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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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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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说出只言片语,婉晴便滔滔不绝地给我描述了两年前皇上大婚时的壮丽排场,那无边无际的送亲队伍,虽然已是过去式,可婉晴眼中还是蹦出无尽的惊叹不已、无比的一心向往。转瞬她的语气又变得有些惋惜、有点幸灾乐祸,颇为猫哭耗子般地感叹皇后被扫出坤宁宫的可悲处境,接着还绘声绘色讲述诸王贝勒大臣的震惊以及反对,皇上的坚决、群臣的苦苦相劝被这个八卦的妹妹活灵活现地演绎在我面前。

唉!紫禁城的城墙再高再坚固,可在流言蜚语面前终究是不堪一击,宫里所谓的隐秘轻而易举就可以堂而皇之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聊,越是低调,就越是漫天而来,即便是手握尖兵利器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皇上废后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否则难服悠悠之口。”我不免好奇地询问道。

皇后的娘家身份不容置疑,她可是皇上的亲表妹,孝庄皇太后的亲侄女,即便再任性,可有了这层铁锁一般牢固的关系,想要动她的皇后之位,怕也不容易,可皇上偏偏就这么做了,丝毫没有留一点情面,到底是为什么呢?

婉晴戏谑的笑容始终都在,“皇上的理由好像是两点:一是皇后乃是睿王在皇上幼冲之时定下的,未经皇上亲自选择;二是皇后与皇上志意不协,淑善难期,不足仰承宗庙之重,故废无能之人。”

“睿王?”我皱起眉头,迟疑地看向婉晴,“依妹妹看,皇上怨的莫非是睿王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大人们都说若不是睿王两年前突然薨逝,皇上如何能亲政?睿王摄政时独揽大权,满朝文武大臣都只知摄政王,而不知有皇上,皇上能不气吗?睿王不过才过世两月,一堆罪行便被罗列出来,接着就被追夺一切封典,就连坟墓都被掘了,毁坏得一塌糊涂,可见皇上心里有多气睿王。”

我哧哧地笑着,倒不是这事儿有什么好笑,反而是这些严肃的事情出自婉晴之口,我便觉得可笑。“婉晴,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哪有这么多趣闻轶事等着你一一听到耳里去,我怎么就听不到这些?”

进宫伺候后宫主子以及太后、太妃们的福晋以及夫人们显然就是这些闲言碎语传播大军的主流,所见所闻再加上自己的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宫里的野史便活灵活现活跃在宫外茶余饭后的笑谈中。

“姐姐,每次家里来了客人与额娘闲聊时,总少不了我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个没完,姐姐总是窝在自个儿的屋里,连皇上废后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读你那些书有什么用?你若是跟在伯母身边,保准你听得瞠目结舌,伯母的娘家本就是望族,与不少王府福晋都有往来,比起我自个儿的额娘,伯母知道的要多得多。”

真是个八婆妹妹,大娘终究不是亲身额娘,我很难与她过多亲近,更不会为了多了解一些八卦去接近她。

婉晴扯了扯我的衣袖,“姐姐怎么呆了,虽说是件大事,可也不关联我们,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撇开睿王不说,皇后怕也不是宽容之人。”这个结论完全来自于瑜宁格格口中的描述。

“我听说皇后骄横跋扈,吃穿用度奢侈浪费,而且还嫉妒成性,哪有一国之母的样子?”

我笑着捏捏婉晴的小脸,“就你有这么多听说,姐姐这耳朵都塞得满满的装不下了,就好比你亲眼所见一般。”

接着婉晴便有板有眼给我讲述了一件事,皇上与皇后因脾性不和,时常争吵,所以皇上已经很长时间都不见皇后,年初皇上宠幸了一名有些姿色的宫女,皇后知道后瞋目大怒,竟把那名宫女带到坤宁宫,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更可怕的是该宫女的脸上也挨了两鞭子,全身伤痕累累不说,就连面目都毁了,皇上闻讯过来,与皇后大吵一架,太后训斥了皇后,给了那位宫女一些银子打发出宫了。

太后终究是护着自己的侄女,嫉妒、骄横成这样,也只是训斥而已,不过皇上也是个火爆性子,一个火龙、一个火凤,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互不相让,可不就是无休无止的争执吗?

“即便皇上执拗不顾一切,可太后会答应吗?”

不过是提到太后,婉晴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可不是,大家都说皇太后这关可不好过。先皇在世时后宫就是蒙古女人的天下,如今皇上的后宫中封号正妃的也都是蒙古后妃,皇上虽一意孤行,可估计难以如愿,别说是后宫,就是前朝,那也是要看皇太后的脸色。大家都说即便是皇上废了太后的亲侄女,也改变不了什么,皇太后娘家尊贵的格格多的是。”

我愣住了,听着婉晴一句句“大家都说”引出的解析,我开始同情皇上了,顺治皇帝在清朝的历史上就像是昙花一现,这是怎样的一个皇帝呢?摇摇头我漫不经心地感叹道:“贵为九五之尊也是这般无可奈何!”

我陷入自己的思索中完全不觉婉晴异样的眼神,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才抬眼看着她,“说着皇上姐姐怎么就神游四海了,眼里透出的竟然是怜悯。”

“怎么会是怜悯呢?应该是敬畏和谨慎才是,你看错了。行了,我们不要说这些了,都是些皇家的家务事,与我们何干,说点有意思的吧!”

婉晴歪着个脑袋想了想,“对了,还是宫里的事情,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十四格格就要下嫁给吴三桂之子吴应熊了,听说皇上十分宠爱格格,到时候场面一定热闹非凡,叹为观止。”

“看你一脸羡慕的样子,你可真是喜欢凑热闹。”恨不得咬一口她那苹果似的小粉脸,可爱极了。

可一想到格格,我又不由轻声叹气,外人看的是热闹,又怎会了解当事人的辛酸呢?与格格虽只是一面之缘,虽一会儿战战兢兢一会儿喜笑颜开,可也不由得喜欢她,可怜她在这种巩固政权的婚姻中,不过是充当牺牲品而已。

婉晴翘起小嘴,“人家一心想说点好玩的事情逗姐姐开心,哪晓得姐姐总是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又是那么神伤,这可怎么好?”

说的也是,我这是怎么了?拉起婉晴的手,我陪笑道:“都是姐姐不好,我们去吃些好吃的,萨琪玛、栗子糕、芝麻酥、奶疙瘩家里都有,还有香气四溢的奶茶、滑溜溜的奶酪,走吧!”

顺治皇帝废除皇后确实是震惊朝野,可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虽说我有幸走进皇宫,还见到了顺治皇帝的妹妹十四格格,可我始终也只是把自己当作是旁观者。当然如果格格下嫁到宫外,还能够记得我,偶尔见面聊聊天,对我来说也知足了。不可思议地来到这个朝代,这一切对我来说不过是南柯一梦,历史有它自己的发展进程,我不过是过客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废除皇后算是大事吧?格格下嫁算是大事吧?那安郡王是不是要回来呢?这不是才走的吗?驻守边防比这更重要吧?真是的,刚才还一副事不关己、要和这个时代撇清关系的口气,怎么一转眼我又神游到草原去了,真是该打,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脑袋才是!

☆、第十二章  兰香暗溢

临近中秋,大娘忙着招呼家仆们备下月饼、各式果子,把家里好生布置了一番。婉晴与我还一起上街逛了逛,各式各样的风筝、彩绘缤纷的脸谱、姿态万千的兔儿爷都让人赏心悦目,熙熙攘攘的人流好不热闹。

原先这兔儿爷是中秋节大家请到家里供奉的,如今也从祭月转变成了孩子们的中秋玩具。有扮成武将头戴盔甲、身披战袍的,也有背插纸旗或纸伞、或坐或立的,坐骑则有麒麟、虎、豹等等。

晚膳后,我在屋里看着白日里买的兔儿爷,一个身骑麒麟威风凛凛的武将,威严中透着可爱,今日回来没见着费扬古,明日一定要给他。婉晴说孩子们到了中秋节都很喜欢兔儿爷,也喜欢把自己扮成兔儿爷,所以我也赶紧给费扬古买了一个,还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心意呢?

这时有人敲门,菱香开门后我瞥向门口,是洛舒大哥。

手里拿着兔儿爷,我未起身只是朝他欠了欠身,微微一笑,“大哥。”

洛舒走进屋,站于我跟前,瞅了一眼我手里的兔儿爷,“你也喜欢这个?”

我摇摇头,“给费扬古的,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他挤给我一个勉强的苦笑,“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他都喜欢,整日里张口闭口都是姐姐,打从你开口说话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大小伙子,没见过像他这般黏自个儿的姐姐黏得这番紧。”

洛舒与费扬古的关系最为微妙,也不知是年龄有差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人就是不热络,我就没见过洛舒主动向费扬古问好、打招呼,费扬古见着洛舒也只是出于尊敬兄长的礼貌喊他一声“大哥”而已。据我观察,在洛舒眼里,费扬古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男子,而在费扬古眼里,洛舒显然是他防备的对象,他也丝毫不愿意在洛舒眼里充当孩子,总有意无意提高自己的身姿,言谈举止也把自己弄得像个男子汉一样,总之这对兄弟就像是表面风平浪静但暗里却剑拔弩张的竞争对手一样,实在是让人费解。

费扬古对我的依恋我是深有体会并且也充分理解,他对洛舒有敌意我也理解,毕竟墨兰落水、失语都与洛舒有关,保护自己的姐姐这倒是情有可原,可洛舒对费扬古又是什么心态呢?听听他说的,居然称呼费扬古为“一个大小伙子”,难不成费扬古能给他造成压力吗?

我本想为费扬古辩解两句,可洛舒显然打算就此而止,抢先开口吩咐起了菱香,“菱香,给小姐多加些衣服,秋日的晚上有些凉了,再带个披风也行。”

我与菱香满脸疑惑看着他,他倒是镇定自如,“墨兰,你随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我在大门口等你,收拾好就出来,菱香留下不用陪在身边。”说完,他转身离去。

尽管一头雾水,我还是听话地加了衣服,收拾妥当的我刚跨出房门,菱香却拉住我,“小姐,奴婢不放心,也不知大少爷他安的什么心?”

我虽心存疑虑可却丝毫不惧洛舒,菱香的担心让我觉得多余,“菱香,你是怎么了?他可是我大哥,他难道会害了我不成?”

菱香仍旧不撒手,有口难言的样子,我只得稍微使劲儿拿开她的手,“放心好了,我可不是软柿子,谁也甭想欺负我,让我去吧,别让他久等了。”

撇开菱香眼中的担忧,我转身快步来到门口,只见洛舒已经备好马车在那等候,我和他都上了马车后,马车便前行了。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车轱辘才一动起来,我就迫不及待询问洛舒:“天都黑了,大哥要带我去哪儿?”

洛舒欲言又止,一会儿之后就只是蹦出一句,“到时你就知道了。”说完也不再言语,只是掀开窗帘一角看向外面。

路程似乎也不算远,没多大会儿功夫马车就停下了,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宅院式的酒楼前,我确实吓了一跳,不解地问道:“大哥这是做什么,叫我来喝酒吗?”

洛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墨兰,你可真有趣,你若真喝,我还不答应呢?披风披好,披风上的帽子也戴上,掩住一些,头低下,别四处张望,紧随我来吧。”

这家伙,神秘兮兮,太可疑了!我紧跟着洛舒穿过曲折迂回的廊庑来到一个雅间前,洛舒推开门后,我也跟着闪身进去。洛舒迅速关上门,对我说道:“好了,解下披风,过去坐下吧!”

刚进屋时,我便瞥到屋里有一人,待我解下披风放好回身望去,我惊呆了,竟然是吴应熊。我愣在原地,完全不知该如何自处,倒是洛舒催促我不用行礼,随便坐。吴应熊好歹也是额驸,洛舒是不是太随便了,但我还是听从了洛舒,挑了一个离吴应熊最远的位置慢慢坐了下来。

坐下后内心不由纷乱,不知洛舒这样的安排究竟算什么,顿时眼神也是飘忽不定不知该看向何处。洛舒一直站着,只听他说道:“额驸,有什么你就长话短说,我不能让墨兰出来超过一个时辰。”说完,他又转向我:“妹妹,我就在隔壁,一会儿我就过来接你回去,想必你也是有话要对他讲,讲清楚了日后就此了断,不要再有瓜葛了。”

洛舒的话吓坏了我,看他转身要走,惊慌的我“嗖”地跳起来挡住洛舒,“为什么我有话要对他讲,大哥你留下来!”

洛舒听完我的话双眉皱起,“怎么会?若不是额驸坦言相告,我也不会刻意如此安排,想必你也是有苦难言,放心,大哥会替你守住。”

这时吴应熊的声音急切传来,“墨兰姑娘,我有话要对你说。”

洛舒二话不说径直开门出去了,我回身茫然地看着吴应熊,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迟缓地回来坐下,这才注意到桌上没有酒菜,不过是一壶茶,还有三四盘小点心。

“墨兰,你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吗?”

我点点头,没有言语。

“心里仿佛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如今你人就在跟前,我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

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困惑的我坐立不安。

“那日见你戴上了兰花簪子,心里真是又惊又喜。当初塞给你时,你一再推开不要,正好洛舒回来,你害怕被他瞧见,匆匆一藏,这才收下了。可那日安郡王竟然是带你进宫去陪伴十四格格,我这心里真是百般不是滋味。”

我真是个十足的大傻瓜,难怪洛舒和吴应熊那日见到我的头都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更为可笑、离谱的是我居然带着吴应熊送给墨兰的簪子去见他的未婚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真是愚蠢至极。

“洛舒说的对,既然承蒙皇太后和皇上的恩典,一跃而成额驸,我又何必去招惹深居闺中的你,更何况是不会说话的你。可当你默默地听我闲聊,听我谈论诗书,你眼眸中流转的清澈,即便是心里再有委屈再多愤懑,也能放下。虽说我们也只是见过几次面,可我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知音难求呀!”

听得出来,吴应熊对墨兰有情,但不知墨兰对他又有几分情意?然对我来说吴应熊就是个陌生人,更何况他还是格格即将下嫁的人,我还指望以后经常去格格府上玩,这下好了,落入这样的旋涡中该如何是好。

“墨兰,和我说句话,好吗?”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墨兰与他之间有什么故事,那只有他们才知道,至于墨兰是怎么想的,我的老天,恐怕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了,特别是我更是无从知晓。

“那时候你也是这样低着头,要么摇摇头,要么点点头,要么抬头匆匆瞥我一眼,虽无声却胜有声。”

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你独自惆怅而已,而我并非墨兰,又怎能体会你内心情怀。

“格格下嫁于我,人人都称羡于我,此乃皇恩浩荡,又是光宗耀祖之幸事。父亲投靠清廷,征战沙场,保全了家族却落得了一世臭名。我虽不才,也情愿驰骋疆场,纵然是死也胜过在这京城充当质子,仰人鼻息、强颜欢笑。”

听到这话我确实很同情他,看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整日里和一帮京城富家公子厮混,没想到内心也是如此凄凉,本是年少轻狂有所作为,可惜为了保全家族,也只能忍辱负重、得过且过。

“去年在将军府中得遇姑娘,惊觉姑娘不同于一般满人小姐,竟如此喜爱汉人诗书,才情洋溢,虽默默无语却宛如姑娘芳名,‘秋向晚,秋晚蕙根犹暖。碧染罗裙湘水浅,羞红微到脸。窣窣绣帘围遍,月薄霜明庭院。妆罢宝奁慵不掩,无风香自满。’”

我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双眸中流露的无奈和温情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出现夺走了墨兰太多东西,虽一切并非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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