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之言,真心实意,“太后,在墨兰心里,皇上他,是一位好皇帝。”
感动分明,太后释然,微笑点头,“墨兰,哀家信你,哀家再不疑你,喝吧。”
我抬起药碗移到嘴边,再没什么想法,喝吧。
☆、第四十八章 临危受命,巾帼英才
双唇贴近碗沿,双手倾斜药碗,碗中液体顺势涌入,我含进一口,甘甜美味,太后赐药,怎么觉得像是糖水。
“啪”地一声门被推开,雯音冲进来,口里喊着,“皇贵妃,不能喝,有毒。”
说时迟那时快,雯音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药碗,飞速送进自己口中,咕嘟咕嘟一股脑一口气喝干,撒开手,药碗“哐当”声落地,碎片散开,雯音呆若木鸡站着不动。
一切发生地太快,我完全愣住毫无反应,直到雯音捂住肚子疼痛难耐瘫倒在地,我才出声,“雯…音…”含含糊糊声从我口中发出,原来我口里还衔着药,着急一喊,药水抢先哧溜滑进咽下肚。
不及多想,我上前跪在地上抱起雯音,此时的她脸色已经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因为剧痛滚落纷乱,才把她的头托进我的怀里,她“哇”的一口黑血吐出,溅满我的胸前衣裳,恐慌万状的我不知所措,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
紧紧搂住她,本是疼得紧闭双眼的她努力睁开眼,看向我的眼神飘离又靠近,“皇贵妃,你没有喝,对不对?”
我茫然混乱,她又用力抓住我前肩衣裳,竭尽全力确认,“皇贵妃,你没有喝,对不对?”
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我只记得是她喝光了整晚药,“雯音,我没喝,我没有喝。”
她放开手,一阵激烈的咳嗽后,又是一口黑血吐出,她靠近我的怀里,喘息湍急,但还是面露微笑,“那就好,好,没喝就好。”
阖上双眼,她的气息变慢变弱,我凑近她耳旁喊她,她说与我的声气细小,“皇贵妃,奴婢的命是你的,没有你,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她的声气愈发细微,小到我必须贴到她嘴边才能听到,“皇贵妃,奴婢绝不会害您,药是给太后的,奴婢实在是,被逼无奈。”
再也听不到一点声息,再也触及不到一缕气息,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体温,雯音柔软的身体躺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惊惧渗进我的身体,毛骨悚然塞满胸腔,快要透不过气,我突然爆发,声嘶力竭朝外大喊,“菱香,快来,快把太医叫来,快救救雯音。”
菱香慌慌张张进来,一看到我和我怀里的雯音,自己先吓得瘫在地上,口齿不清,“主子,你身上怎么,怎么那么多血?”
索玛姑姑一手托着缠着棉布的受伤手腕急急忙忙赶来,屋里的情形让她大惊失色,可她很快就调整心神,绕过我们直奔身后的太后而去,我这才想起,屋里不光是只有我和雯音,太后一直都在,只是太后一直都是屏声静气。
太后吩咐菱香过来把雯音放到地上,然后扶我起来,我恍恍惚惚坐好,身旁的菱香还是瑟瑟发抖。
“墨兰,哀家见你好似喝了一口,是不是?”
我迷惘看向太后,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菱香立刻吓得跪倒抱住我的腿,迫切追问,“主子,那是不是有毒,你究竟有没有喝?”
回想着我好像告诉雯音我没有喝,于是我摇摇头,菱香一口接一口“谢天谢地。”
这时索玛姑姑问向太后,“太后,奴才是按照您的吩咐给准备了一碗红糖水,怎么就变成了毒药?”
太后下巴示意地上的雯音,“那就要问雯音,除了她还能有谁加进毒药。”
冷冽在太后眼中凝聚,“回想着那时雯音提醒哀家,这是哀家的药,看来她的目标是哀家。”
“怎么可能?雯音在慈宁宫也是信得过的人,她怎么敢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索玛姑姑这回无论是面容还是声音都透出颤栗。
太后站起,紧紧盯住雯音,“连雯音都能被收买,竟敢连哀家都想欲除之而后快,可见这人不简单,想要的也不简单。”
太后气稳心定,果断发令,“索玛,传令下去,立刻关闭慈宁门,慈宁宫上下人等一律不准出去。”
“派人去太医院把雷鸣德叫来,今晚宫中值守的内大臣好像是索尼,速速传来。”
“叫两个人来把雯音的尸首搬到暗室,选出几个身强力壮的内监把何中绑起来,等索尼过来亲自审讯。”
一听到何中的名字,我立刻惊跳起来,“太后,何中是好人,他不会加害您。”
太后斜睨过来,“哀家也一直都相信雯音,可她做了什么?”
我哑口,颓丧坐回,菱香也在索玛姑姑的带领下开始忙活,雯音的尸首很快被搬出,屋里也被清理干净,恢复我刚进屋时的情景,若不是我身上的血迹还在,否则我真的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墨兰,”太后唤回我散乱的思绪,“你还好吧?你也是经历过事情的人,看把你吓得魂不守舍。”
太后招呼我随她去到寝屋,选出她自己的衣裳递给我,虽动作慢慢吞吞,但换上干净衣服后,我的心神逐渐平静,倒是太后看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孩子,你这身形也太过苗条,怎么显得哀家是个大胖子似的。”
太后只是丰腴富态,谈不上胖,只是这衣服穿在我身上确实有些笼统,“太后,还是快去禀报皇上,您现在有危险,皇上应该回来主持大局。”
太后拉起我的手,“墨兰,有人就是想趁皇上不在宫里才加害哀家,可见对皇上的行踪了如指掌,皇上回宫,必然会打草惊蛇,哀家现在尚未理出头绪,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想想,我建议道:“太后既然不疑墨兰,何不请安亲王进宫?”
太后摇头,她的双手握紧我的双手,这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太后手心传来的不是信心百倍,而是带着不安的颤抖,“孩子,哀家现在就信你一人,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帮助哀家度过这回难关。”
惊愕于太后的信任,全身不自禁一哆嗦,太后更是握紧我,压力稍微疼痛我的指节,太后的决心愈发坚定,“墨兰,哀家需要你,咱们一起把这幕后黑手揪出来,哀家的这条命算不上什么,福临的皇位才是最终目标。”
太后收敛力度,娓娓恳言,“墨兰,帮帮福临,他现在掉进漩涡难以自拔,他迟早会明白你的心意,你既然认定他是好皇帝,就帮他度过这次危机,也算是为苍生守住这来自不易的安定,好吗?”
瞪大双眼看进太后眼中的我,柔和缓缓溶进,明月清流的目光相对,我对着自己轻轻点头,我愿意绽放全力去成就皇上对于苍生的德泽仁爱。
太后虽认定除去她的最终目标是皇上以及皇位,可这个过程如何实施以至于最终实现,在她看来烟雾迷蒙,不得而知。为今之计,只能是顺应对方的阴谋,让对方一步步从暗处走出来,让对方自己告诉我们想要做什么,最后关门捉贼,一网打尽。
既如此,目前的状况就只能是太后退居幕后,不能露面,给对方造成雯音下毒成功,太后生死不明的假象,而我站在明处,主持慈宁宫,一明一暗相互配合。表面看来慈宁宫不是内监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对方定会放开手进一步展开行动。
太后的专属御医雷鸣德查验完雯音的尸首后,前来汇报,雯音的死状似乎是中了断肠草的毒。据传尝尽无数草药的神农,每次尝到毒药都因手中握有神草而化险为夷,但就是这种断肠草断送了他的性命,任何灵丹妙药都回天无力。
菱香也很快过来回禀,雯音的房中仔仔细细搜查过,没有一样可疑的东西,索玛姑姑也明确这两天雯音并未出宫,那么雯音手上的断肠草从何而来,要么毒药已经在她手里一些时日,要么就是她今天见过什么人,拿回毒药。
突然想起何中说过下晚找不到雯音,莫非就是那时候雯音去见了什么人?可是何中好像并不知道内情,他只知道雯音有危险,现雯音已死,但何中与雯音的关系非同寻常,看来还是要从何中口中找到蛛丝马迹。
审讯对于索尼来说本不算难事,形形色色的犯人,他见多不怪,各种各样的酷刑,他也屡见不鲜,酷刑实施,犯人的惨叫他听在耳里更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何中可让他犯了难。
问来问去,何中就一句,他要见雯音,其它的一概不知,刑具上身,他也还是如此,以至于索尼自己都相信,何中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最后,索尼在何中耳旁小声告知,雯音已死,何中闻之,心灰意冷,他请求索尼立刻处决他,他要和雯音同赴黄泉。
多年的审讯经验,索尼毕竟老谋深算,他遣开所有人,把何中从刑架上解下,扶他靠墙坐好。索尼直言雯音欲加害太后,但于心不忍自己服毒自尽,他自始自终都相信雯音是个好姑娘,也不枉太后多年的善待于她。只是雯音平白为人背黑锅,还真是不值,若是能揪出逼迫雯音的人,也算对得起雯音,还她清白。
索尼的温言软语直说得何中痛哭流涕,抽抽噎噎声中,何中一直强调雯音是被逼的,雯音不该受冤,只不过索尼得到的也就如此。正当索尼无计可施之时,何中问起皇贵妃可还在慈宁宫,索尼点头,何中舒缓一口气,他愿意把他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但是只说给皇贵妃,别人必须退让。
虽说索尼换了间小屋安置何中,不让我见着刑房里的恐怖场景,可当我见到何中浑身血肉模糊,就连脸、头部都是皮开肉绽的血口子,还有一只眼更是都已被弄瞎,我吓得根本就站不住,腿软不说,还抖个不停,进慈宁宫前何中还好端端站在我跟前,可这会儿竟被折磨成这副惨不忍睹。
回身踉踉跄跄出去请索尼派人去何中屋里拿件衣服来,再给送碗水进来,起初一眼见到何中惨相的恐惧已经褪去,我把衣服轻轻盖在何中身上,又把水送到他干裂血肿的嘴边,艰难又焦渴地喝下半碗水后,我扶他靠墙坐好,他泪眼模糊,清泪滑下,但却混和脸上的血痕,变成浑浊血水。
“皇贵妃,您还记得到处找不见三阿哥与玥柔格格的日子吗?就是那晚次日,雯音出宫办事,中途就被劫持···”
雯音被蒙住双眼,被带到何处也不得而知,问她话的人开门见山就说明雯音的父母兄嫂已被他们控制,她若是不能有问必答,立刻就让她全家无一活口。
雯音虽点头,可当对方问询的都是有关太后生活习惯以及最近都见过些什么人时,雯音担心对方会对太后不利,于是捡轻避重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眼上的布条被拿下,就见眼前问话的男人一身黑色短打,黑布蒙面,然后就是相同装束的两个人拖进一个捂住肚子鲜血直流的男子进来,雯音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哥哥,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黑衣男子只说她要是再不老实,再一刀立刻就让他哥哥当场毙命。
雯音再不敢隐瞒,但凡是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回答,同时苦苦哀求对方不要再伤害她的家人。对方让手下拖走她的哥哥,只说到时候宫里会有人给她指令,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否则后果自负。
再被蒙住双眼塞进一辆马车后,她听到马车外有人沉声喊“浩奇特”,而冲她问话的那名男子出声应答,随后就是渐去渐远的私语,她再听不清楚,但那一声“浩奇特”雯音却如雷贯耳,仔细辨认后,她猜测出那声音的主人。
雯音只是告诉何中这些后,主动疏远了何中,因为她说太后身陷危险,无论成功与否,自己必死无疑,她不能牵连何中,所以她不再与何中多说话,只是自己一人默默承受,等着对方的指令。
虽然何中不知道是谁要雯音加害太后,可他清楚,敢对太后动手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一定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雯音就这样等死,他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效忠的主子,因为他相信自己的主子绝对有这个能力平息这件事,岂知主子听完后,只是让他佯装不知,等候消息。
“皇贵妃,”何中的悄然泪下是如此伤心无助,“奴才就是奴才,低贱如蝼蚁,主子们随意践踏随意残害,谈什么效忠,谈什么尽力,终究还是贱命一条,谁会怜惜?更不会出手相助。可怜的雯音,主子们自己挣来抢去,受苦受罪的却是奴才们。”
我掩住自己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何中说得对,他和雯音何罪之有,但却是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大家都是血肉之躯,但因为身份不同,加载在他们身上的苦难更多更重。
“何中,谁是你的主子?”我小声问询。
何中惨淡一笑,“皇贵妃应该心里有数,那日奴才虽把主子搬来,可还是比不过皇贵妃的奋不顾身,要不然雯音早被挤进锅里活活煮了。”
张目吃惊,粥厂?何中搬来的救兵是岳乐和费扬古,他的主子是岳乐?
“皇贵妃,今晚雯音主动来找我,送来她给我做的一双新鞋子,并且交代留了东西给您,她说应该让您知道后宫里加害太后的内应,您千万要提防,菱香知道在哪儿,那是她们约定好藏秘密的地点,吩咐菱香去取出即可。”
我点头称是,何中闭上双眼,说完这些话好似已经抽干他所有力气,最后恳求我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弱,“皇贵妃,请答应把我和雯音葬在一起,不能同生,同穴相守也算是知足了。”
我低下头蒙住脸小声伤泣,为何要让这对苦情人落得如此凄苦的结局?抬起头时突然发现何中头歪向一侧,嘴里冒出很多鲜血,我立刻站起往外喊叫守在门外的索尼,索尼应声冲进,检查之后回禀,何中已经咬舌自尽,呼吸停灭。
我连连后退,急痛攻心,捂住胸口,站不稳,跪倒在地,索尼叫来菱香,把我扶回太后寝屋,休息了好一会儿,疼痛才稍微减缓。太后一旁追问,我没有应答,猛然站起身,不知为何,腹部竟有些隐隐作痛,皱眉忍耐,顷刻,恢复如常,我决然看向太后,
“太后,既然您信得过墨兰,那我就当仁不让扛起这副担子,请您吩咐下去,不只是慈宁宫上下听从于我,就连索尼、鳌拜、雷鸣德等您信得过的臣子也要服从我,来不及一一与您商议时,请容许我擅自做主、见机行事。”
太后先是一愣,随即目光炯炯,气满声亮,“好,哀家这就吩咐下去,全权由你做主。”
☆、第四十九章 运筹帷幄,调兵遣将
菱香领命去往只有她与雯音知道的秘密地点取回雯音留下的东西,就两样,一支蔫萎的柳条,几颗黄绿色晶体,太后迷惑不解,我则好似旧敌重逢。请来雷鸣德,在我的提示下,雷鸣德化开晶体,仔细查验后肯定这黄绿色的液体里含有断肠草浓汁,他头一次见到这种手法,这晶体他觉得称为断肠草冰糖最为合适。
既然有人手里拿着失踪的那张制作秘方,别说是藏红花冰糖、断肠草冰糖,任何想害人的毒草药物到得这人手里,都可隐藏在冰糖里置人于死地,旁人很难窥见其中的歹毒用心。至于这柳条,和冰糖什么关系呢?
菱香把我请到一旁,偷偷禀告。夜色中她取回东西,远远看到紧闭的永康门前,一位宫女在那儿探头探脑,菱香隐入暗处一边观察一边等待,永康门内守候的太监必须有口令才会开门,可见这位宫女不是慈宁宫的人。
徘徊许久,那位宫女才不得不点亮自己手中的灯笼,走几步又回头看看,好似不甘心就此离开,借助灯笼的照明,菱香认出她是景仁宫康妃的随身侍婢细柳。
回想和冰糖放在一起的柳条,我顿悟,没准雯音想告诉我,把断肠草冰糖交给她的人就是细柳,不言而喻,后宫中加害太后的内应就是康妃,能与康妃联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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