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这是渚侍郎日前来探望夫人的时候带来的养生茶,很名贵呢,您快趁热喝了吧。”
渚侍郎啊,那是渚莲的哥哥嘛。夭红笑睨了一眼提到渚侍郎就俏脸飞红的小丫头,没想到那个帅哥的魅力还真大。
啊,对了,这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杏儿。”
“是,夫人。”
“去准备一只鸡和一只鸭子。”
小丫头一脸困惑。
“夫人我要回娘家!”
就是四
人生得意须尽欢是夭红的人生信条。
毕竟人死了还能有死而复生的机会就像天上掉下一个热腾腾的肉馅大包子。
死而复生还是借尸还魂在一个青春貌美家世超群受尽宠爱(那个白痴男人忽略不计)的天之骄女身上的几率就像是这个砸下来的包子不光是肉馅的还是世界包子名牌“狗不理”的白金限量发行版一样——这运气已经狗屎的不能再狗屎了!
如果这样她还不抓紧机会,努力享福再享福的话,那可是太不识好歹了。
不过会浪费的那是别人,她夭红一向是个勤俭节约的乖宝宝。
你说是吧。
得意的冲着怀里没牙的小家伙做了个鬼脸,逗着他呀呀的伸手来抓。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夭红忍不住在那鲜奶馒头一样的小嫩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虽然你那个爹痴痴呆呆的,不过不要紧,好赖不济我也算是你半个娘,我会好好调教你的,让男男女女都为你疯狂,好不好?(汗!职业病……)
“夫人,我们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夭红还是第一次用实体到这个相府来呢(以前都是用飘的在里面晃悠),不过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端庄秀丽的宰相夫人看到抱着外孙脸色红润的女儿,高兴的双眼含泪。不过看到杏儿手里拎着的活跳跳的鸡鸭,呆住了。
“莲儿,这是要干什么啊?”
“娘,女儿不能常常在您身边孝顺您,所以特意准备了材料,想让娘尝尝我的手艺。”事实是将军府里的管家实在是铁腕了,大夫说是产后虚弱要尽量进补,他就恨不得把她整个人塞到油罐子里,加上将军府里的厨子手艺也普通,每顿都是大同小异的油光光,吃的她听见吃饭就反胃,又不能把管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毛主席教导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不过这段内情宰相夫人是不会知道的,所以她感动的是热泪盈眶,“好,好,果然还是我的莲儿最贴心。”
“娘,女儿当然要孝顺娘了。”就当是用了这个身体的红利好了,毕竟被宠爱的感觉也挺不错的,要知道,她的身价可是很高的,一般人还没这个福分能吃到她做的东西呢。
和宰相夫人边逗孩子边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夭红道:“娘,您先和宝宝玩,女儿去准备一下,等爹和哥哥回来,正好可以用膳。”
“好,你去吧,别太费事,身体要紧。”
“知道了,娘。”
夭红当然不会虐待自己,所以准备的也不是什么麻烦的菜式,不过就是一道白片鸡,一道蒸鸭。
白片鸡做法极为简单,就是把选好的肉质鲜嫩的鸡褪毛去脏,下锅加水白煮,不要煮得太久,要保证肉质嫩而有嚼劲,然后出锅切片即可。这本是古时候就有的法子,童岳荐的《调鼎集》和袁子才的《随园食单》里均有记载,民间也一直流传。鸡肉本来就很鲜美,鸡汤更是做菜调味的上品。这样做出来的鸡肉,肉嫩而皮不脱,只要把切好的鸡片,配上酱油虾油之类的酱料就是一盘清淡宜人的佳肴。
蒸鸭的做法就稍微复杂了些,把肥鸭宰杀后去掉骨头,再把一小杯糯米,火腿丁,大头菜丁,香菇,笋丁,酱油,料酒,小磨麻油,葱花等全都放进鸭肚里,装进盘中,浇上鸡汤,隔水蒸熟就行了。
虽然说一般鸡鸭不会一起上桌作主菜,不过姑娘她今天就是想吃,毕竟回娘家嘛,好歹应个景(请参照著名民歌《回娘家》)。
利落的做好了菜,又叫厨子多做了几个青菜。
得,开饭了。
渚夫人新奇的看着桌上的菜,“莲儿,你这是哪学来的手艺啊?”
书上自修的。“闲来无事的时候从书上看来的,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吃什么好东西,怎么不等等为父的我啊?”渚宰相朗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玉树临风的渚侍郎。
“爹,哥哥。”夭红微笑。
渚宰相蓄着短须,颇有几分陈道明的味道,渚侍郎少年英俊,气质却沉稳内敛。两人并行,端的是男色中的一时之选。夭红好笑的用眼角瞄到杏儿殷红的小脸。
“来来来,让爹看看,嗯,气色不错。”渚英把女儿叫到近前。他只有一子一女,都是如珠如宝的宠爱着,尤其是乖巧的莲儿,从来舍不得让她受过半点委屈。本来他是不同意把心爱的小女儿嫁给那个眼睛里面只有晓风公主的定威将军,不过女儿竟然钟情于他,再加上有婚约在,他也不好阻拦。虽说是这样,渚英也不能放心,那封惊云决不是个体贴的人,女儿嫁过去,少不得要受委屈。几番明里暗里的询问,莲儿只是避重就轻,说将军府上的人带她很好。府上的人带她好,那就是将军带她不好了。但是人家小夫妻间的事,女儿自己不说,他也插不下去手,只能干着急。前几日惊闻莲儿早产,忙让儿子去探探,回来说那个封惊云虽然出去巡边了,府上的人照顾得到还好。现在看见女儿和外孙都平安,莲儿的气色也比以前更好了,心里的大石方才落下些。
“托了哥哥的福,前些日子哥哥送来的药茶真是又好喝,又有效,谢谢哥哥,让哥哥费心了。”渚华笑着揉了揉夭红的头,道:“你个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的油嘴滑舌了。”
夭红吐吐舌头,又道:“我又不用像爹爹和哥哥一样整日操心国事,也不用像娘一样操心爹和哥哥,我只要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就行了,气色当然不错了。”夭红笑道,叫杏儿把孩子抱过来,“爹,这是您的外孙,你看他被杏儿他们养的多胖,好像个珍珠圆子。”
“你这丫头,做了娘倒是不正经了,那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渚夫人笑骂。
渚英和渚华一看那婴儿,大大圆圆的头,白白胖胖的身子,一双逗趣的大圆眼睛眨巴眨巴的,倒真有几分像煮熟的珍珠圆子,都不禁笑开了。
“好好好,是个壮实的娃儿。”渚英把宝宝抱起来,往高举了几下,宝宝也不哭,只伸手够着去抓外公的胡子,逗得大伙大笑。
“好了,别玩了,宝宝也该吃奶了,让杏儿带他去找奶娘,咱们也吃饭,今天的晚膳可是莲儿亲手做的。”渚夫人喊住已经玩疯了的父子俩,把宝宝抢了下来,交给杏儿。
“是吗,那可得好好尝尝!”渚英和渚华看了桌上的菜,面露惊喜。
于是一家人围坐下来享用起了难得的团圆饭,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对夭红的手艺赞不绝口。
位极人臣却真心疼爱子女的父亲,温柔贤惠体贴入微的母亲,还有宠爱妹妹的兄长。
渚莲,你竟然只因为一个不爱你的蠢男人,就这么轻易的抛弃了这一切。
那些被千古传颂的殉身爱情的女子们,大概不会想到身后被她们抛弃的家人的痛苦吧。
也是,在她们眼里,所谓家人不过是阻碍她们的一道围墙,一个铁锁,她们大概恨不得自己是天地精元所化,无牵无挂只为了情郎出世的仙女,一个个满心满眼的情爱,又怎么会有余裕想到这些累赘。
夭红在心里冷笑,痴情的丫头啊,不知道你现在会不会后悔。不过就算后悔也晚了,老娘她只吞不吐,可不负责退货!
就是五
秋蕣晚英无艳色,
何因栽种在人家。
使君自别罗敷面,
争解回头爱白花。(注)
夭红搁下笔,稍微舒动一下筋骨。抬头看看窗外,已是春末时节。林中的桃花早已谢得一干二净,一树一树生出了新绿的叶子。
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慵懒的倚进贵妃椅里。
枝上不知名的鸟儿婉转娇啼,摇篮里,天真娇嫩的婴儿正睡得香甜。夭红觉得有生以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莫过于此,直似富贵闲人。
身体从生育的毁损中恢复之后,她就捡起了从前的习惯。每天早起临一个时辰的字,悬腕而书,身体每一分都要凝神出力,是锻炼意志力和体力的好方法。只是这个身子还是太弱,一下子负担不起太重的运动,只能一点点循序渐进,以期慢慢改善体质。
午睡起来会把杏儿遣出去,一个人在房间里练习瑜伽或者打一套太极拳。
余下的时间就是陪宝宝玩耍,看看书,过午之后大多会回娘家煮几道菜等大家一起吃。
不知不觉的,夭红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的视那对宠爱儿女的夫妻和那个年轻的哥哥为家人。这些日子,呆在宰相府的时候几乎比在将军府还长,真正的成了食在东家,住在西家了。
还有那个小丫头杏儿,最近越来越常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好像会写几笔字,会煮几道新奇的菜肴就堪称神通广大,应该找个像框裱起来,早晚三炷香的供着。
笑着摇摇头,可能这个时代的女子,这样已经足够称得上才女了,可是在他们这些“高级侍应”的眼里,这实在只是雕虫小技。
在世人心中,他们只是一群做皮肉生意的下等人,可是皮肉生意也分个三六九等,从她手底下出来的人,哪个不是受过严格的训练,身负绝技。所谓欢场并不是那么好混的,换了那些看他们不起的上等人上场,还只怕无人问津呢。
记得有个客人曾经问过她,“你有这一身本事,为什么不找份正经工作,未必不能大富大贵?”她答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普通人的人生只有一个模式,可他们的人生却是每天在变,大家各取所需,银货两讫,除去是人心中已成定式的鄙夷,这其实只是一份刺激有趣的工作而已。
哇哇的啼哭,宝宝醒了过来。慌忙把他从摇篮里抱起来,轻轻的拍哄,一面呼唤杏儿去带奶娘进来。忙乱间忽然想起,她这算不算变相的从良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笑)
话说渚宰相最近很困扰。
他困扰的是女儿最近常常回娘家。
按说出嫁的女儿若不是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是不应该随便跑回娘家的。不过那是别人,他渚某人的宝贝女儿莫说是回个娘家,就是要在娘家常住,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更何况女儿的夫婿并不在府内,她常回家看看也无可厚非,所以渚宰相困扰的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想他渚氏一门文武兼修,儿子渚华就是文武全才的典范,只是他从来没想到女儿竟然也是个不世出的才女。经史子集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均有涉猎,就连野史异闻都能侃侃而谈,常常说出让他耳目一新的观点。一手书法无论是小楷,魏碑,还是颜柳,都颇得其中三昧,最让他惊喜的是女儿为全家所绘的画像。细致的画工,精准的神韵,使得张张画作栩栩如生,尤其是小外孙的那一张,憨态可掬的让他爱不释手,珍而重之的把挂裱起来挂进了书房。有个如此灵秀又难得的不骄不躁的女儿,是所有父亲求都求不到的荣耀,所以这也不是他困扰的事。
他真正困扰的,是女儿每次来都会亲自下厨这件让他又爱又恨的事情。本来,为父母操持膳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他柔顺乖巧的有些自闭的女儿自从做了娘之后,性格变得直爽活泼,同家人也更亲近了——放在平常,渚宰相会开心得睡不着觉,可是,自从他发现他对女儿那些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千伶百俐的新奇手艺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还越来越上瘾的时候,他发现事态开始变得不妙了。每天上朝的时候,不光是同僚,就连皇上也常常走神,看着他越来越有宰相架势的脸和肚子,咬紧了牙关憋笑。而他就只能板着一张脸,把所有的尴尬往肚子里吞。不光是他,夫人和儿子也有同样的困扰。夫人的一张瓜子脸被生生喂成了满月,儿子到还好点,但也是对着宽了数寸的腰围摇头苦笑,然后努力把剑法再多练几遍。
这样是不行的,睿智冷静的渚宰相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喊话,你的定力都跑到哪去了?
可是如果不肯吃的话,女儿不是会很伤心?一个声音反驳道。
这是多么令人发指的合理缘由啊!
反正都被笑了这么久,习惯就好了,谁让咱是宰相呢,肚子里要能撑船嘛。
渚宰相自我安慰着,一边下朝,一边想着今天女儿会做什么菜。
“宰相大人!”冷不防一张绝色容颜凑到脸前,吓得渚宰相差点蹦起来。
“兰陵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没声没息的装鬼吓人啊。
“冤枉,我可是毕恭毕敬的喊了您好多声,这旁边的都是证人,问题是您根本不理我啊。”
那是因为我正在发呆,渚英心虚的想,“敢问王爷有何见教啊?”
“见教不敢,只是见王爷和渚兄近日来微妙的改变,心中有小小的疑问,想找大人解惑一下,不知大人可否满足学生啊?”
渚英瞪了一眼一脸一本正经的兰陵王司空图,心底暗骂,从我教你们这帮王孙公子的时候,就看出来你小子一肚子坏水了,今天居然用到我这来了。
渚英开始窝火,又不好发作,周围不知道有多少耳朵等听热闹呢。
他清清嗓子,“老师没交过你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也。”
“但是老师也教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学生心有所惑,故向老师求教,老师难道不应当为学生解惑吗?”着牙尖嘴利的小子,渚英恨得牙痒痒的,又无话可对。
只见司空图一双凤眼中黠光一转,轻声道:“老师如此为难,莫非是难言之隐?啊! 难道老师背着师母在外面——”
啪!渚英忍无可忍的把司空图的嘴捂住了,恨恨的道:“我就不信这都城里有你小子不知道的事,你要是想蹭饭就直说,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老师我教你圣人语,不是让你拿来气我自己的!
但是这样比较好玩嘛。司徒空心里暗笑,脸上还是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老师最疼学生了!”
眼见师徒二人热闹滚滚的纠缠着走远了,渚华从柱子后面好整以暇的走出来,整整衣袖,慢悠悠的踱出宫去。
注,文中诗为白居易所作《白槿花》
就是六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她看三个男人的戏也唱得挺好的。
渚宰相渚侍郎再加上一个狐狸精似的兰陵王,日子每天都热闹得不得了。
富贵荣华,家庭和乐。
按说这种生活已经是凡人能要求的极致了,可是夭红却觉得自己日渐空虚。
即使和那些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有半个魂飘离在外,冷眼旁观,看着阖家欢乐,谈笑风生的美丽图景,一遍一遍的问:
那个女人是谁?
那个宜室宜家的温婉女子是谁?
究竟是夭红,还是渚莲?
铜镜里的面孔,如此的陌生,就连那曾经熟悉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了。
夭红越来越觉得恐慌,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逝去,而她抓不住它。
她渐渐沉郁了,越来越沉默,常常坐在镜子前,一整天都没有言语。
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变化,担忧之余却又有淡淡的放心。
夫人终究还是对将军一往情深啊。
前些日子大概只是夫人好心安慰众人才硬撑出来的样子吧,你看,将军要回来了,夫人就生了心思,女人的情啊,不是那么容易断的。
这样也好,封将军就要回来了,出嫁的女儿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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