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三百块钱,吴雨在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从前每天的花销是多少人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赚回来的。
钱,吴雨今天知道钱的意义。
吴雨的打工生涯只平静了一天。第二天,他在扫地的时候,被同校的一个女生偶然认了出来,那女生来喝东西,仔细打量了扫地的服务生,怎么看都像她们的白马王子,她试探着叫了吴雨的名字,吴雨立刻抬起头,果然是他!这个消息传开了,可不得了,西餐厅突然火暴起来,本来放假就没什么客人,现在每天门庭若市,他们不是来吃东西的,都来看吴雨的,仿佛吴雨是从国外运进来的稀有动物。王老板可乐了,立刻改变主意,让吴雨到大厅写单,端菜,在厨房客人就看不见了!
吴雨真的难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议论和审视,还不如在厨房干累一点的活。
冬瓜从吴雨走后一直不放心他,他打听到吴雨在打工,这天背着吴英明来看吴雨。吴雨看见冬瓜,冷着脸:“你来干什么?”
“我想少爷了,就来看看。”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少爷,是这里打工的,没看见吗?”
“那我吃东西总可以吧。”
“你是有钱人,是上帝,说吧,想吃什么?”吴雨瞪着冬瓜,为冬瓜拉了一张椅子,冬瓜不习惯吴雨侍侯他,吓得手足无措。
“坐啊!”
“哦。”冬瓜坐下胡乱点了些东西,就听见旁边有人议论吴雨。“你知道吴雨为什么来这打工吗?”“体验生活呗。要不怎样?他又不会为缺钱来打工。”“哼,你懂什么?吴雨那么帅,一定是来等星探发掘他的。听说当初F4里的仔仔就是在餐厅当服务生的时候被发掘的。”“你别搞了,偶像剧看多了吧?他想拍戏还用等星探?”
吴雨走到冬瓜面前,给了他一杯饮料。冬瓜心疼的看着吴雨:“少——不,小雨,你是不是在这里干的不顺心啊?”
“我能顺心吗?你看看这些人,就差把我关笼子里展览收门票了。”
“要不你就别在这儿干了,我——”
“吴雨!这边有客人找你!”一个服务生喊到。
吴雨走过去,毛头和几个男学生趾高气昂的坐在那。吴雨知道,麻烦来了,可是他现在是这里的服务生,顾客是上帝,王老板每天提着他的耳朵告诉他。
“请问您要点什么?”
毛头叼着跟牙签,很拽的样子:“呦,这不是常到我们拳馆探班的吴大少爷吗?怎么在这里当起听差的来了?累少爷呢?”
“先生,您要点菜就请点,不点我就招呼别的客人了。”
“呵,脾气还挺冲!”毛头冷笑了一声,冲他哥们说,“听见没有,吴大少爷让咱们点菜呢!咱们点!那就先来四碗意大利面,两瓶啤酒。吴少爷,怎么样?行不行啊?”
吴雨不说话,下了单子走开。一会,服务生从厨房端了面和啤酒过来。
“吴雨呢?老子就要吴雨端给老子吃,别人端的不要。”服务生为难的退回来,把盘子递给吴雨,吴雨接过啤酒和面,端过来。
“您要的面,啤酒,请慢用。”
毛头看着吴雨得意的笑笑,然后夹起面条,使劲甩到吴雨的衣服上:“呦,这是哪刮风呢?哎呦,吴大少爷,真对不起。”
吴雨默不作声,擦掉身上的面条。
第五章第五章(19)
“怎么?怎么不说话啊?变哑巴了?”毛头摇头尾巴晃的气吴雨。
吴雨忍了忍:“请你放尊重点。”
毛头哈哈大笑:“你们听见了吗?他说请啊!他请我放尊重点!”其他人也在一旁附和的大笑。“我他妈的就不尊重了,怎么了?”毛头拿起啤酒,浇在吴雨身上:“怎么样?哼哼!你生气啊?把你哥们小累叫来呀?你不是很威风吗?”毛头用另一只手拍打着吴雨的脸。
冬瓜突然冲了过来:“住手!”
毛头被吓了一跳,但马上镇静下来:“呦呵,还有个跟班的。小子,这没你的事,边儿玩儿去!”
冬瓜气急了,要冲上去打毛头,吴雨伸手拦住冬瓜,冬瓜看看吴雨,放下了拳头。吴英明正好经过这里,他不经意地转过头,从落地窗里看见吴雨,还有冬瓜,立即叫司机停车,在车里看餐馆里发生的一切。
毛头看吴雨拦住冬瓜更加得意了,把餐盘拿起来:“呵呵,什么大少爷,也就这样吧。我让他干什么,他还不是得干!”说着随手把餐盘扔在地上:“捡起来!”
吴雨瞪着毛头,没有动。
“我他妈让你捡起来!”
冬瓜忍不下去,又欲冲上去,又被吴雨拦住。吴雨低头,弯下腰,去捡餐盘。毛头一声冷笑,飞起一脚踢在吴雨肚子上,吴雨一痛,跪在了地上。
吴英明的司机都看不过眼了:“吴总!”吴英明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观察。
毛头和他的同伙一脸得意的怪笑,快餐店里顿时嘘声一片,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吴雨跪在地上好久才缓缓站起来,毛头又飞起一脚,吴雨再次跪在地上。
冬瓜再不能听主人的,再不出手,吴雨一定会受伤的,冬瓜一拳过去,毛头躲闪不及,挨了重重一拳,毛头的哥们一看毛头被打了,都冲上去。整个快餐店顿时乱成一团,盘子碟子满天飞,吴雨也起来参加了战斗!
王老板从经理室里跑出来,顿时“花容失色”:“这是怎么了?!天那!住手!”可惜他的喊声被打架的欢呼声湮没了。
“快去,报警。”王老板喊着,叫着。
毛头等人听到老板要报警,就收了手,吴雨还是被打坏了。毛头也受了伤:“吴大少爷,被人骑你在头上拉屎的滋味怎么样啊?后会有期!——我们走!”毛头说完带着他的一班弟兄扬长而去。
“吴雨,你给我滚!我请不起你!”王老板把气都撒到吴雨身上。
“走就走!我还不想干了呢!”吴雨脱下工作服,扔在桌子上,转身向外走,突然转过身来:“我的工资呢!”
“居然还敢要工资?这盘子,碟子你赔得起吗?好,给你,一……二……三……一共二十块!给你!”王老板把钱扔了一地。
吴雨猛然愣在那儿,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冬瓜一肚子气没撒出去,见王老板这样,又作势要打王老板,吴雨拉住冬瓜,看着王老板,弯腰一张张捡起了地上的钱。
“小雨……”
吴雨一点点把钱拣起来,他知道,这些可能是宝贝的面包和牛奶。
吴英明闭上眼睛,良久,他才叫司机开车离去。
冬瓜一回到别墅就上楼收拾了行李下了楼,吴英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冬瓜今天竟然无视与他,立刻叫住了他:“去哪?”
冬瓜站住脚,却气鼓鼓地不再说话。
“你过来。”
冬瓜不情愿地走过来站在吴英明面前。
“你也想离家出走啊?”
“这个家呆不呆,没什么意思!”这是冬瓜来吴家以来第一次这样和吴英明说话。
“反了你了!”吴英明把报纸摔到沙发上,“为什么?我哪对不住你?”
“老板,你没看见,今天小雨——那哪儿是人过的日子,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再这么下去……老板,您就不心疼么,惩罚惩罚就行了,如果你不要他了,我也跟着他去。”
“你懂什么!”
“我……什么也不懂,但我冬瓜不能看着小雨被人欺侮!”
“你以为你这样是对他好么?你能看着他一辈子吗?”
“……”
吴英明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我看见了。”
冬瓜惊奇地看着吴英明。
“以前是我们把他宠坏了……以他的个性,早晚得受这些苦,生活不是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与其让他日后栽更大的跟头,还不如趁这次的机会好好打磨打磨他!今天他的表现很好,他现在是服务员,不是从前的吴雨,他已经知道忍耐,这很好。”
“老板……”
“好了,我心里有数,你就不要闹了,去吧。”
第二天一早,吴英明刚走进公司大楼,王老板挤着一脸笑迎上来:“吴总,我等您半天了,您找我?”
“对。”吴英明脚步没停,朝电梯走去。
“是您儿子——啊,不是不是,那个混蛋小子吴雨的事吧?您别说,还真有点号召力,这方圆几里地的人啊都来看热闹,我专挑脏活累活给他干,什么倒马桶啊,捡垃圾呀都让他干过,把他给折腾的,别提多难受了……”
“是吗?”
“是啊是啊,对了,吴总,昨天他跟人打架,我已经把他开除了。你还有什么吩咐?”
吴英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王老板,王老板乐颠颠接过来:“您看您,还发奖金干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王老板抽出信纸,看了一眼便呆住了,“这是……”
“你被开除了!”吴英明走进电梯。两个保镖看了看王老板也跟进了电梯。
第五章第五章(20)
小结巴刚刚送奶回来,就被组长一把抓住,扯着小结巴蹲在一箱牛奶面前:“说!为什么少一袋?”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组长突然伸手在小结巴的身上一摸,一下子从他的兜里拎出一袋奶来:“这是什么?好啊你……居然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
“不,不是,我,我不,是……”
“我注意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都少一袋!以为我不知道?”
“不,不是……不是……”
“滚吧!我这儿请不起小偷!”组长说完把小结巴的衣服和包全部摘了下来。“不,不能……”小结巴还想拉扯。
组长不耐烦地把小结巴推出去:“出去出去!”
“求,求你……我,我的,工资——”
“还敢要工资!我呸!不把你送警察局就是好的!”组长把小结巴推出去,门“砰”地关上了。
小结巴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他丢了一份工作,这份工作不仅可以赚到钱,每天还可以给宝贝一袋奶,现在没有了。
几个人用尽了心机找工作赚钱,为的都是一个宝贝,这天,几个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小桃跑了进来,最近几天就她没消息,楚楚还一直骂她没良心,说不定又拿钱看演唱会去了。小桃一进门就嚷着她要当明星了,大家才注意她的装束比从前更夸张了,脸上抹得一团糟。
“我这几天一直在跑这事,终于应聘上了。”
“真的啊!”
“当然,我这——天生就是明星的坯子吗。”小桃抱过宝贝,“宝贝,等姐姐当了明星,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推荐你当个童星。”
楚楚急忙把宝贝抱过来,像怕被小桃传染似的:“你别疯了,我们宝贝才不当演员呢。——快点说说,你真的当演员了?人家真看中你了?你要演什么片子?“
“演什么片子?现在还没定。他们就是要了我的档案,照片,还收了一千块报名费——”
“一千块?你疯了吧,那是骗人的。”
“才不是,他们说有戏了会找我的。”
吴雨“哼”了一声:“会找你,那是一定的,不过,也就是个群众演员,或者只给个背影,或者一出来就被人打死了。”
大家都笑起来,小桃本来是来显派的,没想到这些人都羞辱她,嘟着嘴坐在沙发上生气,小累有些不忍心,帮着打圆场:“那也不一定,明星出名是很偶然的。”
“还是小累有眼光。”小桃又高兴了,起身坐在小累旁边,“我也要吃饭!”
虽然说日子没有那么富裕,不过几个人赚的钱过日子也说得过去,关键是大家一起生活是快乐的,现在几个人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谁也离不开谁。
吴雨需要一个转变,突然从奢华的生活中一落千丈让他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特别是毛头事件之后,他受了很大的打击,他终于知道他原来的飞扬跋扈是需要多大的资本,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吴英明在背后起的支撑作用,这是他拥有时所不能领会的,曾经以为离开他一样可以生活,的确,一样可以生活,可生活却不是一样的了。吴雨曾经无数次看着粗茶淡饭发呆,难以下咽,他无限怀念曾经的锦衣玉食,曾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日子,甚至怀念不知道该吃什么才好的日子。很多次,他经过糕点店,他热爱的糕点就那样摆在那,而他口袋里的钱却不够买那最小一份,他也无数次经过那些价钱昂贵的西餐厅,也只有望一望的份,他没有车开,没有舞跳,没有钱可以挥霍,生活整个由彩色变成了黑白色。吴雨甚至想叛变,想屈服,想过无数次,只要低下头,他就可以恢复原有的生活,对这一点,他还是坚信吴英明会给他机会的。可是,楚楚和小累他们的忙碌,宝贝一天天的长大,李妈越来越多的皱纹一次次敲打着他的心,他想,他需要忍耐。
陈默一来过几次,楚楚他们都有意牵线让吴雨和陈默一恢复友谊,陈默一不敢求吴雨原谅他,但他真的懊悔,于是他加入了抚养宝贝的行列,虽然吴雨对他仍旧很冷淡,但他相信,他会有一天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吴雨,他是真心认错的。
这一天,冬瓜找上门来,一进门就一脸的喜气:“小雨,你回家吧。”
“你说什么呢?回家?这里就是我家。”
“小雨,老板出国了,要去几天,临走时给我留了几千块钱,说,我可以随便花,你说老板是让我随便花吗?我懂老板的意思。这些天老板每天都在你的房间里呆着,一根烟一根烟的吸,他其实——小雨,回去呆几天吧,老板还让人从欧洲买来些牛肉,说你爱吃烤羊肉——”
冬瓜说话不太会用感情,他用感情的时候多数比较恶心和做作,但这次几句真情的话还是打动了吴雨,吴英明给冬瓜留钱,无非是想给他,他碍于面子不想主动向吴雨屈服,吴雨的确爱吃烤羊肉,吴英明专门让人从欧洲带回来,可见心里一直想着吴雨,特别是听冬瓜说吴英明在他房间里一根接一根的吸烟,吴雨心底最脆弱的东西被人碰痛了。
“小雨,带宝贝和大家回去玩玩吧,吃烧烤,住几天,也省了钱啊,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我知道的,他回来你再走也成啊!”
吴雨动心了,他真的想念那座别墅,不是因为它富贵华丽,是因为它伴随他生活得太久了,还有他的卧室,那片草地,那个游泳池——那里的一切。
吴雨回去了,带上所有的朋友,包括陈默一,是吴雨让楚楚叫上陈默一的,楚楚心里明白,吴雨已经彻底原谅他了。他们好久没有吃这么好的东西了,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小桃在吃烧烤的时候说了一句最具真理的话:有钱真好啊!
他们频频举杯,冬瓜在碳炉旁忙得不亦乐乎,他几乎没怎么吃,但心里却异常高兴和满足,他看着吴雨吃的开心喝得开心,感到了久违的幸福。
大家唱啊,喝啊,跳啊,开心无比,有可苦日子才知道原来的生活是这么甜蜜。
吴雨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切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