贵族、在京文武各官普加恩赐。如今,孙可望来降,朕已同众王公大臣商议部署兵力,全力收复西南,统一疆土。朕还要亲往太庙行礼,接着亲自祈谷于上帝。丁酉顺天科考不公,朕要亲覆试此次中考举人······”

“福临,这些都是朝堂上的政事,哀家知道你身上的担子重,整日劳碌辛苦,今儿个过年,咱就不提,哀家现在和你说的是墨兰回宫的事儿。”

皇上文不对题的回答显然不是听不懂太后的提问,他在回避这个问题,太后当然也不是傻子,打断他政务行程的汇报,太后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

“朕的意思是,”皇上没有看向太后,而是紧盯着我,“朕考虑的是新年伊始,政务更加繁忙,皇额娘身子一天好似一天,朕万一不能早晚过来请安,墨兰在身旁伺候,朕便可放心,不至于分心。再过上十几日,待皇额娘更加康健,朕便送墨兰回宫,莫说是墨兰,朕也十分想念皇儿,今儿个这样的喜庆日子,要是皇儿在身边,我们一家四口共享天伦之乐,岂不是美不胜收,朕也算是过一回寻常百姓家的安乐日子。”

我心怅然沉下,可还是站起向太后福身,“太后,皇上所言极是,还请太后安心静养,皇儿身旁有的是人照顾,就让墨兰留下再伺候一些日子。”

太后只得点点头,“好,有你们这份孝心,哀家高兴都来不及。待哀家痊愈回宫,就把四阿哥带到慈宁宫来,哀家可要好好享受含饴弄孙的日子。墨兰,你也要记得服用李太医的药,把自个儿身子调理好。”

“是,墨兰谨遵。”重新落座,看向皇上,他松了一口气,眼中闪动星星亮亮的笑意,只不过比起方才,此时他收敛了许多,含蓄了不少。

一家四口共享天伦,我怕是连做梦都不敢出现这样的画面,今晚从皇上嘴里自如地顺口而出,他若非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忽视了太后眼中转瞬即逝的警觉。

可自打这话从耳边吹过,我却忍不住放纵自己的想像幻想起来:夕阳西下,余晖洒落,树影摇曳,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三匹马和它们的主人缓步而回,父亲和年幼的儿子有说有笑,母亲静静听着,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曾西沉。远远看到营帐前站立的奶奶,一并行到跟前,父亲抱儿子下马,儿子冲到奶奶怀里,期盼已久的奶奶洋溢出笑容,温馨的暖流蔓延开去,天空残留的落霞被烧得更为灿烂。

顺治十五年就在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海市蜃楼中掀开了它的帷幕。

☆、第二章  绝望地狱

明日皇上回宫,眼见天色渐暗,皇上依然不发话要不要带我回去,我在屋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翠艾见我神色不对,上前关切询问,我也只是打岔说些别的,不想吐露真情。

太后病重时,我一心伺候,时常累得几近透支,每天上床时犹如一团瘫软的烂泥,连脑子都是木的。眼见太后身体一天天恢复,皇儿的小脸就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坐立难安,对小家伙的牵挂愈发强烈。

莲芯病逝的酸楚一直在内心深处啃噬,自然洛舒的近况就让我尤为担心,可不知为何,自那日见过额驸后,我再没机会见他,就连瑜宁公主过来探望皇太后,也选了我不在场的时候,而她竟然也不过来找我,这实在不符合我们的情份,我始终难以理解。额驸明明说过她会来找我,可这都是怎么了?家里也像是和我断绝关系一般,我竟然丝毫得不到任何一点消息。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想着皇儿,一会儿又念着洛舒,脑子里装着这么多事情,如何能睡得着?下床找了本书看,可看了两行心思始终定不下来,只得把书搁在一旁。怎么办?脑子乱如麻,心也像荡秋千似的来回晃荡,实在是沉不住气了,不行,找皇上问问去。

我急匆匆奔赴皇上行宫,快到三更了,皇上还没歇息,见我来,他面上的惊讶我尽收眼底。

路上想好的那些天花乱坠的说辞,在见到皇上后,我居然瞬间失忆变得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嘴里蹦出的居然是:“妾妃担心皇上太过操劳,过来瞧瞧,怕奴才们不敢催促皇上就寝,休息不够唯恐有伤龙体。”

皇上欣慰的甜丝丝笑容真是让我暗生惭愧,他握住我的双手,“手这么冰凉,这么晚过来就该多穿些衣服,朕不过去无非是希望你好生将养,不想倒让你担心了。”

低下头,不好意思,我怎么也学会信口开河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墨兰,你总是规矩从容,朕有时不免心存疑惑,总觉你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此时你踏夜过来嘘寒问暖,朕心里欢喜得很。”

他一欢喜这嘴也开始意乱情迷,啄木鸟似的一路在我耳后、颈脖轻啄,我惊觉夜奔到此可不是为了耳鬓厮磨,立刻用手挡住他的嘴唇,淡定一笑,直言不讳,“皇上,妾妃身居南苑,家中嫂子也未能过来,洛舒大哥回京后,一直未得消息,不免有些挂怀家中情况。妾妃也知进宫之后,理当抛开一切全心全意服侍皇上,然家父新亡,弟弟尚幼,哥哥向来只凭性情,妾妃不免担心,还望皇上体谅。”

皇上放开我,一本正经注视着我,“这才是你来见朕的理由,是吗?”

被戳穿心事的我有些拘谨,但既然无所遁形,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坦言:“太后凤体渐愈,皇上忧虑之心方始松弛,妾妃却又说这些叨扰皇上,实在不该。洛舒大哥回京后忧伤集聚心头,何况他本就伤痕累累,我只怕他早已病入膏肓?”

皇上双手负于身后,慢慢走向窗边,目光投向外面无尽的黑夜,久久一言不发。

莫非他心里有数,否则为何不作任何辩解,无非是想对我隐瞒,那洛舒恐怕就真是凶多吉少,虽然我曾想过莲芯一去,洛舒怕是难以独活,可若真实发生,我却很难接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暗暗叹惋一声,我轻声道:“皇上,妾妃这就招呼吴良辅进来伺候,皇上早些歇息,妾妃回去了。”

皇上转身拦住我,“为何还要吴良辅进来,朕要你陪着。”

可我不想陪他,他的反应让我对洛舒的情况更加担忧,我心难受,一小股一小股的酸楚正逐渐汇成洪流转眼就要倾泻而出,我扭过头背对着他,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

“墨兰,朕这些日子有重要的事要处理,你安心静养,过些日子朕自会告知你家中情况。”

不争气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说不出话只得点点头,可泪珠却趁机随着点头的节奏颗颗滚落,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拔腿就想往外跑去,他飞快拽回我,拥我入怀,“傻瓜,朕什么也没说,你难过什么,家里好着呢?李延思的药方果然有用,你看上去面色红润了许多,朕不许你忧思重重,你若还这样,朕就让你一直呆在南苑,还想不想见皇儿?”

我一听不让我见皇儿,立刻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也顾不上拿出手绢,手指一抹眼泪,强烈抗议,“皇上定是说笑,我是他的亲额娘,怎可忍心不让我见。”

皇上抚去我眼角残留的泪花,“过两日朕就遣人接你回宫,这些日子朕忙得焦头烂额,还没来得及仔细斟酌给皇儿取个好名字。”

可不是吗?那拉氏在我产下皇子头一天,顺利产下一位小格格,而陈氏十一月也新添五皇子,五皇子虽晚出生一月,可皇上脑筋一转,当即就取了“常宁”,皇儿的名字偏偏就没有下文,“皇上偏心,五皇子是弟弟都有了名字,这做哥哥的反倒不知如何称呼。”

他捏捏我的脸,笑道:“一提起皇儿,你可就有了精神,还敢说朕偏心,朕一定取个响当当的名字,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墨兰,再等等,这次朕一定要全力周全你们母子。”

他的话让人不解,我和皇儿得到的荣宠已经无可比拟,还要如何周全?在我看来,最实际的还是赶快回宫,“皇上当真过两日就让我回宫?我可以见到皇儿啦?”

刚才的泪花在眼中化成兴奋的光亮,见他用力地点点头,内心的激动澎湃而来,难以自制之下双臂张开扑向他,抱住他,笑靥如花,乐不可支。

我的突发举动可能让他有些错愕不及,片刻之后他紧紧搂着我,叹息道:“一听到皇儿你倒没了矜持,什么时候你也为朕放肆一回。”

我的心思全在皇儿身上,闭上眼兀自想着小家伙的可爱模样。

皇宫在我看来一直是强加于身的桎梏,可如今一想到我那襁褓中的孩儿,这种束缚居然破茧而出,我竟能心甘情愿禁锢自己。只要有他,我便觉承乾宫的每一方寸之地都透出光亮,每一孤零之角都洋溢笑声,此时归去似箭的心早已跳出马车一路飞回紫禁城。

顾不上回承乾宫歇歇脚,我忙不迭直冲阿哥所,两个月没见,都说婴儿一日一变,我这个为娘的怕是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了。旋风一般扫到阿哥所门口,却见大家神色紧张地进进出出,看到我后,更是犹如惊弓之鸟。

我风驰电掣般冲进屋里,只见菱香、绿荞神情憔悴地忙碌着,太医眉头紧皱看着小床里的皇儿。我奔到皇儿跟前,果然变了模样,身形长长了,比起两月前愈发胖嘟嘟,可他怎么小脸通红,呼吸急促,满脸痛苦不堪的样子。

看到我突然出现,众人纷纷跪下,菱香顿时泪眼朦胧。太医回禀,孩子昨夜起一直高烧,同时还惊厥、呕吐,虽不能确定,可看上去似乎是痘症的前兆。

痘症?天花?太医的回禀就像是一声惊雷直朝我脑门打过来,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天花是什么病,我再清楚不过,在这里无药可治!我颤抖不住的手缓缓放到皇儿的额头上,滚烫的体温犹如利箭狠狠戳进我心窝,眼泪接连不断模糊又模糊我的双眼,嘴唇不住抖动轻声唤道:“儿啊,额娘回来了,睁开眼看看额娘,额娘回来了。”

谁也别想把我从皇儿身边拉走,死死拽住小床,我寸步不离守在他的身边,他难受的小脸彻底撕裂了我的每根神经。我跪在硬梆梆的冰冷地上,我诚心诚意向上天乞求,恳请老天开眼,让我的孩儿活下来,如果必须带走一人,我毫不犹豫与皇儿交换,我宁愿是我患上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病症,只要我的皇儿留下,我愿意离开。

日夜不停陪护着他,声声不休呼唤着他,本是一双骨碌碌灵动发光的大眼睛,如今却柔弱得睁不开眼,“儿呀,你看一眼额娘,哪怕就看一眼,求你了,额娘求你!”

疯狂的病魔无情地燃起妖艳火光残忍无比地烧灼着我可怜的孩子,曾经那积极蠕动回应我的声音的小嘴此刻连一口水都再难以吞咽,他已经虚弱到为双唇透出一丝缝隙都难以为继。不,我不能接受,我多么期盼着他开口叫我一声额娘,让我知道活在这宫里还有意义的一声额娘。

三天,不过是三天,呼吸锁住了他的双目,关上了他的双唇,停止了他小小心房的跳动,悄无声息完全抽离了他的身躯,我的皇儿,就这样离开了我!

他就如同一阵风,把希望播在我心里,我一天天守护着他,盼着他发芽,等着他成长。我看到了萌芽的绿色,在我上方回旋舞动,丝丝和煦柔风化作细雨,深深的眷恋润入心扉。恻恻轻寒翦翦风,不过是一瞬间,阵阵凛冽寒风化作冰雨,锥心刺骨。他乘风而去倾刻杳无踪影,承乾宫里只留我独自凭栏惆怅,自此没了生趣。

菱香上吊欲陪皇儿而去,所幸及时发现救下,翠艾搀扶我来到菱香屋中,此时的我早已虚弱得站都站不稳,可我还是挣扎着斥责她:“谁准许你寻死,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随你便。”听着我的话,菱香伏在枕头上痛哭不止。

回到自己寝屋,摒退众人,躺在床上,接下来的日子我便是不说话,变成哑巴,听不到,变成聋子,看不到,变成瞎子,闻不到,一切皆无色,吃不下,一切皆无味,奄奄一息的我心如死灰,魂魄已不知所踪。

我在心里问了无数次为什么,上天为何要对我这般残酷,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凄苦不堪的悲凉。甚至还想到了赫桢,这根扎在内心深处的尖刺就好像在提醒天在罚我,赫桢,既然是我欠你一条命,为何不直接带走我呢?带走我,留下我的孩子,我死而无憾,为什么要让我在茫茫苦海中痛苦挣扎、无休无止。

菱香拖着晃晃悠悠的身躯来到我屋里,一反往常恭顺的样子,眼神坚定、语气沉稳冲我说道:“主子不准奴婢死,为何主子又是这副模样?奴婢的命是主子的,主子活,奴婢活,主子去,奴婢陪着,究竟要菱香怎样,主子看着办。”

☆、第三章  子袭父爵

奉召来到乾清宫,十几日没见他,他看上去很不好,这光彩夺目的金殿也掩不去他容颜的憔悴,更抹不去他嘴角的怅惘。

御茶房宫女进来上茶,我接过手送到他跟前。一大摞厚厚的奏折等着他批阅,递茶给他喝一口后,我接过放下,静静站于一旁,他也不言语回头专心看折子。

不知不觉我盯住基台下的香炉发起呆,似有似无撩起的青烟仿佛绕走了我的灵魂,越升越高转眼就要冲破乾清宫大殿屋顶袅袅而去。猛听得皇上连叫我几声,我扭头看向龙椅,皇上不见了,回头向下看去,他是什么时候下了基台?他眉尖拧紧,双目锁住我,声音有些沙哑,“发什么愣,朕走开,你视若无睹;朕喊你,你不理不睬。”

我连忙步下基台跟着他走进暖阁,进到屋里也只是木讷地看着他,或许我的表现太过糟糕,或许我的表情太过呆滞,顷刻间他暴跳如雷,布满血丝的双目犹如痛苦挣扎的困兽,“吴良辅不在,墨兰你也对朕不闻不问,唤你过来却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气恼地喋喋不休,“批阅奏折,批阅奏折,怎么有那么多的事儿需要朕定夺,朕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走到几案旁他使劲狠狠拍了拍案桌,“这该死的吴良辅,仗着朕的宠信,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结交外庭,收受贿赂。朕早就订下谕令严禁宦官干政,并立下十三衙门铁牌,这个狗奴才,朕如此信任他,他竟敢背叛朕,如今朕把他交给内大臣严讯,如若查实无误,朕必定砍了他,看谁还敢如此猖狂。”

吴良辅的背叛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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