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许阳的十八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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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许阳的十八世纪-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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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哭皴了脸。”

孟姨娘这些年虽过的朴素,可家里的条件摆在那里,她就没用过差东西,保养的也好,看着比林如海要小许多,可才过来这地方半年,鬓边就增了不少白发,额上也添了几道皱纹。这会儿她跟头发花白林如海站在一起,倒有些老夫老妻的模样了。林如海见她那憔悴的模样越发的难过:“你快起来,地上凉,别再把你折腾病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起来,孟姨娘腿都软了,她是真的害怕,她从未想过林如海会在她前头走,尽管她明知道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可她一直执拗的相信:他比自己还小两岁呢,一定没事儿的。可这会儿见林如海咳了血,她才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缺医少药又冷的出奇的伊犁的冬天,对于林如海这样的身体的人来说,真的是鬼门关。

孟姨娘被拉扯着坐到炕上,眼泪刷刷的流着,林如海看她哭得伤心,便又道:“你难过什么呢?你想想看,咱们当初看的那本书,若不是有阳儿,我这会儿都化成灰了,可我现在还好端端的在这里跟你说话,你……”才说了半截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自己的命运按照那书里的走向的话,那香墨呢?她一个人,又会是什么样子?这会儿化成灰的,哪里只是他一个呢?便是现在,若自己撒手走了,她又会怎么样?想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只愣愣的坐了一会儿,却忽然又笑了:“你记不记得那会儿,你跟我说你要嫁人,我当面恭喜你,可背后气得在屋里砸东西……”孟姨娘强忍了泪,道:“我就知道你会那样才偷偷求了姑太太直接把我放了出去,对,还会儿得叫大姑娘!外面人都说林大少爷如何知书达理性子温和,我就常纳闷儿,他们说的跟我认识的是一个人么?明明性子跟爆竹似的沾火就着!”

林如海悠悠道:“哪有生来就没脾气的人呢?姐姐已经够累了,母又那个样子,除了你,我还能跟谁发脾气耍脸色……那时候,委屈你了。”

孟姨娘呆了一呆,是啊,他所有的脾气,可不就是只冲她一个发?他身边伺候的丫头,唯有她是从他四五岁就跟在他身边的,他不冲她发脾气,还能冲谁呢?从她被林大姑娘送到林大少爷身边的那一天起,他穿衣吃茶读书写字,都只许她一个人做她。那时候的她,是讨厌他的吧!他那么的调皮那么的脾气坏,他明明在别人面前都那么听话乖巧,偏总是想尽办法捉弄她欺负她,什么活都非要她去做,什么事儿都不许别人插手,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真的被折腾的又累又怕,每每背了人偷偷的哭。很多年以后,她教训着自己的儿子:“你怎么总是欺负四丫?你要是不喜欢她就不要跟她玩,去找别的孩子”却听到儿子小声的说:“我不,我最喜欢四丫了,我想让她多理理我啊。”她愣在当场,忽然想起那时候,他身边除了自己,全是婆子媳妇,和起码大他七八岁的大丫头。自己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笨手笨脚的,给他穿衣服系错带子,给他梳头时拽掉头发,他却从来一声不吭,自己那会儿怎么会觉得,他对她不好呢?

她费劲了力气试图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她做到了。她抱着儿子坐在树下微笑的看着丈夫读书,她被欣喜的丈夫抱在怀里转着圈:“我考中秀才了!娘子,我考中了,你是秀才娘子了,香墨,你放心,你放心,我总有一天会让你披上凤冠霞帔的!”与林如海相比,她的丈夫只能算相貌端正,资质也只能算是中平,可他对她真的很好,她过得很快活,她觉得,就算这辈子她都只能做个秀才娘子,也够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有些头疼,她的丈夫把儿子放在了肩头:“你好好在家歇着,我把孩子带出去玩,省的他吵的你睡不着。”儿子调皮的扭脸宠着她吐着舌头。她没想到,那竟是他们一家最后的团聚。

孟姨娘的思绪越飘越远,却忽然听见林如海轻声说:“你为什么要去求姐姐呢?你就那么,信不过我?”

孟姨娘忽的泪如雨下,不,她不是信不过他,只要她说了,他就一定会放她走,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好。她是信不过自己!她不是怕他不放自己,而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改了主意。他们还是孩童时就在一起,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哪个少女不怀春?他是那样的翩翩少年,耳鬓厮磨一起长大,若说她不爱他,怎么可能。可她不想做妾,她不愿变成府里那两个老姨娘的模样,唯唯诺诺有如木偶,她也不想变得如隔壁汪府里那位骄横跋扈的孔姨娘般面目可憎。他是侯爷的儿子,他聪慧而好学,他注定了前途无量,而她,只是个丫头。

世事无常,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他身边,昔日的情愫被深埋到了心里。他怀着对亡妻的愧疚与思念遣散了所有的侍妾,她则记着自己的丈夫是那个叫做张怀秀的男人,只肯做他挂名的妾。一晃儿又是这么多年了,再回头,却发现,他们的大半辈子,都是与对方相伴的。

孟姨娘捂着脸痛哭失声:“你明知道为什么,你明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拿刀子戳我的心么!我不想一辈子不能穿红,我不想我的孩子不能叫我妈,我不想这辈子都要在你面前做奴才!”我不想做妾,哪怕是你的妾。

林如海却忽的笑了:“可你还是在这里了。”

是的,她还是在这里了。曾经她为了这份坚持放弃了锦衣玉食,放弃了那个眼里只有她的少年。可如今,她却飞蛾扑火般跑来受这份一辈子没受过的罪,得到的却是她年轻时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个名分。

他们都老了。她早已经过了穿红着绿的年纪,也不会再有孩子叫她一声妈,年轻时的那份执着,在几十年的相伴之后,早变得毫无意义了。

整日缩在屋里的日子是寂寞而无聊的,更别说孟姨娘心里想着林如海的病,她一天比一天没有精神,连宝玉都看出了不对,于是便建议找点乐子:“孟姨,我给你画幅像吧?我画画没有许大哥好,不过也能凑活看,正好让老师看看我的工笔有进步没!”孟姨娘正要说话,却忽听林如海轻声道:“这倒是不错,干脆你给我们画个合像吧!”说罢拉了孟姨娘坐在炕边:“正好这边暖和,每天花上个把时辰,也不容易累。”

这辈子,他们第一次并排坐在一起。宝玉画的很仔细,工笔是个麻烦活,调颜色打稿子,样样都不是轻松的事儿。伊犁的冬天很长很长,长的让人以为,这个冬天是不是永远不会过去了。

当屋檐上滑下第一滴雪化的清水后,宝玉完成了这幅精雕细琢的画像。画中的两人头发斑白,穿着布衣裳,看着就像村里寻常的老头儿老太。林如海说画得很好,孟姨娘嫌弃的评价:“丑死了!”可眼睛却盯着那画儿死活都移不开。即使是不作声,大家也看得出她是十分开心的。

三月初五。

即使是伊犁,三月的天气也已经是春光灿烂了。这一天旌旗招展,人沸马跃,原来却是京里来的钦差到了伊犁。这次的钦差身份十分的微妙,却是一年多前被昭雪的兰济和的长子兰良臣,兰良臣当日也被流放到伊犁,一年前才被释放离开,此时却作为钦差又来到了伊犁,他身上的官服已经是正三品了,比伊犁的地方长官还要高几级,世事难料,不过如此。

兰良臣匆匆的与当地官员打了招呼,便赶紧打听林如海在什么地方,众人顿时明白林如海是要翻身了,再略一打听,果然如今的林如海已经不是太子太傅了,昔日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年前就决定升了林如海做太傅,只是伊犁这边被大雪封了才拖到现在。花花轿子众人抬,这时候不去新出炉的太傅跟前混个脸儿熟那是傻瓜!于是原本进城的时候一正一副两个钦差,往林如海家里去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浩浩荡荡一大队的乌纱顶子排成行。

钦差出行自然要坐轿,可是副使许陌坐在轿子里简直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上长了钉子,他急死了!当日老师被发配,连宝玉都跟着过去服侍了,可自己这个大弟子却什么都没做。虽有种种理由,可究其根底,还是因为他没有宝玉那拿得起放得下的决断。他勉强在轿子里又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停轿!”这一次,他再没有顾忌别人的眼光,纵身上了随从牵在一旁的马,直冲着打听来的林如海的住处飞驰而去。

矮檐,老树,门前熟悉的宝玉的身影,这些都不是重要的,许陌跳下马,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直冲着宝玉叫道:“师弟,师弟,老师呢?老师呢?皇上下了旨,老师可以回京了,可以回京了!”

宝玉愣了一下,放下手里正在提着的水桶,慢慢的直起身:“嘘,小声点,老师正在午睡呢。”他拿袖口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出出进进的连着提了十几桶水,虽然天气还凉,他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咱们等一会儿吧,老师这阵子总是睡不好,好容易睡个囫囵觉,就让他多歇一会儿吧!”

许陌轻声问“老师的身体不好么?”

宝玉苦笑道:“从入冬就不大好,总是咳嗽。这阵子天暖和些了,咳嗽的倒是差些了,只是一躺下便又咳的厉害些。折腾了这些日子,如今到了睡觉的时候睡不着,不该睡的时候,又总眯着。今儿好容易午睡的时候按着点儿睡着了,多少日子都没这样的事儿了,就让老师好好睡一会儿吧。”

许陌轻轻点头,便在树底下站了,静静地看着蝴蝶在树上飞来飞去。好阵子,他忽然想起来:“宝玉,什么时辰了?老师这一觉睡得好久。”

宝玉正发呆,周围悄悄的,冷不丁被他一句话吓了一跳,竟出了一身的冷汗,正要回答,却忽的想起什么,登时脸色大变:“这么半天,老师竟然一声都没咳嗽……”他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跑进了屋子里,许陌也急匆匆的奔了进去。低矮的小屋里,林如海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土布被面的被子,十分安详的闭着眼睛。宝玉慢慢伸出手把他垂在被子外面的手塞了进去,只觉得手中一片冰凉。

兰良臣赶到林家的时候,许郊与宝玉已经披了麻衣在那小小的院子里跪了好阵子了。可圣旨依然还是要传达的,这道圣旨不仅加封了林如海为太傅,也追封了林如海的妻子贾敏为一品诰命夫人,又因有人把孟姨娘的事情告诉了皇帝,皇帝听说了觉得十分的感动,便破格封了孟姨娘为四品宜人。林如海依然故去,孟姨娘无悲无喜的接了圣旨,让许陌宝玉作为主人先招待着,自己则捧了林如海的官服去给他换衣裳。

众人等了半晌,开始还相互寒暄几句,越等越觉得不对劲儿,这时间也太久了。许陌宝玉跑进屋里一看,却见林如海穿了官服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面色如生,脸上竟似带了一丝笑意,孟姨娘伏在塌边,似是睡着了。这场景跟刚才林如海辞世的模样何其相似,宝玉惊得腿都要软了,他颤巍巍伸出手去,果然孟姨娘早没了气息。

公元1798年,林如海死在了流放地伊犁,他终于还是没有等到召他回京的圣旨,在钦差到达的那天中午,他在午睡时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几乎陪伴了他四十年的孟香墨也在同一天随他而去。

林海,字如海,生于1748年,卒于1798年。有人说,林如海的一生,是一个中国式完美文人的一生。他前半生有爱妻相伴,后半生有爱妾至死追随,他达到了了身为文臣“生晋太傅死谥文正”的最终追求,他教出了三个声名赫赫的学生,培养了一个名垂青史的外甥。他一生唯一的缺憾是没有一个儿子,但与之相对的是他养育了一个足以流芳千古的女儿。

(终)

第二章 相见欢

夏美凤从小就过得十分的顺当,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偏偏在婚姻上总是疙疙瘩瘩的不顺利。

最开始的那个未婚夫就不说了,她娘看上的,说什么书香世家的孩子知书达理,我呸!花魁都接进门了还知书达理,就这样韩太太还嘟囔:“小孩子哪里有不爱玩的……”这是亲娘说的话嗳!夏美凤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她捡来的。

幸好她有个很正常的爹,她爹经常跟他念叨:“读书人要是不要脸的话,那比粗人还不要脸!好闺女,爹下回一定给你打听清楚,再不济我到我营里给你挑个好的!”对此她深以为然,心说要嫁就嫁个跟她爹一样的武将!她爹多好啊,一辈子只有她娘一个人,对女儿跟对眼珠子似的,没事儿还能教她骑马甩鞭子,这日子多美啊!也就是她娘那样读书读坏了脑子的才会嫌她爹粗鲁。

夏美凤没想到,她最后还是嫁了个标准的读书人。[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那时候,太上皇还在位。丙辰年,夏美凤的爹夏光雄被调进了京,升为京卫指挥司指挥同知。可夏美凤不快活,她从进京起就不快活。周边的闺秀们一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聚会一次除了吟诗就是做赋,就不会一点儿新鲜东西。她本就是个喜欢大说大笑的爽朗性子性子,在春薇的时候虽然也算是独行特立了,可大家伙儿几乎都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感情又好,再说扬州的姑娘本来就爱玩新鲜的玩意儿,她这样真没人觉得有什么!偏京里唯一熟识的黛玉因为外祖家接连出事儿,没空搭理她,周围找不出一个熟人,硬是不敢露出一点本性来,实在是憋闷死了。

好容易过了年儿,黛玉闲下来,她终于能跑到林家玩儿了。老友见面自然是说笑了一阵子,夏美凤就把心里话跟林黛玉说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讲究,大家闺秀就得文文弱弱,走三步路就得喘喘气。我呸,我读的书比你们多多了好不好,一个个娇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到底有什么骄傲的啊!”

只把黛玉笑的恨不得倒在床上打滚儿:“我的好姐姐,你别逗我了成不成。谁家姑娘没事儿就抡鞭子啊,夏叔叔如今可为你愁死了吧?”

夏美凤无奈道:“我爹还好,关键是我娘,没事儿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我唠叨,说让我文静些,哪怕先装一阵子也好啊?装一阵子也好赶紧说亲啊,她整天都是这套快把我整疯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躲你家里?我爹才不管我呢!他老人家说了,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倒不如直接就这样儿,找也找个就喜欢我这本性的。总比装淑女嫁出去人家郁闷的想退货的强,真那样就我这脾气还不得拿鞭子人家家给抽个遍啊!”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夏美凤在林黛玉家呆了好几天,终于被她娘几次三番派来的婆子给烦的不行了,决定回去跟爹妈点个卯,然后再过来。

夏美凤是个性急的,既然决定了回家溜达一趟那就立刻出发,也懒得带行李了,反正她准备一扭头再溜回来,于是也不叫人备车,跑到林家的马厩找了匹高头大马就骑上了,林黛玉拦都拦不住,武力值夏美凤比她不知道高多少个等级呢!再说人家理由也充分:“我带着锥帽呢,蒙着脸骑着马一溜烟的跑过去,谁知道我是谁啊?”

黛玉拽不住她,身边的下人谁敢去拦啊,被夏美凤翻身上马一溜烟的就跑了,结果这一跑就跑出了事儿。

林家夏家都在东城官员聚集区,一共四五里地的路程,这么短的路程骑着马一刻钟都用不了,路上又都是治安最好的路段,林黛玉看拦不住,也就不拦了,只是赶紧给夏美凤身边会骑马的侍女也牵了马让她们追了出去。赶紧谁知道就这么短短的一段儿回趟家的路程,她就惹了个大麻烦。

夏美凤向来喜欢穿红衣,这一天却是例外,林黛玉新做了一件紫色胡服,夏美凤穿着很合身就送了她,这身穿戴明显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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