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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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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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而降的雨帘挂在我眼前,滂沱大雨倾泻,急促落地撞击,恍然惊叹,原来弹奏琵琶的竟是老天爷,难怪豪放恣肆。

 一件长衣加在我身上,菱香已站在我身后,问过才知我已昏睡一天。也难怪我睡得日夜颠倒,皇上抱我回寝屋后,话不多会儿,黎明到来。才睡下两个时辰,他就悄然起身,原来吴应熊进宫呈上急奏,说是平西王快马加鞭送来。

 骤雨酣畅,谁不是避开躲进屋里,而吴应熊却怀揣急奏疾奔在雨中,多大的雨也不能掩盖济度被囚、岳乐领兵去往卢沟桥的事实,他若不能争分夺秒代他的父王吴三桂密奏云南磨盘山一战的真相,他又如何在胜败已决后敏锐地行他口中的“己随天命行臣躬”。

 按照多尼等人的行军速度,中午就已经到达卢沟桥,不知道岳乐处理得如何。天公不作美,翻脸打破银瓶,水浆四溅,吴应熊倒是识时务给皇上进呈惩治多尼等人的罪名,惟独就剩岳乐制服大军,免除动荡。

 站到殿阁前檐下,手臂伸出闯进雨水脱缰的世界,手心截住下落的雨线,遭遇拦阻的串串雨珠气愤地砸在我手心,一轮又一轮的攻击让我手心发痛发麻,可无论它们如何疯狂坠落,我却不愿收回自己的闯入,我的思绪就托在手心忍受着雨水的冲刷。

 一袭明黄色出现在雨雾中,为皇上撑伞的小碌子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他飞奔上月台,急手打断我的掌心与雨珠的亲密抗争,三两下我就被他抱回屋里坐下。

 “好好在屋里呆着,不准这样,伤没有好,再淋雨病了,身体吃不消。”

 拿出手帕擦拭他脸上的雨水,外袍也都湿了,“皇上赶紧换身干衣服,这么大的雨怎就不穿雨服、戴雨服冠?实在着急,您也让小碌子跟上,明明打着伞,却湿了一身。”

 “墨兰,”他握住我的手,染上红丝的双眼焦虑外溢,“你身体轻得像羽毛,轻飘飘的,朕心里不踏实,你不会真的飞走吧?”

 我哑然失笑,“皇上若是寻个能工巧匠给我装副翅膀,我倒可试试,先飞上院里的梨花树,您看如何?”

 “墨兰,朕是认真的。”他抱住我,我的下巴搁在他湿漉漉的肩上。

 “朕想杀人,朕要宰了济度,朕要砍了多尼、赵布泰等人,吴三桂、吴应熊朕也不会放过,早不禀明真相,偏在这时候择机而上,朕是好糊弄的吗?”

 不用看他的脸光听他的声就知道杀气腾腾,双臂主动圈住他,脸不由自主贴向他的颈项,“皇上的外衣凉凉的,身体倒是暖暖的,真想一辈子都恋着这份温暖。”

 “墨兰,朕喜欢你这样腻着朕。”他的杀气我充耳不闻,反而不加节制地表露我的亲昵,我想我是真的很舍不得这份温暖,这样的黏腻进入倒计时将会是有一次少一次。

 “皇上,春暖夏和万物则生机勃勃,秋凉冬寒万物则丧失生机。杀气寒薄,性情也会变得孤狭,然厚德载物,则福泽久长,因为具备容忍和宽恕,您才会透出这种发自内心让妾妃眷恋的暖意。”

 他的手掌轻轻覆在我的伤口,“济度这个混蛋,朕恨不得一刀割破他的喉咙。”

 我信口揶揄,“不怨简亲王,谁让皇上您的皇贵妃并非等闲之辈,气人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也只有皇上您这样的雅量才能忍受。”

 忍俊不禁的笑容,“你这是夸朕呢?还是夸自己?连带着还耻笑济度?”使劲捏了捏我的脸颊,“杀伐决断,朕自有定夺。”

 才捏疼我的脸,这会儿又温和地抚触,自言自语,“清正而有容忍的雅量,仁慈却又要当机立断,精明还不能苛求于人,刚直又不至于执拗,这样的中庸之道,堪称为君之德行,但是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他说的言之有理,真正具备这样修养的人该是对物理、事理、人理通透于心,无论做什么都能持之有度,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修炼就能促成。

 任在着急忙慌进来时,全身湿透,湿淋淋的衣服还往下滴着水,“启禀皇上,苏克萨哈大人派人来报,从云南而回的大军已被阻止停驻卢沟桥,听候皇上指令重新编排,安远大将军信郡王多尼、征南将军赵布泰等已被隔离看守,等候皇上下令如何处置。”

 一口气麻利禀报完,任在抬起头,却见哀戚之情布满眼眶,雨花、泪花分不清楚,“只是,安亲王他,被刺中要害,性命危急,苏克萨哈大人亲自护送王爷回京抢救,王爷洪福厚积,但愿还来得及。”

***

 “杯酒释兵权”原本是皇上设在德胜门的计策,岳乐则搬至卢沟桥提前上演,德胜门靠近皇城,危险系数较高,然在卢沟桥演绎相较就安全许多,更何况调兵遣将、运计铺谋,岳乐比之皇上更加成熟老练。

 信郡王多尼携相随出征的郡王、贝勒等宗亲以及征南将军赵布泰率军赶到卢沟桥时,见到佟国久随在安亲王岳乐身后相迎,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岳乐镇静自如谎称皇上沉迷佛法不理朝政,简亲王济度受太后委托主理朝政,自己协理相助,此次奉太后之命前来迎接犒劳凯旋大军。亲见太后懿赐金牌,佟国久也是奉承附和,多尼等人信以为真便直入宴席,开怀畅饮。

 与此同时,奉太后之命在多尼等到来之前先行赶到的鳌拜和苏克萨哈按照岳乐事先的部署,迅雷不及的速度分散凯旋而回的军队。南回的将士们疑惑不解,抱怨声此起彼伏,有些聚在一起不要分开,有的还喧哗着要求见自己的主帅。

 鳌拜何等身份将士们心知肚明,倒也不敢造次,难得的是鳌拜放下身段,耐心分配并亲自引导将士们前往休息营帐,提前准备的佳肴接二连三送入营帐,大雨中来回奔波的鳌拜和苏克萨哈逐渐稳住大家的心绪,大家本就是日赶夜奔而来,早已疲惫不堪,慢慢消除顾虑后,一批批入账卸甲弃兵,吃喝起来。

 而每一片休息营帐的四周,皆巧妙布置汉军正蓝旗的营帐围守监视。卢沟桥,本就是交通要冲,兵家必争之地,如今更是南方各省进京的必由之路,所以岳乐带来的正白旗将士则变装守住制高点、重要关卡、火力炮口,牢牢掌控有利制胜的每一要塞。

 招待多尼等人的宴席进行中,岳乐掐准时间向诸位讲述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典故,多尼等人有的停下思索,有的并未在意。就在这时,鳌拜带兵进来,半醉半醒的诸位立刻被包围、搜查,多尼和赵布泰的兵符被搜出交到岳乐手中,岳乐见时机成熟,简言直指“杯酒释兵权”的核心,想要活命、安守富贵,从此就放手兵权,远离争斗。

 宴席上的诸位大多是宗族王亲,既然被兵控,岳乐倒也没有捆缚众人,多尼、杜兰等出征前本就是议政王大臣会议的议政,这下子,看起来俨然就是岳乐在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议题则是剥夺在座各位的兵权。

 诸位虽身不由己,但扯大嗓门七嘴八舌和岳乐争辩倒是争先恐后,舌战群雄的岳乐侃侃驳斥大家的狭隘和偏激,正言目前大清国君主所需具备的德才素养。

 不理解也好,略懂一二也罢,大多数渐渐息声,倒是赵布泰实打实冒出,“安亲王你口才了得,那些文绉绉的道理奴才一介粗人,不懂。现兵符已在你手中,南回的军队已经归你掌控,咱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蹦跳两下还是要挨宰下锅,要怎么处置就直接来,脸红脖子粗争个半天,没用。奴才也算看明白了,现今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不是给皇上出主意,协助皇上理政,根本就是奉承皇上的心意,议不议,有什么意义?”

 岳乐左右手握紧兵符,直视赵布泰,昂然自若,“赵将军犀利,本王现在所做的就是不让各位掉进油锅。看在将军多年奋战的份上,本王好意提醒,等回到京城,将军被请到正儿八经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上时,用不着把舌头捋得这么直,含混点大家心里都有数,可别非冲着皇上下砍头的旨意去,犯不上赶着去豁出性命,本王也不落忍,可是这个道理?”

 立时,全场鸦雀无声,留得性命才能享受富贵,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自有权衡,倒是多尼冷不丁提出,“简亲王绝不会对我们坐视不理,他可是响当当的血性汉子。”

 岳乐低沉的声线滑出明朗又飘忽的笑声,视线盯住手里的兵符,“郑亲王叔要是还活着,也会被济度气得背过气。昨儿个晚上的慈宁宫,济度狠狠耍了场犯上作乱的血性,现如今谁不是退避三舍,与他撇开关系。”

 岳乐忽地抬眼,肃向多尼,“战场上丢人现眼你不嫌寒碜,宫廷政变你还要抢着参与一把,本王就不明白,济度他何德何能,让你闷着头不管不顾往他跟前凑。”

 多尼拍桌站起,恼怒高喊,“岳乐,你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提前挖好陷阱坑害我们,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趾高气昂。论辈分、论资历都轮不上福临,抱着汉人的那些歪理满嘴胡说八道,这一寸寸的疆土都是咱流血拼命换来的,谁也看不惯他那些虚伪的做派,本王就是看好简亲王,愿意追随简亲王,谁也管不着?”

 岳乐锋利的目光射向多尼,“你在云南是什么熊样,看到的人多了,少在那儿恬不知耻往自己脸上贴金。皇上的睿智不是你这种蠢脑袋就能理解的,倒是济度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上就被刀架在了脖子上,是太血性,还是太没脑子,反正就是这个下场,要不,”

 岳乐扭头转向身侧的鳌拜,“鳌大人勇擒济度,可是立了一大功,何不听听济度怎么就沦为了阶下囚?”

 鳌拜拱手谢过岳乐的称赞,挺直身板,声宏词严,“昨夜简亲王带领自己王府上的护卫闯进慈宁宫,妄图逼迫皇太后推他上位,幸得皇太后英明,再加上皇贵妃发挥聪明才智从旁相助,这才拿下简亲王,平息动乱。”

 接下来,鳌拜简言叙述了昨夜济度入慈宁宫后被擒的过程,鳌拜言毕,大家面面相觑,皆是难以置信的惊讶。

 多尼满脸疑惑地朝向鳌拜,一问又一问,“皇贵妃?承乾宫的那位?董鄂氏?”

 当鳌拜肯定地点点头后,气怒在多尼脸上升腾,“那个晦气的臭女人,害死赫桢兄弟,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也不知鄂硕是怎么弄出个这样的妖精女儿,居然还给太后出主意陷害简亲王,当初赫桢不想活也该先了结了这个祸水,竟然留得她祸害到现在。”

 多尼的话口才落,就听“砰”地一声岳乐硬生生捏碎手中的酒杯,随即抄起他跟前的汤碗甩向多尼,连汤带碗居然准确无误砸在多尼脸上,多尼哇哇大叫,不止如此,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岳乐就已经神速冲到多尼前,一拳打在多尼脸上,多尼连人带椅翻在地上。

 多尼还未站起,就听岳乐疾声厉色吼去,“你他…妈还算是个男人吗?自己没本事还赖到女人头上,你这样的他…妈的才是祸害。”

 多尼跳起就要反击回拳,突然间,宴席上的气氛大变,众人分隔两人,反倒叫围在四周的将士们愣住,这分明变成了宗族兄弟间口角不和的打架斗殴。

 “我骂那臭女人,你跳什么脚,难不成你还和那贱人有一腿?”被拦向一旁的多尼毒舌奚落过来,谁知被拦住的岳乐听后居然排开挡在他跟前的人,也冲开拦住多尼的人,一把就揪住多尼衣领子,提起多尼,咬牙切齿,“本王这辈子最看不上你这种连女人都不如的男人,你他…妈也配嚷嚷血性,有种就在这,我们俩赤手空拳打一架,你赢了,我岳乐随你处置,你要是输了,我他…妈的割了你舌头,从此大家耳根清净。”

 多尼听完岳乐的话,脸色铁青,直愣愣盯着岳乐。

 鳌拜心急如火冲过来拉住岳乐,“安亲王,别冲动,现在不是斗狠的时候,以大局为重。”

 “要说信郡王没半点能耐怕是说不过去,否则如何能挂名安远靖寇大将军?这帮子兄弟可都是仰着大将军马首是瞻。信郡王,既然安亲王要摆血性,你就拿出把南明狗皇帝撵到缅甸去的气势拿出来。论功请赏咱是不敢再指望,别一股脑被投进宗人府就暗自偷笑,让安亲王过了瘾,早早放了我们,我赶紧着回贝勒府找我的小妾玩血性去。”一直冷眼旁观的贝勒尚善不阴不阳出口,嘴角残留好戏即将上演的怪笑。

 哄堂大笑中,大家接二连三鼓动多尼和岳乐比一场,谁不是心里对岳乐有气,可岳乐已经控制兵权,自是不敢惹岳乐。可如今岳乐自己发了疯,他们自然巴不得斗殴,没人关心胜负,哪怕看到岳乐挨一拳,他们也觉得出了一口气。

 多尼得到随征宗族兄弟的支持,信心大增,鳌拜则握紧兵符,双眼牢牢盯着已经站定誓要和多尼打一场的岳乐,四周围守的将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同时聚精会神听命鳌拜的指示。

 多尼先迫不及待朝着岳乐面部挥拳过来,眼见拳头就要来到跟前,岳乐倏地一侧身,一掌击向多尼后背,多尼踉跄往前扑去,差点就摔个跟头。多尼站定,回身就是一招猛过一招的进攻,虽不能正中岳乐,可但凡沾到岳乐身体,大家的起哄声就一浪高出一浪,喧嚣嘈杂。

 屡次不得手,多尼改变策略,摆出蒙古摔跤的架势,岳乐眉梢一挑,自信高挑,盯紧对手。多尼左右手出击往岳乐双肩抓去,虽自己双臂被岳乐握紧,多尼还是得手抓住岳乐肩头的衣裳,他大汗淋漓的脸上露出得意。紧接着,多尼急欲使劲想要把岳乐扯过,定如磐石的岳乐不为所动,多尼又伸出右腿踹向岳乐腿部。

 岳乐闪开多尼的下踢,移近多尼右侧,右臂穿过多尼左腋下揪住他后背,左手仍旧抓紧多尼左上臂,同时趁多尼出腿未收回之际岳乐出腿扫绊过去,多尼立刻重心不稳。千钧一发之际,但见岳乐大力提举多尼身体朝左转向半圈,重重把多尼整个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完全反应不及的多尼立时被压制住动弹不得,只留下惊恐的眼神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岳乐。

 现场立刻响起大家的喝彩声,就连号称满洲第一巴图鲁的鳌拜都鼓掌叫好,可一听得岳乐大声叫来自己的护卫并下令把佩带的匕首递过来时,全场马上寂静无声。

 岳乐冷冽的目光中毫无怜悯,“丑话早摆在前头,你这人本王放回王府,倒是这舌头,怕是要留下来提醒诸位,是男人就说男人的话,干男人的事儿,往后不会说人话就免开尊口。”

 多尼全身发抖,“你,你——敢?”

 岳乐接过匕首就要刺向多尼的口,大家齐声惊呼,就连尚善都慌了手脚,“安亲王息怒,都是自家兄弟玩玩,可别当真。”

 匕首锋尖停在多尼嘴唇上,多尼慌乱求饶,再低三下四的话也都脱口而出,鳌拜急得一直在岳乐身后恳求他以大局为重。

 多尼的狼狈样,岳乐看在眼里又是气愤又是鄙视,终于他把匕首扔到一旁地上,放开多尼,冷冰冰扫向在场各位,“要怨就怨本王,多惦记皇上的好,今时不同往日,要不是当今皇上理政有方,我大清何以能有如今的局面,难不成各位还真以为光泡在血水里杀人就能管用?”

 多尼起身谢过岳乐的饶恕,岳乐鄙夷不屑,视线移向别处,多尼赶紧往地上捡起匕首,谁不是以为他是捡起还给岳乐,岂料多尼握紧匕首直接就刺向岳乐,岳乐毫不提防,就这样被匕首刺中腹部,霎那间鲜血直流。

☆、第五十六章  云卷珠帘,美人如玉

“朕要杀了多尼,朕要撕烂他的嘴,该死的王八蛋。”

 获悉岳乐受伤的前因后果,皇上暴跳如雷,怒骂不止,而我始终一言不发,双手紧紧交握,低垂的头仿佛被重物压负,我完全无力抬头,其实也不情愿抬头,因为我正努力压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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