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他们竟住在这里!
红叶瞅住她。“怎么不走了?”
“我、我想再坐一下喝个茶。”她连忙挤出一笑掩饰尴尬。
“叶尧生的大本营在益州,如果你也是要到益州的话,说不定会再遇上他。”
“你是指那些人其中一个是武林第一高手叶尧生?”她昨日在驿车中曾听过那些男子谈论起这个人,知道他行事作风十分凶狠。
红叶有些讶异。“你知道他?”
“我在驿车里听人提起过。”这个人风评不好呢,最糟的是,他竟然也要回益州。唉,她怎会去惹上那样的煞星呢?
不过益州城那么大,不至於再遇上他们吧?!她蓦然心上一动。
“你是不是在追踪叶尧生?”否则她想不出来,她怎么会这么巧碰到他,而他又这么巧投宿在这里。
红叶眼底掠过一抹赞许。
“你很聪明。”
“你该不是要杀他吧?!他很厉害,一挥拳便打断一棵大树喔。”像是怕他不自量力,她说出亲眼目睹之事。
“那种蛮力很多人都办得到,他最厉害之处在於他的一对雷霆双刀,使得出神入化。”
“那你还敢动他,你不怕没杀成他,反死在他刀下吗?”她不自觉的替他担心起来。
红叶睇著她,神色柔了下来。
“凭他还没有资格来取我的命。”
“你想去偷袭他?”她隐隐知道红叶也不是简单人物,可这个叶尧生不同,她亲眼目睹他杀人时的狠劲,最重要的,他可是堂堂武林第一的高手。
红叶纵使是很厉害的杀手,也不太可能高得过他吧,否则武林第一早就是红叶了。
红叶摇头。“那是青蛇的作风。”
“那你有什么打算?”
“你在担心我?”
“哈,怎么可能?”程含妙立时否认,“我是怕你连累了我,让他以为咱们是一夥的,而我不想无辜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她可不是圣人,没这么大度量去管仇人的生死吧,但为什么心下就是觉得不妥呢?
“放心吧,你没有机会命丧他手下。”他淡然回道。
“你就这么有把握杀得了他?”觑他一眼,程含妙冷哼,“夜路走多了,你不怕遇到鬼吗?”这人当真是个无情之人,谈起杀人,可以如吃饭般轻松自若。
红叶扯唇淡漠一笑,没再开口。杀人者人恒杀之,在夺取他人的性命时,他早有觉悟终有一日会死在别人的反扑下。
只是,现在的他似乎无法再那么坦然的面对死亡。黑邃的眸光轻轻的落在程含妙身上,他突然害怕自己会再也看不到眼前这张娇颜。
才几天呵,他竟对她眷恋了起来,这是杀手的大忌呀!是那晚她爬上他的床,暗中对他施下了什么蛊吗?
还是,八年前第一眼见到她,那蛊苗就已种下?所以这八年来,他每三个月蛊毒便发作一次,非得瞥她一眼才能安心?
小二敲门而入,送上了满桌的菜肴。
红叶吃完,迳自上床休息。赶了一夜的路,他必须养足精神,夜晚才有体力去猎物。他杀人一向喜欢选在星夜,因为晚上,血色比较不会那么红艳。
怕出去会被那些人发现,程含妙只得静静的在屋里坐著。昨日在驿车中颠了一天,今天仍觉筋骨酸痛,不知不觉便趴在桌上入梦了。
再醒来时,房中已点上油灯,而她竟是睡在床上。她看了一眼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她觉得饿极了,没空多想什么,便下床祭五脏庙。吃饱後,有人送来了热茶与一大桶热水,说是红叶吩咐人送来的。
“夫人,您试试这水温可以吗?会下会太冷或太热?”来人临走前问。
夫人?是叫她吗?程含妙呆了一下。
“夫人?”那人扬高音调再叫了声。
“喔,可以。”为什么叫她夫人?啊,难不成他们见她和红叶进了一间房,以为她和他是……
“那夫人您慢慢洗,半个时辰後,咱们再过来收拾。”那人说完便走了出去。
咦?莫非这热水是专为她而准备的。可红叶干么要对她这么好?
看著桶中热水,她已有两日没好好的沐浴净身,也不多想,脱下衣衫就踩进浴桶中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
怀著一肚子的疑窦洗好了澡,程含妙穿妥衫子,春寒露重的,便钻进被窝中取暖。她思绪胡乱的飞转著,想著再见到他以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没多久,听到有人推开门的声音,她直觉的以为红叶回来了,也没睁开眼,直到那人发出了阴沉的冷笑时,她才张开瞳眸,猛然一震。
“青蛇,怎么会是你?!”
“小贱人!你竟然勾结红叶耍弄我,让我栽在红叶手中!”青蛇吐著冷厉的声音走近床边。
“我没有骗你,我和红叶真的有仇。”程含妙骇住了,急忙由床上起身。
青蛇狰狞的脸孔中,透著冷残的杀意及藏不住的淫欲。
“哼,你以为我会再蠢得听信你的话吗?”他说著狞笑的揪住了她。
昨日他无意中听到白羽和兰华的对话,得知红叶奉宫主之令要杀叶尧生,他便暗暗的追踪红叶,想趁他和叶尧生动手之际,伺机暗算他,一报前夜之仇。
不过没想到,红叶竟带了这贱婢在一起,因此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要先对她下手。
程含妙霜白了脸,奋力的想挣扎开他的手。
“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你不怕红叶待会回来,看到你会不高兴吗?”
“红叶?”青蛇冷哼,“你以为我会怕他吗?况且等他回来时,他只会看见一具不会说话的尸首,而不会知道我来过这里。”
他已欲火高涨等不及了,一见这小娘们,就让他热血沸腾。这骚蹄子,等他玩过了她,再杀了也不迟。
程含妙急中生智,脱口道:“青蛇,这些日子以来,红叶对我宠爱有加,若你杀了我,就算死人不会说话,红叶他随便一想,也猜得到是你,你以为你能瞒得过他吗?”希望这能暍阻他。
青蛇眯紧了眼,探向她衣襟的手委实顿了一下。这该死的臭婊子,果然已经和红叶……
见他似乎被她说动了,她赶紧再道:“只要你立刻放了我,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不会告诉红叶的。”
青蛇盯著她细思了片刻,松动的手有被说服的迹象,但旋即又收紧了手。
他淫笑的说:“我可以饶你一条贱命,只要好好伺候本大爷,等过了今晚,若你还想得到红叶的宠爱,就闭紧嘴巴,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禽兽!程含妙不甘的瞪视他。他邪秽的眼神令她恐惧,她的衣襟已被他扯开了,露出了里面淡粉色的抹胸,她挣扎得更加猛烈,低头朝他想欺上胸脯的手咬下,同时伸脚踹向他的下身。
青蛇没防备的闷叫出声,脸色一厉,恨声咒骂。
“你这臭婊子!”他一手抚著自己的下体,另一手狠狠的朝她劈下。
程含妙眼前一黑,应声昏厥过去。
“贱婢!”他粗暴的要扯掉她身上的衣裳,蓦然身後一冷,他回头一瞥。
“红叶!”青蛇讶异的瞪著他,无法相信他此时竟然站在他身後。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不是去杀叶尧生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解决他了!叶尧生可是武林第一高手,即使红叶杀得了他,也不该这么快!
“青蛇,你让我後悔上回饶了你一命。”红叶瞅看了一眼卧倒在床上的人儿,双眸一凛,如冰般射出冷芒。
“不,我没、我没对她做什么,她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天,他的声音为什么要发抖呀?可红叶此时的眼神,冻如寒霜,犹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般,他连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红叶发出一声叹息。
“青蛇,你以为我还会再给自己懊悔的机会吗?”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柄乌丝剑。
青蛇倏然一惊,决定先下手为强,瞬间朝红叶发动攻击。
不愿让他弄脏了房间,红叶引他出去,两条人影在幽暗的街道上倏起倏落。几招过後,青蛇突地暴瞪双眼,无法置信他竟然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终是不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气。
在他身上飘落了一片猩红的叶子。
回到房中,望著床上昏厥的人儿,红叶神色一柔,轻轻的拢好她凌乱的衣衫,扶她睡好。
看来他真的犯了忌讳,妄动情愫。
***
被温暖的春阳催醒,床上甜睡的人儿徐徐的睁开眼,转眸瞥到睡在身边的人,骇然的瞪大眼。
程含妙气得打算吼醒他,忽见他沉睡的容颜十分的好看,探头趋近静静的盯著他瞧。
她迷惑的伸手,轻轻的抚著他俊美的脸。这样的人竟然是个冷血杀手,说出去没人信吧?
半晌,她被他突然睁开的眼吓住,尴尬一笑,缩回了手。
“你醒啦。”
“在你这么骚扰下,你觉得我还睡得著吗?”他半睁著瞳眸,斜睇身旁的人。
她脸一红,忙退离他。
“我只是觉得老天给你一张这么上好的皮相,你不该当个杀手的。”
“是吗?那么我该做什么?戏子吗?”他声音中有笑意。
“那也不错呀,无论怎样总比杀手强。”想起刚才令她生气的事,她板起脸道:“你昨晚跟我睡同一张床?”
“有什么不对吗?”他淡然问之,坐起了身。
她质问他,“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
红叶瞧著她。“我们并不是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吧?何况这床本来就是我的。”
闻言,她俏脸不禁微酡。
“那次是个意外,可今次便是你故意的。君子不欺暗室,你应该知道这床我已经先睡了,便不该再上床来。”
“很遗憾,我非君子,只是杀手,所以你说的那些我全不懂。”他抬眼睨她,“我只知道你睡了我的床,而我没有撵你下来,对你已是恩惠。”
“你太不可理喻了!”她气道,抱胸不想再理他。
忽然,她觑到他手背上有一道新伤,直抵腕间。
她低呼出声,“你的手受伤了!”她的眸子被那道伤吸住,不自觉的握起他的手细看。
只见皮绽肉开,伤口不浅。
她拧起眉,猛然记起了昨夜之事,惊问:“青蛇呢?昨夜他、他……啊!莫非你手上的伤口便是他弄的?”
“他还没那个本事伤我。”
“那他呢?他昨晚来过这里,你知道吗?他还想……”程含妙倏地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衣裳,见衣衫仍完好的在自己身上,才松了一口气。
“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红叶没回答,走到桌前,迳自斟了杯茶暍。
“你……有药吗?”迟疑了下,程含妙问。
他拿出昨日为她涂擦的那只黑盒子药膏。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金创药。”
红叶奇怪的看她,取出了怀中另一瓶白色的瓶子。
“你的脚不痛了?”他连同黑盒子药膏一起递给她。
他不提她都忘了自己脚伤在身。她动了动脚,已好多了。
看到脸盆架上已置了一盆水,她走过去将手绢清洗了下,为他清理伤口。
红叶没拒绝的盯著她。
“我只是看在昨日你救了我的份上,所以才帮你的,你不要想太多。”她出言声明。
他像是在回报她的好心,提醒她,“你不渡河了吗?”
“当然要。”为他上完药,她匆匆洗了把脸。
红叶再开口,“不过渡船被叶尧生的随从包下了,要运他的尸体过河。”
程含妙一惊,停下洗脸的动作。
“他死了?啊!难道你昨晚便是去杀他?”望著他手上的伤,她霍地醒悟的说:“那伤是叶尧生造成的,对吧?”
红叶不语,静睇著她。
程含妙相信她的臆测没错,毕竟要杀武林第一高手,总是要付出点代价。但一个晚上两条人命就断送在他手上,红叶简直就与死神无异。
可那两个人,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算是他为世间除了个祸害吧。
洗完脸,在足踝涂上了药後,她把药膏还给他。
“你留著吧。”红叶淡道。
她大方的收下。“谢谢了。”
“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毋需搭乘驿车,也不用渡河,即可直抵益州。”他忽然提出建议。
程含妙兴奋的问:“真的吗?要怎么走?”
对她来说,如何前往益州?当然是愈方便愈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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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一匹黝黑高壮的马扬蹄嘶鸣,载著一男一女两人,往益州奔驰而去。
“你也要到益州,为什么?”程含妙没话找话问。
“追查一件事。”红叶一言以蔽之,便没了下文。
他要追查的事,唯一的线索是一把刻著“妙娘”的剑。他是早知道剑的主人是谁,只是不知当年那把剑为何会刺在那男人胸膛。任何人杀人总该有理由,为仇?为财?为情?
这些年来,他从不曾想过要插手调查那件事,只因那与他毫无千系,毋需他费心。只是,他万万没料到,事隔多年,那件事竟与他有了某些牵缠,使得他必须厘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他不想再背负著不属於他的仇恨。
春风仍很刺骨,程含妙瑟缩了下,黑貂斗篷倏地兜了下来,将她密密的圈在他怀中。
暖多了,而且骑马的感觉很新鲜,这是她第一次坐在马儿身上,她想像不出这样一匹马儿,载了两人仍然这么健步如飞。
她僵直的身子渐渐柔软,轻倚在红叶身上。
程含妙为自己觅了个舒适的位置,将头枕在他胸膛,察觉到他胸前的起伏,她侧耳倾听著他胸口沉稳的跃动。没多久,她突然发觉他心跳竟奇怪的变得劲捷快速。
她抬眼望他,发现他也正看著她。
她没由来的俏脸微赧,赶紧低下头坐直身子,不敢再碰他。
可明明身後有一堵这么温暖之地,她却得强迫自己远离,似乎有点愚蠢。不消片刻,她就抗拒不了诱惑,再度轻轻的靠著他,况且这样一来她也比较舒适。
猛地,她记起背後的人是她的仇人哪,纵使她无心报仇,怎么说她都不能忘记一个事实:他是个杀手,而且是诛杀了她全家的人。
不管幕後的主使者是谁,红叶都难辞其咎,毕竟他的手沾满了程家人的血。
就是在益州城外的野牛岭,程家的五十六口人全在他手中断气,而她竟还和他一道回益州。思及至此,程含妙顿时再度僵直背脊。
一直到入夜,因为沿途几乎都很荒凉,根本没个可供落脚的客栈,他们才暂宿在一户人家家里。
那户民宅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看在红叶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的打赏,热诚的让出了他们的房间,夫妇俩和八、九岁大的儿子挤在儿子睡的小房间里。
在女主人殷勤的招呼下,程含妙略作梳洗後,回到了房中,仍凝著一张脸,强迫自己不能再和红叶说话,她努力的提醒自己要记得恨他,生怕爹爹他们会死不瞑目。
红叶也没开口,静坐在桌前看书。
她走到床边坐著,看著床榻,不知待会要怎么办?他一定会睡床上的,那么她今晚只好趴睡桌上了,总之,她就是绝不再和他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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