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初春的杭州城郊,梅香未减的写意氛围。 他们却在突兀的刀光剑影中,遇见。 「为什么
救我?」 「救你,是因为你的眼神。」 一个是寻常商家的大少爷,一个是背负家仇的江湖人,
本来是毫不相干的两样人生,却因为他的坚持,开始紧紧相系。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八月十五,中秋。 他们必须在洞庭湖畔,斩断囚禁他十五年的恶梦枷锁—— 然后才能再在一起,轻轻哼着洞
仙歌。所以……? 楔子 「看你还往哪逃!」凌乱的叫嚣,包围的圈子。
恶意从四面八方聚拢,磨刀霍霍。 毒发后的意识已渐趋朦胧;长剑在手,却沦落到只有支撑他勉强不坠的份。
大约要命丧于此了罢! 他苦苦笑着,湖绿长衫透湿成墨色,再飘不起爽利丰姿。
杭州,正是乍暖还寒时节。 他的视界却唰地笼上一片血红! 痛到极端,就什么都麻痹了。他
只记得自己最后一道剑气、记得自己的倒地、记得一抹白影闪过眼前…… 然后所有的所有,都被摒弃在感觉之外;攫
获他的,仅剩无边黑暗…… ※ ※ ※ ※ ※※ ※ 「一群饭桶!」 大堂上,
怒喝声震屋瓦,堂下青白红黑四色人众尽皆垂手静立,默默承受为首者的怒气刮削。 「当初我要你们怎么
办事的?你们办成什么样子?」 重拳一捶,鎏金桌几登时迸裂,堂内无风,老者的须髯衣袍却鬣鬣扬动。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随着一口长气,狂风止息若定,唯眸中精光仍炽: 「找出他的下落,要
是报回的是死讯……你们就通通给我陪葬!」只有我能杀他,就像只有我能杀你一样。 对不对啊,远衡? 阴恻恻地
,老者笑了。堂下还未离去的四色使者之首相顾微叹,因为那狂放的笑声…… 不似得意,倒像哭泣。
第一章 「情况应该是稳定下来了,比较麻烦的是他的毒伤。」 陆松筠从一堆伤药缠布中抬起头
,一边让风宁琛替她拭净手上血迹,一边向把人救回来的风宁瑄解释情况。 「有药可救吗?」风宁瑄微微蹙眉,救人救
到底,他可不想让那躺在床上的家伙就这么挂了,否则岂不是枉费他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的将他带回来? 「大哥!
」风宁琛翻了翻白眼,看来是对风宁瑄的疑问发出不平之鸣: 「麻烦你也看看现在在救人的是谁好吗?我
妻子耶!陆松筠耶!这个名号抬出去不知道压死多少人,你还问能不能救?下次再捡人回来,看松筠帮不帮你。」「喂喂喂,
我是问松筠又不是问你,何况我只问了五个字,你回我一串话是什么意思啊?」「那是因为……」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二嫂就算想说话也被你们抢光了啦!」眼见无意义的斗嘴已经揭开了一小角儿,从刚刚一直安份坐在旁边的老三风宁瑀实在
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声讲句公道话。 而真的忙着救人的陆松筠但笑不语,打从未过门前就和风家兄弟玩
在一起的她,哪会不知道他们这一家子吵吵闹闹的脾性?所以她只是快快地写了张方子,要风家老四风宁琬带人回她娘家药铺
去抓药。 「松筠,我看不太对耶!」被风宁瑀这么一阻,风宁瑄也很干脆的放弃了和弟弟的舌战,改踱到床边探看伤者的
情况。 「怎么说?」陆松筠应着声,手上却没闲着,在她的药箱里翻出个瓷瓶,又斟了杯茶水,量好一匙的
碧绿色药粉后便将其化进水中;圈握着盛了八分满的素陶杯,她也姗姗步至床边。 只见躺在床上的伤患
脸色忽青忽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呼吸也略嫌急促不顺,让人看了就怕他一时喘不过气、一命呜呼,也难怪风宁瑄担心。
「妳看他这样子,撑得到把药抓回来再煎上个把时辰吗?」 「我又没说要他撑。」陆松筠笑着,那种笑
法还带着点捉弄的意味,让风宁瑄不禁升起一阵警戒——毕竟这个弟媳妇的淘气,和他们兄弟比起来可也是不遑多让!
「哪,药给你。」 她把杯子递给风宁瑄,然后就退回丈夫身旁,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反正人是你救的
,你又那么担心,所以呢,药就交给你喂啦!记得一定要让他喝光光喔,不然他大概撑不过三柱香的时间;还有啊,这个药只
能暂时镇住他体内毒性,每四个时辰就得服用一次,在我配出解药之前,这个工作就麻烦大哥你了……」
风宁瑄不是笨蛋,光看床上那人苍白兼闭得死紧的唇就知道陆松筠干嘛笑得那么诡异,这种工作又不能假手他人,因为没人
会做……唉,现在他有点后悔自己怎么那么多管闲事了。「二嫂,药抓回来了……咦?!哇——大哥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风宁琬刚踏入房门,便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大叫出声——风宁瑄居然在吻那个已经伤得要死不活的人?!他没记错的话,那
个人应该是男的吧?大哥是哪根筋不对啊? 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所以张口结舌的风宁琬并没有发现旁边的兄
长们和嫂子已经偷笑到发不出声音的地步——难得可以整到大哥,怎能不大快人心?何况这回是救人,名正言顺,大哥也拿他
们没辄啦!而风宁瑄好不容易喂完药,刚要起身就听到风宁琬的惊喊,虽然知道四弟是误会了,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倒是该教
训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他抽起腰间折扇,一人赏了一记爆栗,连陆松筠也不例外。 「还笑啊
你们!这么正经的事都被你们拿来玩,要是人救不活,你们就给我等着瞧!」 「啧!火气这么大……」风宁瑀很不甘愿的
揉着头,咕哝道:「就算是丢了初吻也不用发那么大脾气啊……」 「风宁瑀!你说什么?!」风宁瑄漂亮的眼睛半玻穑
浑身便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大致就是在形容现在的情况。 「好啦!你们别吵了
!这里可是有伤患的耶!」为免他们平时打架惯了的兄弟又上演全武行、连累病人,陆松筠只得出面打圆场。 「大哥,
你就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宁琛照看着!瑀弟琬弟,你们也过来帮忙,不要烦大哥。」 风家兄弟向来就不是
会认真吵架的个性,火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况且现下的确是「时地不宜」。因此风宁瑄也只有叹口气,再看向床上那人,服过
药后他的脸色似乎较好了些,让风宁瑄放心不少。 「那剩下的就麻烦你们了,我先去换掉衣服再来看看。」交待了这
么一句后,风宁瑄便绕过还呆立着的风宁琬身边、步出房间,雪白的衣袍上犹自带着已干涸的血迹,远远望去,依旧怵目。
看着风宁瑄离去的背影,风宁琛忽然猛一击掌,匆匆问道:「对了松筠,大哥自己没受伤吧?」
「咦?!我没注意到……」陆松筠闻言也是一惊,侧头想了想后才道:「应该是没有吧……真糟糕,光顾着看他救回来的人
,都忘了问大哥有没有事了。不然叫琬弟带些伤药去瞧瞧!」 即言即行,陆松筠拿了些外伤用的创药和绷
带给风宁琬,刚由风宁瑀的解说中了解来龙去脉的风宁琬,总算脱离「木鸡」状态,带着药、径自去找风宁瑄。 检视过抓
回来的药材无误,陆松筠便和风宁琛一同到外头亲自煎药,屋内就由风宁瑀守着。 「老实说,那人伤得
不单纯。」陆松筠一边小心控制着火候,一边若有所思地告诉风宁琛她心中的疑虑。 「嗯?此话怎讲?」「他中的毒
应是来自四玉门下的朱雀堂。在使毒方面,朱雀堂算得上江湖中的佼佼者;但那毒却又不是朱雀堂中最厉害的一种,所以他才
有命拖来咱们这儿;再说他身上受的外伤,没有一处是重复的兵器造成,从伤口上看得出来的招式也是各门各派都有,到底是
什么原因让他被这么多门派的人一起追杀?我们只是寻常商家,大哥贸然救他回来,不知是福是祸……」
陆松筠出身武林,承继父亲的医术和母亲的功夫;但这并不代表她对腥风血雨的江湖路有任何眷恋,风宁琛的怀抱、风家和
乐融融的气氛,才是她真正归宿。沉吟了半晌,她又道:「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是为恶之辈。一来他身上那些伤都非名门正派
所为,二来,大哥会救他,想必是有他的道理。」 「这倒是。二十几年来一起长大,大哥这般慌张无措的
样子,我却还是头一次瞧见!」 风宁琛此话不假。虽然平日嘻皮笑脸的和大家玩闹成一片,但真正遇事时,风宁瑄那股沉
着冷静的气势却也不容怀疑;因此当他浑身是血、又抱了个像被血浸透的人冲进家门时,着实吓坏了一家老小,没见过这等阵
仗的婢女还昏了好几个! 「不过我们现在再怎么猜测都于事无补,一切的问题,都还是等那个人醒过来再说吧!」
接过妻子手中搧火的蒲扇,风宁琛如此下了结论。 ※ ※ ※ ※ ※※ ※ 日正西斜
,失了热度的余光由壁上的雕花窗棂透进浴间,染得一室氤氲水气晕成橘黄,柔和、宁谧。 风宁瑄将自己颀长的
身子完全浸在浴池内,解散的长发也随着水波微微起伏荡漾,完全看不出刚刚还是被血块凝住的纠结惨况,为了梳开那一团乱
,也委实耗去他不少工夫。 舒了口气,风宁瑄懒懒地游移着视线,然后瞧见被他搁在一边的染血衣袍,以及方才风宁
瑀送过来的伤药——老弟们还是挺有良心的嘛! 没忘了自个儿大哥的死活。欣慰的笑容攀上唇角,再审
视过一遍自己的肌肤,除了几道浅浅的血痕和一些瘀青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供担心的大伤,看来弟弟们的好意,他只能心领了
。 只是不晓得那人现在怎样了? 二十五年来,风宁瑄自认从未真正动气,除了自家人的
事情,他也极少插手别人的闲事,但今天早上,他却彻彻底底的反常。 合上眼,在温润的池水抱拥下,他让思绪回
溯到这整件事的开端,从头走过一遭…… ※ ※ ※ ※ ※※ ※ 「雪云散尽,放晓晴庭院,杨柳
于人便青眼,更风流多处,一点梅心,相映远,约略颦轻笑浅。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 随着马蹄跶跶的节奏
轻哼着歌,初春的杭州城郊正是一片梅香未减的写意氛围,本当占取韶光、莫管春寒,与三两好友把酒言欢的;不过风宁瑄可
没出游的闲情逸致。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前晚在邻城谈的一笔玉石买卖,留宿一宿后才在今早动身回杭州城,所以能见
识到这等美景,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然而拂面清风中夹杂的异响,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金铁交鸣
之声隐约可闻,甚至在他敛了哼歌的兴致、凝神欲辨时,一丝不该属于此情此景的血腥味便突兀地出现!
发生什么事该是相当清楚的了。理智告诉他毋需多管闲事,江湖风雨也不是他管得起……马头一拨,却是直直往杀声四起的
方向而去。就这样解释吧!谁叫他们坏了他难得欣赏春景的心情?不去瞧瞧,倒是对不起自己已经被挑得老高的好奇心了。
于是,那绿衣青年的眼神就在他勒住马头的一瞬间撞进眼帘——冽如秋水的瞳眸深处,仿佛正极力压抑着什么而显得略带忧
郁,更形于外的,还有不容忽视的决绝与傲气! 他承认,自己的的确确被震慑住了。 但那也不过是电光石
火之间的事,因为青年的情况不容他有多想的余裕。他已明显的体力不支,围攻他的人所持武器非钩即爪,步步进逼的杀招更
是集三教九流的手段之大成! 他看得心头火起,在青年发出剑气、颓然倒地的那瞬间,他已同时拔起护身长剑、闪入战
圈,白色身影迅敏如风、银亮剑身疾扫如练,家传「风烈剑法」使将开来,硬是逼得那群原本气势汹汹的人抱头鼠窜!
只他终非江湖人,不能说杀就杀,毫无罣碍;因此在重挫他们后,他便抱了那名已然昏厥的持剑青年上马,一路
疾驰飞奔,赶回城内的宅邸。 说来说去,都该怪那青年的清亮眼神吧?让从不过问武林事的风宁瑄淌了这趟
浑水仍无所怨,在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厉害。 那么,把人救回来之后呢? 笑意染上深邃的双眸
。只凭一眼就能让他有那么强烈的悸动,这样的人,怕是再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所以……除了留下他,还能有更
好的方法吗? ※ ※ ※ ※ ※※ ※ 「啧,还真的是良药苦口……」风宁瑄皱着
一张俊脸,把药盅搁回桌上后又坐至床边,叹道:「你倒好,人一昏什么都不晓得,苦的是我耶!拜托你老兄发发善心,赶快
清醒吧……」 想他风宁瑄不知发了什么癫,搁着宁玉坊的事务不管,自己就光顾着在这里吻这醒不过来
的家伙……不对,是光顾着喂他吃药,四个时辰一次的镇毒剂倒还好,清清冽冽的没什么味道,但那早晚各一回的内伤药他可
吃不消,松筠是在里头放了几斤黄连啊! 不行,得去问问松筠到底什么时候配得出解药、让他早点清醒,否
则再这么吻下去……呃,再这么喂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风宁瑄正起身准备去找陆松筠,不料房门却先被打开,
门口出现的赫然是风宁琛带笑的脸庞:「大哥,恭喜你可以脱离苦海啰!」他晃了晃手中陶瓶,然后递给风宁瑄:「哪,解药
,保证毒性立解、药到病除!」 「你也知道我是身陷苦海啊!」风宁瑄无奈地摇摇头,拔开陶瓶,一股淡淡的
香气便漫了开来。 「药水?」 「嗯!我和松筠轮流花了好久的工夫熬的,你就快点让他服下,省
得夜长梦多。我们俩熬夜守着药鼎,现在不行啦,我们去休息一会,你也别撑着,让他吃完药就去睡一下吧,不然伤了自己身
子就不好了。」 「知道了,记得帮我谢谢松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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