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需要回放一下刚才的叽里呱啦,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有说过关心之类的话吗?我不是一直在数落他吗?喋喋不休都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
他微笑地拉我坐下,“别想了,我说笑呢?是我不好,何必还问你那样的问题,听你唠叨这些不就知道了。我的腿不要紧,听你的,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皇上召我回京,主要还是太后的意思,还不是因为册立新皇后的事情,恐怕这次我是对不住皇上了,只能顺着太后劝服皇上。”
他的伤不算严重,入宫参选的事情也有了希望,我放心一笑点点头,心情豁然松弛许多。想着王爷刚从草原回来便好奇地问道:“王爷,归化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想必城外都是草原,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看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景。”
“在你眼里那是无边无际的美景,在我看来却是处处杀机的战场。”他冲我微微笑,然后给我讲述草原上的景致,随后还兴致盎然地带我走进里间的书房,边画边给我解说。
我听得如痴如醉,幻想着自己就在大草原上纵马奔驰,一览那无边无际的碧浪,美不胜收!看他认真作画的样子,我情不自禁地说道:“我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一片漫无边际的草景,夕阳西下的余晖遍洒四周,有个人骑着马停驻草间,遥望着落霞满天,地上投射出他和骏马的长长倒影。可惜我太笨,学了很久也画不出,看王爷这般挥洒自如,真是羡慕至极!”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笔,边画边问道:“鄂硕不是请了先生教费扬古和你吗?不会是偷懒没好好学吧?漫无边际的草原,一望无垠的天空,一个人,一匹马,景色辽阔,人却渺小,未免把我想得太孤独了。”
“说的也是,每每想起总觉你的背影甚是寥落。”我沉浸在自己的画卷中自言自语。
他蘸了蘸墨汁,头也不抬专心地接着画,“多个人,多匹马,多个伴,这景致也就没那么冷清了。”
“王爷说的有道理,我怎么光想着只有一个人呢?无论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两个人并肩而行,这画面就变得温馨了。”
不知怎么回事,他手中的笔忽然不听使唤滑出一道黑痕摔倒在画上,好端端的画就这样毁了。见他愣住,手停在半空一动不动,我急忙拿起笔放到砚台上,可是那大煞风景的墨痕在那得意地刺目,我用手擦也不是,用手绢也不是,只得无奈地安慰道:“真是可惜,可王爷笔墨超群,再画个十幅八幅也是手到拈来,不如歇会儿吧?”
他把手放到桌面上,扭头看向我,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蹦出来,吓了我一跳,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你只是在我面前坦率,还是在别人跟前也这样?一边作画一边与你说话似乎不妥,你那些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很容易打断我的专注。”
他的话让我怔住了,自己不专心还怪到我头上,我说什么了,真是的。本想好好回忆一下刚才的对话,只见他眉欢眼笑地一边收拾那副残画,一边说道:“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费扬古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长进一些?”
一提到我聪明伶俐的弟弟,刚才的话题早飞到九霄云外,接着就眉飞色舞地连连褒奖弟弟,郡王也一直保持微笑听我夸赞个没完。
☆、第五章 各行其道
经过太监和宫中年长嬷嬷的重重筛选,二月的一个上午备选的秀女们齐聚皇宫御花园延晖阁前,孝庄皇太后、贵太妃、淑太妃坐于阁内,管事太监把秀女们五人排成一行,逐一带到跟前行礼,三位过目之后,决定出甄选的结果。
本该各自回家等待消息,可没想到皇上第二日要亲自临选,于是当日被太后、太妃选中的秀女需留宿宫中一晚,第二天选完后才能回家。
晚膳后我与婉晴呆在留宿的房里,婉晴忽而激动,忽而叹气,一会儿坐下,一会儿来回走动。选秀前,公主明明对我说,元宵节进宫时,她亲自开口求了皇上,皇上虽没有当即应允,可也松口说会考虑。安郡王也提过,他在皇太后面前提到了我曾经失语两年的事情,太后当即就表示,秀女的健康状况很重要。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孝庄皇太后上午看我的眼神,一种莫名的不安总是挥之不去。
正想着有位太监敲门进屋让我出去,随他来到御花园,此时黑夜已经来临。不远处是一堆乱石堆成的假山,那里站着一位太监,带我过来的太监恭敬地给他行礼,然后与他私语两句,便弯腰退下。那位太监走过来对我说道:“墨兰姑娘请往里走,主子在山上的亭子里有话对姑娘说。”
说完他退到后面,我疑惑不解地往前走两步,这才发现原来假山有个门,门后是蜿蜒的台阶,绕来绕去就能到达山顶的亭子。天色黯淡我一时看不清楚,只得扶着假山一级一级小心翼翼往上爬,总算安然无恙步入了亭子。
亭子里果真站着一人,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没有转身便问道:“墨兰姑娘,还记得我吗?”
这清朗的声音似曾相识,我仔细想了想,惊呼道:“九公子!”
“听你这么叫我,觉得格外有意思,姑娘今日过了甄选高兴吗?”
他依旧背对着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听他的口气,能被留下来应该是十分光荣的事情,我撇撇嘴,心里极为不爽。好个九公子,上次在皇上面前告状,害得公主挨训,今日还出现在这耀武扬威。
虽不屑于通过甄选,可这是在宫里,绝对不能表示出来,于是我尽量稳当地回答道:“墨兰不过是滥竽充数,我的失礼九公子又不是没见过,我这样的粗俗丫头何德何能,还是早早打发了出宫为好!”
“滥竽充数?今日可是皇太后与两位太妃亲自甄选,姑娘是在嘲弄她们有眼无珠吗?”
我大吃一惊,糟了,怎么连太后和太妃也得罪了,慌忙跪下请罪。
“起来吧,莫不是不愿留在宫里才如此贬低自己?留在皇上身边伺候,得皇上恩宠,你的阿玛、亲人也能加官进爵,不好吗?”
刚才的失误我还心有余悸,哪敢站起来,继续跪着回话:“九公子抬举墨兰了,皇上身边要的是温良贤德的主子,墨兰比不得。”
“皇上身边确实需要温良贤德之人,此次甄选皇上也是小心斟酌,希望自己选出名副其实的皇后,统领后宫、表率天下。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一时也难以验证,倒也无需自损。不过认真听你话语,心里似乎是不愿意的。”
这位九公子还真是明察秋毫,没错,我是不愿意,可我能明目张胆说出来吗?好吧,沉默是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我默默跪着,过了一会儿只听他说道:“你常去公主府吗?瑜宁好像很喜欢你,她说你总能让她开心起来,她希望能常常见到你。”
我一听心里很安慰,没想到公主在九公子面前还说了我这些好话,“多谢公主抬爱,墨兰愧不敢当。其实公主多虑了,今日选中的秀女们除了我个个都是拔尖的,明日出宫后,有的是时间到公主府上拜访,只要公主不嫌弃就好。”
“听你的口气好像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出宫,莫非瑜宁和你说什么了吗?皇上疼爱瑜宁,特别是瑜宁下嫁后,心里不时还会浮出些许歉疚,也不是说吴应熊不好,可瑜宁天真浪漫还是个小姑娘,实在是不忍让她失落。”
不是一再提醒自己要低调吗?怎么说不上两句又暴露了自己的意愿,再说了,这九公子怎么就像是皇上的代言人一样,左一句皇上,右一句皇上。算了,我还是闭嘴,少说话为妙。
“明日皇上亲自甄选,不知能不能如了自己的愿?也不知能不能如了你的愿?”他叹了口气,“起来吧,回屋去,好生休息!”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转过身来,别说是他的脸,就连他衣服的颜色都看不清楚。我纳闷地站起身,再次小心翼翼步下台阶出了假山的门。回到留宿的屋子,九公子的一句“好生休息”让我变得彻夜不眠,我是不是真的能逃过甄选呢?
第二天天空才微微泛白,我就起身了,看着身边熟睡的婉晴,好生羡慕。我是这般的年龄时,也是如此单纯天真,花季般的妙龄少女,徜徉在美丽、冲动、激情的青春中,玩乐自己的天地。
大家收拾好排成一队,准备跟随太监去往御花园进行今天最后的甄选。这时候来了位太监和领头太监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我便被留了下来。大家慢慢往前走去,婉晴不时疑惑不解地回头看我,我只得茫然站在那儿看着渐渐远去的婉晴。
那位太监来到我跟前,让我随他去。模糊的印象中,我觉得自己肯定见过这位太监,可一时想不起来。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也回头看了看我,接着往前走,再次他停下脚步,“姑娘可是去年到慈宁宫觐见公主的那位?”我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眼熟呢?那日正是他带我走进慈宁宫偏院觐见瑜宁格格的,这么说,他现在是要把我带到慈宁宫吗?
我冲他点点头,可也不敢贸然询问,只听他说道:“奴才名叫何中,这就引姑娘前往慈宁宫。”
等我见到孝庄皇太后时,已接近中午。刚从御花园回来,脸容有些疲倦,我恭敬地请安之后,垂首站立等她发话。
“董鄂氏墨兰,”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问道:“听安郡王说姑娘曾经失语两年,如今恢复得怎么样了?”
“回禀太后,墨兰与人交谈并无障碍。”
“是吗?看你言谈举止感觉也正常,不过谨慎一些也是好的。哀家已经把你的名字从秀女名单中去除了,一会儿让何中带你出宫吧!”
我一听激动地想要跳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喜悦压制下来,这时只听太后对着身边的贴身侍女说道:“瑜宁未出嫁时,这慈宁宫里还算有些年轻人的生气,如今也只是我们这些黄昏之人了,你说是吧,索玛?”
索玛的年纪看起来与太后相仿,只听她笑道:“太后说笑了,现在才是正午,黄昏还早着呢?”
“你又给我贫嘴。墨兰,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抬起头来回话,不用那么拘谨。”
我抬起头见她一副从容优雅的样子,可是却有着一种无形的震慑力,十足的气场。我不由地有礼有节粗略描述了自己看书、写字、绣花的一些日常生活,她气定神闲地听着,偶尔问我几个问题,偶尔感叹身为一介武将的阿玛居然还让我学习汉字、读汉书。
皇太后就是皇太后,虽近在眼前,虽没有刻意地摆架子,可就是觉得高高在上,这种架势好像一个人,对,就是九公子,不过是一个皇子,怎么他的气场与太后很贴近。真是的,怎么突然想起九公子了,眼前的太后可是犹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的女人,而且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能人,怎么能走神,赶快全神贯注起来谨慎回答太后的问题,半点马虎也不行。
这时太监进来禀报,说皇上传话过来请安,快到永康门了。索玛姑姑把我带出慈宁宫,叫来何中让他引我出宫。随着何中才走出慈宁门,就看到皇帝的轿撵以及随侍的太监进了永康门,何中赶紧唤我与他一同靠边跪下,见何中跪下后俯身低头,我也有模有样地跟着做,待皇上一行人从我们跟前走过进了慈宁门,我才跟着何中站起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一步一步走出皇宫,内心的激动也越来越狂热,临到宫门口,喜悦已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就连眼前这个生疏的太监都泛出亲切的味道。我当即二话不说,从手腕上褪下玉手镯塞到何中手里,连连称谢。其实当初大娘往我身上堆这些珠玉时,就一再叮嘱,碰到合适的宫女、太监,该给就给,绝不要吝惜,人缘可比钱财重要多了。我这一路下来,基本就没出手,别人出手是想留在宫里,我这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人何必呢?
可到了最后,眼看就要踏出宫门,很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这种喜悦,所以打赏何中成了表达我内心激动的方式。回到家后,我一定要高呼万岁,当然不是皇帝万岁,而是自由(Ziyou)万岁!
☆、第六章 红颜薄命
寒气渐渐褪去,一丝丝暖意随风飘散开来,春天的脚步近了。小草偷偷从土里钻出来,小小的,嫩嫩的,骑在马背上放眼望去,光秃秃的地面已经覆盖了片片薄薄的绿色。
最近这些日子,费扬古常到草场来练习骑射,我紧跟而来,因为本人希望急速提高自己的骑马水平。虽然眼馋费扬古迅捷而奔的马上姿容,我还是耐着性子附和着马的节奏,忽快忽慢,然也稳当多了,好像是马在控制我,但我让它停时,这个还是服从我的。想想去年和婉晴骑马时,五脏六腑被马颠得翻江倒海不说,还要忍受婉晴的不解和嘲笑。
离开马场时,我竟还有些不舍,盘算着下次来我要更加努力,争取好好培养对马的感觉,期待自己更上一层楼。
我与费扬古、菱香刚踏进家门,只见洛舒怒气冲冲过来,好像是要出门,不会是又和大娘吵架了吧?最近我都见惯不怪了。他没有理睬我们,径直走了出去,我们也转身打算回屋去。
突然洛舒来了个回马枪,返身回来紧紧拽住我的手臂就往他房屋的方向拖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我一跳,而且他手劲太大,手臂一阵生疼,我连忙叫嚷道:“有什么事用说的,疼呀!”
费扬古飞速冲上来,拦在洛舒前面,大声喊道:“放了我姐姐,你想干什么?”
总算是站住了脚,不过一看洛舒恶狠狠的脸就让人紧张,“费扬古,你走开,这不关你的事,我还能把你姐姐吃了吗?”
费扬古丝毫没被洛舒的凶狠吓住,“没听姐姐说疼吗?”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怒目而视,看着费扬古如此护着我真让我感动,可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小不点为我挺身而出呢?我可是做姐姐的。
洛舒的手没有松开,仍然牢牢握住我的手臂,我忍住疼痛,稳住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和颜悦色地对费扬古说:“费扬古,大哥毕竟是兄长,不要大喊大叫,既然大哥有事和姐姐说,姐姐过去说完就回屋。”
接着扭头对呆在一旁的菱香说道:“菱香,快带费扬古回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拍拍费扬古的肩膀,“去吧,别担心姐姐,放心好了,姐姐厉害起来也是很可怕的。不要声张,更不要惊动大娘和阿玛,姐姐完全能解决,听姐姐的话。”
费扬古半信半疑还想说些什么,我赶快招手示意菱香带费扬古离开。洛舒的手总算是松开了,呆立着一言不发。然后我冲在场的两位下人故作严厉地警告他们不得乱说话,否则严惩不贷,最后我冲着洛舒说道:“不是有事要说吗?到你房里吗?那就走吧!”说完我坦然自若率先往他居住的院落走去,他只好快步跟过来。
“额娘今日质问我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莫非你说了些什么?”洛舒倒是干脆,开门见山直切主题。
“首先我声明,我绝对没有对家里的任何人说过你在外面有女人,至于大娘怎么知道的,我不得而知。”我也是利落地表明我的清白。
“我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偏你知道后额娘就知道,这怎么解释?”没想到他思路还很清晰。
“这也不足为奇,纯属巧合。最近大娘***婚***得紧,显然是十分中意那位小姐,怎么着也要给你娶进来,可偏偏你二话不说,一概回绝,她肯定着急,同时也会暗自猜疑。大娘怎么说的?如果只是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无非就是试探你,看看你的反应。如果具体地说出了一些情况,那就是派人跟踪你,暗中打探,有了些眉目,然后直接摊牌,***迫你。你说说看,是哪一种情况?”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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