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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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疯了-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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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凌的老爸是个个体户,是温州最早做成衣生意的人。张凌来读大学时,家里已经把生意从浙江做到江苏来了,并在苏州最大的商场承包了三个柜台。张凌才大气粗,出手大方。每次和同学们出门,掏钱的总是他。 

    张凌对罗武的帮助很大。 

    罗武自费出版的第一部薄薄的诗集,靠的还是张凌借他的八百元钱呢。八十年代末的八百元钱,对罗武来说,也是一个大数目了。 

    诗集出来后,罗武得了二百本样书。他就送了一本给张凌,上面写着很感激的话。 

    事实上,在诗集的后记里,罗武也表明了同样的感激。 

    可以说,张凌是罗武的恩人。 

    现在,恩人的朋友来了,他不在,罗武觉得有必要接待她。 

    那是一个很苦的女孩子,是山里那种发育不良的女孩子。她的皮肤很粗糙,长得也很不对称,个子矮小,梳着一条有点淡黄的辫子。 

    她不知是怎么跟张凌联系上的。 

    反正她找张凌来了。从她那落寞的几句谈话里较重的乡音里,罗武听出来,好像张凌曾寄了一些钱财给她老家。 

    她一是来报答张凌,二是希望张凌能给她找个什么事做做。 

    罗武当即就想:你怎么“报答”张凌?就凭你这长相,即使作肉体奉献,人家张凌也看不上你啊。至于要在城里找个事做,那就更加难了。因为女孩子一没文凭,二没长相,三没特长。这城里根本就不是她们呆的地方。 

    张凌不知怎的,竟然从西安发来电报,要罗武好好照顾一下这个女孩——他怎么晓得这女孩来的?这个问题至今是个谜,让罗武百思不得其解。 

    张凌说,他随后就回来。也就是说,按照车程,最快也得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回来。 

    那晚,罗武就与女孩子呆在房间里。因为正好是周末,除了张凌外,罗武同室的另外三个同学的家都在本市,他们都回家去了。 

    罗武没有送女孩去招待所,潜意识里就有一种危险的念头——至少他可以出去,住到同学那里去。但是他不。起初他还试图说服自己,不会有事,他不会对这样的一个山女起坏念头的。 

    但是,邪恶的兽性比理性的力量更强大。罗武忍不住了。他想尝一下性生活的味道——哪怕是一个毫无姿色的弱女子。 

    他憋得太久了。 

    可那女孩子坚决不同意。她说她曾在深圳打工,有个老板要破她的身,她与老板打了起来。后来还是逃了出来。直接来到了这里,找张凌大哥。她要将自己献给张凌。 

    也许正是她说的要将身体献给张凌,激发了罗武心灵深处阴影的一面:对张凌的“嫉妒”火一样烧起来——罗武忘记了张凌的帮助,忘记的恩人的情谊,他“嫉妒”张凌有钱,“嫉妒”张凌有女孩子主动上门来向他献身。 

    都市人原有的“冷漠”,再加上这一层燃烧的“嫉妒”,罗武的心理完全失衡了。他冲动地去抓女孩的手,被女孩愤懑地推开了。 

    罗武冷冷地说,你这样子,要献身给张凌,人家也不会要。 

    言外之意就是:你还不如好好地依了我。 

    可女孩还是不同意罗武“动她”,一脸的冷峻和傲慢。 

    她的这个样子让罗武突然觉得自己矮小起来——我这个城里大学生连一个山女都不如啊。 

    这样一想,心就慢慢冷了下来。 

     
 

  


第六章 嫉妒与冷漠
空白之旅:对一枝山花的生命忏悔(2)

    罗武让女孩上床去睡。他说他再看一会儿书,但他没说是不是出门去。女孩虽然坐了一整天的车,很累,已经坐到床上去,但也不敢脱衣服睡觉。 
    罗武就真的在房间的书桌上看起书来。然而,房间里有一个女的,他又怎能看得进书? 

    脑子里还是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罗武认定张凌当晚回不来,而这个女孩反正是来献身张凌的,可按照她的条件,张凌一定不会跟她发生关系的。与其这样,还是如自己“上”。 

    这样一想,心里又躁热起来。 

    罗武走到窗口边,恰好看到对面楼下的一对男女搂在一起,那画面强烈地刺激了他。 

    罗武猛地闯到女孩的床上,要与她来真的。 

    女孩还是不同意,并愤怒地说些罗武听不懂的山里话。但她哪里是罗武的对手,衣裤很快被脱光了。 

    正如想象的那样,女孩的身体是黝黑的,并不光滑,也没有少女特别有的香气。 

    相反,她的阴部显得浅黑浅黑的,腹部上显得有点赘肉,微微地凸出来。 

    总之,很不好看,甚至有点儿丑陋。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怎样,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一个赤裸裸的女孩。加之房间的光线很暗,他冲动得很。 

    可女孩仍然很坚决地反抗,将罗武的手都抓出了血。 

    然而,挣扎了好一阵子,女孩毕竟气力有限。而且她来到这里已经坐了好久的车,加之没见到张凌自己急,再加之罗武对她不怀好意,所以,她晚上没吃东西。 

    她没想到都市人不但“冷漠”,而且疯狂。她在深圳能跟“色狼”的老板打得个要死要活,可在这里,她竟然做不到。只任泪水刷刷地流下来。 

    罗武的暴力眼看就要得逞。 

    正在这时,比电影或小说还巧得很。有人敲门了,并且喊话——是张凌,竟然是张凌!他怎么提前回来了?而且在这个最最关键的时候? 

    罗武的头一下子炸开了。但他还是一边在房里答话,一边慌忙穿好衣服。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张凌。 

    当然,罗武还是打开了门。 

    “怎么等了这么久……”张凌进房后笑嘻嘻地说,但立即看见那个女孩子,他吃惊得没有把话说完。 

    与张凌一同进来的还有室友唐,罗武还以为唐回老家去了呢,原来他也跟罗武去西安了。 

    唐也看到了床上的女孩,就迟疑地问:“她是……” 

    其实,张凌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也许正是没有见过,所以,幻想中的山女一定比眼前的这个女孩水灵或美丽得多。但现实就是现实,张凌很快断定,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正是奔他而来的。罗武结结巴巴想解释什么。 

    但张凌脸上有点怪异的表情,他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行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罗武想,张凌一定以为他与这个山女发生了关系!他怎么解释清晚上所生的一切?他又怎么能问张凌为什么提前回来了?从张凌那怪异的表情里,罗武在他眼里一定分文不值,他还会把罗武这种以恶报善的人当作朋友么? 

    不仅如此,罗武在室友唐的眼里也成了道德败坏的无耻之徒了。难道不是吗? 

    张凌走了后,房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一种难堪的沉默像冰块一样酷冷和锋利。整个晚上,他与女孩子仍然同居一个房间。但他再也没有激情了,内心痛苦极了。 

    而那个女孩更是没法解释清楚。她明白张凌一定认为她轻浮——可她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啊。 

    罗武知道女孩在无声地哭泣,他也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只是憋在内心,比死亡还痛苦。他虽然没有与女孩子形成事实,可是他动机不纯,而且一直就在行动——对一个弱女子的欺凌。 

    如果张凌没及时回来,可想而知,罗武一定得逞了。 

    “我真不是人啊!”罗武在骨子里这么对自己吼道。 

    一夜不眠,压抑至极……第二天,罗武仍要装出笑脸,同张凌、唐、女孩等一起去公园玩。 

    因为没有睡好,加之心情紧张和强烈的负罪感,罗武疲惫极了,眼皮子直打瞌睡。 

    当大家走累了在一处石头旁小歇时,罗武竟朦胧地睡着了。 

    他醒来时,他发现唐正指着罗武手臂上的指甲血痕冲张凌笑。 

    那一刻,罗武真想钻进地缝里去。人们常说“生不如死”,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倒是张凌表现得一贯的大度。他将女孩子安置下来。让她休息了二天,然后给了她一些钱,并买了车票,送她回广西老家去了。 

    好歹坐牢似的又过了一年,大学一毕业,罗武立即从同学们的视野里消失了。他没有跟任何同学有联系。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洗涤心里的罪孽,然而,他的却阴影越来越湿、越来越沉重。 

    工作五年后,罗武对女孩毫无兴趣,人们背地里称他为“阉割者”。 

    有一年春天,单位组织大家去桂林玩,罗武一到广西,就单独行动,他特地去女孩老家打听人家的下落。 

    当罗武好不容易找到女孩的老家时,她的父母说,女孩已经死去六年了。罗武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惊呆了! 

    罗武没有问女孩是怎么死的,他甚至不愿意算一下时间。但他知道,有一把带毒的牙齿在他心灵最脆弱的部位不停地咬他。 

    罗武给了女孩的父母一笔钱,又匆匆去女孩的坟上看了看。 

    那里杂草丛生,山花朵朵。罗武深深地忏悔:一个生命就这样夭折了。一朵并不美丽的花因为自己的残暴而匆匆地结束了自己的人间之旅——那只是一趟艰难的、没有风景的空白之旅啊。 

     
 


第六章 嫉妒与冷漠
戏谑曲:“‘性派对’就是我最好的安眠药!”(1)

    罗武从广西回来后,关着门,班也不上,在家里睡了三天。害得楼道里搞保卫的老头到罗武的房门边探头探脑了好一阵子。 
    因为里面没声没响,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特别是单位上有人告诉老头,罗武有“自毁”倾向时,他的责任就更重了。 

    老头终于敲开了门,好一阵子后,罗武从里面伸出半个乱蓬蓬的头,问有什么事。 

    老头见罗武还活着,就笑着说,“没事,接房管局电话,下午楼里要停水,我得通知大伙现在将屋子里的水多准备一点。” 

    罗武就也冲老头笑笑,“谢谢。” 

    都是聪明人。不用明说。 

    罗武当然不会自杀。他开始正视自己的阴影,并开始用真名写些“小东西”。在大学读书时,他就在一些报刊上发表小说和诗歌了,被同学们誉为“笔杆子”——很多人不理解罗武在大学里居然没有谈女朋友! 

    罗武自己也奇怪,因为,要是有了女朋友,他就不会那么压抑了。当时学校虽然不提倡谈恋爱,但地下“工作者”们不也是很多的吗?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守着“老师的孝道”?——罗武后来在溯源时又将这笔账算到“孝道”文化的头顶上,因为“一日为师,终生似父”,老师说不准谈恋爱,背叛老师,就像背叛家父一样,是大大的“不孝”。 

    然而,压抑的“孝道”终于抵挡不住青春期的冲动。他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参加“性派对”活动后,罗武才幡然醒悟:所谓“不可原谅的错误”,放松来看,就是一场滑稽的闹剧,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不管怎样,当时没有这个认识,心里总是痛苦,毕业后,罗武就很少写文章。即使偶尔忍不住写,也是用化名。 

    从广西回来后,罗武写了一批辛辣的文章,那是对自己的解剖,也是对都市人的解剖。有了点“文名”,“爱情”也就随之而来。谢双依走进了他的心灵。他们很快就结了婚。 

    可是新婚之夜,罗武怎么也进不了新娘的身体。 

    谢双依倒是很大度,很体贴地帮助他。 

    然而,蜜月过后没多久,罗武就再也没有“性”趣了。 

    谢双依对罗武对人的本能的“冷漠”感到很奇怪,可是谢双依只有稍稍对某个同事或朋友表示一点亲热时,罗武又“嫉妒”得很,常常说些难听的话来。谢双依感到这样下去,这场婚姻一定维系不了多久。 

    罗武也很清楚这一点,心情很不好。有时,他觉得要是抛开一切良心道德,可能人会活得轻松些。但想归想,做起来却很难。 

    罗武只有通过不停地写作和不断的读书来转移内心的压抑和痛苦。 

    在读书过程中,罗武突然明白,其实,上古时候的写作活动,同最初的语言活动一样,是匿名式的集体活动。 

    汉语写作史上第一次“个人性”的签名活动从孔子开始。 

    有意思的是,当时的孔子却不是以作者的身分而是以阐释者的身分签下的大名。 

    孔子在编辑古代诗歌《诗经》时,与其说像一个文学评论家,不如说是一个书报检查官。 

    因为,经他严格的筛选和审查,春秋以前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诗歌仅存三百零五首“合格”。 

    孔子签下的审稿意见是:“《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诗无邪’。” 

    孔子对诗经首篇《关雎》解释为“食色性也”,因此,“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正因为此,当老夫子读完《诗三百》,特别是在读了“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和“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等露骨的情歌后,他仍然很悠然地发出了“无邪”的感喟。 

    罗武心想:这个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冠名的大评论家对文学作品的把关更多是从审美上去裁定的,他比我们现在某些卫道者还开明多了,也内行多了啊。 

     
 
  


第六章 嫉妒与冷漠
戏谑曲:“‘性派对’就是我最好的安眠药!”(2)

    这种“发现”,让罗武很兴奋,似乎解开了他的某个结,使他感觉轻松起来。 
    接着,罗武在重读《水浒》时注意到,浪子武松血溅鸳鸯楼后,满地尸血,竟丝毫不影响他大吃大喝的胃口,也不妨碍他把酒席上的金银杯盘扫在在上,然后一一拾起,揣在自己怀里。 

    而“大英雄”鲁智深离开桃花山时,把“朋友的”金银器皿一卷而空,然后竟从后山滚下去。这两位响当当的血性汉子之所作所为,让罗武发现了人性的“冷漠与自私”原本都是天生的,许多英雄从换个角度看就是小人。 

    比方,要说对武松和鲁智深有所佩服的话,那也只是佩服他们的从容和镇定——居然没有一丝自省和忏悔意识,整个书中每一个英雄好汉都是如此。而究其实,忠义堂上“替天行道”的杏黄旗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李逵喝酒杀人,眼都不眨。连宋江也不反对拿活人心肝做“解酒汤”呢。 

    罗武“发现”这些后,心想: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个个如此,可人们竟然还对他们十分敬仰,相对自己,因为“山女事件”,内心总是反复痛苦、不停地折磨自己,何苦来哉! 

    有一个周末的晚上,罗武跟谢双依坐在家里看电视。他俩很难得这么有好的“心情”坐下来看电视的。 

    当时碰巧电视里放的是一个外国电影,片名就叫《嫉妒与冷漠》。 

    故事讲的是楼里的一位中年职员,每天他坐火车进城去上班,忙碌一天后,再拖着疲惫的身躯搭火车回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就重复着这种单调沉闷的生活:他既不能做得太好,太好了,同事们“嫉妒”他;但也不能做得太差,太差了,上司又“训斥”他。中年职员痛恨这工作,可太太却不准他辞职。 

    他就在火车上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梦:他梦见火车经过一个名叫“威乐逼”的小站。这个小镇永远阳光普照、绿草如茵。欢笑的居民朝他招手,要他下车。他虽然十分心动,但是每次都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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