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许阳的十八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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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许阳的十八世纪-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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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道:“母亲身体很好……”他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干脆从兰太太的后事说起:“兰夫人的尸首被我妈让人领了出来,在扬州城外买了一块地,葬下了。那地方虽然不算宽敞,可风水还算不错,临来京城的时候我还去给她老人家上过香。”

许阳的话还没说法,兰梦如已经满脸都是泪了:“谢谢许太太,也谢谢你。我这个不孝女还没有给我娘坟前上过一炷香呢!”

许阳想要劝她,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可有些事情必须跟她说清楚:“我问了我舅舅,兰大人的尸骨是被兰大人的同年封大人赎走了,葬在了城外……等兰大人的冤屈昭雪了,就可以把两位老人家迁到一起了。”

兰梦如喃喃道:“昭雪?昭雪?还有那么一天么?我这么苟且偷生的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耳听到我爹昭雪的消息。我等了四年了,整整四年了,到底还要等多久?到底还要等多久?”她声音很低,语气十分的绝望。

“不会很久了!你再忍忍,我舅舅跟我说了他们正在查,估计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你万万再忍一阵子,还是那句话,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等兰伯伯的案子重审了,你的哥哥们就能回京了,你也就熬出头了。”果然这话说出来兰梦如脸上绝望的神色退去了不少,只是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兰梦如在教坊司呆了四年,早不是哭起来难以自已的娇小姐了,她略略放纵自己哭了一小会儿,不等许阳再劝她便收住了眼泪,让许阳略等她一刻,便走到里间去了,片刻重新回来,脸上早没了泪痕,还上了薄薄的粉遮住了哭红的眼眶,只眼里的红血丝还能透露出她才哭过的事实。

此时已是傍晚,外面脚步声渐多,外面传来女子的说笑声,却是几个小婢在点廊边的灯笼。兰梦如轻轻对许阳说:“这里人马上就多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儿人多,晚上尤其乱,你胳膊还没好,别给碰到。”

说完又轻轻说:“你放心,我还等着我爹昭雪的那一天呢,必不会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儿的。你以后,别过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许阳心里一酸,他知道兰梦如其实是不想让他看到她在人前弹琴卖笑的模样,还是轻轻点头:“好,我以后没什么事儿就不过来了。”

第十五章

许阳自那次见了兰梦如告诉她她父亲的案子昭雪有望之后,就再没去过教坊司,每日里老老实实在家读书练字画画,哪里都不去。倒是林黛玉整日东跑西跑的十分忙碌:自那天给小辈们分了遗产之后,史太君便陷入了时睡时醒的昏迷当中,太医说如今她只是熬日子罢了,运气好的话能拖几个月,一个不小心几天就没了也是有可能的。黛玉伤心的要命,每天都要去看望外祖母,鸳鸯更是索性又住回了贾家,日日夜夜的陪在老太太身边不肯离开。

这日黛玉正陪在外祖母处轻声跟老太太说话,没一会儿老人家便沉沉睡去,忽听后面传来女孩子的哭声,还不止一个人的,她心中纳罕却也不愿乱走乱问,一会儿哭声渐渐停了,她听门帘子响,原来是琥珀端了药进来。琥珀眼圈是红的,进屋见老太太睡着,便把药放到桌上晾着,黛玉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两人一起走到外间。

黛玉便问后头出了什么事儿,怎么有那么多哭声,琥珀叹道:“是宝二爷那里的丫头们在哭。前些日子太太跟二太太召集了家里下人,说为老太太祈福,要把家里下人散出去一些。原本大家伙儿以为不过是随便散几个人做做样子,谁知道接连放出去几家,连林之孝一家都被放了去。凡放出去的皆免了身价银子,还另有安家银子赏赐。可就是这样,又有几个人乐意走呢?镇日的都有人到二太太那里又是哭又是求的,只是这回二太太铁了心,一个都不肯通融。宝二爷那里也放人了,茜雪跟小红当天就走了,茜雪的爹妈早想给她赎身了,小红的爹娘也放了出去,她俩放出去也算有个依靠。前几天又开口定下了晴雯跟麝月蕙香也要放出去,今天是这几个人走的日子,这会儿就是她们几个在哭呢。”

黛玉很是惊讶:“她们都是宝二哥得用的,他怎么舍得!”

正好鸳鸯从里间走出来,听了这话叹道:“别说这几个,宝二爷还问过袭人想不想走呢!袭人不肯这才作罢。昨儿她跟我大哭了一场,说宝二爷把每个人的后路都想到了,那几个有家的也就罢了,每人都赠了嫁妆银子,家里也有安排,磨叽了几句也就肯了。只晴雯最不想走,她只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真出去了哪里靠得住?谁知昨儿跟着宝二爷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乖乖收拾铺盖行礼了。原来宝二爷不声不响的在绮香斋给她找了个活儿,带晴雯去显了下手艺,那家老板当场就拍板定下每月四两的银子,还只白天做活儿,一季两套衣服的料子,又带晴雯去她哥嫂处商议了让晴雯在他们处落脚,每月给哥嫂一两茶饭钱。她哥嫂原本还支支吾吾的罗嗦,后来一听每月有一两银子忙不迭的当场就要去搬家具腾地方给晴雯收拾房子。晴雯是个憋不住话的,回来就跟另外几个人说了。”

黛玉听到这里反倒松了口气:“这倒也好,晴雯有着落了想来别人的去处也差不了。宝哥哥是个妥当的,必然不会让姐姐们没个着落。”

这时候被黛玉夸赞妥当的宝玉却正跪在王夫人的面前,一边脸上留着清晰的掌印,他抿着嘴唇直直的跪着,却死活不肯低头。

王夫人浑身都在颤抖:“孽障,孽障!!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就敢自己拿主意了!!”

宝玉叹道:“我若是再不拿主意,母亲明儿去见姐姐,是不是就要求她下旨赐婚给宝姐姐与我了?”

王夫人流下泪来:“那又怎么样?你宝姐姐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了?她只比你二姐姐小一岁,你二姐姐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她却等你等成了十九岁的老姑娘,这会儿好容易老太太亲口应承了让你宝姐姐进门,哪怕她老人家不在了也要在热孝里让你成了亲,我寻思着毕竟老太太病着,这节骨眼定亲不好听,让你姐姐下旨咱家面子上不也好看些?你却忽然闹这么一出,你这是往死里逼她啊!”

宝玉苦笑:“我若是不拦下母亲,才是要往死里逼她呢……一旦大姐姐下旨,宝姐姐就是想嫁别人也嫁不成了。”

王夫人哭道:“你这孽障又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你宝姐姐怎么会想嫁别人!”

宝玉苦笑:“可她也未必想嫁我吧。咱们家有什么好呢?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里里外外全是麻烦事儿,更别说……母亲您怕是不知道吧:姐姐前阵子受了伤,昏迷了好些天,如今虽醒了过来却被被圣上禁足了,最得宠的周淑妃吴贵妃都把姐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姐姐都多大了,儿子都没生一个,您觉得,她还能再风光起来么?”

王夫人早就呆了,一把抓住宝玉的肩膀:“你说什么呢?你,你哪里的来的消息,你姐姐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清楚,说清楚!”

宝玉闭了眼睛,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母亲每个月去见姐姐,可注意她是胖了还是瘦了?笑容多了还是少了?”

王夫人颓然坐倒,拼命的回忆这几次去见女儿的情形,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死活想不起女儿的模样,似乎每一次都只是跪拜,赐坐,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之后便告退了。她只记得女儿脸上的妆似乎越来越厚,笑容,她有多久没见过女儿笑了?王夫人喃喃说道:“你姐姐她过的不好,过得不好是不是?可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不跟我说呢?”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宝玉轻轻的说:“姐姐进宫的那年,我多大呢?四岁还是五岁?我记得那几天她总是背着人哭,哭着跟我说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让我好好读书听老爷太太的话。我记得她跟我说她不想去,可是大家伙儿都希望她去,她只能去……那会儿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宝玉似乎在对王夫人说话,却更像自言自语:“姐姐也是觉得我不懂这些话,所以才对我说的吧?我那会儿确实不懂,我要是懂了,我一定过来求老爷太太想想办法,别让姐姐去那样的地方。大姐姐其实只想跟二姐姐那样,正正经经的嫁人过日子吧。”

宝玉站起身来轻轻为自己已经哭的喘不上气的母亲拍着后背,可是嘴里的话却没有停下:“我如今认识的人很是不少,知道的事儿怕是比老爷太太还要多。姐姐的情况很是不好,过去就算皇帝不靠谱,起码还有皇后对她不错,可是如今周淑妃一手遮天,皇后连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姐姐?姐姐的名声倒是比另外几位皇妃好得多,她不曾为家人求过官要过爵,更不曾让圣上为她大兴土木穷奢极欲的掏空国库。可这有什么用呢?并不是懂事理便能招圣上喜欢的。前日圣上赐给姐姐从南方快马送来的新鲜果子,姐姐就说了一句‘太过劳民伤财了’就被圣上掷了铜壶砸在头上,当场就晕了过去,躺在床上一晚上没人管,还是一向跟姐姐交好的闵昭仪仗着胆子告诉了皇后这件事儿,皇后赶紧叫了御医给姐姐看的伤,姐姐才算是捡了一条命了。可是没几天闵昭仪就被周淑妃找了茬儿活活被打死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后宫前朝都传遍了,姐姐倒是落个好名声,可那又有什么用?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母亲,皇帝已经疯了,他只听得进谄媚之言,却听不进半点忠言劝阻,他喜欢的都是那些对他百依百顺,陪着他花天酒地穷奢极欲甚至给他出主意想办法怎么混账怎么干的女人。姐姐不想进被写进‘佞妃传’的话,那就只能失宠了。”

王夫人早就呆了,两眼发直愣了半晌,嘴里呢喃了一句:“我的大姐儿,是娘害了你!”说罢向后直直的仰倒。

宝玉也没想到母亲能被刺激成这样子,一时间也是大惊,忙要喊人叫大夫,可王夫人却忽然伸手死死拉了宝玉道:“宝玉,宝玉,你别走,跟我说完,吧你要说的话全说完!你一定还有事儿没说呢!”

宝玉泪流满面,咬牙说道:“母亲,今上最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这几个月弹劾咱们家的折子就没有断过,全靠姐姐的枕头风才压下来,如今姐姐出了这事儿,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护得住咱们家?大厦将倾,这时候我怎么能同意娶宝姐姐进门,这不是害她么!”

王夫人浑身颤抖,脸色铁青,正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丫头急促的禀告声:“太太,姨太太跟宝姑娘过来了。”

正说着之间薛姨妈一脸怒色的走了进来,似乎准备发火儿的模样,后面的宝钗一脸焦急,扯了她妈妈的袖子像是想说什么。

薛姨妈只看到王夫人躺在床上,也没注意她的情况,只看到宝玉就气不打一处来:“姐姐哄得我好苦!”

王夫人艰难的支起身子,她一早听儿子说他忽悠了一个朋友请了媒人去薛家提亲就知道妹妹一定会来的,这会儿她心乱如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宝玉直直站起,端端正正的向薛姨妈行了个礼,道:“姨妈别怪太太,她也才知道的,这事儿是我干的,您看她这样子,就是被我气的。”

薛姨妈被宝玉这句话说的愣在当场,好半天缓过劲儿来,伸了手指着他连说了几个:“你你你……”

宝玉这会儿到冷静了下来,认认真真给薛姨妈行了礼,道:“吴举人的家境非常不错,虽然他做过四品官的祖父已经去世了,可毕竟也算个正经的官宦子弟了,平日里来往的也都是体面人家,他家里在京里有四五个铺面,全都赁出去收租,再加上乡下还有几百亩的地,虽然比不上姨妈家里阔绰,可是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最重要的是今年他虽然落榜了,可是却因成绩不差,被选入了国子监,进国子监的落榜举人,十有八九下一科都是能考中的。而且他本人真的是十分正派,我听说他因为父亲病重,十分着急想娶一个知书达理的淑女来让父亲安心,却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觉得他的人品足以匹配宝姐姐,正好姨妈家里现在这情况,宝姐姐也确实应该赶紧嫁出去才得清净,这才向他介绍了宝姐姐。虽冲喜这说法面子上不好看,可是若是这会儿宝姐姐能成全他的一片孝心,就冲这事儿这辈子他都要敬着宝姐姐。日后吴举人想起宝姐姐嫁的匆忙委屈,也要对姐姐多几分体贴。”

宝钗听完宝玉的话心中十分的酸涩,他说的非常在理,为自己也是想的十分周全了,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不平。他为自己处处都想的周到,却就是不肯娶她,自己就这么让他看不上么?哪个女孩子没有自尊心呢,再大度平和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此时薛姨妈已经被气得浑身颤抖:“说了半天你倒是为我们好了?”她扭过头对王夫人说:“姐姐养的好儿子!我家是高攀不起你们,可我女儿的婚事也不劳你们费心,宝钗,咱们回家!”

王夫人早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心乱如麻,一时间张口结舌,眼泪刷刷的往下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宝玉也十分难过,这世界上要说他曾对哪个姑娘有过不一般的念头,那除了很久以前对黛玉朦胧的感情,就只有面前的宝钗了,黛玉是他幼时的梦想,可望而不可及;而宝钗,明明近在眼前,他却是要亲手推开的。

“我姐姐被圣上禁足了”简单的一句话,正扯着宝钗往外走的薛姨妈与宝钗全都呆立当场。

宝玉抬起头看看宝钗,曾几何时,他觉得今生娶不到林妹妹,能与宝姐姐琴瑟和鸣的过一辈子也应该是十分幸福的生活。可如今,他知道,即使是退而求其次的想法,也只会是镜花水月的暂时幸福罢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绝不能把宝钗也拖到自家的泥潭里。“其实前阵子就有人弹劾我家跟舅舅家,我姐姐这一出事儿,贾王两家怕是安生不了几日了。趁现在我家还好好的,舅舅家也没什么事儿,宝姐姐赶紧嫁出去吧!若是再等下去,纵使还能找到不在意这些的人家,可是那时候宝姐姐年纪大了,怕是再找不到像吴举人这样方方面面都合意的了。”

纵是有千般的怨万般的恨,只这么一句,薛家母女的怨怒全都散尽了,薛姨妈被惊得魂飞魄散,忙快走几步到了王夫人身边,看王夫人一脸灰败,知道外甥说的是实话,一时间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姐姐,姐姐,这是真的么?情形竟然这么坏了?”

王夫人喃喃道:“我也是才知道的,宝玉才刚刚告诉我。”姐妹两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几句,王夫人想到前途未卜的女儿,薛姨妈想起自己儿子娶的闹心媳妇还有女儿的前途,再想想几家人将要面对的艰难局面,姐妹两个抱头痛哭。

宝钗抬眼看宝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大半个头了,昔日色如春花面似满月的少年,早已褪去的昔日的青涩,脸上早就失去了昔日的圆润与快乐,变得瘦削而忧郁。他此时也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才轻轻的说:“吴举人是个君子,他一定会对宝姐姐好的。宝姐姐,你就,应下了吧!”

宝钗只觉得眼中酸涩,半晌才轻轻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嫁他最合适么?”

宝玉艰难的点点头,眼中已经有了泪光:“是,我看遍了身边认识的人,就属他能配得上宝姐姐了。”

宝钗点点头:“好,我信你,这门婚事,我答应了。”

两人两两相望,对方虽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宝钗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宝玉,似乎要把他刻在心里,从她十五岁起,就认为自己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可是却总搞不懂他心里是怎么想她的。可是如今,他亲手把她推了出去,可她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肯定,他心里是真的有她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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