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许阳的十八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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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许阳的十八世纪-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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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今天这么肯定,他心里是真的有她的,就像她心里有他一样,可是已经太晚了。

回过头,看看自己正在抹眼泪的母亲,宝钗无比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她必须走宝玉为她安排好的这条路,即使只为了她的母亲她也只能这么做。重新扭头看宝玉,他眼中的泪光已经消失,静静的站在身后看着屋中的几个人,安静的仿佛脱离于尘世之外。

贾家的放人风波持续了大半个月,十月中的时候府里的下人散去了大半,而史太君也进入了弥留之际。

这一天清早,黛玉才起来便听人说下雪了,穿了衣服到门口一看,果然白茫茫的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显然是下了一夜。正看着雪发呆,却听见院门被人拍的山响,小丫头赶紧去开门,孟姨娘身边的丫头匆匆走了进来跪倒在地:“姑娘,荣国府里传来了信,贾老太君昨晚上去了。”

第十六章

史老太君的死并不出乎大家的意料,毕竟她已经缠绵病榻好几个月了,可是随后传来的另一个噩耗却让贾家人全都惊呆了。

白莲教造反了:川,楚两地的教众一月内占领了十几座城,消息传来,朝野震动。而对于贾家来说,却不止是震动这么简单,江陵被攻陷了,地方上的战报写的很清楚,白莲教两万教徒围住江陵,县令贾琏率众抵抗,坚守三日后攻入城池,江陵县令,县丞,主簿并差役二十余人全部殉国。

白莲教并非从江陵而起,他们造反追究不到贾琏头上,他死的也算壮烈,两湖都督明盛的战报在这一块儿写得清楚的很,贾家虽然眼见就要倒台,可这会儿谁傻了才往这么个死人头上泼脏水呢!这边贾家才得了消息哭天抹泪,那边对贾琏的追封与对王熙凤的封赏也下来了,因他原本就是贾赦要袭爵的嫡子,所以跨了几级直接追封了正四品上骑都尉,而王熙凤也由七品的淑人一下子跳到了四品的恭人,连他才五岁的长子贾芫也封了正六品的云骑尉。可这会儿一向爱慕权财虚名的王熙凤却压根儿对些封赏没半点的兴趣,她哭的死去活来,先是骂贾琏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抛下她孤儿寡母就这么去了,再后来就变成了骂自己:“我早该知道的,他是故意赶我回来的,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挨千刀的,他做的什么孽啊,结发的夫妻,便是死也该死到一处去啊!”她一向性子暴,正哭着脾气上来竟真的冲着柱子就撞过去了,幸而她早就哭得没了力气,险险被人拉住,只把头撞出个大包,却也给一口气噎住晕了过去。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阳正在教黛玉小篆的笔法,两人呆了半晌,黛玉的眼泪先下来了。贾琏夫妻对她都不错,就是外放为官的这几年,逢年过节也少不了捎给她精心准备的礼物,虽其中不乏市侩的想法,但他们对她比迎春还要好些却是事实。许阳也不好受,他虽然不知道原着贾琏最终的结局,但是总归不该是这样白白丢了性命。而对于王熙凤来说,她或许逃离了被丈夫厌弃一个人孤零零死去的结局,能与丈夫恩恩爱爱,女儿成双,如今明知丈夫是为自己跟孩子而死,她心里该有多伤心!

是的,贾琏确实可以说是为了妻儿而死的,就在白莲教起事之前,贾琏给林如海来了信,信里说到川楚二地形势不好,求林如海若是他有什么不测的话帮他在朝堂上说几句话,别让他到死都落个骂名,好歹有个为国捐躯的名声在,老婆孩子日后也有个盼头。贾琏从来就不是个为国为民视死如归的主儿,若不是贾家现在的情况,他大可以见势不妙提前就辞官回家,他不肯回,显然是知道回京也不会有个好结果,不如放手一搏,运气好了自己能逃过一劫与妻儿团聚,真丢了命,好歹能把老婆孩子从家里那个泥潭里摘出来。

贾琏的判断没有错,去年上任的两湖都督是从金陵平调过来的林如海的好友明盛,果然明盛大力的替他说了好话,又有林如海王子腾端坐朝中,他的妻儿果然都有了封赏,而就在这些封赏下来不过四五天,宫里便传来消息,贤德妃贾元春,薨了。次日,东城兵马司围了荣宁二府,贾家遭到的弹劾终于有了下文,皇帝下令彻查,命人把贾赦贾政锁拿了去。宁国府那边的情况更糟糕,直接就被抄了家。

因为已经快过年了,案子判的极快,贾珍坏事做尽,本人被判了斩监侯,家产全部罚没,家眷下人充为官奴,择日发卖。贾赦因手上有几条人命,夺爵,仗八十,罚没家产,流放伊犁。贾政纵奴行凶是一罪,私藏甄家财物又是一罪,倒没有什么太大的罪,又查清楚大多是受下人蒙蔽所致,因他年老,又是贤德妃的父亲,便只免了官。判决书下来的次日贾政就被放回了家。

因丈夫犯罪,邢王二位夫人的诰命自然也全都被免了。而贾琏为国捐躯,王熙凤的诰命倒是保住了。当日宁国府被抄时惜春并不在宁国府,而是恰好在林府做客,听闻家里出了事儿,便求林如海帮她弄张度牒,为她在个名声好的寺里寻个去处。黛玉与孟姨娘苦苦相劝,说总能让她父亲帮忙说句话,别人救不了,可单单把她过继到贾政名下免去被打进奴籍的命运总是成的,毕竟她不过是个没成年的女孩子,谁又会因为这点事儿跟林如海较真儿呢?

谁知惜春早就拿定了主意,说自己早就受够了这腌臜尘世,若不是顾念老祖宗疼她,她一早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了!林如海早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勉强,果然替她弄到了度牒,等有人查到宁府少了一位姑娘的时候,她早在京郊一座颇有清名的念慈庵里正式落发了,有正式的度牒就算国家承认的出家人了,也就不再追究了。临行前惜春把史太君给她的三百两金子都拿了出来交给林如海,求他在宁国府的人被发卖时把她嫂子侄儿侄媳妇等人赎出来,花不完的话就把剩下的与他们做安家费。

荣国府那边虽听起来比宁国府的情况好得多,可坏就坏在贾赦贾政没分家啊!罚没贾赦的家产就等于把整个荣国府都罚没了!幸好王熙凤的诰命还在,可以保住自己的嫁妆用来养育孩子。爱面子的贾政当日给儿媳妇请了个节妇的表彰,这会儿也派上了用场,因李纨是受过朝廷表彰的节妇,便也保住了嫁妆。王子腾此时也被参下了狱,史鼎候半年前就因为办差不利被抹了差事哪里还有什么影响力?幸而贾家还有最后一个牛掰的姻亲林如海杵在朝上,故而办差的人也算宽和,足足给了贾家人半个月的宽限时间。

王熙凤在京城里有座嫁妆宅子,就先派了人去收拾那个宅子,准备到时候直接带着孩子下人搬进去,当然,邢夫人她也得带走。而李家比不得王家,李纨的嫁妆实在不算多,就那么一两万的财物,并没有什么嫁妆宅子,王熙凤本来想带了二房的人一并挤到自己家。贾政王夫人二人很是过意不去,毕竟那宅子并不宽敞,住王熙凤娘几个还好说,再加上他们一大家子那可太局促了。正商议着如何是好,才进屋的宝玉却拿了个大信封递给了贾政,打开一看却是一份买卖契约,另有已经办好了的加了官府大印的房产契书,契约的买家是宝玉卖家却是林如海,买下的是所宅子,过户的一应手续都办好了,一家人随时可以搬进去。

原来林如海知道了二舅兄一家无处落脚的事儿,便把宝玉叫去让他在一份儿写好的契书上签名盖手印,宝玉怎么肯答应?林如海却道:“这是你姑姑昔日的嫁妆,她灵下有知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这宅子并不算大,可你们一家子住倒也勉强够了,就这么点心意而已,难道你要让我看着你们你家子流落街头么?”

大房那边有房子了,林如海就让宝玉给捎去了二百亩的地契,让王熙凤抽空去正式办一下过户的手续,这田地也是当日贾敏的陪嫁,林如海办事很是妥当,接济两个舅兄家用的都是妻子的嫁妆,让两家人没法拒绝,收下也不会太过尴尬。

一群人看了这些东西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王夫人绷不住先哭了,她才死了女儿,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到这个时候,别的亲戚躲都来不及,姑老爷却还能雪中送炭……”她这一哭王熙凤也哭了,王熙凤也想起了自己的娘家,她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亲哥哥王仁却连打发个人过来看一眼这样的面子活儿都不做!王子腾虽然下了狱,可王家可没有被抄啊!偷偷来贾家报信的王熙凤母亲身边的婆子哭道:刚出事儿那会儿太太打发柳叶儿过来看姑太太跟大姑娘,还没出门就给大爷拦下了,直说家里这个地步哪里还顾得了外人,没的被白白牵累!外人,她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而王夫人当年对王仁何等疼爱,这会子才一遭难就都成了外人!王熙凤越想越伤心,拿着那地契也嚎啕起来。

因宝玉早对家里遭难有心理准备,未雨绸缪便把他屋里的金银细软零零碎碎的偷偷带了一些放到了到他在林家的住处,这事儿只有袭人知道,连王夫人都没告诉。这会儿为了让父母宽心也就不再隐瞒,又安慰他们:“老爷太太真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有我呢!”这些年对宝玉越发慈爱的贾政一听就哭了:“我活了五十多岁,没给儿子留下什么东西,倒让儿子为我操心。”王夫人更难过,她丈夫的罪责却有大一半儿是她的陪房给牵连的,她自己也没少瞎掺和,如今害了丈夫,也拖累了儿子,后悔的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会儿只顾着流泪什么都说不出来。宝玉这次却没哭,过去的几年他总觉得又把利剑悬在头上,这会儿剑掉下来,虽受了伤,可心里却踏实了。他见父亲哭母亲也跟着掉泪,自然要劝他们:“可别哭了,不是有那句话么?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父亲母亲年纪都大了,正该我孝顺的时候,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好。”

这年月奴婢是属于家产的,既然家产要充公,便有办差的人到官府拿了名册挨个清点贾府在册的奴仆以充作官奴。而前阵子贾家才放出去过一大批奴才,剩下的还不到一百人,而这年月好多家庭并不会把所有奴役的名录都上报,王熙凤,李纨的陪房是属于她们的嫁妆,也不可能被充公,故而此时在册的需要充公的不过三十多人。这些人哭天抹泪,其他人兔死狐悲,也难过的要命。

赵姨娘披头散发的搂着贾环不肯走,她跟周姨娘都是正经上了册子的贾家奴才,是肯定要被充公的。可她再讨嫌也给贾政生过两个孩子,贾政自不用说,在一旁老泪纵横;兔死狐悲,连一向讨厌赵姨娘的王夫人都撑不住大哭起来。宝玉的丫头前阵子放走了大半,只剩下秋纹芳官与袭人,袭人原本就是贾府前些年私下买的并没有上报,秋纹却是在册的家生子,芳官是乐籍,同样是哭的一塌糊涂,最终还是全都给带走了。

芳官与秋纹被带走后,宝玉又一次提出让袭人离开,她是贾府私下买的丫头,并没有正式到官府转入奴籍,是私奴,把身契烧了,回到父母身边就能堂堂正正的做回平民。宝玉说的很实在:贾家如今这个样子,袭人跟着她还不如回自己家呢!花自芳这些年颇攒了些家当,又十分的疼爱妹妹,必然不会亏待她的,况且袭人前阵子听了宝玉的话把自己攒下的财物也偷偷运回了娘家,宝玉当时还额外让她带了一百两带回去,袭人容貌不差,又见过些世面,作为正经的平民而不是脱了籍的贱民,还是能嫁个不错的人家的。

袭人本就是个死心眼的,怎么可能答应?眼见身契被宝玉烧了却还是哭着不走,直说她既然跟了宝玉,哪里有不从一而终的理儿,她生是宝玉的人死是宝玉的鬼,宝玉若非要赶她走,她就一头撞死。王夫人感动的搂着袭人大哭:“我的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宝玉这个没良心的,你就当他是在放屁!”宝玉只得不再提这个茬儿。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两房人并不敢拖到最后,收拾了八九天便开始搬家了。荣国府门口是有人对着单子查的,只允许王熙凤李纨二人带出去自己的嫁妆,其实这年月的大户嫁女嫁妆听起来多,可是大头却是衣裳布料这些消耗品,王熙凤李纨嫁进来这些年,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不减少?有林如海的面子,办差的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带人拿走了足额的东西,出府那天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挨个搜身。

王熙凤向来是个泼辣的,前阵子虽因为丈夫的死闹得死去活来。可接连遭难,她反倒镇定了。自己丈夫豁出命来就是为了保住自己跟孩子,她要是不振作,丈夫就白死了。当日若是贾琏贪生怕死辞了官,她怎么可能得了诰命保住财产?她父亲还在牢里,哥哥又是个冷心冷肺的,这会儿怕是他们夫妻怕是只能带了孩子低声下气的投亲靠友了!虽心中也想过:就是那样,只要他活着,一家团圆就好啊!可这样的念头只是一晃而过,过去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自己必须好好的把孩子们养大,这才对得起丈夫对自己的情谊。

王熙凤这些年跟着丈夫外放,早不像过去那样只盯着家里那点事情,待人宽和了许多,对邢夫人也比过去上心。家里没有成年男人,只能娘儿几个相依为命,原先有多大的矛盾这会儿也放开了。只是邢夫人本就不是个能干的,故而大事小事也只有平儿能搭把手。巧的很,林如海送给贾宝玉的房子与她们的住处竟只隔了两户人家,故而外头的事情宝玉跟贾兰倒是能帮点忙。

林如海送给贾家的宅子并不算大,普通的三进的院儿,跟当日在扬州给迎春买的陪嫁宅子差不多大。京里的地价贵,就这么个院子当时也花了七千两,如今怕是一万两也买不下了。

宝玉安排父母在相对宽敞些的正院儿儿住下,后院儿则给了李纨贾兰那娘儿俩,自己带了贾环在最局促的那个小院儿住了。李纨过惯了清淡日子,倒一点不觉得委屈,她是容易知足的,本以为要投靠王熙凤呢!谁知道这时候居然仍有亲戚能拉把手。院子虽小,可她过去在贾府住的地方也不算大,这会儿下人又少,住起来并不局促,她过惯了朴素日子,并不以为苦。

贾兰初时还有些委屈,毕竟他才十三岁。可跑去自己小叔的院子一看,便再没有什么怨言。乖乖的去给祖父祖母问安,显得十分的乖巧懂事。

倒是贾政跟王夫人更难过一些,倒不是他们越老越不懂事,而是毕竟他们刚刚失去了女儿,又觉得是自己的行为拖累了孩子,心里很是过不去,贾政的头发不过半月便白了大半,王夫人干脆直接就病倒了,请了大夫,吃了两天的药也不见好。宝玉的嘴都急的起了泡,正好探春来看望爹妈,她脑子转得快,一下子想出关键:“咱们家用惯了好大夫好药,这药铺子里的药哪里比得上过去用的,能好使才怪!”宝玉如梦方醒,赶紧跑去林家求助。

林如海在贾家人搬出去之后并没有上门探望过。大房里全是女眷,二房那里他真的上门让二舅兄怎么面对他?故而只叮嘱了黛玉有空去两个地方看看。黛玉原本想等舅舅家安顿好了再上门,谁知道没等上门就听说了舅母病重的消息,看宝玉一脸的憔悴,哪里还顾得多问,忙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备车去看二舅母。

黛玉请了靠谱的好大夫给舅母仔细看了,那大夫也很无奈,王夫人这是心病,本来身体就病歪歪的,又想不开,吃不好睡不着的怎么能好呢?

这时薛姨妈也带了宝钗过来探望王夫人,母女俩也都憔悴的不成样子,宝钗那边才出阁,薛蟠便又闹出人命,这次是在天子脚下犯事,贾王两家亲戚都出了事儿自身难保,他的罪证又十分确凿,又逢年关,判的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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