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东南的校门出来,和一大票的朋友,笑的何其灿烂,却一直没有发现他。
他知道自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的怒气越烧越炽——凭什么她活的那么开心,而他却要象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
那年回到杭州,他将自己好不容易补起来的她的模拟考卷又撕了一遍。
她总是能那么容易的挑起他的怒气,故意的不故意的,都让他烧的理智全无。
如果可以选择,他还会爱上她吗?
子霖苦笑,只怕,还是会的……
叫了辆TAXI,子霖决定去中山陵,多次来南京却没有去过中山陵,对孙老先生多少有些不敬。
中山陵的设计非常合理,那层层的阶梯,只有这样弯腰爬梯,心里的一种尊敬的感觉才愈加容易升华吧。
子霖爬到中途的时候回过了身,朝下望去。
其实成长也如同中山陵的阶梯吧。
走的时候是一步一步的,等回过了头,便只看见一个个平台。
他看见了十七岁冰寒的自己,因了她的忘却;二十岁崩溃的自己,因了她的离开;二十四岁狂怒的自己,因了她的欢笑;却看不清二十八现在这个因了她的不言不语而失落的自己。
不论看的清的,看不清的,都是她一手缔造。
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下去,只怕要折寿多年了,或许,该下山买个戒指了。
好闷哦~
宝言鼓着嘴巴玩弄着桌上的玩具乌龟。
为什么他是出差一个星期呢?
虽然子霖也不是非常爱说话,可是少了,真的觉得空空的。
他回来后她一定乖乖的!大不了就是承认下错误啦,当年她也是不大相信那不是做梦的嘛!
明天,明天他才回来呢……可是为什么越接近他回来的日子,越觉得难熬……
啊~~~不行了,还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可是……怎么会走到他的医院呢……
宝言还是鬼使神差般的走了进去,医院里大家都很忙的样子,有医生和护士急急的从过道走过,有人在取药,有人在等待。
宝言到过道旁的一个位置上坐下,看人来人往,想象子霖也是如何急急穿过走道,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笑。
某一个瞬间,宝言猛的抬起头,然后眼攸的睁大,全身僵硬。
一对男女在二楼的过道上微笑着说话。
他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心里一半在震惊,另一半,被敲入了8个字,当年宴会看见姐姐与他一起时,心里冒出的那八个字——如斯璧人,天作之合。
——“啊,院长的女儿真是漂亮。”
——“是啊,听说何医生和她明年就结婚了。”
身边走过的护士匆匆的谈话。
宝言闭上了眼,高高的昂起头,据说这样眼泪不会流下来。
只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呢……
天气有些闷热,空气有些浮躁,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子霖步出电梯的时候随意的看了眼天,并没怎么在意灰暗的天色,因为此刻心情极好,没走几步,左手便不受控制的滑入裤袋内,握住了那抹冰凉。
心情愉悦的打开了门,左手依然不肯离开那让他一直开心不已的物品。
可是房内却空空的寂无人声。
宝言还没有回来吗?
他皱了皱眉,不大喜欢这样的寂静,于是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和影碟机。
——清丽的女子满脸梦幻的在喃喃:“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是宝言非常喜欢的片子,叫“大话西游”吧。
忆起当初看这个片子的时候,宝言笑倒在他膝盖的可爱,子霖脸上也浮起笑影。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少了她便似空了一大半一样。
子霖心里念着走进了卧房,打开衣橱准备拿换洗衣服,在衣橱打开的刹那,人却象被雷击了般定住。
衣橱里衣服都好好的叠放的整齐,可是!少了她的衣物!
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子霖急步跑进了洗手间。
牙杯里孤零零的牙刷大刺刺的放着,似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心一下被卸掉一半,另一半被不上不下的提着,似死囚最后狂乱的要求上诉。
右手火速的抽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连接音在耳边慢条斯理的响。
人却早烦躁的在屋里到处走。
“嘟”,一声清脆短促的音,代表电话已被接起。
“苏宝言!你搞什么!”心急和等待磨掉了他所有的涵养,在听见接通音的同时开吼。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那边浅浅的呼吸。
“说话!”
“……子霖,谢谢你这些天给我的快乐……”
该死,他不要她的谢谢!“苏宝言,你别胡闹!”他只要她在他身边而已啊……
“呵呵。”话筒那边传来她的轻笑,“不是胡闹啦,我和你说真的啦,我不会再缠着你烦啊烦了……”
“你什么意思。”子霖声音冰寒。什么叫不会缠着他烦啊烦?心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她的话抽痛。
“没什么意思!”一声响亮的抽气声,“祝你和你的院长女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喀的一声,对方的电话收线了。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现在只想把她掐死!无法排出的心中苦闷在体内烧成熊熊大火,子霖咬着下唇狠狠的将手机掼了出去。
手机重重的摔在墙上,落在地上,啪的摔开,露出里面的芯片。
一句谢谢,一句祝,然后又是离开!
每次都只用几句轻巧的话掩盖她抛弃他的事实……
院长的女儿……可想而知她今天下午去过医院然后听了些闲言碎语!这个猪头!难道整个医院就只有一个何医生吗?
先是宝意,然后是什么院长的女儿!他就这么让她无法信任吗?他的所有深情她就是无法感觉吗?他的所有付出只是独角戏吗?
借口!不过是为她的胆怯找的借口……
苦等的八年,一天天成长的同时,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当初错在太过逼近,让看似开朗胆大的她在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理不清他与其他人的关系的同时,只能用逃避来解决。
他对自己说过错过两次,不能错第三次,所以第三次他一直在等,等她主动,终于被他等到了,可最后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一碰到了什么她还是逃的比什么都快……
子霖无力的倒在沙发上,双目无神。
之后,之后他还能做什么?用一切换来她的再次陪伴,然后在某天又逃离吗?他还能经的起几次被抛弃?他还能经的起几次心被掏空被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觉?
放手吗?只有放手吗?即便从此之后再也爱不上任何人,也不用再受这样的煎熬吧……
左手心忽然传来刺痛。
子霖缓缓将左手抽出裤袋,摊开,一枚晶亮的钻戒。
太过用力的紧握,钻戒在手心咯出了血珠,鲜艳的,仿若从心脏直接流出。
电视里依然在放着“大话西游”。
紫霞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谁也猜不中这结局。
终于说完了呢。
宝言筋疲力尽的合上手机。
好佩服自己,居然可以说完那串祝福……
心情极度抑郁,想哭,却哭不出来。
是了,是她自己犯贱,自己送上的门,自己喜欢白白给人玩。
人家又没错……从始至终别人就根本没说过喜欢你。
姐姐说他喜欢你,那也只是从前,你怎么能够要求一个人8年如一日的等你。
有多少感情可以经历八年?有多少人可以等待八年?
道理都是明白的……
可是为什么就是会痛彻心扉,会想就这样沉沉睡去什么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看呢?
好痛苦。
好象要窒息了一样。
喝水。
宝言从地上爬起,跑去倒了杯水,急急的喝着,走到了窗台边,坐下。
水顺着喉咙流下,水顺着脸庞爬下
吓,好傻,居然可以喝水喝到脸上。
宝言抬起一只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尽,越擦越多。
天气越来越阴。
宝言掉开眼看窗外,这样的心情,电视里该配些打雷啊闪电吧……
正想间,一道闪电霍然划开天际!
闷雷滚滚的滚过天幕。
倾盘的雨就这样泼了下来。
宝言虚弱的抬起一只手朝天空摇了摇。
谢谢老天爷,你太捧场了。
雨下了一天都没有停。
天色灰灰的。车水马龙灰灰的。心情也是灰灰的。
宝言从出租车里跳出,没打开伞,急急的跑进大厦。
早上是被公司的电话吵醒的,不准备上班的她很认真的对同事说:“我失恋,今天调休。”
“阿宝大姐,你表开玩笑了,你不来谁搞定EQ的项目啊,今天上面一定要的,求求你啦,明天再失恋吧……”
她失笑,这年头,原来连失恋都可以安排日子了。
一天里忙着和EQ谈案子,强打精神全副精神的应付。
人是不是没有感情就不行呢?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带任何幻想不带任何感情的嫁了是不是就可以少了许多苦恼?
宝言长叹了口气,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走进了电梯,按下了57的楼层。
纤长的手指寂寞的划过所有的按钮,无所事从的感觉。
怔忪间,电梯一震,停在了该停的楼层,慢慢的打开了门。
宝言习惯性的走到一扇门前,掏钥匙,准备打开的时候才蓦然醒悟自己站的是子霖的房门,忙不迭的返身到自己的房门前,急速打开,火速跑入,象被火烧了尾巴。
关上门就觉出自己的笨来了。
又不是做贼,只是站错了地方而已,现在都改回来了,为什么还心神不宁?
将包随手一丢,踢掉了鞋子,拉掉系住毛刺头发的皮绳,甩了甩头,宝言光脚走到冰箱那,拿了包牛奶,看了看生产日期,喝不死人。
打开了电脑。
群里的留言就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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