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大贼眼根本没离开屏幕。看看看,盈利多少了?346万元啦!
我火冒三丈,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细颈瓷瓶,气汹汹走近她吼道,地主婆,你要钱还是要命?
秦小多这才抬起头瞅瞅我,眨眨大杏眼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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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常常一个人在黑色的路上走,听被爱伤痛的心轻轻哭泣。风吹过我的黑发穿透我的眼睛,感觉眼里很湿身子很冷。生活瓦解了我的意志,每个平淡的日子如同冰箱里拿出的过期三明治,不得不吞咽下去却又没滋没味。很想背上行囊流浪四方,寻找一种叫做“忘却”的东西却又没有勇气。斜靠在沙发里,捏着遥控器到最后不得不疲惫地闭上眼睛,头开始隐隐作痛,一直痛进深深的梦乡……
从阿兰宣布她获得吴飞发给的爱情金牌,窗前灯下,孤独的我抚摸着那块银牌悄悄掉了三次眼泪。我下决心痛改前非,今后绝不在男孩面前随便昏倒。
我的实际行动是从周小铁开始的。上个月他来H市看我,我冷着声音、冷着杏眼、冷着小白脸陪了他两天,整个儿一个挂历上的冷艳美人。瞅着他痛楚而空洞的眼神,其实我心里也好痛。
一个半月前,莫华副总裁让我去丽多公司给媚眼狐送集团党委的文件,不想走错了门。推开门,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白白净净、让我心跳得不行的小帅哥——丽多公司副总经理李巧白!浓浓的黑发,白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深陷的嘴角,一双清清爽爽的俊眼上上下下网住我问,赵秘书,找谁呀?
找胡总,胡晓婵。我呆立在门口那儿,忽然觉得脸蛋儿有些发烧,浑身特不自在,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好色有些不怀好意。
他亲切地说,胡总出去办事了,进来坐吧,有什么事儿,我能转达吗?
我听他的声音特酷特英俊。按道理我应该走开,腿却任性地朝沙发那儿移过去。羞涩地一抬眼,不想砰地一声,我的胸部撞上他的目光,很响很重,我摇晃一下,有点儿要昏倒的意思。
听口音,咱们好像是老乡。李巧白沏了一杯茶端过来。
我两颊绯红,胸峰高挺,像准备做什么坏事一样,心不听话地怦怦跳。两只小手忸怩着放在膝上,一股暧昧的热流从小腹一直往上冲。我一反自己做小女人的端庄作风,说你是不是见了所有女孩子都这样套瓷啊?
李巧白说不,只有见了喜欢的女孩儿我才套瓷。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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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吴飞相比,李巧白是另一种风格的帅哥。个子高高的吴飞,魅力来自都市化的潇洒大气,来自衣食无忧、营养过剩后对任何人任何事情的忽视和毫不在意,来自挥金如土的习性养成的豪爽、单纯和好玩好动。而俊气的李巧白,魅力则来自从农村杀进城市的勤奋、小心和周旋能力,来自农民式的幽默、聪明和狡黠,来自为了生存而锤炼出来的殷勤和小心翼翼的亲和力。
那天我们聊得很投机,可恨的是半小时后胡晓婵就回来了,气得我直拿卫生球眼睛翻她。后来我果真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了,没事儿就往丽多公司跑。特奇怪,我和巧白第一次接触,就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好像三生前就有缘似的。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熟悉和接近了。三天后,我们前后脚从媚眼狐的办公室出来,在静静的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李巧白开口逗我,说赵桂芳同志,别看你打扮得山清水秀,我第一眼见你,就闻到一股子特熟悉的青苞米味儿。
我说,李巧白你别臭美,别看你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我第一次见你就闻到你身上的高粱花子味道。
巧白说,你的眼睛咋那么会勾人儿?肯定跟村里风流寡妇学的!
我说,你的贼胆咋那么大?敢在胡总的写字台下摸我的手,肯定跟农村老爷们儿没学好!
他像村里的马车老板儿那样哈哈大笑,我像村里风流小媳妇那样咯咯俏笑。说实话,农村人进了城就得装。在H市的日子里,人前人后,北方农村人惯会打情骂俏的风骚本性,我和李巧白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掩饰着,这会儿在乡亲式的谈笑中暴露无遗,让我们一下亲近起来,好像色迷迷的干哥哥终于在村口遇见俏生生的干妹妹。他说下班后我请你,咱们喝咖啡去。
我说少跟我装,还咖啡呢。我知道海滨公路东头有一家渔村小饭店,专卖大煎饼、烤玉米面饼、玉米面粥,咱们去那儿吃点家乡饭吧。
李巧白高兴得两手一拍,俊眼灼灼发亮像发情的公狗,说行行行,太好了?选吃完了咱们上海边,我给你唱二人转!进城这么多年我就没唱过,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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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痴情的我依然无法忘记吴飞。只要那高高的个子潇潇洒洒晃进来,亲切随和地朝我笑笑,我就小脸飞红,眼风慌乱,毫无道理地心跳,一双白嫩小手像初谙风情的城市嫩丫,见了帅哥就不安地拧在一起。
昨天夜里,我和红塔山终于把齐晴从群魔乱舞、乌烟瘴气的媚娘夜总会里拉了出来。当时她正在陪一个花白头发的老港客,两人都半醉了,那家伙的手在齐晴身上乱摸一气,摸得齐晴扭着身子一个劲儿咯咯傻笑,特天真可爱的样子。临走时,她毫不客气地宰了那港客500元大钞。
找了一家僻静雅致的小饭店,为了取暖,我们决定吃肥牛火锅。
齐晴硬着舌头说,拿、拿酒来。
今年的雪特别大,从11月起,一场接一场雪飘下来,铺天盖地,满城皆白。齐晴画着重重的蓝眼圈,红嘴唇,短发用摩丝固定成乱糟糟的样子,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色貂皮大衣。火锅烧起来以后,房间热了。齐晴脱下貂皮大衣,露出低胸红色连衣裙和红色长统皮靴,加上那一头染成红黄色的乱发,整个儿一柄熊熊燃烧的性感火炬!
晓、晓婵姐,找我啥事?说呀,耽误我的生意你赔呀?她抱一听可乐,醉眼惺忪问我。
我想问问叶怡的事情,我正色说。我总觉得她死得有点怪,到现在没找到撞死她的司机。而且死前的那半年,我感觉她心里有什么事压着,活得特紧张特神秘特低潮。在凯达时装模特队,你是她最关心最爱护的小妹妹。叶怡告诉我,有时进了紧俏货,她总分你一半。出去上哪儿玩也总带着你。叶怡曾经对我说,除了老爹老妈,我最关心的就是你胡晓婵和齐晴了,齐晴那孩子命挺苦的,三岁时妈病死了,后妈不管她也不关心她。叶怡还说,齐晴那孩子单纯,人也仗义……
齐晴的嘴角往下一撇,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晓、晓婵姐,你别说了!今天我喝高了,跟你实、实说了吧!我为什么退租不干了,和叶怡姐的死也有、有关系,我、我怕了!齐晴哭着说。
她接着说,我……猜,叶怡姐肯定让、让吴凯那王八蛋糟蹋过。我,还有关雪、陈丽娟,还有好些女孩,都让吴凯那王八蛋糟蹋过。提起他,我恨不能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那是、是个大色狼,比黑社会还黑!
齐晴说,吴凯经常把我们单独叫到他办公室,扯些没用的话,然后就说头晕了,腰疼了,躺进里间,让女孩进去说话,进去他就露出恶人本相,把门一关。他给女孩预备的饮料很可能放了药……他跟我的那次,连里屋都没进,是把我摁在那张大写字台上干的!那会儿正临近年底,我爸住院花了不少钱,我交不上第二年的租金,求他能不能缓缓,他就把我摁在写字台上了。
我们都是没结婚的女孩子,又在他的地盘上做生意,谁敢说什么呀!等他再找我们,我们谁都不敢去,他就在罚款、收费上报复,今天收这个费,明天罚那个款,顾客吐口痰掉个烟头,也罚我们200元。有几个女业主硬是让他提前退租撵走了……我们白天晚上紧着忙,南方北方飞来飞去跑进货,也没个休息日,挣点钱容易吗……吴凯那个王八蛋,把我们害苦了!
齐晴呜呜哭。我和红塔山咬牙切齿,静静地听着。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4)
吴凯看我岁数小,最能欺负我,总打发人来叫我。叶怡姐就护着我,想方设法编瞎话挡着,让我赶紧溜。叶怡姐是有心人,把吴凯那王八蛋的乱收费一笔笔都记下了。她跟我说过,这笔账早晚得算!我说怎么算啊?他早拿钱把当官的买下了,从省到市,都有人护着他。听说中纪委下令让省市纪委查他,什么狗屁没查出来,回头他又弄了个什么五一劳动奖章。
我蓦地想到叶怡留下的那个记满数字的黑皮本子。
齐晴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听可乐说,叶怡姐也没招儿,恨得牙根儿痒痒,说实在不行,我宁可掏个十万八万,买个黑社会把他灭了!说是说,谁敢啊。我们这帮女孩实在受不了,挣这点血汗钱太窝心太恶心太不叫人了!可又没别的办法,只好退租不干了。出来以后,我心情坏极了,找不到别的生意可做,也不会做别的,只好天天晚上到夜总会泡时间,瞎开心,醉生梦死呗。我想,反正已经这样啦,还图什么贞节牌坊,混吧,混死拉倒……
齐晴伏在桌上号啕大哭。
我和红塔山热泪滚滚。
叶怡的死,是不是和她记吴凯的黑账有关系?我问。
齐晴擦擦眼泪说,时装屋的业主有好有坏,有的女孩为多得点儿照顾、优惠什么的,就愿意往吴凯身上贴。我猜,也许有人把叶怡姐偷偷记黑账的事情告诉吴凯了。有一次叶怡姐跟我说,吴凯那王八蛋威胁我了,说叶怡你照量办,我把丑话说前头,跟我吴凯过不去的没好下场!
这些事叶怡怎么不跟我说啊!我鼻子酸酸。
齐晴说,我跟叶怡姐说过。我说你和晓婵姐那么好,亲姐妹似的,跟她商量商量呗。叶怡姐说,她还在大学读书,挺不易的,别把她牵进来。再说,这些脏事儿怎么跟她开口啊……
我泪如雨下。我的好姐姐、亲姐姐啊!
齐晴,姐姐再问你一句,你要说实话。
我已经毁到底了,还有啥怕的!
前些天我来媚娘夜总会找你,看见凯达集团副总裁莫华和你在一起,他什么意思?和你什么关系?
齐晴说,没啥关系,那天他突然来找我,问我为什么退租不干了,后来就问吴凯有哪些乱收费?问我有没有账?是不是受到吴凯的伤害?还问到叶怡姐的事情。他说他是市里选派到基层锻炼的干部,前几年只想明哲保身,保自己的前程。后来叶怡姐一死,让他很后悔很痛心。他说他要替我、替叶怡姐、替所有受害的业主打抱不平。不过,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什么也没跟他说。
我陷入沉思。叶怡被撞死的那天早晨,她告诉我她恋爱了,说那男人也是凯达集团的,人挺鬼,不显山不露水的,会不会是这个莫华呢?看来需要找他谈谈,探探他的真实意图。
桌中央的火锅越烧越旺。呆望着火锅里滚沸的汤,我悲痛万分,怒火满腔,心怦怦跳,似乎有风暴在血脉中咆哮。
佐罗:E-mail
收件人:媚眼狐
时间:1999年12月15日21时
好想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连着好些天,每当从H市来的渡轮鸣笛抵达梅岛码头,我都禁不住站到办公室窗前,企望在纷涌而下的人群中发现你的身影。可每次都陷入失望。回到办公桌前,再瞪眼瞧着那些线条纵横交错的建筑设计图纸,仿佛面对天书,一张也看不明白。我哥哥很生气,说这些天你怎么啦?丢了魂似的!我无言以对。我想说我恋爱了,找到曾经失去的初恋女友了,可没征得你的同意,我不敢说。我已经饱尝7年的离愁别绪,我不要你这样冷我!我不愿意让你远离我!我要你守着我,天使般飞翔在我的心头和额顶……
哦,我的阳光男孩米罗,看你发来的E-mail,会心的微笑便朝霞般飘上我的眼梢嘴角……
你的分析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不愧长着硕士的头脑。可那颗脆弱而又敏感的心又暴露了你的孩子气和书卷气。看得出大学里的你一直心向梦想、面朝书本、背对社会——凭我的经验,你肯定是老师和女孩们最喜欢的那类好孩子。因此你尽管只小我一岁,可现在的你如同你的网名“佐罗”,依然充满孩子气。
其实我也好想你,比你想我更想你。已经是深夜了,等等吧,再等一小会儿,也许明天早晨我就会冒着凛冽的寒风出发,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我多想从船甲板上直接跳上那张铺着蓝黄格纯棉床单的大床,扑进你热乎乎的怀里,让你暖我要我……但是,我不能。我必须做出抉择,打扫爱情的战场。狐朋狗友可以有几个,但爱情只能有一个。
秦小多终于接纳了我的意见。她把两条腿搭在皮转椅的靠手上说,可也是,这一年多的苦干,公司起来了,也真把员工们累惨了。你通知大家,快到年根儿春节了,没什么紧急业务的,请个假就可以不来上班了,好好休息休息,办点年货什么的。另外你通知会计老仙鹤,按员工工作表现优劣、项目利润的多少,把年底红包准备好,上不封顶下不保底。
说罢,她把细腰一拧,两条美腿横空一扫,轻轻巧巧架到桌面上,然后身子向后一仰,双手托着后脑勺,整个儿就躺在巨大的皮转椅里了。
过年你猜我最想干什么?她朝我眨眨大杏眼问。
上床做爱。
她微合双眼摇摇头说,你们这帮小美眉,就知道做爱,还是累得轻。要是让你们爬雪山过草地走上二万五千里,看你们还想不想做爱了!现在我只想脱得一丝不挂,冲个热澡,然后蒙上大被,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
说得轻巧,雷可能饶过你吗?
让他滚回家,搂老婆过年去!话音刚落,小多眼皮一合头一歪,皮椅上就响起轻轻的鼾声。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5)
雷可带小多出去赴宴,回到富丽大厦1201室已经很晚。见了我,雷可客气地点点头,还友好地问了一声,这段时间很累吧?我眼睛望着别处点点头。我怕我的眼神不听话,露出火焰般的憎恶和愤怒。从他企图非礼我的那个夜晚以后,见了我他老实多了也绅士多了。他懂了,一个不爱权不爱财的美眉是不好欺负的。
雷可走后,醉意浓浓的小多瘫在被窝里死睡。我默默坐在沙发里瞅她。漂亮的鹅蛋脸已见消瘦,长长的睫毛下是一片忧伤的暗影,束成马尾的秀发疲惫地垂落床边。我的鼻子突然一阵发酸。相处日久,我愈来愈同情她怜悯她。我知道她不是个坏女人,她只是一个失败过并绝望过的女人。雷可以自己的权力医治了她的创伤,又利用了她的脆弱,把她带离了悬崖,却又推进了泥淖。骨子里,小多是心高气傲的,可迈进这尴尬的境地,她只能选择麻木和忘却,把脸别转过去,不去望脚下的肮脏与泥泞……
她说她爱雷可,可口气明明透着软弱。
她说雷可爱她,可她自知那爱的浅薄。
她说珍视她和雷可的爱情,可那爱带来很少的欢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