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潋滟看也不看一眼,只回头咬牙切齿地对着裴胜海开口:“别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她身边……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人们全瞪大了眼睛。认识裴胜海这么多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但风潋滟说了……
她高傲地走出了房门,姿态仿佛女王。
***“医生说她暂时脱离危险期,但还要继续观察。”
冷云霓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点滴与氧气罩全副武装挂在她身上,看起来教人触目惊心。
“到底要观察多久才能确定她没事?”
“我不是医生,但是你不用担心,这里有周明皙跟姚小姐看着,我也会让北夜不时过来探视,一有状况我们立刻会知道。”关宁夜有条不紊地说着。
“我们?”风潋滟回头。
“我陪你回美国。”
她讶异地看着他。
“你要陪我回美国?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关宁夜认真地说道:“这件事情不单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暗枭身边。”
“你知道暗枭?”她瞪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涩涩一笑。
“很意外吗?北夜打听出来的事情多,她是个八卦女王。”
风潋滟低下身子,在冷云霓的耳边低语:“云霓,我得走了,有些事情非处理不可……你一定要好起来,听到没有?不然等我回来,就算你躺在坟墓里,我也一样把你拖出来!”
冷云霓没有反应,但她知道冷云霓听进去了;她们是那么好的姐妹,不管发生任何事,冷云霓都不敢扔下她一个人走掉。
说完,风潋滟起身。
“走吧,我也想听听你得到的八卦到底有多八卦。”
第六章
“这件事到底算是鹰族跟枭帮之间的帮派人并还是私人寻仇目前不清楚,但不管是哪一种,你的处境都很危险。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别回去,但我知道不可能。”关宁夜叹口气。“既然不可能,而我又放心不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我陪你回去。”
“我不需要人陪。”风潋滟不耐烦地回答:“我老早懂得照顾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军方为什么要将你派在暗枭身边?”
“当然想过,你以为我是哪门子的笨蛋?他们要我在他身边,就是要打听消息,暗枭这个人疑心病太重,只有这个方法可以靠近他——”
“优秀的情报人员多得是,为什么非你不可?你别忘了,在情报这个范围,你算是个生手。”
风潋滟瞪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其中必定有诈,但目前还看不出来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关宁夜沉思地回答。“但不管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有个人接应你都比你一个人单独应付要来得好。”
风潋滟无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个律师,不是侦探更不是警察,他没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虽然就她来看实在不知道到底是谁保护谁的成分高些。
“又或者,这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连环扣。用冷小姐来扣你,又用你去扣暗枭……”关宁夜闭闭眼睛。“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太恐怖了……”
“我才不相信那些老头子能有这么精密的设计!”风潋滟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想惩罚我不听话,再怎么样也不会费这种心思——”
“暗枭的妻子什么时候死的你知道吗?跟你开始被排挤、被警告的时间点是不是很相近?云霓跟克朗的相遇或许是偶然的,但这个偶然是不是又促成了某些邪恶的巧合?”
关宁夜的分析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寒冷。也许这分析太荒谬,但她真的没有把握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
“我陪你回去吧,就算作戏,也该有始有终。”
“我不希望你陪我回去。”
关宁夜无言地看着她。
风潋滟叹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也许无法回报你的感情——”
“什么感情?”他立刻接口。“我只是在保障我自己的权益。”
风潋滟瞪着他,这是什么话?
“你开的票期太长了。”关宁夜叹口气解释:“万一你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会跳票。”他抬起眼睛,没好气地望着她。“我想,你这种小气性格,应该不可能把钱放在没有利息的支票帐户里面吧?”
她登时气炸了胸。
“X 的!算你狠!不过你别奢望我帮你付飞机票!你这王八蛋讨债鬼!”
高跟鞋笃笃笃快速离开,关宁夜微笑着目送她的背影。只是当清脆的声音消失,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黯然地揉揉眼睛,疲倦地靠在医院雪白色的墙上。
“你真是个白痴!”
抬起眼,年轻貌美的姚紫晶正翻着白眼叹气。
“我没见过比你更白痴的男人!而风潋滟呢,可能也是我见过最白痴的女人,竟然会相信你的鬼话。”
关宁夜苦苦一笑,不置可否……现在谁比较白痴反正已经不重要了,就算真的要当个白痴,他也认了,谁叫他爱上风潋滟?
爱情,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美国在山下的旅馆安顿好关宁夜之后,夜已经很深了。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山丘别墅区,还真有点后悔不让关宁夜送;她真的累了!在台湾的几天过得精彩刺激,心头还记挂着冷云霓的身体状况……
白色的小别墅就在眼前,六天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答应过要回来,也真的回来了,但是他们之间的魔力还存在吗?
她向来不相信爱情,只相信这世上有无法抗拒的肉体吸引力;而那种吸引力就像电池的储备电力一样,很快会耗尽。在她眼中,这世上没有“永远”这种荒谬无稽的事情。
当军官的风潋滟是很懂得洁身自爱的,她从来没在军中闹过绯闻,只有别人暗恋她,她却目不斜视——还是该说坐怀不乱?
当舞娘的风潋滟是很放浪形骸的。她享受自己的人生,在不同床第之间流浪,一场又一场的游戏,大家都玩得很认真,但当电池没电的时候,一切都勉强不得。
不幸的是她跟暗枭之间的电池似乎才刚刚启动……
两条鬼祟的人影从小白屋的角落里很快窜出来又很快消失。
风潋滟愣了一下,她坐在关宁夜租来的蓝色福特轿车里,微眯着眼睛注意四周动静——今晚的小山丘特别宁静,几乎有点太宁静了,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紧了,她可以感觉到,几乎可以闻到危险的气息!
风潋滟悄悄打开车门,悄悄地溜下车,悄无声息地靠近小白屋。
隐约中,她似乎可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根本听不清楚谈话的内容。
必须警告暗枭!小乐也还在屋子里!
她像只猫,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这是她从小就有的本事。慢慢地一寸一寸移动,从后面阴暗的防火墙渐渐往上爬,突然,“喀”的一声!
风潋滟猛然抬头,楼上正有个男人从窗子里爬出来!
两个人看到对方都吓了一跳,黑人立刻往旁边的巷子往下跳。
什么事这么急?
她心头灵光一闪,顾不了三七二十一,立刻往上面冲。
窗子竟被铁链锁住了!风潋滟疯了似的猛力敲打窗户。
“布莱德!快醒醒!布莱德!”
里面无人回应,那小乐呢?暗枭是不是把小乐也带出去了?
她不敢冒险,护住头部纵身往窗子内跳。
匡啷一声巨响,玻璃碎了一地,风潋滟顾不得身上被细玻璃刺伤的疼痛,慌慌张张在屋子里搜寻起来。
“布莱德?小乐?你们在吗?快回答我!”
客厅角落轰一声冒出熊熊火焰。
“布莱德?小乐!”
每间房间都被锁上了,她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门撞开。她咬牙忍痛,终于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小乐——他睡得很熟!怎么可能睡得这么熟?屋子各个地方都冒出火焰了,有人到处放下火焰弹!该死……
“布莱德!布莱德!回答我!”
最后一间就是书房,风潋滟猛力撞了几次,书房的门却怎么都打不开,厚厚的木门阻挡了她——门缝里已经飘出淡淡焦味,天哪!
“布莱德!布莱德!”
来不及了,火势愈来愈大,她再不带小乐离开,恐怕连他们两个也要葬身火海!
风潋滟当机立断,紧紧抱住小乐,从刚刚进来的窗户出去,但是原本靠在墙边的救生梯竟然不见了!
“小乐!小乐!”
暗枭焦急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风潋滟将小乐放在窗台上,自己又转身折了回去。
“布莱德!你听到我的声音吗?门锁住了,你快打开!”
“该死!被焊住了!你后退一点!我要踢门出去了!”
屋子里的火势又猛又烈。化学药剂刺鼻的气味飘散在空气当中,教人闻之欲呕。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最骄傲自豪的头发开始烧焦了,教人又伤心又气愤的焦味传进鼻间。
书房的门“碰”的一声往外猛力弹出,布莱德浑身都是伤,他的衣服烧焦了,双手还有被绳索绑过的血痕。天,谁这么残忍?竟然想活活烧死他!
“小乐呢?小乐在哪里?”
“在外面!快跟我出去!”能看他活着出来,风潋滟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冲到窗外,暗枭急切地抱起小乐,紧张地检查孩子的身体。
“没事吧?他们没伤害他吧?”
“他没事,不过现在我们就有事了……”
风潋滟打量着高度。小别墅是挑高建筑,一楼的火势甚至比二楼还要凶猛,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回头再下一楼——正当她往下看的时候,突然发现放在巷角的大型垃圾箱正急速冲过来,力道又猛又急——另外一边的巷子里有两条人影刷地出现又消失,那背影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眼熟。
垃圾箱停住了,就停在他们正下方。
“有救了!快跳!”
暗枭往下看,喃喃地诅咒了两声。
“该死……太高了……
“快跳!”火势愈来愈猛烈,远方传来消防车的声音,但他们显然等不到消防车过来了,现在不跳,他们就要变成烤小鸟。
见暗枭迟迟不肯动作,风潋滟气得将小乐一把抢过来,紧紧抱在怀中,暗枭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已经纵身往下跳。“小乐——***汽车旅馆——看着暗枭伤痕累累的身体,风潋滟无言。他伤得不轻,头发、皮肤都受到的伤,连脸上的眉毛都烧焦了。
她真无法想像像他这么谨慎的人,居然还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迷昏他,然后再放火打算烧死他。
什么样的仇恨会连孩子也不放过?如果今天她不在,如果今天他们晚一步逃出那栋房子,现在他们已经是三具焦尸!
暗枭用毛巾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身子,眉头也不皱一下。他的目光深邃,某种看不见的火焰也在其中燃烧……一股寒意倏地自风潋滟的背脊升起!不管是谁,如果他被暗枭找到,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意识到她的眼光,暗枭抬起眼,竟然露出歉然的表。惰。
“连累你了……如果你现在要走,我不会阻拦你。”
“我走了,你跟小乐怎么办?”
“我自然会另外找地方安置小乐。”他淡淡回答,眼光落在沉睡的孩子身上。
“今天幸亏有你,不然小乐可能已经死了。”
“是谁要杀你?”
暗枭皱了皱眉头,他抬起眼,冷冷扫过她。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我没必要知道?!”风潋滟恼怒地哼了声:“我还真没必要知道,然后做个糊涂鬼!”
“有我在——”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终于还是咽了下去。他有什么资格说他会保护她的安全?
今天如果不是风潋滟,小乐已经惨死;如果不是风潋滟机警,他只能替他们两个收尸。
暗枭冷冷地别开脸。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在小乐身上,我不允许。”
“到现在你还在自己骗自己!”风潋滟不耐烦地回答:“你根本不可能带着小乐去报仇,你连仇家是谁也不知道,连人家怎么靠近你也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小乐跟着你,你认为他真的可以安全吗?哼!好个贸易商,你算是哪门子的贸易商?”
暗枭背对着她,他的背上烧伤了一大片,幸好看起来不是很严重。风潋滟叹口气,拿过冰毛巾,轻轻替他擦拭伤口。
有那么几分钟,他们谁也没有开口,静谧了片刻。
暗枭终于转身,握住她拿着毛巾的手,静静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还回来?”
“我答应过会回来。”
他为什么这么问?风潋滟还来不及深想,暗枭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强烈的感情与欲望像潮水一般猛然席卷了她。
暗枭的身上都是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敢碰他、不敢推开他,只能任由他抱着,紧拥入怀。她的身子往下陷,软绵绵的床铺像是黑洞一般吞没了她——他粗糙的手滑过她的肌肤,破窗而入的时候无数的碎玻璃划破了她细致的肌肤,留下一道道带着血丝的伤口。他轻吻着那些为了他所受的伤,每一道都不放过,他的唇滑过的地方也就是火焰燃烧之处……
世上一切的声音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喘息。炽热的肌肤交错,感情与理智、痛苦与挣扎都不复存在,天地间只剩下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
纠结有力的肌肉终于放松,他们躺在彼此身上,原始渴望的温暖就在身边。
暗枭汗湿的发就在她眼前,风潋滟轻轻伸手将发拨开,看到他依然深锁的眉头。她轻轻地吻着他的眉心,低喃着关于宁静的话语。
夜风中传来阵阵不知名的花香,风潋滟心头不由得一动…
她突然想到:临危时刻,是谁推来沉重的垃圾箱?那时候她似乎也闻到一阵阵奇异的香味。那……是她想像中的人吗?
***“御。雪樱”私立女子学院——“无垢?无垢?”
梦里有两个小丫头蹑手蹑脚地穿过昏暗的走廊,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对着一大片的黑暗低喊。
“无垢?你到底在不在啦?”
“她也许不在这里……”冷云霓打着颤,紧张地说道。“这里好黑……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行啦!等一下舍监就来查房了,无垢再不回去一定会被开除!”
“哎呀,无垢到底怎么搞的?都快毕业了,怎么还这么不紧张?”
“谁知道……她再被逮到一次就不用毕业,可以直接回家了。”
走廊的尽头就是化学教室,教室里昏昏暗暗的,好黑!
“走啊!你怎么不走了?”
冷云霓瞪着那一片漆黑,脚像是钉在地板上。
“我……我不敢……好黑!头皮都麻了!”
“喔,你真的很胆小耶!有什么好怕的?”风潋滟壮着胆子低嚷:“她一定在那里啦!”
“你不怕?那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
风潋滟咬着牙瞪她。
“你到底去不去?不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冷云霓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一片黑暗……她实在提不起勇气。
“那我在这里等你,你要快一点喔!”
“知道了,不管她在不在,我都很快回来。这里有路灯,你总怕了吧?”
“不怕才怪……好啦,你快去快回!”
风潋滟松开冷云霓的手。说不怕那是假的,那么黑,又那么死寂,哪有不怕的道理?但事到临头,怕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踏着紧张的脚步,很快走到化学教室前往里面看。
“无垢?水无垢?你在不在里面?舍监快来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透过门上的小窗子,里面似乎没人,但最后方的长条桌后面确有诡异的隐隐蓝光闪动。
风潋滟的头皮也麻了,校园里鬼影幢幢的传说—一浮上心头……回头一看,路灯下的冷云霓紧紧靠在墙上,脸色在路灯下显得一片惨白。
“怎么样?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