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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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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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暗自出言不逊宽慰着自己,就听得皇上传达礼进来,婉晴立刻垂下头,乌溜溜的眼珠子乱转,双手也是一会儿腹前交握,一会儿耷拉身体两侧,横竖就是觉得双手多余,无处安置。

达礼镇定踏入暖阁,溜过一眼婉晴,眼中闪过惊异,但很快就恢复自如,等待皇上发话。

谁知皇上直接走到他身后,叫他挺胸抬头站好,然后把手里的衣服往达礼后背展开,随即收起衣服,朝达礼怀里一塞,转身回位坐好。达礼一时没反应过来,衣服掉地却又赶紧捡起,面向皇上,满脸都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正合适,拿去穿吧,做工是差了点,绸料可是专供宫里使的好料,那些个藏不住非要往外凸的线头没准硌肤,将就穿着,希望下一件能让你穿得舒服些。”

达礼怀揣着莫名其妙谢恩退下,皇上御赐的衣服当然要穿,可怎么就是觉得气氛不对。临去时偷瞄一眼婉晴,那是恨不得都要把头埋进地里的姿势,向来淡定的任公公竟也是吃了满嘴愣傻住了。

皇上让婉晴回去勤加练习时,还不忘好心好意安慰她,“放心领绸料回来学做衣裳,也就按照这个尺码接着做。用心做,这穿着的人也才能穿着舒心,对不对?”

别说婉晴方才手不知往哪儿搁,听完皇上这话,她更是连腿脚都不知该如何迈步,深一踏、浅一步、高一腿、低一脚,从养心殿回永寿宫路程很近,可她却像迷路了,走了好久都找不到永寿宫的门。

大家都退下后,福临拿起墨兰没有做完的衣裳,看了又看,自言自语,“墨兰,你什么都知道,你还瞒着朕,如今朕心里有数,朕又该怎么办?还是你做的衣裳朕最喜欢,一针一线都只是为了朕,朕穿着最踏实、最舒心。”

这一夜的睡眠尤为漫长、焦灼,福临几次起身,夜依然漆黑,几次叫进值守在外的胡元,福临总是一个问题,“朕明明听得一清二楚,胡元,你真就听不见?”

胡元既茫然又无奈,“奴才们知道皇上听不得一点动静,走路都是轻手轻脚。此时夜深人静,奴才真是肯定没有鸟儿在养心殿鸣叫,皇上怕是入梦,于梦中所听所见。”

福临复又躺下,闭目休息。须臾恍惚间,他又回到同样的场景,白昼的光亮穿透薄雾窗纸,往屋里洒进满地金辉,窗纸上清晰投影出一只鸟儿的身影,接着就听到鸟儿发出一声声清亮、高亢的鸣叫,时而甜美如蜜,时而痛彻心扉。

福临这次不再喊叫胡元,立刻掀开被子,下地就往窗户旁冲过去,一把推开窗户,定是要看个究竟。

窗外明朗光亮,可什么也没看到,别说是鸟,就连院落、宫殿全都被掩入白花花、亮闪闪,福临大吃一惊。

正是纳闷不解,毫无来头,一只类似凤凰却又是通体青羽的鸟儿翩翩落在窗外,只见它引颈朝天高歌,脆响一声清鸣,福临喜出望外,就是它,自己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

本想盼着再听上一段,岂料青鸟倏地化作白烟,被光亮吞噬,福临好生失望。

“皇上,”青鸟消失的亮光中传来温柔轻唤,福临只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停止,虽只是一声,但却是熟悉到令他癫狂的声音。

“墨兰,是你吗?”

这时,声音处现出一清灵女子,袭一身彩绣雅兰镶边青色素锦长袍,尽显玲珑身姿,纤腰盈盈可握。墨玉青丝挽髻,无任何金珠宝玉装饰,就只是别上一对青兰,秀韵天成。白璧无瑕的脸蛋,水灵灵,莹然剔透,晶亮动人的美目蕴育聪慧,娇艳的双唇一抹勾人心魄的恬淡微笑。

福临的目光移到美人耳垂上的翡翠雨滴耳坠,轻摇晃动,与洁净滑腻的肌肤交相辉映。福临再也按捺不住,急欲翻爬跳出窗,奔向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定是要狠狠把她嵌进怀里,不让她再从自己身边飞走。

美人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福临就是无法腾跃出窗,上马攀高灵活自如的身手,此时竟变得笨拙无力,福临心焦如焚,“墨兰,朕这就出来,你等着,朕要出来,你可千万等着朕。”

上天总是不遂人愿,光亮刺穿美人,那误入红尘的羞花闭月,那不染俗世的清丽高雅,渐渐若隐若现,福临惊慌失措,“墨兰,别走,等等,别走。”

一瞬间,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丝光亮,趴在窗户边的福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满眼都是昏天黑地,没有白昼,没有青鸟,更没有墨兰,“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来过,你明明就在这儿,不···”

悲喊从福临口中凄厉而出,痛彻心扉潮涌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昏厥在窗户边。

胡元听到皇上的叫喊声,急急忙忙进屋,明灯后往皇上床前跑去,不见皇上的人。目光搜寻到窗边,胡元大惊失色,奔过去抱住皇上,这一抱,他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皇上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都能把他烫化。

胡元立刻大呼小叫,“来人呐,传太医,快把太医叫来,快呀!”

***

正月初四,人们都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皇城的养心殿里却是乱了套。太医院院使带领一堆医术顶尖的太医齐聚养心殿,一个个不是惶惶不安,就是摇头叹息。若只是普通的发热伤风也不至如此忧虑无措,问题是大家都看出端倪,却不敢直言,皇上年年冬春季节出宫避痘,可如今这症状,却还是逃不过痘疫。

正月初五,被丢弃荒漠的福临烧灼难耐,干渴火燎他的嗓子。突然一人一骑从他身旁经过,昏眼看去,好像是多尼,没想太多,他招手喊向不理会他直径而去的多尼,“多尼,有水吗?朕要喝水。”

“皇上,有水,这就给您拿来。”回答福临的却是任在的声音。

温凉爽口的白水滑进福临口中,暂时浇灭喉嗓处的火热,福临缓缓睁开眼,愁虑忡忡的任在目不转睛看着他。

“朕是不是病了,身子很不舒服?”

任在稍有迟疑,又马上回答:“皇上不过偶感风寒,歇息两天就没事。”

“朕看见多尼了,他不理朕。”

任在赶紧回应,“皇上,信郡王昨日薨逝了,皇上高热昏迷,所以未能禀报。”

福临轻声“哦”,又问,“东莪的病好了吗?有没有按照朕的吩咐安排好她的生活?”

任在面色一紧,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时就算是忤逆皇上也该强硬把皇上架走,怎么就由他接触东莪格格,自己真是犯下不可饶恕的过失。

“皇上,格格已经出痘,度过危险时期,身体一日好似一日。皇上的吩咐奴才已经办妥,日后格格与老嬷嬷的生活不成问题,请皇上放心。”

虽面上笑得疲软,福临心里倒是真正欢喜,“朕想见婉晴,叫她过来,朕想和她说说话。”

任在立刻叫来胡元,胡元领命而去。

婉晴当即就随胡元来到养心殿,可福临转眼又是陷入昏迷,婉晴只得守在一旁,帮忙照顾。

晨曦挑破正月初六的冬雾,冉冉新日振奋蓬勃。陪护一夜的婉晴摸向福临的额头,似乎退了些许热度,婉晴松口气。

“任公公,荣亲王那时不过是三个月婴孩,身子娇弱,受不住痘疫折腾,没办法。可皇上正是青壮年纪,比之三阿哥,该是强百倍,三阿哥都能转危为安,皇上也能挺过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过婉晴的话,任在的表情不容乐观,“婉主子有所不知,太医都说了,年纪越往上,越是受不住,病情就越是凶险。三阿哥出痘,一则三阿哥身体的底子强,另则那个年纪好似凶险也薄弱些。现今皇上的身子早已是不堪一击,不容易啊!”

婉晴鼓起腮帮子,双掌拍向圆鼓鼓的脸,气一股脑冲口而出,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毕竟也是熬了一夜。

“自从姐姐走后,皇上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也是,心都随姐姐去了,这身子自然也要垮了,别说是这凶狠的痘疫,就是一阵强风都能推倒。”

任在把常温的湿布拧了半干交给婉晴,婉晴接过轻轻擦拭皇上的脸、耳后、颈脖,听得身后的任在劝她,“婉主子,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歇一会儿,奴才们定是仔细照应,若是你也染病倒下,这?”

婉晴转过身,把布交给任在,“能与皇上一同生病,那也是我的福气,求都求不来呢。任公公,不瞒你说,姐姐不在身边,我也觉得没乐趣,若是皇上···”

婉晴的想法七弯八拐,“倒不是我非要跟着去掺合姐姐与皇上,那却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也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重新接过湿布回身打算给皇上擦手,却见皇上睁着眼,深邃的目光盯着明黄色的龙纹帐顶,婉晴吓得跪在床沿,任在察觉后也快速跪倒。

其实福临早早就醒了,高热暂时降温,福临也觉得有了些精神,婉晴与任在的对话他都听了个真切。不知为何,自己身患痘疫的事实砸进心海,居然没有浪花四溅,就是清浅涟漪也都转眼就消散,这颗大石头悄无声息就平静落底。

“婉晴,朕还活着呢,你倒是收敛些管住自己的心直口快。两人都过来,把朕扶起来,朕有话吩咐。”

婉晴和任在忐忑不安忙起身帮忙福临靠坐床沿,“任在,急召礼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王熙及原内阁学士麻勒吉,朕有旨意,再把玉玺拿来。”

奉命赶来的王熙与麻勒吉,跪倒在福临床榻前,都知道了皇上的病情,无不低头掩泪。尤其是王熙,一想到皇上这些年的励精图治,尤其是满汉一体的推行,汉大臣们都怀有盼头,可如今皇上年纪轻轻,竟然遭此重创,他只觉无异天崩地裂,霎时间,哭得是泪不能止,连回皇上的话都说不出来。

喝过婉晴喂过的一口水,福临润润嘴唇,召见重臣,婉晴本想离开,福临却留她坐在床边,也顺势给福临一些支撑倚靠。

福临一直都是不慌不忙,这会儿反而还安慰起王熙,“事已至此,皆是定数,君臣遇合,缘尽则离,不必如此悲痛。”

“快去执笔,把朕的口述记录下,并抄写一遍,随后与麻勒吉下去,把朕的意思整理后,规规矩矩立出遗诏,待朕归天后,昭告天下,新主坐镇,维我大清江山永续安邦。”

福临的一言一句连贯紧凑,王熙几次停下生怕自己听错,可皇上神态安然,思路清晰,他只得快速挥毫,把皇上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

王熙与麻勒吉拿走一份记录,屋里只留下任在与婉晴陪着福临,一模一样的另一份记录在福临的要求下,任在往上面盖上玉玺红印。

“任在,速去安亲王府,把这个交给岳乐。这回,朕是真真正正心甘情愿把江山交给堂兄,你本来就是堂兄的人,相信日后你在堂兄身边,会做得更好。堂兄与朕怀有同样的梦想,朕不能完成的事业,除了堂兄,没人能实现我们心目中的大清盛世。所以朕的江山唯一能托付的人没有第二人选,只能是堂兄。”

“皇上,奴才···”任在手持记录,抖动的双唇没说出话,倒先是抖落了泪珠子。

“少废话,快去,叫堂兄早作准备,别让皇额娘先得到风声,否则皇额娘绝不会答应,他可要先过了皇额娘那关,才能顺利登基。”

催促走任在,福临叫进达礼,换过达礼支撑福临,婉晴奉命拿起笔,福临说让她自己给自己写一道旨意。

“婉晴,自你姐姐走后,朕已看破红尘,对女人再无兴致。朕想成全你们俩,可就是想不出个两全之策,朕要去找你姐姐,不许你瞎起哄,掺合在朕与你姐姐中间。朕走后,你再不是朕的妃妾,朕同意你再嫁他人。安亲王登基后,你就把朕的意思拿给他,朕相信,他一定能给你们俩一个名正言顺。”

听完福临的话,达礼惊吓得连连解释,“不是那样的,皇上您误会了,婉主子是清白的,达礼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福临顽皮神色扫一眼达礼,“那就让她殉葬,跟着朕受气去。”

达礼马上放开福临,跪倒床前,“求皇上开恩。”

福临艰难地挪了挪身子,躺下,坦然淡笑,“都穿上婉晴做的衣裳,还好意思说没有觊觎朕的女人?那时不是还有胆子要朕的女人吗?这会儿朕答应了,你反倒畏首畏脚,孬种。”

那头拿着笔边写边哭的婉晴,决堤的泪水浸透纸张,写出的墨字都被泪水晕染模糊,好不容易把皇上的意思写完,盖上玉玺印时,泪水又把红印染花,通篇都是婉晴泪涟涟的心酸与感动。

婉晴把这道圣意交到达礼手中,两人一同跪倒福临床前,泪眼汪汪,异口同声,向福临叩头谢恩。

☆、大结局(下)  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任在马不停蹄奔赴安亲王府,在书房中一见上岳乐,二话不说,直接就把皇上的旨意交到岳乐手中。岳乐看完,跌坐入椅,眉头绞紧,本就怒红的双目迸裂出赤焰,久久不言一声。

方才进门时,任在急于表达皇上的意思,很快,警觉性高的他察觉岳乐神色不对,他小心问道:“王爷,皇上病重难挨,急等您的答复。”

岳乐星目圆瞪,盯紧任在,先是摇摇头,随即头朝右后方一偏,眼神瞥向身后,倏地岳乐恢复正对任在的姿势,任在立刻明白,屋里还有人。

岳乐站起身,走去敞开书房门,面朝外跪下,放眼苍穹,“皇上,岳乐对不起您,岳乐辜负了您的信任。岳乐已看淡名利,心似浮云,从今往后远离朝政,岳乐万谢皇上的垂青,请恕岳乐无能为力。”

连磕三个响头后,岳乐把皇上的圣意交还任在。虽猜出岳乐定是迫不得已,可任在还是失望透顶。只见他把圣意卷好塞进岳乐放于书桌上的字画筒中,与数卷字画混合,然后随便抽出一张字画拿入手中。

做完这些后,任在面向岳乐跪下,但听任在郑重其事询问,“王爷可是想好,皇上诚心相让,您可是还要坚持抗旨不遵?”

岳乐严正重复自己的心意,任在拿出火折子,冲向岳乐身后方说道:“皇上交代过,这道圣旨出了宫就不能回去,既然王爷不要,奴才就只能烧了,如此回宫才能向皇上复命。”

言毕,任在吹亮火折子,点燃字画,火苗腾起,转眼间字画就在地上化为灰烬。

随后,任在认认真真朝岳乐三叩首,严肃表明,“从现在开始,奴才只有一位皇帝主子,无论生死,一心追随皇上。”

任在起身,大踏步急急而去,岳乐目光扫向字画筒,说是圣旨,不过是仓促写在纸上盖有玉玺红印的记录,掩盖在字画中,很难注意到。虽是简陋,但皇上授命有效,然岳乐只希望它一直藏在暗处。

索玛从屏风后走出,视线慢条斯理搜寻地面,最后落定任在烧毁字画后留下的一撮灰烬。

岳乐看在眼里,波澜不惊回复,“烦劳姑姑回宫上禀太后,岳乐不想挑起八旗纷争,更不忍见自己八旗兄弟自相残杀,太后欲立皇三子,悉听尊便。从今往后,岳乐不参与理政,岳乐说到做到。”

索玛颔首称“是”,岳乐虽语气平和,可眼中却蓄积锐气,“岳乐大胆冒犯再次提醒,太后得偿所愿后,请信守诺言,放过董鄂家族,不要伤害费扬古。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端敬皇后舍了自己的性命救下太后,日后费扬古凭本事建功立业的机会,总该是要给的。”

索玛一惊,但还是惜字如金一个“是”字。

***

王熙与麻勒吉退至乾清门下西围屏内,两人来回细读记录,斟酌如何措辞。刚开始拟稿,鳌拜就带人进来,把两人以及桌上的所有东西一并清理,全都带到慈宁宫。

皇太后跟前,王熙与麻勒吉二人恭敬默声,心中却暗暗叫惨。太后把那份记录看完后,立刻揉作一团,冷冷扫了二人一眼,“上回是假的,这回来真的,怎么就是看不上自己的亲生皇儿,真不知他都在想些什么?”

走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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