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飞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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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飞 1056-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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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妮不会听见,她在荷花池边晒太阳,我刚刚看过了。”这是雅筠的声音,带着反常 的急促和怒意。“你别和我打岔,你说这事现在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子明的语气 里含着一种深切的无可奈何。“这事我们根本没办法呀!”
“可是,孟家在怪我们呢!你看振寰信里这一段,句句话都是责备我们处理得不得当, 我当初就说该让云楼搬到宿舍去住的!振寰的脾气,我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你看他这句话, 他说:”既然有这样一个女儿,为什么要让云楼和她接近?‘这话不是太不讲理吗?“”他 一向是这样说话的,“杨子明长吁了一声。”我看,我需要去一趟香港。“”你去香港也没 用!他怪我们怪定了,我看,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云楼… “”投鼠忌器呵!“杨子明说 得很大声:”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稍微不慎,伤害的是涵妮。“
“那么,怎么办呢?你说,怎么办呢?”
“我回来再研究,好吧?我必须去公司了!”杨子明的脚步向门口走来。涵妮忘记了回 避,她所听到的零星片语,已经使她惊呆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这事竟是牵涉到她和云 楼的!云楼家里不赞成吗?他们反对她吗?他们不要云楼跟她接近吗?他们不愿接受她吗? 她站在那儿,惊惶和恐惧使她的血液变冷。房门开了,杨子明一下子愣住了,他惊喊:“涵妮!”雅筠赶到门口来,她的脸色变白了。
“涵妮!你在这儿干嘛?”她紧张的问,看来比涵妮更惊惶和不安。“我听到你们在吵 架,”涵妮的神志恢复了,望望杨子明又望望雅筠,她狐疑的说:“你们在吵什么?我听到 你们提起我和云楼。”“哦,”雅筠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我们没吵架,涵妮,我们在讨论 事情。”“讨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涵妮,没有。”雅筠很快的说:“我们谈的是爸爸去不去香港的事,与你们没 什么关系。”
但是,他们谈的确与涵妮有关系,涵妮知道。看了看雅筠,既然雅筠如此迫切的要掩 饰,涵妮也就不再追问了。带着洁儿,她退到自己的卧室里,内心中充满了困扰与惊惧的感 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不住自问着,为什么母亲和父亲谈话时的语气那样严重?抱着 洁儿,她喃喃的说:“他们在瞒我,洁儿,他们有件事情在瞒着我,我要问云楼去。”于是,涵妮有一整天 神思不属的日子。每当门铃响,她总以为是云楼提前回来了,他以前也曾经这样过,说是要 晚回来,结果很早就回来了,为了带给她一份意外的惊喜。但是,今天,这个意外一直没有 来到,等待的时间变得特别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滞重的拖过去的。晚饭后,她 弹了一会儿琴,没有云楼倚在琴上望着她,她发现自己就不会弹琴了。她总是要习惯性的抬 头去找云楼,等到看不见人之后,失意和落寞的感觉就使她兴致索然。这样,只弹了一会 儿,她就弹不下去了。阖上琴盖,她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中,用一条项链逗弄着洁儿。雅筠望 着她,关怀的问:“你怎么了?”“没有什么,妈妈。”她温温柔柔的说。
雅筠看着那张在平静中带着紧张,热情中带着期待的脸庞,她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暗中 叹息了一声,她用画报遮住了脸,爱情,谁能解释这是个什么神秘的东西?能使人生,亦能 使人死。它带给涵妮的,又将是什么呢?生?还是死?
晚上九点钟,电话铃响了,出于本能,涵妮猜到准是云楼打来的,跳起身子,她一把抓 住电话筒,果然,云楼的声音传了过来:“喂!涵妮?”“是的,云楼,我在这儿。”
“你怎么还没睡?”云楼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责备。
“我马上就去睡。”涵妮柔顺的说。
“那才好。我回来的时候不许看到你还没睡!”
“你还要很久才回来吗?”涵妮关心的。
“不要很久,但是你该睡了。”
“好的。”“你一整天做了些什么?”云楼温柔的问着。
“想你。”涵妮痴痴的答复。
“傻东西!”云楼的责备里带着无尽的柔情。“好了,挂上电话就上楼去睡吧!嗯?”
“好!”“再见!”“再见。”涵妮依依不舍的握着听筒,直到对面挂断电话的咔嗒声 传了过来,她才慢慢的把听筒挂好。靠在小茶几上,她眼里流转着盈盈的醉意,半天才懒懒 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走上楼,回到卧室去睡了。躺在床上,她开亮了床头的小台灯,台灯 下,一张云楼的四□照片,嵌在一个精致玲珑的小镜框里,她凝视着那张照片,低档的说:“云楼,你在哪里呢?为什么不回来陪我?为什么#####你会对我厌倦吗?会吗? 会吗?”拿起那个镜框,她把它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她做梦般轻声低语:“云楼,你要多 爱我一些,因为我好爱好爱你!”
彩云飞Ⅰ  12同一时间,云楼正坐在李大夫的客厅中,跟李大夫做一番恳切的长谈。他来李家已经很 久了,但是,李大夫白天在某公立医院上班看病,晚上,自己家里也有许多病人前来应诊, 所以非常忙碌。云楼一直等到李大夫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才有机会和李大夫谈话。坐在那 儿,云楼满面忧愁的凝视着对方。李大夫却是温和而带着鼓励性的。
“你希望知道些什么?”他望着云楼问。
“涵妮。她到底有希望好吗?”云楼开门见山的问。
李大夫深深的看着云楼,沉吟了好一会儿。
“你要听实话?”“当然,我要坦白的,最没有保留的,最真实的情形。”
李大夫点燃了一支烟,连抽了好几口,然后,他提起精神来,直望着云楼说:“如果我 是你,我宁愿不探究真相。”
“怎么?”“因为真相是残忍的。”李大夫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说坦白话,她几乎 没有希望痊愈,除非… ”
“除非什么?”“除非我们的医学有惊人的进步。进步到可以换一个心脏或是什么的。 但,这希望太渺茫了。涵妮的情形是,不继续恶化就是最好的情况。换言之,我们能帮助她 的,就是让她维持现状。”云楼深吸了口气。“那么,她的生命能维持多久呢?”他鼓起勇 气问。
“心脏病患者的生命是最难讲的,”李大夫深思的说。“可能拖上十年二十年,也可能 在任何一刹那间就结束了。涵妮的病况也是这样,但她的病情有先天的缺陷,又有后天的并 发症,所以更加严重一些,我认为… ”他顿住了,有些犹豫。“怎么?”云楼焦灼的追问 着。
“我认为,”李大夫坦白的看着他。“她随时可以死亡。她的生命太脆弱了,你要了 解。”
云楼沉默了,虽然他一开始就知道涵妮的情形,但是,现在从涵妮的医生嘴里再证实一 次,这就变成不容人抗拒的真实了。咬着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死亡的阴影像个巨魔之 掌,伸张在那儿,随时可以抓走他的幸福、快乐和一切。
“不过,”李大夫看出他的阴沉及痛苦,又安慰的说:“我们也可以希望一些奇迹,是 吧?在记载上,也有许多不治之症,在一些不可思议的、神奇的力量下突然不治而愈。这世 界上还是有许多科学不能解实的事的,我们还犯不着就此绝望,是不是?”云楼抬头看了李 大夫一眼,多空泛的句子!换言之,科学对于涵妮已经没有帮助了,现在需要的是神力而不 是人力。他下意识的望了望窗外黑暗的天空,神,你在哪儿?你在哪儿?“请告诉我,”他 压抑着那份痛楚的情绪,低声的说:“我能带她出去玩吗?看看电影,逛逛街,到郊外走 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以吗?”李大夫沉吟良久,然后说:“应该是可以的,但是,记住,她几乎是没有抵抗力的,她很容易感染一切病症,所以 公共场合最好少去。以前,她曾经在街上昏倒过,必须避免她再有类似的情形发生。再加上 冷啦暖啦都要特别小心… ”他定住了,叹了口气。“何必要带她出去呢?”“她像一只关 在笼子里的小鸟。”云楼凄然的说。
“她已经被关了很久了,”李大夫语重心长。“别忘了,关久了的鸟就不会飞了,别冒 险让她学飞。”
“你的意思是,她根本不适宜出门,是吗?”云楼凝视着医生。“我很难回答你这个问 题,”李大夫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的喷了出来。“我看着涵妮长大,当她的医生当了十几 年,从许多年以前,我就担心着有一天她会长睡不醒。可是,她熬到现在了,她身上似乎有 股精神力量支持着她,尤其最近,她体重增加,贫血现象也有进步,我想,这是你的功 劳。”他望着云楼,笑了笑。“所以我说,说不定会有种神奇的力量让她度过难关。至于她 能不能出门的问题,以医学观点来论,最好是避免,因为舟车劳顿,风吹日晒,都可能引起 她别的病,而她身体的状况,是任何小病症,对她都可能造成大的不幸。可是,也说不定你 带她出去走走,对她反而有利,这就不是医学范围之内的事了,谁知道呢?”
“我懂了,”云楼点了点头。“就像她母亲说的,她是一粒小水珠,碰一碰就会碎掉。”
“是的,”李大夫又喷了一口烟。“我们只能尽人力,听天命。”“那么,她也不能结 婚的了?”
“当然,”李大夫的目光严重而锐利。“她决不能过夫妇生活,所以,我还要警告你, 必要的时候,要疏远一点,否则,你不是爱她,而是害她了。”
云楼闭了闭眼睛,耳畔,清晰的浮起涵妮的声音:“我要嫁给你,我要跟你生儿育女!”
像一根鞭子,对他兜心的猛抽了一下,他疼得跳了起来。呵,涵妮#####妮!从李 大夫家出来,夜已经深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竟飘着些儿细雨,冷冷的,凉凉 的,带着深秋的寒意。他骑上摩托车,一种急需发泄的痛楚压迫着他,他不想回家,发动了 马达,他向着冷雨寒风的街头冲了过去。加快了速度,他不辨方向的在大街小巷中飞驰。雨 淋湿了他的头发,淋湿了他的面颊,淋湿了他的毛衣,好凉好凉,他一连打了两个寒颤。寒 夜中的奔驰无法减少他心中郁积的凄惶和哀愁,他把速度加得更快,更快,不住的飞驰,飞 驰……在雨中,在深夜,在恻恻的秋风里。前面来了一辆计程车,他闪向一边,几乎撞到一 根电杆木上,他紧急煞车,车子发出惊人的“嗤”的尖响,他几乎摔倒,腿在车上刮了一 下,撑在地面上,好不容易的维持了身子的平衡,他摔了摔头,雨珠从头发上摔落了下来。 用手摸摸湿漉漉的头发,他清醒了。站在街灯下面,他看着自己的影子,瘦瘦长长的投在地 面的雨水中。
“涵妮#但愿你在这儿,我能和你在雨雾中,从黑夜走到天明。”他喃喃的说着。近 来,他发现自己常有对一切东西呼唤涵妮的习惯。涵妮#这名字掠过他的心头,带着温暖, 带着凄楚,带着疼痛的深情。跨上了车子,他想发动马达,这才发现腿上有一阵痛楚,翻开 裤管,腿上有一条大口子,正流着血,裤管也破了。皱了皱眉,他用手帕系住伤口,骑上车 子,向归途驶去。走进大门,客厅的灯光使他紧锁了一下眉,谁?不会是涵妮吧?自己的模 样一定相当狼狈。把车子推进了车房,正向客厅走去,客厅的门开了,一个细嫩的、娇柔的 声音怯怯的喊着:“云楼,是你吗?”#妮!云楼的眉毛立即虹结在一起,心中掠过一阵激 动的怒意,叫你睡,你就不睡!这样身体怎么可能好!怎么可能有健康的一日!这样单薄的 身子,怎禁得起三天两头的熬夜!他大踏步的跨进了客厅,怒意明显的燃烧在他的眼睛里, 涵妮正倚门站着,睡衣外面罩了件自色红边的晨褛,在夜风中仍然不胜瑟缩。看到云楼,她 高兴的呼叫着:“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我急死了,我以为你……”她猛然住了口,惊愕而恐慌的望 着他:“你怎么了?你浑身都是水,你……”“为什么不去睡觉?”云楼打断了她,愤愤的 问,语气里含着严重的责备和不满。“我……哦,我……”涵妮被他严厉的神态惊呆了,惊 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那清湛的眸子怯怯的望着他,带着股委屈的、畏缩的,和祈求的神 情。“我……我本来睡了,一直睡不着,后……后来,我听到下雨了,想起你没带雨衣, 就……揪揪揪揪更睡不着了,所……所以,我就……揪爬起来了……”她困难而艰涩的解释 着,随着这解释,她的声音颤抖了,眼圈红了,眼珠湿润了。
“我告诉过你不要等我!”云楼余怒未息,看到涵妮那小小的身子,在寒夜中不胜瑟缩 的模样,他就有说不出来的心疼,跟这心疼同时而来的,是更大的怒气。“我告诉过你要早 睡觉!你为什么不肯听话?衣服也不多加一件,难道你不知道秋天的夜有多凉吗?你 真……”他瞪着他,“真让人操心!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涵妮的睫毛垂了下来,眼睛闭 上了,两颗大大的泪珠沿着那好苍白好苍白的面颊上滚落了下来。她用手一把蒙住了自己的 嘴,阻止自己哭出声来,那纤细的手指和她的面颊同样的苍白。她的身子颤栗着,在遏止的 哭泣中颤栗,抖动得像秋风中枝头的黄叶。云楼愣住了,涵妮的眼泪使他大大的一震,把他 的怒气震消了,把他的理智震醒了。你在干什么?他自问着,你要杀了她了!你责备她!只 为了她在寒夜中等待你回来!你这个无情的,愚蠢的笨蛋!他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涵妮#把 她那颤动着的、小小的头紧压在自己的胸前,喊着说:“#妮!#妮!不要!别哭,别哭!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晚回来让你着急,又说话让你伤心,都是我不好,涵妮#别哭了, 你罚我吧!”涵妮啜泣得更加厉害,云楼用手捧住她的脸,深深的望着那张被泪所浸湿了的 脸庞,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缠绞了起来。“涵妮#”他说着,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要原谅我,我责备你,是因为太爱你了,我怕你受凉,又怕你睡眠不够,你知道吗?因 为你身体不好,我很焦急,你知道吗?”他用大拇指拭去她面颊上的泪。“原谅我,喂?别 哭了,喂?你要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好吧?”
涵妮仰望着他,眼睛好亮好亮,好清好清,黑色的眼珠像浸在潭水中的黑宝石,深湛的 放着光采。
“我……我没有怪你,”她低档的说,声音柔弱而无力。“我只是觉得,我好笨,好 傻,什么都不会做,又常惹你生气,我一定……一定……”她抽噎着。“是很无用的,是惹 你讨厌的,所以……所以……”她说不下去了,喉中梗塞着一个大硬块,气喘不过来,引起 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云楼慌忙揽着她,拍抚着她的背脊,让她把气缓过了。听了她的言语,看到她的娇怯, 他又是急,又是疼,又是难过,又是伤感,一时心中纷纷乱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扶她坐 在沙发上,他紧紧握着她的双手,说:“你决不能这样想,涵妮,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份量,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有多 深,有多重,噢,涵妮!”他觉得没有言语可以说出自己的感觉,没有一个适当的字可以形 容出他那份疯狂的热情和刻骨刻心的疼痛,拿起她的两只手,他把脸埋在她的掌心之中。 呵,涵妮,你必须好好的活着!呵!涵妮,你必须!他说不出口来,他颤抖着,而且流泪了。
“哦,云楼,你怎样了?”涵妮惊慌的说,忘了自己的难过了。“你流泪了?男孩子是 不能流泪的呢!云楼!是我惹你伤心吗?是我惹你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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