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真地抬头,“我要问你借一样东西,是救命用的。”话一出口,看见他满面惊异疑惑之色,她才惊觉自己说太快了。
不不不,不可以直接问他要,到时候他受到惊吓不肯借给她怎么办?姥姥说过,她要成为严家人,然后……至少得让他心甘情愿将珠子送给她吧!
她捂着小嘴摇了摇头,小小声地道:“我的意思是……是……我……”
“你要借什么东西?救什么命用?”他眯起眼睛。
她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样回答他,蓦然一个想法冲进她脑海里。
好久、好久以前曾经听过一个媚狐姐姐说过,男人只要女人软玉温香抱满怀,就会忘了我是谁。
就用这招好了!
她考虑也没考虑,整个人“扑撞”进了他怀中,甜腻腻地喊道:“相公!”
他一个没留神被她撞入怀里,差点跌下床,“噢!”
总算是手臂够长,一手急揽住她、一手急勾住床栏,这才没有摔得四脚朝天;饶是如此,他也被她惊吓得脸色微绿。
“笨蛋!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自杀吗?”他心有余悸地低吼。
她一脸无辜,又丢脸又觉好笑,“我……我……呵呵呵!”
见她噗哧一声开怀大笑,他忍不住瞪着她,想气,却又情不自禁微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吗?
这个始终搞不清楚状况的丫头是哪儿来的?他从未见过比她更迷糊的家伙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的?”他忍不住问。
她点点头,“嫁给你做妾,然后借……借用你生个胖娃娃。”
“借用?”他又皱起眉来。没人这样形容男女之间的欢好吧?
“总之就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也弄不懂当人家的侍妾,以及生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严自涛看起来不坏,也许她帮他生个姓娃之后,他就会大发慈悲地把避雷珠借给她吧!
只是生凡人的娃娃得多久?两天?还是二十天?
她伤神苦恼的模样看在自涛的眼底,不觉又纳罕好笑起来。
“想怎样就怎样?”他咀嚼着这句话,陡然眸光一深,“难道你一点都不推却抗拒吗?”
“咦?”他在说什么?
“我明白了,我母亲说过你是个温柔沉静的女子,自是习惯了逆来顺受。”他满眼不赞同,“可是命运在你手上,你还是可以选择不当我的待妾。”
他倒想考验一下这个女子,是否真心嫁入严家,而非出自母亲的逼迫。
更重要的是,一旦她承认自己是被逼的,那么他就可以借此理由退这门亲事……
然后天下太平。
娇狐听着他的话,想着他的话,略微迟疑地道:“逆来顺受……不会呀,我是真心要嫁入严家,成为严家人的。”
他紧盯着她,仿佛要看入她眼底深处,“当真?”
他的眸光似寒箭,她依旧笑咪咪,“真的,半句不假。”
他的心情突地沉重起来,却又有一丝异样的释然感,两种矛盾的情绪将他紧紧压迫住,他的眉头又深锁了起来。
“可恶!”他有预感,此后生活将不得宁日,一定会变得很复杂、很复杂。
她还是笑咪咪地瞅着他,关心地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站了起来,取过红袍就穿将起来。
她双脚悬在床沿,着绣花鞋的小脚晃呀晃的,奇怪地问,“你要去哪里?”
“办公务。”他面无表情地系好了腰带,迈步就要离开房间。
他要走了?避雷珠怎么办?她匆匆忙忙地跳下床,紧紧跟着,“我还没有帮你们严家生小娃娃,你不可以走!”
自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回头,“你说什么?”
“生小娃娃呀。”她险险煞住脚步,拍着胸脯道。
他大大皱眉了,“你一点都不害羞呵!”
“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干嘛要害羞?”她索性伸手揪住他的衣袖,仰头讨好地道:“可不可以快点来生个小娃娃?这样事情会进行快一些,对不对?大家都省了麻烦。”
他瞪着她,“柳娇湖!”
“做什么?”她笑得开心。
他一肚子的怒火原本要窜出口来,没料到她的笑靥如花,奇异地打动了他心底深处某一点……
一种柔软的感觉荡漾在他胸间,温柔得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他低头凝视着她讨好的神情,心念蓦然一动,小腹一紧。
可恶!他低低地咒了一声,双臂倏地将她一把腾空抱起!
娇狐惊呼一声,下一瞬问看见自己离地面好远,宛如腾云驾雾般,她整个人儿被拉得老高,随即又落向柔软绵厚的缎被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头模模糊糊地察觉到燥热紧张……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自涛的浓眉大眼透着隐约热浪,他缓缓地解开了红袍,轻轻地欺身在她之上,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他的身躯虽然没有压上她,那种压迫感却已经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娇狐脸红心跳着,觉得有股麻痒紧张的热浪缓缓自小腹涌起,心头仿佛有一千只彩蝶齐舞动,鼓噪得她身子微微难耐。
她轻微扭动了一下身子,试图赶走被紧紧箝缚住的感觉,可是他的脸却俯低了下来,瞬间攫住了她冰凉柔软的唇瓣!
“唔!”她睁大乌黑的大眼睛,吃惊愕然地瞪着他。
自涛看着她呆掉的模样,想笑,可是突然冲上心头的热血与激荡却深深地烫疼了他,骨子里拼命叫嚣的欲望排山倒海而来,连他自己也抑制不住。
第三章
清晨初醒,枕畔健躯已然不见。
娇狐浑身酸疼,几乎动弹不得,可是软绵绵、懒洋洋的欢愉倦意残存在她每一寸肌肤里,她本能地伸展着柔软的身子,释放且回味那动弹间又疼又倦又满足的感觉。
原来成亲、做严家人是这么销魂至极啊!
一夜缠绵温存,严相公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个眼神都被她看在眼底……那种男儿浓厚的豪迈和气度,还有他深深凝望她时黑眸闪动着的熠熠光芒……
娇狐轻抚着心窝儿,陡然觉得有抹甜甜的滋味在心头荡漾。
蓦然间,姥姥的声音如冷箭般射破了那层甜蜜梦幻!
“狐儿,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爱上严自涛。”银狐倏然出现在窗台上,冷冷地看着她。
娇狐惊呼一声,随即脸红了,“姥姥,你怎么会来?”
“我来提醒你,别忘了你的目的。”银狐锐利的眸光紧盯着她,“你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娇狐脸色微微一变,茫然失措地道:“我……没有吧!姥姥,但您不是说成为严家人才有法子接近避雷珠吗?我这么做……错了吗?”
银狐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狐儿,你要记住,世间欢爱不过虚梦一场,千万不可坠入欲海之中,明白吗?”
她红着脸,又羞涩又惶然,“狐儿知道。”
“别忘了你对我发过誓。”银狐喟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狐儿,不是姥姥故意要刁难你,情关欲念也是修行的一大阻碍,一旦你能超脱这一切,那么离得道亦不远矣。”
得道?!娇狐眼儿一亮,坚定地道:“狐儿明白,绝对不会让世俗烦琐牵绊修行之道的。”
“你明白就好。”银狐微松口气,“狐儿,姥姥今日就要到终南山去闭关,待七七四十九天后自会来寻你,但愿届时你已得到避雷珠。”
“是,姥姥路上好走。”她依依不舍。
银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你好自为之,在这四十九日内,无论多苦你也要熬过去,记住,若脱得了这一关情劫,你的雷霆劫也将可轻易逃过,若脱不了这关……自有人世轮回之苦,切记、切记!”
“狐儿因何要轮回?”她不解,“狐儿要跟着姥姥修行啊!”
银狐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瞥了她一眼,随后迅然消失。
娇狐好不明白,她坐在床沿捂着散乱的衣襟,苦思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两下轻敲。
“是谁?等我一下下!”她连忙把衣带系好,匆匆地过去开了门。
是昨儿个那名喜娘。
娇狐欢喜地看着她,“咦?怎么是你!”
喜娘见了她可没这么开心,她别扭着表情、手捧洗面盆,一声不吭地走进来放上铜镜架台上,然后转身就走。
娇狐纳罕地看着她的背影,摸不着头绪,不过还是先梳洗一番。
当她把满头及腰长发揽至胸前,用梳细细顺理时,喜娘又走了进来,这次是面有得意之色。
“二夫人,老夫人要您过去请安。”’
“好。”
娇狐素手将长发绾成一个松松的髻,用支银簪子插入如云秀发,淡淡雅雅地起身。
“咱们走吧!”
喜娘挑剔地看着她,“这样就要出门了吗?”
娇狐愣了愣,打量了裙裾衣裳,“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喜娘没好气地道:“虽是妾室,也算是新媳妇儿,难道你不懂得该簪花别柳,穿戴喜气些吗?”
“啊?”
“你还穿着昨儿个的衣衫!”喜娘指责,“这样是不对的,若让老夫人见了,会骂我们不懂服侍的。”
娇狐好脾气地笑道:“我会告诉老夫人,说是我自个儿要这么穿的。”
喜娘望着她清灵含笑的眼眸,心儿微一错愕,随即皱眉,“谁要你做人情?过来,我帮你更衣。”
“当真不用了……哇,”娇狐愕然地看着喜娘已经动手脱她的衣衫了,连忙用手掩住,“我、我自个儿来就行了。”
喜娘不由分说,面无表情地动手,“老夫人已经差人帮你做了几套新衣裳,你就穿这个吧,以前在柳家的旧衣裳可千万不能穿出去了。”
“我……”她捂住自己的小肚兜,满脸羞涩,“我来就行了……”
喜娘取过一件牡丹红的衣衫就往她身上罩,三两下就打理系绑好了,然后又强将她压坐在椅上,打散了她的长发。
怎么总督府里的丫鬟动作都这么快的?
娇狐就这样傻傻地被摆弄,直到长发编成两个并蒂髻,喜娘又在她发鬓上别了数支晶莹宝石簪,最后用秀笔在她眉心描出了一点嫣红,这才肯放她起身。
娇狐莫名其妙地看着雪白光滑的前额被点上这么个怪东西,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的?”
“漂亮啊!”喜娘撇了撇嘴角,暗自咕哝一声,“土包子。”
娇狐左顾右盼,实在看不出额上点这一个红红的有什么漂亮,简直就像黏了颗没煮熟的红豆。
好奇怪。
不过她不敢再抗议,省得喜娘又骂人了。
“走吧,哪有新媳妇儿睡到日上三竿还没去向婆婆请安的,我看也只有你了。”喜娘在前面领路,边嘀嘀咕咕。
娇狐不觉好笑。虽然喜娘看她挺不顺眼的,不过喜娘终究是挺善良热心,还会主动帮她这个狐狸精打扮呢!
走过了小桥流水,走过了蝴蝶翩然的花园,最后她们走进了一栋典雅的屋子里,才一跨进房门,一股宁静幽然的香气就飘散了来。
有人燃起了熏香呢!
娇狐嗅着这个味道,噙着笑意欢欢喜喜地跟着喜娘,来到了众丫头环绕着的老夫人面前。
银发童颜、慈眉善目,这就是严家老夫人吗?
娇狐很是开心地行了个礼,兴高采烈地道:“老夫人,您早哇!”
严老夫人被吓了一大跳,她讶然地看着这个打扮喜气美丽的新媳妇儿,怔怔地回应,“早、早……湖儿,你气色挺好,昨儿个必然睡得很好吧?”
娇狐脸红红地道:“昨儿根本没睡,后来是到破晓时分才朦朦胧胧睡去的。相公也是,不过他起得还比我早,真是厉害。”
她这话一出,所有的丫头脸儿瞬间飞红,就连严老夫人也忍不住捂着嘴儿,羞窘惊讶地看着她。
“湖……湖儿,这等事儿不必嚷嚷这么大声呀!”话虽然这么说,严老夫人却情不自禁地欢天喜地起来。
既是一夜未睡,那么涛儿就是很“努力”了哟?
呵呵呵!看来她抱孙有望了。
一想到这儿,严老夫人也顾不得这个新媳妇儿是否说话太惊世骇俗,立刻就喜欢得不得了。
“春花,秋月,快去备下早膳,我和二夫人一道吃。”她笑吟吟道。
喜娘不可思议地望着严老夫人,和春花及秋月交换了一个“我的天啊”的眼神。这种侧夫人,老夫人怎么会喜欢呢?
娇狐看着这个老好夫人,直觉就喜欢上她。
“老夫人真好。”娇狐感动道。
“你是我的媳妇儿,就是咱们严家自己人,我对你好是应该的,谢什么呢?”严老夫人瞧着她,是怎么看怎么欢喜,但是总觉得她和上回见到不太一样。
娇狐自动自发、亲亲热热地偎在严老夫人身畔坐了。这是种很难改的本性,看到了软绵绵很舒服的东西就想偎躺。
“湖儿,你爹和你娘还好吧?因着礼俗之顾,昨儿个也不便摆宴请他们,你千万别见怪才好。”严老夫人道。
娇狐微笑且困惑道:“我爹娘……喔,我爹娘他们……昨儿很快活也很感伤,拉着我的手都不忍放……可是我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娶小妾就不能设宴大请宾客呢?”
严老夫人的脸有些热辣,窘然道:“这……孩子,你要明白,咱们大宋的礼俗就是这样,而且以涛儿的官职权位来说,未娶妻先纳妾,也是不太方便大宴宾客的,也怕将来娶正妻时,被那一头亲家说话呀!妾室怎能与正室相比,若纳妾就办得风风光光,那往后的亲家会不舒服的。”
娇狐似懂非懂,“这样啊,难怪我爹娘说当人家小妾不是件太光荣的事儿。”
严老夫人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道:“这……这我也是出自下策,你千万别气恼才好。”
“老夫人,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着恼,当小妾才好呢,不用担什么责任对不对?还有,将来也不用持家管事,只要每天高高兴兴跟相公玩儿就好了。”她天真地道。
严老夫人张口结舌,好半晌才噗哧一笑,“我从没听过这样的论调……不过很有趣,只是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将来正妻欺压你吗?”
“不怕,那时候我早走人了。”她很高兴地回答。
严老夫人不懂,“你要走去哪儿呢?”
她惊觉失言,连忙补救,“呃,我的意思是……既然相公娶了正妻,为了不打扰他们夫妻俩恩爱,所以我这个小妾也该功成身退离开了,是不是?”
娇狐这番话倒让严老夫人更不好意思了。
她原先也是这么盘算着,若自涛娶了心爱妻子,这小妾又尚未有孕,就重金将之遣回家去……可是听她也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怎么可以有了正室,就把偏房给休回家呢?
严老夫人愈觉脸庞火辣辣,一片羞愧。
娇狐不明白地望着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老夫人在想什么?是为了我伤感吗?不要紧的,反正不过是个小妾,没什么好令您为难的。对了,老夫人呀,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一件事儿?”
严老夫人凝视着她乖巧的眼神,对她大起怜惜之心,“是什么?你说。”
“我想问问,严家是否有颗避雷珠?”她直接问。
严老夫人微微一惊,“你怎么会知道的?”珠子是传了好几世的传家宝,却不曾外传出去,她怎么知道?
“我……”娇狐立刻发现自己又问错话了,搔了搔头道:“我是……听相公说的。”
“自涛告诉你的?”严老夫人更惊讶了。没想到儿子这么喜欢娇湖,竟然这么快就告诉她这秘密。
娇狐陪笑,“呃,是呀!”
“原来如此,我们严家的确是有颗避雷珠,据说是祖上曾有幸与仙人邂逅,仙人特意赠给严家为传家之宝,戴在长子、长孙身上,可以庇佑全家福寿安康的。”严老夫人笑道。
娇狐惊喜地道:“真是太好了!”
“怎么?”
她赶忙摇头,眼角和嘴畔却仰不住地笑意飞扬,“我是说……这对我们严家来说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可不是嘛!”
“那避雷珠如果被借走一下子……该不会有事吧?”
“借?谁要借?”严老夫人表情陡然惊慌。
娇狐被她的表情吓住,连忙住口。
恰巧在这时,一盘盘早膳由丫鬟轮番送上,有鸡丝焖白粥、核桃酥糕、糖心卷子,还有三碟子清爽小菜,这一打岔正好替娇狐解围,她忙着帮严老夫人盛粥布菜。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