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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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土长-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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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窑上下只有一个通道,在窑洞的上层有个小棚子,村轮窑的发电机就放在那个棚子里,其实这个发电机也很少用到,只不过是备用而已,现在农村生活虽然还不富裕,可基本的用电用水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一年到头,村子里断电的次数两只手就数的过来了,长时间断电的次数,几乎就没有发生过。
终于摸到了竹梯旁边,白桃儿二话不说,静悄悄地马上把竹梯移开。轻放在了另一边的角落里。
“这下子看你们往哪里跑!狗日的,没长眼睛,跑到我眼皮底下来偷东西!非要让你们永远记住!”白桃儿发了几句狠话,又悄悄地走出了黑乎隆冬的窑洞,在外面成堆的砖垛子里找好了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用他那杆老土的鸟统瞄来瞄去,似乎在进行着点射练习。
没过多久,窑洞上层的火光熄灭了。两个黑乎乎的身影从放置着发电机的小棚子里钻了出来,这两个身影一高一矮,那个高个的明显是个男人,身材还算高大,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看他两手提着种种的物体竟好似浑不吃力的模样,这家伙的力气应该不小。瘦小的身影应该是个小孩子,身高估摸着只有一米二三左右,还算健康,不像小俊那么瘦弱,一阵风就可以吹跑似的。
白桃儿仔细地盯着窑洞上面晃动着的两个身影,他们正在将发电机小棚中拆卸下来的物品按照两人的力量分配着,待分配完毕,他们就应该潜逃了吧?白桃儿现在可不敢放枪,因为那两个影子现在还蹲着,在白桃儿这个位置,现在只能看到这两人的上半身,他现在可不敢随便开枪,因为一不小心打到这两个小贼的头上,就可能弄出个人命,能跑到村轮窑上来偷发电机部件的人应该是很熟悉这个地方的人,就算不是本村的,也肯定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弄出了人命大家可都不愿意看到。
终于,两个身影动了,他们手中拎着种种的发电机部件,那个高个子先四周观望一番,见一片安静,没有丝毫的动静,便放下了心,抬起头,昂首挺胸,悄悄地拎着赃物走向了竹梯放置的地方。
“嘭!”
一声意外的响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同样也打破了两位偷盗者安静甚至已经有些自得地美好心情。
“哎哟……”“啪……”
先是一声呻吟声,接着便是中午坠地之声,不用想,这是一旁埋伏“练习”许久的白桃儿发彪了,他还算精准的点射正中那位前头领路昂首阔步地大个子,大个子中弹吃痛,神经一紧张,手里拎着的赃物就掉落在了窑洞上层的地面上。
白桃儿放了一枪,竟然真的打中了,他是相当地志得意满,心里大赞自己宝刀未老,这鸟枪还是一打一个准。洋洋得意的他大摇大摆地从砖垛子里走了出去,大叫道:“两个日妈妈的混帐,不要脸的东西,大了你的狗胆了,跑到这里来偷东西,赶紧滚下来,把东西都放回去,否则别怪我继续开枪……”一阵聒噪的声音,白桃儿耀武扬威地对窑洞上的两个偷窃者发号施令。
随着白桃儿那大嗓门不停地大呼小叫,住在轮窑附近的几户人家的灯也亮了起来。想来他们已经被白桃儿的叫骂声吵醒了,想出来看看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窑洞上的小个子飞快的溜到竹梯放置的地方,见竹梯已经被人移开了去,想也不想,跑过去和那个大个子说了些什么,二人将手中物事通通丢在地上,转过身去,跑到窑洞的另一边,很快消失在了白桃儿的视线里。
“日娘哎,你们两个半吊子的狗日子,想从另一边跑吗?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白桃儿马上意识到了这两个小偷的意图,马上撒丫子绕着轮窑外围往对面跑,刚到对面,就看到远远的有两个人影向龙游河方向狂奔。看着地上还有一点血迹,再看看那两个逃跑的家伙手里似乎没有拿什么东西,白桃儿也就放宽了心。自己毕竟已经五十好几岁的人了,只快跑了这不到百米,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别看自己平时也是在轮窑上做苦力活,可是这么剧烈的消耗体力的快跑抓贼,竟然这么短距离就让自己觉得累了,哎……
白桃儿气喘吁吁地驻着鸟统,站在地上的一小摊血迹旁边,掏出一支烟点上,美美地享受起来。相信,待会儿就有这附近的住户们过来询问情况了吧?我白桃儿也不是个“浑人”吧?没准也能弄个英雄的名声!
这一刻,白桃儿美美地笑了。
11、月亮虫
    平淡的日子总会让人很不经意地忘记时间的流逝。
自从去年年底分了家,爸爸妈妈过了正月十五,一切又恢复了平常,心平气和地去工作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一切都会好的”,爸爸去服装厂当他的副厂长兼会计,妈妈和文化站的人不停的排练节目,等待着下乡演出的时候。
当然,我,怎么也逃不掉,继续背上书包上学堂的命运。
可是,这个新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我也学会了很多很多。比如,自过年之后,我似乎和茄子之间便有了隔阂,尽管我们什么都没有说,那是因为年幼的我们还依旧算是很要好的朋友,没有什么矛盾,更不会相互对骂,如若不然,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所谓的秘密并不比白纸厚上多少。
二爷白桃儿放枪之后,回来跟家人说起这件事情,他说:从逃跑的两个人的身影看,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细洋二和他爸爸。这个消息让大家很郁闷。二爷不是个憋得住的人,尽管爸爸千叮咛万嘱咐,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不要乱说人家的是非,可是二爷的牛脾气犯了,谁也管不住,再说,因为分家的原因,他心里也有很多想法憋在肚子里,谁也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样。不过,自从正月十五那天晚上二爷放了枪,村子里就逐渐有了这样的流言:江家父子手脚不干净,平常偷偷摸摸。于是有孩子的人家,通通义正词严地教育他们的孩子:不要和这样的坏孩子待在一起,会受其影响,极有可能变成“坏”人。在一个个认为吃了鱼籽就会变笨,吃了黄鳝就会写弯笔画的汉字的乡民们眼睛里,细洋二父子成了人人堤防的对象,尽管人们都将这种堤防暗暗地埋藏在心里,从不当面表现出来。
也许,那天晚上跑到村轮窑上偷电瓶的两个人真的是细洋二和他爸爸,尽管乡亲们没什么文化,但是对于这样的并不是涉及鬼怪神仙的事情,他们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人云亦云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江郎,也就是细洋二的爸爸叫做江领,在农村里靠着木匠的手艺活,收入还算不错。不过江领有个为大家所共知的,又让大家很痛恨的毛病,那就是他喜欢“顺手拿”,当然,这是说得好听一些的名字了,如果说难听一些,那就得用上“小偷小摸”抑或“手脚不干净”这样的词来形容了。
农村里的手艺人每个村都有这么几个,和农村有很大区别的是,农村里谁家需要些家具之类的,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去什么家具店抑或商场购买,尽管从村子到市里面去坐个车也就一个多小时,他们想到的是什么呢?首先,他们想,用什么木材做想要的家具会最好。其次,他们想自己家是否有这样的树木长着,需不需要伐木,砍倒后,木材是否足够打好想要的家具。再其次,他们还会算清楚,打完家具,木匠共计会花多少个工(匠人的计费方式,不是按照天数算,每个“工”有具体的价格),加上木匠在家里干活需要留下来吃饭,这又需要花上多少菜钱,等等等等,等一切都计算清楚了,他们还需要考虑请谁过来打?当这些都想好了,他们就会上门去邀请这些匠人。
也就是说,江村的乡民们脑子里,还没有与时俱进到购买成品家具的程度。所以,木匠在农村里一年到头几乎都有活干。江领的活也不少,可是愿意请他帮忙的却有不少是逼不得已,因为附近村子里的木匠都有活儿忙,只有他有空闲,而家具有时候是等不得的(比如婚姻嫁娶,嫁妆需要不少家具)。人们不愿意请江领的主要原因也就是,他手脚不干净。帮人家打家具,他最常干的事情是,将一些边角木料悄无声息地带回自家去,特别的时候,还会用人家的木料给自家打上几张小凳子抑或其他,更有甚者,他会乘别人不注意,整块木料偷回去。这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尽管,那些许木料并不值多少钱,可是,就是有些人喜欢占这样的小便宜,而恰恰,农村里的人最看重的也就是这样的小钱。他们会为了属于自己的一点点小利益受到了损害就暴跳如雷,比如我二爷白桃儿。
江领的恶习几乎远近数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更加上,数天后江村小学开学,细洋二是一瘸一拐地走去上学的,他受伤了,为什么会受伤?联系起正月十五晚上偷窃村轮窑电瓶的两个家伙在逃跑的时候是从三米多的窑洞上面跳到地面上的,而且那还是深夜,砖窑四周有很多的碎砖,受伤是在所难免的。这么一联想,村里人便纷纷议论开来,细洋二算是子承父业,有其父必有其子。
吼了一路的《潇洒走一回》,我们三兄弟终于又走进了近一个月没有踏进过的江村小学,可是,这一次我们三个心中似乎都有了事,大家都显得那么不自然,那么紧张。
“走吧,操场上去钓亮亮帕去!这么久没坐下来上课,这连续坐上四十五分钟,屁股严重不舒服,MD,越来越讨厌上学了!”细洋二走到我和茄子的座位旁边,大大咧咧地拍拍我们肩膀,随后拉上我们两个,就跑向了操场。
年幼的我们心中根本存不住事情,尤其是有好玩的事情在眼前的时候。我和茄子毫不犹豫,发足狂奔,竟然把细洋二甩到了后面。
这“亮亮帕”是我们江村这里的称呼,学名叫作什么我也没法知道,但这种小虫子栽江村倒是还有另一个称呼——月亮虫。它个头很小很小,大概是小蚂蚁的三到四倍。长长的,体型像及了毛毛虫,可是又不似毛毛虫看上去那么让人倒胃。它的头是黑色的,仿佛是一粒黑色的小珍珠镶嵌在它长长的身躯顶端,身体的其他部分晶莹透亮,看上去甚是可爱。对于我们来说,课间时候跑到操场上,找到这些亮亮帕在地上的小洞,然后把他们一个个钓上来,那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我们纷纷跑向草场外围的麦地,开春之后的麦苗儿绿油油的,长得很是精神,我们迫不及待地掐了数片长长的麦叶,将它撕成一条一条,如同细丝。也不管操场的泥土地面是否脏兮兮,通通趴在了地上,认认真真地寻找亮亮帕的小洞穴。
这些小家伙个头太小了,他们住在地下,留在地面上的小小的洞穴出口,可让我们的眼睛受了不少折磨。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都找到了洞穴,于是拿出一丝麦叶,从洞口轻轻地往洞里面塞,直到再也塞不下去分毫为止。
“亮亮帕,亮亮帕,快点吃麦叶,跟我回家家!”
“亮亮帕,亮亮帕,快点吃麦叶,跟我回家家!”
“亮亮帕,亮亮帕,快点吃麦叶,跟我回家家!”
……
并不大的操场上只看到一个个厥着屁股的孩子们,他们的小手在塞进洞里的麦叶旁边轻轻地拍打着地面,一边有节奏的轻拍着,一边还嘟囔着“亮亮帕歌”,当然这并不算是歌,也不叫这个名字,可是,大家都愿意这么着称呼它。
很快的,一只只可爱的亮亮帕就被钓了上来,它们紧紧地咬着麦叶的尖端,那贪婪啃噬的模样让我们大笑不止。被从小洞穴里拉出来之后,小小的亮亮帕在地上不停的蹦蹦跳跳,他们小小的身体中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它们甚至能够跳到一尺子那么高,天哪,那可是二十厘米!更何况它们还是不停地跳着,仿佛这平坦的地面有着他们所害怕的毒虫猛兽似的!
课间时间是极短的,可是我们的收获却相当不错,几乎每个厥着屁股,身上像个泥人儿似的家伙都钓上来了好几只亮亮帕,当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我们赶紧将这些小家伙们放在预先准备好的纸篓子里,在里面放上几片麦叶,飞快地,带着满脸汗水和满手脏兮兮的尘土,回到教室听先生絮絮叨叨的课程。
“喂,小鸡鸡,给我几片麦叶,我的麦叶往回跑的时候丢了!”茄子坐在我的后排,这时候他正捅着我的背,向我所要麦叶来饲弄他钓上来的几只亮亮帕呢。我无奈地乘老师转身的瞬间,拿出几片麦叶转身丢在茄子的桌子上。这家伙,自从向细洋二那混蛋打听了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之后,就变的滑溜溜的了,以前还总是喊我“雄鸡”或者“细雄鸡”,现在直接喊这么恶心的名字,我也拿他没办法,一个绰号而已,俺不介意!
上课,下课,我们的时间就这么流走了。上课时候,我们商量着下课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可以消磨时间,下课时候,我们比赛谁的亮亮帕跳得高,或者比赛谁钓上来了更多的亮亮帕。当这些虫子在不知觉间消失在操场上的时候,草丛中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虫鸣,那是在告诉我们,夏天到了。
时间,总是这么不经意的!
12、恶斗
    随着期末考试的日子一步步临近,我们兜子里的零花钱也愈发的变得充足起来。这算是父母们对孩子们这一年认真(抑或不认真)的补偿吧?父母们很是认真地从各种不同样式的钱包里掏出一块两块或者更多的五块钱,他们满心希望着,在这临近升级考试的时候,这些小钱可以给自己的孩子补充补充营养,增强增强记忆力,最最重要的是,这些钱能换算成孩子试卷上红艳艳的让人心花怒放得好分数该多么让人开心?
不管怎么样,我们在江村小学待了整整七年了,七年的风风雨雨,在即将分别的这段仅有时光里,尽管我们还年幼,可是依旧感受到好朋友的那份依依不舍。因为,我们将会去不同的初中。成绩好些的,可以去镇上的初中,成绩差的,就有可能到附近的一些村子里的初中去。当然,我不会去这些初中,因为爸爸早就帮我走好了关系——考完试,不管被哪个初中录取,都直接转学到黄市初中去,虽然这个黄市初中似乎并不比搬经初中好上多少!
江村小学操场角落里的小商店最近成了我们经常闲逛的地方。想想,似乎从捅马蜂窝换钱海吃了一通所谓的“唐僧肉”、“八戒肉”、“沙僧肉”和“悟空肉”之后,我们除了平时买些文具用品,已经很少跑进这个低矮的土篷子了。
今天的土篷子似乎很是热闹。刚走进小商店,我们就感觉到了拥挤,让人惊讶的是,今天的土篷子里竟然有好几个大块头的中年人。平时的这里,最多就是几个贪吃的小家伙跑过来解馋才有些人气,大人们极少走到这里来,就看那土棚子仅有一米五左右高度的大门,就可以看出来,这里的客人多是怎样一种情况。
四个大个子都三十岁以上,胡子邋遢,用课本里学习到的词语形容之叫做“不修边幅”抑或“率性自然”,而用咱家乡话讲那就是“歪瓜裂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们穿着破旧的深蓝色背心,大裤衩子,抽着劣质的大前门,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粗得不能再粗的糙汉子。我拉拉细洋二,悄悄地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里怎么有这么多人?”
细洋二白了我一眼,道:“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茄子应道:“我们今天就不要在这里吃雪糕了吧,买了跑到操场前面的河谷里吃,那里老师应该也不会抓到的!”
江村小学的老师们平时没什么事情做,倒是给学生们制定了一个又一个的规定,什么不许嬉笑打闹,不许赌博,不许打架闹事,不许谈恋爱……尽管有些东西以我们的年龄来看,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比如,六年级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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