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也快回去吧,晚安。」明知不可能,晓菁仍笑着答应,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说谎成性的坏女人了。
「晚安。」他吻了下她的唇,虽然舍不得就这样分开,但更舍不得晓菁受凉,只好让她回房。
晓菁一回到房间,靠着房门忍不住哭了。她从不轻易掉眼泪的,但她对他真的好抱歉,也好舍不得。
他对她这么好,可是她却一再欺瞒他,她好痛苦,终于明白什么叫「说一个谎就得用千百个谎话来圆」,她不想再骗他,也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最好的方法就是完全消失……
于是她开始收拾行李,打算搭最快的飞机回台湾。
「为什么收行李?」吴佩玲一回房,就看见晓菁正急忙在打包行李。
「佩玲,我们快点退房回台湾吧。」
「为什么?三更半夜的……」吴佩玲先是不解,而后恍然大悟地叫道:「该不会是我们的目的被江澈发现了?」
「不是的,其实……」晓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任佩玲这么认为了。
「他会不会告我们呀?」着急的吴佩玲听下进晓菁的话,开始胡思乱想。社里很多记者动不动就被告,胆小的吴佩玲就是因为怕,才会什么新闻都写得畏首畏尾的。
「不会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他的新闻我们不跑了,趁他还不知道我们是哪家杂志社的——他不知道吧?」吴佩玲紧张地跟晓菁确认。
「他不知道。」
「幸好幸好!」吴佩玲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下换吴佩玲催促晓菁动作快一点。
晓菁和佩玲提着行李匆匆搭上计程车离开饭店,急着离开的佩玲,硬是拉着依依不舍的晓菁,完全不让她有回头再看饭店一眼的机会。
隔天,江澈特别梳理一番,满心期待地去按晓菁门铃,可是过了许久都没人回应,他下楼询问柜台才知道她们昨夜已经退房,还请柜台帮她们叫了计程车去机场。
听到这个消息,江澈担心她们是不是发生什么急事了,才会连拨通房间内线给他的时间都没有。
他心里着急,立刻拨打晓菁的手机号码,没想到得到的竟是「您拨的号码是空号」的回应,他不死心地又拨了几次,每次都是同样的回应。看着晓菁亲手写的电话号码,他终于明白自己又被她骗了!
江澈生气地绷起脸,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丢下的感觉,这会令他忆起小时候不愉快的记忆。
这个看似单纯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房间,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仔细一想,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留给他好多疑问。
他发誓,回台湾后,他一定要把她揪出来问个清楚。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cn *** 回到台湾已经一个星期了,总编林忠昌对完全没有收获的晓菁和吴佩玲一直没有好脸色,还逼她们如果月底没有交出一篇像样的报导就得卷铺盖走人。
晓菁原本就不是很想继续这份工作,这样更好,但是吴佩玲却惨了,她还有一堆卡费要缴,现在工作又难找,如果被炒鱿鱼,她就活不下去了。
「晓菁,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拜托你跟我去啦,我在公关公司上班的朋友好不容易才帮我们弄到两张私人晚宴的邀请函,今天晚上的宴会是商界人物自办的联谊晚宴,到场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商界老板、名媛千金,这是个机会,说不定我还能挖到什么新闻内幕回来交差……去啦去啦~~」吴佩玲拚命哀求。
为了能在月底交出令总编满意的报导,个性懒散的吴佩玲不得不积极找朋友帮忙。幸好她平常待人不错,在公关公司上班的好友刚好有事不能参加,就把邀请函让给她了。
「私人办的邀请函上面不是有署名邀请谁吗?我们怎么进得去?」
「别担心啦,虽然是私人的,但主办人还是请了公关公司企划,所以这两张公关邀请函只有公关公司的名字,不会确认个人身分的。怎样?去不去?」
晓菁摇头。「还是不要。高雄太远了,而且还要在那里过夜,再说我已经决定做到这个月底,我不会再交任何文稿了……」
「这我当然知道,那能不能当做帮我这个朋友最后一个忙?今天晚上陪我去啦,拜托~~更少让我安全度过这个月,好不好?」她眨眨眼装可怜。
知道佩玲有经济压力,晓菁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答应。
佩玲松了一口气。「我真担心你不去。」
「那我先跟主编说一声就回家准备了,下午准时在高铁站见。」
晓菁拎着包包离开杂志社,经过书店玻璃橱窗,橱窗上贴着这期财经杂志的封面海报,海报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她停下脚步,仰望着海报,心隐隐发疼。
不知道江澈过得怎么样?找到他父母了吗?会气她的不告而别吗……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脸,还有精明锐利的双眼,晓苦心虚地不敢直视。
这个星期以来,晓菁一直被思念和内疚折磨着,只要一想起他的体贴:心就会好难受。就算她忍住不想,但是不管是吃饭、走路,还是工作,他和煦的笑脸都会出现在她脑子里,她完全抗拒不了。
想念他时,胸口有种酸甜苦涩交错的滋味,很磨人,却也诱人沈醉在这种感觉里。
她怎么也忘不了那一晚在银白世界里的浪漫拥吻:心跳如擂鼓般撼动,幸福的热流涨满胸口……
而这几天寒流来袭,手一直觉得冰冷,就算戴上手套再插进口袋,都不及他大掌包握住时的温暖,这让她更想念他了。而且好笑的是,明明自己给江澈假的手机号码,却频频在意手机有没有响——
是下是人在最幸福的一刻失去对方,反而会受思念折磨?幸福有多浓,折磨就有多深。她低头,眼眶热热的。
顾晓菁,你可以忘了他的,你也不过和他相处两天,没这么深的感情,只是对他的内疚反而更让你想起他而已,日子久了,自然会忘记的,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她这么告诉自己,但泪却流了下来。
「真的可以吗……」她又抬头,没把握地看着海报上笑得依然灿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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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高铁快捷所赐,晓菁和佩玲很快就抵达高雄,且入住举办晚宴的饭店。
晓菁随意地化了淡妆,再换上在台北租借的金色小礼服,然后穿上完全不搭的大外套。
「我好了。」
「就这样?」吴佩玲不敢相信地看着晓菁。「你这个妆到了昏暗的会场,只会变成一张惨白的脸。不行不行,我来帮你化妆。」
「不要啦,太浓的妆我不习惯——」晓菁实在不敢苟同佩玲脸上的大浓妆,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把眼线画得这么浓、睫毛刷得这么长……
「不会啦,相信我。」跑新闻她不太行,但化妆技术她可非常有自信。
吴佩玲脱掉晓昔的外套,拿出彩妆盒,用与礼服同色系的彩妆在晓菁脸上涂画着,又是打底、又是描绘,再帮她盘起头发,搞得晓菁昏头,但是结果却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快不认得自己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凤眼也能这么美,睫毛也能这么长,尤其是嘴唇特别好看,典雅的五官连自己都觉得迷人。再搭上剪裁简单的金色无肩小礼服,绸缎质料服贴地展现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让她像是杂志上走出来的模特儿,但是不习惯这样打扮的晓菁,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真美!你明明很漂亮,但就是懒得打扮,不过也幸好啦,否则上次在日本,江澈早就吃了你了。」
吴佩玲无心的一句话,又勾起晓菁心底的苦涩,她吞吞口水,不让苦涩涌上喉间。
「我真的很不自在,一定要这么穿吗?」她拿着外套又想穿上去。
吴佩玲拍掉她的手。「今晚不准穿外套,如果怕冷的话,就披上这条小披肩。」吴佩玲替晓菁披上去,纯白的小披肩配上金色礼服,果然有画龙点睛之妙。幸好她聪明,多租借了一些配件。
「还有,等一下如果有人问我们是哪个公司代表,一定要记得说是公关公司的员工喔,因为私人晚宴是禁止媒体记者进入。」吴佩玲不放心地再次提醒。
「可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啦,你跟我都不说,有谁会知道?走了走了,晚宴都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因为重新帮晓菁化妆耽误了一点时间,于是吴佩玲拉着晓菁急着下楼。
晚宴中,年轻的绅士名媛相互寒暄说笑;年纪较长的,则是互相交流今年的投资趋势和操盘模式,内容全是公司内部的第一手消息,难怪不准媒体记者入场。
晓菁走入会场,神经大条的她不知道美丽亮眼的自己已经引起注目,她张望四周才发现怎么大家都盯着她看,而且有些还是她曾经采访过的熟面孔,她连忙低下头,怕被人认出来。
但是许久过后,没有人过来和她打招呼,看来是她多虑了,也许是化妆的关系吧,连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何况是外人,大家可能觉得她眼熟,才会多看几眼。
没事没事,别吓自己!
然而,在这些注目之中,好像有道目光特别强烈,那感觉好霸气、凌厉,仿佛直逼着她、想穿透她,让她不禁心慌:心跳莫名加快,身体都炙热起来了……这感觉好熟悉,她搜寻着目光来源,可是人群全都三三两两围着聊天说笑,没有人看着她呀!
「晓菁快来,这里有好多小蛋糕耶。」吴佩玲像是兴奋的小鸟,拉着晓菁往甜点区跑。
「佩玲,我觉得好像有人一直看着我耶……」晓菁还是不断往目光来源的方向望去。
「你今天这么漂亮,全场的名媛、千金都被你比下去了,不引人注目才怪。」
原本五官典雅的晓菁,稍加打扮后更是精致亮眼,合身的金色小礼服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更是将她映托得更加耀眼,让人不自觉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不是的——」晓菁说不上哪种怪异的感觉。
「不要想太多了。今天来这里就是要多听多看,更重要的是要多吃多喝。」吴佩玲大口大口地吃着,服务生经过,她还顺手拿了杯香槟一饮而尽。「来,你也吃一个。」
「不要了。」晓菁吃不下,因为心头的慌乱令她很不安,她四下张望着,想知道这道目光来自何处。
「很好吃耶,你不吃真的好可惜喔。」
「佩玲,我觉得好闷,我到阳台透透气。」始终感受到莫名的注视,让她胸口好闷。
「快去快去。」吴佩玲自顾自地吃着,她只要有吃的,早就忘了初入陌生地方的胆怯。
晓菁拎着裙摆快步走向阳台,没想到却被人拦住。
「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喝杯香槟吗?」流里流气的小开手里拿着香槟拦住晓菁,一开口就是甜言蜜语。
「谢谢,但是我不喝酒。」晓菁客气地婉拒。
「放心,这酒精含量很低的,就像是水果汽水一样,尝尝看?」小开还是不放弃。
「真的不用了。」晓菁想越过他,但他却怎么也不让路。
「小姐,你很不给面子喔,我可是这个晚宴主办人的儿子。」小开皮笑肉不笑,已经开始失去耐性了,因为从来没有女人敢拒绝他。
「是,你好。」晓菁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不喝酒,还是你想跟我上楼?」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臂,笑容暧昧低级地在她耳边说出最终目的。
「放开我——」晓菁浑身起鸡皮疙瘩,想挣开他的手,可是他抓得好紧。
「你没听到吗?她说了不喝。」
冷冷的声音从晓菁背后传来,晓菁先是背脊一冰,而后热气从脚底窜上,她心跳加速,全身紧绷。这熟悉的声音……是他吗?
她转过头看,真的是江澈!
看着他朝他们走来,此刻的他一身铁灰色西装,模样英俊挺拔,脸上依然意气风发、自信满满,每走一步都沈稳坚定,她的心还是会忍不住为他的一举手、一投足而着迷。
可是当他愈靠近,晓菁的心就愈慌乱地狂跳,手心也开始潮湿,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她已经躲无可躲,她屏住呼吸,想克制如擂鼓跳动的心,并暗暗祈求希望他不要认出她。
小开抬头一看,原来是父亲特地亲自北上邀请的贵宾江澈,原本的满腔怒气也只能先忍下来。
「原来是江先生,我还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的家伙坏我美事。既然你对这个女人有兴趣,好,我大方点,今晚先让给你。」
「她是我的女人,不只今晚,以前是,以后也是。」他寒着眼低喝道,要这个男人想都别想,也暗示顾晓菁别再做无谓的逃离。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敢不告而别,她愈想逃,他就偏偏不让她走。他气极地发誓,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半步!
晓菁倒抽一口气,原来他还是认出她了。晓菁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无法逃了,她低下头,已经有承受他怒气的心理准备。
他之前说要追她、疼她、宠她,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是她却不告而别,还说了一大堆谎话,她实在没脸见他……
而且「她是我的女人」这几个如宣示主权般的字,并没有让她感到快乐,反而像针刺进她的胸口,她不笨,她听得出来话里的严厉和讽刺是在针对她。
「原来如此,小姐,刚刚失礼了。」原来她是江澈的女人,小开只好放弃走人,寻找下一个目标。
「顾晓菁小姐,」江澈生疏地叫唤,刚才的霸气全不见了,只剩下嘲讽。「还是我得叫你何美惠或是李淑惠?」
「我……」他一步步走向她,她一步步往后退,直到抵住阳台栏杆,他还是一直朝她靠近。
「怎么?看见我很讶异?还是因为没成功甩掉我而觉得失望?」
江澈握紧拳头忍着怒气,寒眼瞪着她,否则他怕自己一气之下会失去理智伤害她。
他对女人向来慈悲大方,从来没有女人能让他如此愤怒失控,然而这个女人却一再骗他,不告而别就算了,还给了他假电话。
可笑的是,他明知道却还是不死心地打了一个星期的空号,拨到后来火都大了,他气她欺骗,更气自己笨!
他也告诉过自己,她只是个偶然邂逅的女人,虽然喜欢她,但日子久了应该会淡忘,可是不知怎么地,不但没有淡忘,甚至随时随地都会想起她。
除了工作,他一向把打探父母消息摆在第一位,而这个小骗子竟左右了他。
他从来不知道想一个人的滋味是如何,这几天他可是彻彻底底地领会到了。
原来思念一个人会让人坐立不安、心情烦躁,脑子、心思全在她身上转,不但工作不能专心,连明明打探到父亲在高雄的消息,也因为抱着一丝希望、怕在台北错过她而迟迟不下高雄,直到不得不南下参加这场晚宴。
这样反常的自己,令他感到好愤怒!
如今,在晚宴中和她巧遇,她又是另一种风貌,此刻的她性感神秘,举手投足间带着迷人丰采,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嘲讽她怎么能像个千面女郎,一下子清纯、一下子性感,又或者问问她今天用的是什么名字参加晚宴。
可是当他看到全场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他满腔的酸意立刻涌上,当下他真想把她藏在没有人的岛屿,不想有人分享她的美。她怎么能把这么美的一面呈现在其他男人面前呢?
这个可恶的小骗子,到底真正的面目是什么?
「对不起……」晓菁好抱歉,不知道怎么表达歉意,内疚的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没有解释吗?」
她怎么能说自己是记者?又怎么能说去日本是为了跟拍挖他的八卦呢?如果说了,那不是让他更误会她是为了接近他,才答应他的追求?总之怎么说都不对。
看她不点头也不摇头,真是存心想气死他,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走。」
晓菁被拉得手好疼,但她没有开口也没有挣扎,她有点想藉此惩罚自己,希望皮肉的疼痛多少可以减轻她的罪恶感。
江澈拉着她从会场后门离开,回到大厅搭电梯上楼,大厅里,匆匆赶来饭店的蔡佳蓉和蔡学松刚好看到他们上楼的背影。
「哥,她是澈在日本遇到的那个顾晓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