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个人都救,不然谁付我诊疗费。”乔治半开玩笑的杵磨着毒棘的花。
一旁的医生当然不可能晾着不做事,分成两组治疗人。格莱斯顿爵爷若在他们手中出了事,他们也难辞其咎。
拿不到诊疗费是一回事,若是女王怪罪下来谁承担得起,说不定有牢狱之灾。
所以他们非常尽心的上药、打消炎针,每一个小伤口都不放过的好好包扎,直到他不耐烦的推开他们,坐到床边执起心爱女人的手一握。
“别让我瞧不起你,小野猫,你必须撑下去,撑下去听我说一句,我爱你。”
他爱我……
受到莫大震撼的沙琳娜往后一飘,难以置信的按着胸口以免心跳出来,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八成被雨淋坏了脑袋,神志不清的胡说一通,他怎么爱上自己的敌人,他的目标不是银鹰吗?
“你任性、固执、不懂服从,我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为你着迷,你是上帝派来惩罚我浪荡成性的坏天使吗?
“你这只贪睡的懒猫一向不乖,我决定放你假好好睡一场,但是不许睡太久,我会非常不悦你的故意唱反调,稍微睡一会儿就好,我会在这里陪你,你不会是孤单一人,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爱你,爱你……直到地老天荒……”
他不断在她耳边低语,听得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暗自祈祷床上的女孩能平安的渡过危险,让有情人可以永远相守在一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纵是铁石心肠也有软化的一天,自认为够冷血的沙琳娜飘近一摸他憔悴的脸,试图抚平他眉间的愁峰,她想告诉他别再说了,她都听见了。
“爵爷,这儿有我们看顾着,你先去休息一下,湿衣服再不换下真会感冒的。”
没见过这么不懂爱惜自己的人。
“我要等她醒来。”没见她脱离危险期他怎么走得开。
“爵爷,你不休息好歹先换一下衣服,不然连你也病倒了,谁来照顾这位小姐?”仆人们尽责的提醒。
桑德利亚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的人儿,在沙琳娜毫无血色的唇上轻轻一吻,才勉强地起身让仆人为他更衣,视线始终不曾离开她紧闭的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狂风暴雨的呼啸声有逐渐减弱的迹象,残败的大地满是落叶断枝,像是生气风雨的无情。
所有人都在为床上的佳人忙碌着,不知不觉中夜已过去,一道曙光穿破云层直落地面,觉得昏昏欲睡的沙琳娜穿过仍然呢喃爱语的桑德利亚躺回床上。
她想,她怎么能不爱他?即使她是敌对的一方。
一滴泪在她入睡前滑落颊边。
风,静了。
雨,停了。
升起的旭阳照在情人交握的手心,天开始放晴。
“你这人真是奇怪,平白无故的笑个不停,早也笑、晚也笑,无时无刻不在笑,你非要在我面前笑得这么恶心不可吗?”
望着沙琳娜气嘟嘟的俏模样,桑德利亚仍是一径的微笑,舀起一口肉汤吹凉往她嘴一送,不在意她横眉竖眼的故意找麻烦。
他知道她是闷坏了,要一只好动的猫待在床上一整天是为难她了,难免发两句牢骚不算什么,总比她气若游丝得好。
瞧她脸色还是苍白得叫人心疼,大量失去的血一时之间还补不回来,他何必计较她的孩子气,既然没法不宠她就只好让到底,但求她心里舒坦。
“我爱你。”爱是要说出口,不管她信不信。
沙琳娜脸一红的瞪他。“你有完没完,打从我一清醒你不是笑就是一再的重复这句话,你说的嘴不酸,我都快听腻了。”
“我爱你。”他仍觉得爱不够她。
“桑德利亚。格莱斯顿,你看我不顺眼是不是?”非要把她逼疯。
他露齿一笑地吻了她。“相反地,我是百看不腻,恨不得把你变小放在口袋里随时带着走。
末了,他还是说了一句令她翻白眼的我爱你。
“饶了我吧!你不要再茶毒我的耳朵,我承认没你阴险。”他太卑鄙了,而且无耻。
“再喝一口汤,吾爱。”如果爱她必须付出代价,他甘心背上伪君子、小人之类的骂名。
细细麻麻遭毒棘割划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毒性之强仍让他在她清醒后昏迷过去,所幸她清醒时间不长又昏睡过去,因此两人同睡了一天一夜。
不过他身强力壮加上中毒不深,所以恢复得很快;睡了一觉以后神清气爽,宛若没事一般,除了为她所受的伤还在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像她中毒过深又拖得久差点救不回来,放血让她虚弱得没力气拿东西,调养了几天仍不见长肉,自然是没下床的资格。
对于他日日夜夜的守护,她不是少了心没瞧见,而是个性使然让她暗自收藏,留待日后回忆。
她永远也不会忘了生命中曾有一个男人爱过她,而且也为她所爱,纵使天涯海角爱意不减,她会在海的那一端怀念他。
“我喝不下去,你家厨子不能换换口味吗?老是肉汤肉汤叫人反胃。”她想吃人吃的食物。
桑德利亚照常旨了一口喂她。“医生说你身子弱要吃流质食物,下回我会在汤里加上你爱吃的蔬果。”
“你是故意整我吧!怎么可能连吃了……”他刚说了什么?!“肉汤是你煮的?”
“有人口刁嘛!这个嫌淡、那个嫌腥地不肯多吃一口,我只好亲自下厨当你的专属厨师。”要捉住她的口味可是很难。
试了十来回才试出她满意的味道。
表情一怔的沙琳娜鼻头微酸。“你干么对我那么好,不值得的。”
“不对你好该对谁好,谁叫我偏是爱上你。”他认命了。
“你讨厌啦!你别忘记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他该爱的人不是她。
“小花猫,你在哭吗?”在未成定局前,他不愿让她心里多一份负担。
对于雪伦他只有辜负了。
吸了吸鼻子,她使性子地捶了捶他。“谁说我哭了,我从来不哭的。”
“是我看错了,这滴从你眼角滑落的是我的口水。”所以他回收了。
以唇。
“讨厌鬼,你就非逼着我说出那句话对不对?”嘟着嘴,沙琳娜展现从未有过的女子娇态。
“哪句话?”他装傻的学她眨眨眼,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微笑。
她还活在他身边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哼,老猫穿旧鞋,我偏不如你意。”她才不要让他得意得嘴都阖不拢。
但笑不语的桑德利亚调调她的枕头让她好躺,目光深情的凝视她,像是看不腻地为她的长发编起辫子,心细手巧的没弄疼她。
当她由昏睡醒来时,他已从她眼中看到极欲隐藏的爱意,无论她怎么否认都无法解释认不了她骤然改变的态度。
没有恨,没有怨,没有怪罪,纯净的一片淡绿,在她没发觉的时候,她会偎着他撒娇,如同恋爱中的女人将娇态全给了他。
他没告诉她的是他已呈函一封上禀女王,希望能解除与安德里斯家的婚约,另娶她为妻,近期内应该会有回函。
“我要吃苹果。”看见屋外结实累累未受风雨影响的红苹果,她无法不埋怨。
小婴儿才喝肉汤,她要啃起来咋滋咋滋的食物。
猫儿又犯野了。“明天。”
“现在。”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很痛苦,他根本不了解。
她想念海上的风,以及乘风破浪的劫掠生活。
可惜此刻的她是羽翼受创的淡色歌鹰,飞不高也跑不远地窝在一张床上,少了昔日银鹰跋扈的威风受困于人。
“别在这时候伸出爪子,你的胃承受不了。”何况她刚喝完一碗肉汤,胃还胀着。
“大不了我吐在你身上,你再来骂我不知好歹。”沙琳娜挑衅地扬起眉,脸色略微红润。
看来她精神好多了,爪子有力地伸展。“不行,你需要休息。”
“身体休息嘴巴动。”条件交换。
“吾爱,你要学会妥协,宠你不代表我会让你伤害自己。”对于爱逾自己生命的她,他只会珍惜。
“桑德利亚,你要眼看我被过多的口水呛死吗?”她改弦易辙采以软性攻击。
“不许说那个死字。”他口气一历的抱紧她,害怕她在转眼间消失。
吓了一跳的沙琳娜闪了闪绿眸,心一柔地反手拥着他的背。“鱼的归处在海洋,陆地的险峻要不了我的命。”
海里来海里去,她深信有一天生命将终止于大海,沉入海床永眠。
“你的命属于我,我不允许你轻贱。”桑德利亚严肃的捧着她的脸警告。
在他好不容易救回她后,他不准任何人再由他手中抢走她,包括来自幽冥的死神。
“呃……你别那么认真嘛!会吓坏我的。”爱他是心的选择,但她的命仍属于自己。
“答应我,你会为我保重自己。”眸中有着真情,他深深地看着她。
“桑德利亚……”她低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的爱深到她无力抗拒,让她拒绝不了的还以真心。
她的爱像大海,无边无际深难测,滚滚流动波涌在心底,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可是有太多的因素隔在两人之间。
缓缓地抵向他的唇,她吻上他。
四目流转的爱恋在绿与银灰的最深处,不用说出口心自然明白,两人如一人,心同意通。
唇再度贴合,浓烈如醉酒,未饮先醉了,飘落的胸衣是两情缱绻的调皮证物,粗浅的呼吸声逐渐加重,爱在汗水淋漓时。
许久许久之后,一室不散的欢爱气息才平息。
“我还是想吃苹果。”
才想问她还好吗?有没有累着她,突来的一句坚持让他为之傻眼,怔忡片刻很难理解她脑子装了些什么鬼灵精怪。
瞪大了双眼实在很无力,她怎么不稍微像个正常人,别让他老是反应不过来。
先是失笑的桑德利亚突然爆出大笑声,抱着沙琳娜一滚,不断亲吻她鼻头和眼睛,活像第一次和女人发生关系的十七岁少男。
换她看傻眼,莫非他真疯了。
“不想摘苹果的话我自己去摘,只要你放开手。”她还是要吃苹果。
苹果树种在人家的阳台下方,摆明了引诱人去吃它,她怎能不受诱惑。
“我的小母豹,你累得不够彻底吧!不介意喂喂饿了几天的我?”他露出饥渴的淫邪目光。
“我”
她想说够改吃素,先送上一颗苹果再说。
砰地门被人撞开,她的话含在舌间噎回喉日,诧异地注视门口站着的人。
然后……
姨婆?!
第九章
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两人心里同时浮起疑惑,梅乐蒂的出现代表欢乐日子的结束,她带来了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也是真实生活的降临,没法随心所欲地任意妄为。
福态的身躯一步步靠近,圆润的大脸上是谴责和心疼,让人心生愧疚。
但不包括连忙拉高被褥遮掩自己的两人。
“夫人,可否允许我们先穿衣服?”
梅乐蒂扬高骄傲的下巴狠瞪着出声的桑德利亚。“你身上哪一个地方我没瞧过,还怕我弄脏了眼吗?”
“咳!夫人,你说这话很容易引起误解,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是有差别的。”
他含蓄的暗示着。
“有什么差别?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你七八岁的时候我还帮你洗过澡呢!”
她没听懂含意地怒视他赤裸的胸肌。
啧!这年轻人长得真结实,几年不见都长大了… 吱吱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家小公主比较重要。
桑德利亚脸色为之难看地咳了几声。“夫人,你该知道擅进‘男人’的房间并不合宜,你可是身份高贵的上流人土。”
天杀的,她懂不懂非请勿进的道理?!以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难道她忘了他们已不是继母、继子的关系,他是名尚受人敬重的侯爵。
“你这个男人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情的,说好稍晚送我的小公主回家,你履行承诺了没?”想害她这辈子都别嫁人呀!
“稍晚是礼貌性的说法,你不会更以为我在女人方面的名声好得令人信任吧!”
他没好气的道。
他一说完,身边的佳人低声的笑出声,引来两道既无奈又宠溺的注视。
这丫头还笑得出来,待会可别哭了。“起码你得尊重我,人一留就是大半个月,你眼中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至少派人知会她一声,别让她一天到晚干着急,就怕她也出了事。
没有。桑德利亚在心里诚实的回答。“小猫儿太迷人了,迷得我晕头转向,不知月亮升了几回。”
他一副情非得已的挑眉一耸,表示过不在他,谁叫她的孙女是妖精转世,专门勾引男人清明的神志,让他神魂颠倒。
不过他的无礼态度换来腰间一疼,他身侧的小野猫毫不客气的伸出利爪,为他话中的取笑找回正义。
“哼!我看你是狂妄过了头,外头闹成一片还当没事人似,康莉那家人快上门剥了你的皮。”这孩子做事太不谨慎了。
虽然她看康莉那对夫妻不顺眼,但是也没存心要坏人家女儿的婚事呀!雪伦是个好女孩,那天出言太重了,着实让她抱歉不已。
这些天康莉几乎是天天上门怒骂,说她没教好自己的小辈,让她不知羞耻地勾引别人的未婚夫,简直是下等淫妇。
听来是有气,可是有一半是事实,她索性闭门,不见客任由她叫嚣,反正不痛不痒,管她扯破喉咙叫人笑话。
谁知白金汉宫传出消息,说格莱斯顿侯爵正式向女王提出解除婚约的恳求,害她一时坐立难安的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要某个一身伤的家伙去找人。
幸好他本事真不赖,明明看起来快晕倒的样子,还能在一天之内打探到他们的落脚处,真是让她佩服身为海盗的强韧。
银灰眸一沉,桑德利亚显得不太高兴的下床着衣。“她要闹就让她闹,闹不了多久。”
不小的抽气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失笑的一睨瞠大双眼的“继母”,早告诉她他是个男人了。
“好结实的臀部……呃,我是说你好歹先把琳娜送回来,别让她跟着你一起发臭。”咻!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