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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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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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嫁给我的企图啊!」风宁瑄唉声叹气的挤出一脸苦瓜相,像是非常烦恼这件事该怎么打发。          突闻此语,杜绍怀不

禁窒了一下,而后便有微微的酸涩之感漫上胸臆。好奇怪,为什么只要有关风宁瑄的事,都会让他萌生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

            或者也不是前所未有,只是那些情绪被锁在十五年前的九岁记忆中,从此归入遗忘。      但在之前的重伤昏迷

里,某种异样的温柔似乎在他心底开了洞,关于尘封的、残缺的童年,在那种抚慰下缓缓流淌出,一点一点、由内而外地蚀去

他寒冻多年的面具……            然而他不愿有家累的心念不变!一夕间丧失所有亲人的痛苦,让他不再亲近人、不再与人

有所牵扯,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可是风宁瑄和他不同……他是生长在正常家庭里的正常人,到二十五岁未娶,

家里难道不给他压力?连老二风宁琛都娶妻了,何况他?思绪正乱着,没料到自己已低喃出口:「男大当婚,你又怎能不娶?

」                    「什么啊?」风宁瑄像是讶异他怎么突出此言,停下了脚步就瞪着他瞧:「我才不娶妻!一辈子不娶

!」        杜绍怀被他语气中的决绝震了下,正想追问,手上蓦然加紧的力道却让他惊觉,风宁瑄方才拉着他的手竟未曾松

开过!                「你做什么拉着我不放?很奇怪耶!放开啦!」两个男人在大街上手牵手……有没有搞错,杜绍怀微

微气恼,虽然弄不清到底气的是自己还是风宁瑄,总之先甩开再说。            「不放!」没想到风宁瑄在这种时候无理地

执拗起来,死拽着杜绍怀的手就是往前继续走:「反正这里那么多人,也不会有人特别注意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啊……和风宁瑄相处愈久,就愈不懂他。他有时稳重得像是可以撑起一片天,有时却又孩子气到教

人吐血的地步!但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反抗是没有用的。            无奈地乖乖让风宁瑄牵着走、无奈地想着今天早上也发

生过的类似事件,杜绍怀在叹气之余,唇边却也不自禁地染上一抹笑……        ※  ※  ※  ※  ※※  ※              

  一大早,风宁瑄便过来敲他房门,不过那只是形式上的,因为还没等他去开,风宁瑄便已经自动进来坐到桌边了。        

            「今天和我一起去宁玉坊吧!」开门见山,风宁瑄看似很开心的提出邀约。              「不要。」也很直接

的,他一口拒绝掉。    「为什么不要?难不成你想就这样闷死在我家啊?你看,我连衣服都帮你准备好了耶!」风宁瑄相当

不满的抗议,一边还抖出一件衣服来加强语气。          「开什么玩笑?你自己都知道四玉门的人正到处搜寻我,还要我出

去?你以为四玉门的人这么好惹?」不是他怕事,他怕的只有连累风家!他还在等,等时机成熟,四玉门加诸于他身上的新仇

旧恨,他会一并讨回来!但那绝不是现在!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好惹,可是松筠说,最近他们好象已经放弃在

杭州城里找你,转向别处去了啊!何况江湖人知寒梅公子冰冷少言,又不喜人近身,你现在看起来就不是那个样子了嘛!再加

上跟我走在一起,不会那么引人注意的啦!」            「可是……」        「没有可是!况且你是我们风家的护院,我

要出门,你当然就要随侍在侧,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啊!」            连这都可以拿来当理由!杜绍怀现在不禁怀疑当初风宁

瑄要他当护院的用意何在。        看他笑得那么得意,他开始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看杜绍怀已经被他堵

到无话可说,风宁瑄又高高兴兴的亮出他带来的衣服,灿然道:「喏,这件是我娘特地做给你的喔!她知道你要留在我们家以

后,就很开心地开始帮你做衣服,所以你也不要客气。她对做衣服有执念,琰弟还常被她抓去试穿女装咧!」              

  「女装?」本来是很感动的杜绍怀,听到最后又呆呆愣住,风家人的特异行止,他算是再一次见识到了。        不过风宁

瑄还在自顾自的滔滔不绝:「我们家的人上宁玉坊,都会特地穿得比较正式,这是对客人的礼貌,也是对自己的要求,做生意

可是很严谨的事,马虎不得的……好啦,你赶快换衣服,待会儿就出门。」                结果在风宁瑄几近无理的耍赖下

,杜绍怀只好换上那袭水绿弹墨绫织长衫,腰间系湖绿宽面锦带,白梅剑是带不得了,太显眼,因此只有悬上风宁瑄惯用的护

身长剑。              如此打点好后,风宁瑄便相当能体会那些姑娘的心情——从陆松筠的描述中得知,即使寒梅公子性情

孤僻冷冽,一众女子仍无视于冻伤的可能而前仆后继地向他告白……            眼前的杜绍怀剑眉星目,鼻梁挺秀、双唇薄

抿,两片旁分的浏海垂到耳际,长发俐落地扎束起,恰恰托出了轮廓鲜明的瓜子脸,一派的清俊潇洒。            「一直看

我干嘛?」杜绍怀没好气道。      「呵呵……没事,只是很高兴你肯陪我出门啊!」                「笨蛋。」明明是用

强逼的。              所以,他们现在才会在距宁玉坊仅余数步远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                    「两位公

子请留步。」                    一名华服青年出声拦下他们二人,他虽相貌平常,但杜绍怀却一眼认出他是黄蜂帮的二当

家徐隐。              何以认得?因为当日追杀他的各帮派中,黄蜂帮也有一份!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风宁瑄也

知不对劲,但仍从容相应:「这位公子有何见教?我们似乎并不相识。」        「我和你是不相识!不过他……」徐隐的目

光停留在杜绍怀脸上,神色间却有点不确定:「敢问阁下可是寒梅公子?」                白痴!风宁瑄在心里暗骂,就算

是难道会乖乖告诉你吗?只见杜绍怀微微一笑,摇头道:「你恐怕是认错人了,不过也不能怪你,我以前就常被人家这么问。

我不识得什么寒梅公子,但若有机会,我倒也想瞧瞧他是怎生模样。真有这么像吗?」      「是很像……」其实一开始就不

是十分肯定,因为他和那白衣青年似乎颇为亲昵,有说有笑,气质上便不同;再者寒梅公子的白梅剑未曾离身,这人却只配了

一把普通长剑;三来,他在三个月前所受的重创就算有人救治,也不可能在这期间内就恢复到十成十,就算恢复好了,以寒梅

的个性,亦不会出现在这种街市上到处乱走……只是他长得实在过于肖似,才让他忍不住上前探询。    「那么真是我错认了

吧。」拱手为礼,这徐隐的风度倒是很足:「在下唐突,抱歉打扰二位了。」              等徐隐走远后,风宁瑄才长吁了

一口气,笑道:「看来大家对寒梅公子的刻板印象颇深啊!不然哪有这么简单打发掉?不过他态度那么客气,到底是敌是友呢

?绍怀?」            转脸想问杜绍怀,他却是面色凝重地往前直走,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不会吧……生气了?        

            第四章              「宁玉坊」便是风安泓开在杭州市街中心的玉石店,从一间小小的铺子到今日远近驰名的

光景,都要拜风安泓自己严苛的审美观所赐,因为假玉对他而言是玩玩可以,但摆不上台面的东西,是以在宁玉坊买卖的,必

定是货真价实的各地美玉。行之数年,买卖的人在口耳相传间,宁玉坊便俨然有了品质保证,何况他们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生意自然是好得很。不过现在风宁瑄恨不得生意清淡些,打从进宁玉坊开始,络绎不绝的客人便让他和风宁瑀忙于应付,根

本无暇去和杜绍怀把刚刚的事弄清楚。                  「大哥,你和绍怀是怎么了?吵架了?」觑了个空,风宁瑀悄声探

问着。                杜绍怀水绿色的身影一直窝在宁玉坊内侧的一角动也不动,连他身周方圆一尺内的气氛都像是冷凝般

僵硬,只差没立块牌子写上「擅入者死」了。可是虽然他平常和风家其它兄弟相处时确是颇为疏淡,至少都还算温温和和的,

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何况大家也知道,若和风宁瑄在一起时,他的表情就丰富得多,话也不会那么少,所以除了和风宁瑄吵

架以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让杜绍怀如此反常。    风宁瑄苦笑着朝杜绍怀所在的墙角看去,然而他半垂着眼睑,根本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理都不理人。        「他要是肯跟我吵架就好了……」          「那就是冷战罗?」风宁瑀不禁

有点想笑,心里想着人缘极佳、无往不利、又总是以作弄弟弟为乐的大哥,总算也有碰到大钉子的一天。不过有风宁琰和欧阳

凌熙的范例在前,风宁瑄的情感大家可是很早就看得分明。          只是和琰弟顺利得不像话的恋情比起来,大哥好像没那

么好运气……                    「笑什么?幸灾乐祸啊?」横瞪风宁瑀一眼,风宁瑄手中折扇毫不留情地就往那颗欠修理

的头上敲去,想躲都躲不掉。                风宁瑀很哀怨地揉着头,尽管想抗辩几句,可惜接下来陆陆续续上门的客人让

他们没空继续斗嘴,忙生意才是正经。                  好不容易熬到午正时分,有些店家会趁着用膳时间稍事休息,到未

初二刻左右再开始营业,而风宁瑄当然得把握机会,和杜绍怀把事情弄个明白。            「绍怀,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风宁瑄拖了把椅子来和杜绍怀一起坐在墙角。初夏的热度虽然已入驻杭州,不过这个角落却像停留在梅雪纷飞的寒冬,冷风飕

飕……                扫了风宁瑄一眼,杜绍怀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唉,换个方式问好了,他还不想

莫一名其妙的被冻死在这里:「刚刚那个人,到底是敌是友?说是敌人嘛,他也未免太过客气了,我还以为想杀你的人都是凶

神恶煞的样子……不过要真是朋友,没道理那么好骗啊?话说回来,寒梅公子有朋友吗?喂,有没有嘛?」        再不回答

的话,风宁瑄已经快要整个人蹭到他身上了,怎么觉得他对后面这个问题的答案比对前者还要执着?可是才这样而已就开口,

未免太便宜他……不过权衡了一下当前情势,还是回答会好一点:「有几个,但都是君子之交。拜托你别再靠过来了行不行?

」最后一句话简直像从齿缝中挤出来似的,杜绍怀实在不知道该拿风宁瑄怎么办。                    「这样子啊。」风宁

瑄很安份的坐回正常姿势,但脸上那抹可比阳光的大大笑容……      怎么看都很欠揍。    算了,跟这种人冷战没有任何意

义。        「方才那个人是黄蜂帮的二当家徐隐,我和他虽碰上过数回,但没有正面交手过,因为他的头脑比武功要好得多

,所以大概都是在幕后运筹帷幄。而且他人也怪异,明明是那种贼帮的首脑,干下的也都是泯灭天良的事,偏偏在人前他就要

一副君子样,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就会给骗了。」          「原来如此……可是和你结怨的不是只有四玉门么?为何当初你会

被那么多门派的人一起追杀?」              「哼,四玉门的势力遍布黑白两道,和他们勾结的旁门左派更不计其数,他们

想杀我,当然是随便编派个理由便能鼓动一群人联手围攻,而现在光是一个小小的杭州城,明的暗的在找我的人就不知会有多

少,所以叫你别拉我出门,你偏偏不信邪,现在可好吧?谁知道徐隐是真放弃还是仍有疑心,万一……」          「好啦好

啦,别再念了,我知道错了嘛!」没想到平时寡言的杜绍怀念起人来,功力竟如此深厚!难不成是受了自己的影响?风宁瑄揉

着耳朵略带凄怨的想着,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也的确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杜绍怀过去所身处的领

域,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范畴,常闻江湖凶险,未料得竟还如此复杂。        不过呢,既然自己有幸生而为人,对于未知

的事物就要有勇于尝试、冒险犯难的精神。他们的爹拥有一身精湛武艺却不曾涉足武林,是因为讨厌麻烦又没必要,但这并不

表示他也禁止自己的孩子步上江湖路——想当年风宁琛初识陆松筠时,她还不是闯荡江湖的侠女一个?人生是自己的,风家的

人都这么坚信着。      而身为五个孩子的父母,风安泓和江临月所抱持的心愿,也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都能幸福罢了—

—只要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要如何追求幸福,就是孩子们自个儿要负责的事。                    他们的这项心愿,也

确实让风家五兄弟都了解了,并且,正身体力行着。                「我决定了。」      在杜绍怀正奇怪风宁瑄怎么忽然

沉默下来的时候,风宁瑄又是和先前话题完全不搭轧的冒出这么一句。          很自然地,杜绍怀便直觉回问:「决定什么

?」                  只见风宁瑄爽朗一笑,神色却是坚毅:「等个好时机,我就跟你寒梅公子一道重出江湖,把你身上那

些大大小小的浑帐事一口气解决掉,图个轻松自在以后,我们再一起回家、回宁玉坊,安安稳稳的过清静日子!」          

  为什么?为什么近来风宁瑄说的话都要强调会和他在一起?他们的关系,不是只建立在救人者与被救者的基础上吗?虽然他

并不讨厌听到风宁瑄这样讲话,但这并不表示他不疑惑。连踏入江湖这等事,都能被讲得如斯轻松,他实在怀疑风宁瑄是太过

天真、抑或真的有心。一步江湖无尽期啊……一旦身陷其中,想抽身谈何容易?但风宁瑄的态度又不像玩笑,到底,他要的是

什么?      ※  ※  ※  ※  ※※  ※                夏天的日头落得晚,打烊时刻,店内犹自蒙上一层薄薄暮色。在那

样的光线下,他环胸伫立,静静看着风宁瑄在店铺中穿梭来去的身影。叫伙计们收拾东西、清扫店面;唤来一名家仆不知吩嘱

何事,只见他应了一声便出门去;又和风宁瑀及宁玉坊的事务总管三人坐成一圈,细细核对帐目;偶尔偷空抬眼,必定是找到

他的视线后再给他一个不知何所谓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种莫名的心痛之感。    这是宁瑄的生活呀!他真的能说

放就放?    他们从根本上就不同的……没错,他也曾有过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但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当他从师父那儿回来

、当他亲眼见到血流成河的杜家庄、当他找到死不瞑目的双亲,一切就都走样了!          九岁的、活泼爱笑的孩子,从此

被锁进另一个在一夕间长大的灵魂深处……              直到遇见风宁瑄。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活在仇恨之中,但

事实并不。他心底仍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他仍然在无意识中渴求着「家」的感觉、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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