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种规定?」
「电玩明明就是这样规定的。」
「那是电玩又不关我的事。」阿旭又气又好笑,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姿势又这么奇怪,要是有人正好闯进来,一定会觉得他们两个有汁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你先起来啦,免得我被你压断几根肋骨就惨了。」
「不至于吧。」虽然这么说,可是致光还是放开了阿旭,慢慢地爬了起来。头才刚抬起来就发现现在正是—;个告白的好机会,刚刚阿旭意思不就是他「也许、有点」会喜欢他吗?不趁这个机会说多可惜,「有一件事……」
「嗯?」阿旭看着致光,一脸仿佛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致光可以在阿旭眼中看到自己只能用「饥渴」来形容的表情。他曾经很怕被发现,却又希望阿旭能察觉到的表情。
刚刚也许是他自作多情吧?阿旭从来就没说过会喜欢男的啊。在那瞬间,致光的心中又转过好几个念头,刚鼓起来的勇气也在犹豫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他不说话,阿旭推了推他,「致光?」
对比于阿旭天使般的无邪表情,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成熟……或者是表情大丑恶。重重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事。」
「咦?」
「睡觉啦。」
「什么事爱说不说的?」
「没事啦……」
致光拉起了棉被,下定决心不管阿旭怎么问他也不会说。
一个字比不会。
*
熙源的到来让他们平静无波的暑假生活起了很多变化。比如说,他们原本应该是骑车到海边去玩被迫改成了公车旅行。
即使家弘再怎么强调自己的技术之好和有没有执照没有关系,但熙源就是死也不肯坐上机车。在没有办法之下,他们只好搭每小时—;班的公车到有一个小时车程远的海边去钓鱼。
这是熙源生平第一次钓鱼,当然也是生干第一次看到台湾的海边,「天啊,原来台湾的海岸也这么漂亮。」
「你该不会没看过海吧?」阿旭不可思议地问。
「有是有,不过是在夏威夷。」熙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蓝色海洋,他以为台湾的海边都像是他某一次去北海岸玩时的颜色,灰灰脏脏的有很多沙子在水里。没想到也有这种照片里才会有的美丽,「真的好漂亮喔。」
「水里还有珊瑚唷。」阿旭很高兴地和熙源分享他生命中所拥有过的任何事物,「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浮潜。」
「可是我不会游泳,没有关系吗?」
「不会游泳应该也没有关系吧?」阿旭不太确定地看向致光和家弘的方向。
「不行。」家弘坚决地否定了阿旭的提议,「小时候玩的那种潜水根本就是危险,我们可以好好的活到现在根本是奇迹。」
「没有那么危险吧。」致光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地方,顶多就是有可能破水母咬一口而已。
「那样哪叫不危险,只有一件内裤、一双布鞋跟蛙镜还不叫危险,那什么才叫危险啊?」家弘的声调明显抬高了起来,「阿旭你怎么能随便说说,万一害死阿源怎么办?」
「家弘,我没有要下水……」熙源连忙出来打圆场。
「你给我闭嘴,我可是为了你好。」家弘回过头瞪了熙源一眼,马上让熙源闭上嘴,只能束手无策地躲在一旁看。
「阿旭是好意,你那是什么意思?」致光的火气也大起来,「为了熙源好?你为何不让熙源自己决定要不要下水啊?」
「你又知道什么了?我们的事可不用你来管。」家弘抬起下巴,露出了挑衅的表情。
「好了,好了。」阿旭连忙分开眼看就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反正我们今天只穿拖鞋来也不能下去,不要再吵了。」
家弘和致光互相瞪视着对方,仍然是随时都准备干上一架的表情,要不是阿旭就站在中间,也许拳头就挥向对方了。
阿旭叹了口气,他真搞不懂家弘和致光之间的关系。这两个人有时候感情好的让他吃惊,有时候又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情绪变化之快总让他很吃惊,「你们两个到底是来钓鱼还是来吵架?」
「是啊……」熙源也过来劝阻,虽然对这种场面很不会应付,但觉得就是吵架原因的自己若是呆呆站着看似乎很过份,「我没钓过鱼,家弘你可以教找吗?」
家弘不甘心地瞪了致光一眼,接着抢过阿旭在手上的钓竿和饵食,拉着熙源就走,「你跟我来,」
「呃,他们……」
「不用管他们。」家弘生气地说。
熙源知道生气时的家弘其实是没办法和他讲道理的,他决定就顺着家弘的意思走,等到家弘冷静下来之后再说。
家弘拉着他涉过一小段水路走到一块大石头上,低头往下看就可以看到大约两到三公尺深的海水。虽然看不到鱼在游,但想必是钓得到家弘才会带他到这里来。
「我帮你穿饵。」家弘说完之后就默不做声地把今天一大早挖的蚯蚓切—;段穿在钩子上。熙源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这么做好残忍,特别是被切断一段的蚯蚓还在抖动。家弘穿好饵之后抬起头就看到熙源的表情,「怎么啦?」
「没有,只是有点……呃,受不了。」
「怕什么,实验课我们不也有解剖过蚯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一次只有你动手我在旁边看就很想吐了……」
「真是拜托喔。」家弘叹了口气,把钓竿硬是塞在他手上,「拿着。」
「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家弘想也知道一定是「我可不可以在旁边看就好」,他才不会让熙源有逃避的机会。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熙源只好接过钓竿,可是钩子的部份怎么样也不敢拿,他只好慢慢地放一小段线,手指抓在离钩子还有十五公分的钓线上,让半截蚯蚓悬在半空中晃啊晃的。
弄好另一根钓竿的家弘抬起头就看到用一脸恐怖的表情看着钓钩的熙源。
「你在干嘛?」家弘一脸疑惑地看向熙源。
熙源拿着钓竿和钩子,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线甩进水里。」
「就这样丢吗?」
「对,甩竿子时一起甩出去。」
熙源放开线就要甩,约线马上随着钓竿而摆动,勾着蚯蚓的钩子也在空中飞舞,危险地在两人的周围晃来晃去,差一点就勾到熙源的头。
「停,停。」家弘受不了地摇了摇头,「我帮你丢吧。」
「……谢谢。」被吓了一跳的熙源像是—;秒钟也握不住手上的东西一样,飞快地将钓竿塞回家弘的丰里。
「好好抓牢。」帮熙源将钩子抛进水里之后,家弘还是有点担心。
「知道了。」熙源用极为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握着钓竿之后就坐在原地不敢乱动。看到他这么拘谨的表情,家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用这么紧张啦。」
「不是不能动吗?」
「当然可以动啦,只要不要掉下去就好了。」
「喔,早说嘛。」熙源松了口气,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拿钓竿。
两个人背靠背坐在石头上,分别把钓线垂向不同的方向,熙源从小到大从未做过像钓鱼这样子的事—;—;除了静静的等待之外什么也不做。
他可以感觉到家弘由原本的紧绷变得放松,渐渐地把一部份的重量放在他身上,以他的背来支撑自己的身体。虽然不像电影里描述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但他可以感觉到家弘的温度,还有在他面前的放松。
「家弘?」
「嗯?」家弘应了一声但没有回过头,仍是呆呆地望着海面。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
「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嗯?」熙源不太明白为什么家弘会突然担心起他来,可是总觉得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好好的啊。」
「你喔……」家弘叹了一口气,「我实在很担心你下水之后发生事情。」
「我又不会真的下水。」熙源笑着说,「而且是你哥提起的,我要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不是要先和你哥打好关系吗?」
「没关系,阿旭不会在意的。」
「不会在意?你是说你哥不介意你是……」
「我们是双胞胎,很多地方是一样的。」
「所以你哥也是?」
「我不知道。」家弘耸了耸肩,「我哥和我是不一样的人。」
「怎么不一样法?」
「这个……很难形容。」家弘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阿旭和他的差别。「反正你以后就会知道了。总而言之你不用担心我哥的问题,他是不会反对我们的,你要担心的是我妈才对。」
「你母亲会生气吧?」
「当然,而且会把我揍个半死。」
「对不起,让你……」
「不用对不起,我妈又不是因为你才打我……呃,其实也不太对啦。」家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反正那是还没发生的事,你不必道歉。」
「嗯。」熙源点了点头。
「你呢?」
「我的家人大概不会反对吧。」熙源想起他当律师的父亲和在大学教书的母亲,他们应该比家弘的母亲开明许多,至于他哥哥,他想应该也不会反对。
「真好。」家弘又叹了口气,「找也希望有你这样开明的母亲。」
「我觉得你家人才有趣呢。」熙源对阿旭的印象相当不错,也许是因为阿旭长得和家弘一模一样,而他本来就喜欢这张脸的主人吧。
「有趣才怪。」家弘做了鬼脸,「你以后就会知道他们有多麻烦了……啊,你的钓竿在动了。」
「咦?」熙源回过神来才发现竿头被某种力量扯动往下拉,应该是钓到什么了吧。他从来没有钓鱼的经验不知道该做什么,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想也没想就站了起来,「我现在该怎么办?」
「抓着,抓紧。」
「可是……」
「不要慌张,等他力气小了再拉。」
「我知道,可是……哇。」熙源一个不小心没踩好,差点滑倒,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撑地面。
微微的,可是十分清晰的。
熙源听到了自己的手腕关节传出某种声音。
*
「那混蛋……」看着家弘把熙源拉走时,想要再上去理论却被阿旭抓着不能跑的致光一肚子火。
「别管他们。」阿旭拖着他往与相反的打向走。
「可是,那是他先……」
「好了啦,你不要跟他计较这种小事。」
「我可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啊。」阿旭虽然这么说,可是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致光本来还想要说什么,但连当事者都不觉得生气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生气实在也气不起来,「你为什么不会生气?」
「家弘是真的担心他啦。」阿旭说,「听说他从来没有下水游泳过,在高中之前也没有一个人去买东西的经验……对了,是连大便利商店的经验都没有喔。」
「连便利商店都没去过?」致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他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啊?」
「保护的很好吧。」阿旭耸耸肩,挑了一个觉得不错的位置坐下之后开始穿饵,「听说父母都是电视上会出现的人,爷爷又是什么有钱人之类的。
「那又怎么样,我妈也是在电视上出现过的人。」致光不甘势弱的回应,「虽然是在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出现在电视上……」
阿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莫名奇妙就开始想比较的致光实在很可爱,「不要连这个都要比啦。」
「哼,你弟还真是有了情人就没有家人了。」
「也不是这么说。」阿旭苦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应该说熙源是个没有生活能力的人,家弘多多少少要多帮他一点吧。」
「是这样吗?」致光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将熙源视为与众不同的存在,但他好像没什么资格管这件事,「不过你怎么知道?」
「你在洗澡的时候我有跟家弘讲话。」说到这里,阿旭忍不住叹了口气,「家弘说他上大学之后要熙源在—;起。」
「很好啊。」致光已经听家弘说过了。
「一点也不好。」
「你很担心吗?」致光回过头看着阿旭。有点担心从他口中说出「最讨厌同性恋」或是「我怕我弟被骗」之类的话。
「不是。」阿旭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了解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了解吧?」
「我觉得他不懂啦。」阿旭皱起眉头,「他从来没有想要自己一个人生活很不容易耶,而且要是被妈知道……」
「知道会怎么样吗?」
「唉,我不知道。」阿旭摇摇头,很奇怪致光怎么会突然问他这些事,「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些事?」
「没有啦……」
话还没说完,两声惨叫声就传进他们的耳中。两个人紧张地跳起来,往家弘和熙源的方向看去。远远地看不出来发生什么事,只看家弘扶着熙源走下大石头。
「发生什么事了?」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飞快地放下钓具往大石头的方向走过去。
熙源坐在石头边,一脸痛苦的表情。
「你的手没事吧?」家弘用海水洗完手之后帮熙源把那只手抬起,「自己可以把手抬起来吗?」
「好痛,抬不起来……」
阿旭和致光也走了过来,「怎么一回事啊?」
「阿源用手去撑地面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家弘苦笑着说,「会不会是断掉了?」
「举不起来吗?」阿旭蹲下来察看,手腕的部份有点肿,「收一下东西,我们去找医院吧。」
「真是的……」致光也蹲了下来,「有这么严重吗?」
「你那是什么意思?」家弘皱起眉头,「你以为这是可以假装的吗?」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火气那么大干什么?」
「好了,不要吵了。」阿旭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熙源,你可以自己走吗?」
「应该可以。」
熙源挣扎着要爬起来,阿旭立刻阻止了他,「你先别动。」
「没关系,应该是没有断。」熙源觉得应该没有这么严重才对,「你们继续玩,我自己去找医院吧。」
「别逞强了,你自己一个不可能找到医生。」家弘心疼地说。
致光环顾四周,开始找东西,「阿旭,你找看看有没有木条或是木片之类的东西,我要做个支撑。」
「好像……啊,有了。」阿旭跑到岸边去拿被放在原地的钓竿和小刀,接着就用力将钓竿折断,折不断的部份就用小刀砍。
「喂,阿旭你想干嘛?」家弘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那钓竿是我买……」
「这时候就不要在乎钱了啦。」阿旭将一截一截已经不能称为钓竿的废木头递给致光,「这个可以吗?」
「勉强凑合着用还可以。」致光把自己带来的备用T恤撕成—;条一条来代替绷带,将熙源的手固定好。「可以站起来了,不过还是不要太用力免得断了。」
「抱歉,都是我太不小心。」熙源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
「没关系,总是会有意外嘛。」家弘拍拍他的肩,扶着他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去时向头对正在收东西的阿旭和致光说,「公车还有十分钟就会到了,快一点。」
*
检查的结果比骨折略为好一点,只是两根手臂骨的其中一根缺了一角,虽然还是免不了要打上石膏,总归比动手术要来得好多了。
一条手臂挂在脖子上自然不方便许多,而且出了意外之后熙源也不能待在这里,只好通知熙源的父母来把他接回去。但是熙源的父母太过于忙碌以致于抽不出时间来接他,所以叫目前在大学念法律系的哥哥熙浚来接他。
「真不好意思,还请你特地跑一趟。」张妈妈不停地鞠躬道歉。
「请不要在意,是我弟弟太任性了。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决定了一件事之后完全不考虑有没有能力就去做了。」目前还是大学生的熙浚已经有了点律师的架子,他微笑着阻止张妈妈,「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
「不,怎么会,都是我那笨儿子……」
「请不要这么说,这对我弟弟来说其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咦?」听到熙浚这么说,张妈妈一时愣住了。
「啊。」熙浚微微地红了睑,摇著头说,「请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吧。」
门外是张妈妈和熙浚在说话,门里面则是家弘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和熙源道别,「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