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本台报道：今天中午十一点钟，两个青年在我市南面河滩上发现了一具女尸，请看本台记者从现场发回来的报道。”
画面切换到了河滩上，记者拔开人群，先对着已覆盖了一张白布的尸体“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然后对在场的警察作了采访，现场的警察们一个个都悲愤填膺地说不出话来，又有两辆小车驶到了现场，记者们赶紧围住了刚赶来的公安局局长王光辉和主管政法的副市长谭正义……
“菲菲，菲菲——”莫菲菲的好友谭佳风一样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快到宿舍去看看周春雨，他妈妈出事了。”边说边拉起莫菲菲就跑，莫菲菲忙扔下手中的碗，一边不解地跟着她跑，一边问：“什么事呀，瞧你慌成这样？”谭佳说：“大事，等下我再告诉你。”
俩人来到宿舍，跟守宿舍的邓春风打了声招呼，三个人一起走到周春雨床前，看到周春雨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着呢。谭佳长长地舒了口气，拍拍胸口说：“真是吓死我了，你刚才看电视都看到了吧，周春雨的妈妈被人害死了。”
“啊！”莫菲菲惊叫一声，谭佳和邓春风赶紧将她拉出来，三个人坐在宿舍门口，谭佳说：“我刚才听我妈她们说的，好像刚才我爸也到现场去了。肯定是周大队长抓过的那些犯人报复他来了，春雨的妈妈死得好惨呀，听说是先将她杀死，然后又奸尸，再将她的双乳割掉了，整件事就发生在上午呢，罪犯之嚣张猖狂、犯罪手段之残忍都是我们市前所未闻的。”
胆小的莫菲菲听得胆战心惊的，差点没被吓晕过去。突然她一下跳起来，急急地跑过去将宿舍朝外的那几扇窗户都关了起来，这样还不放心，忧心忡忡地对谭佳和邓春风说：“我们的玻璃都是不防弹的，你说万一歹徒朝里面开枪怎么办？”
邓春风拉住莫菲菲吓得冰凉的手，安慰她说：“不会的，那个歹徒也许并不知道周春雨在这。”
“不！”莫菲菲说：“平时周春雨都是他妈妈接送的，歹徒既然认识他妈妈，那就肯定也认识周春雨。啊呀，我们该怎么办哪？要不要打电话让他爸爸先来接他回去。”
“不，”谭佳握着莫菲菲的手也有点颤抖了，不过她仍镇定地说：“我大哥现在已够受的了，不知他怎样难过和气愤呢，我们别再给他添乱了。我们自己当心点吧，不会的，他不敢来的，我们幼儿园有这么多老师呢，别怕。”
莫菲菲倚靠在谭佳身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周春雨那张小床，生怕眨一下眼周春雨就会被坏人抱走了似的。
谭佳看她那么紧张，搂搂她肩膀说：“没事的，菲菲，唉！可怜的春雨，他哪知道他一觉醒来，会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呀。”
“别说了，谭佳。”莫菲菲又怕又难过，差不多要哭了，她转向春风说：“春风你先去吃饭吧，我和谭佳在这守着就行了。”
邓春风今年二十七岁，已做了八年幼儿园老师了，三个人中她算是长辈了。她点点头，说：“我们真的得当心点，等下放学时菲菲你就负责看好周春雨就行了，别让陌生人将他接走了。”
“知道了，”莫菲菲一边盯着周春雨那铺床，一边回答邓春风，邓春风朝谭佳笑笑说：“你看你把菲菲吓的。”
谭佳红了脸，说：“我这不是也被吓着了才会这么着急的吗？回家听我妈一说，我饭都没吃两口就赶紧跑回来了，要是春雨在我们这出事，那我们就太对不起我大哥了。”
“哦，”邓春风说：“菲菲也没吃上几口饭吧，等下我去买点东西回来，我们一块在这吃算了。”
“我，我吃不下，”莫菲菲说：“刚才听谭佳说得怪恶心的，我吃下去那几口现在都想吐出来了。”一边说一边赶紧往卫生间跑。
“天！她不会吓得这么要紧吧？”谭佳望着莫菲菲那小巧玲珑的身影，夸张地低喊了起来。
“毕竟还小哪，”邓春风理解地摇摇头，说：“二十三岁，看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
谭佳笑了，推了一把邓春风说：“好像自己有几十岁了似的，不就比我大两岁，比菲菲大三岁多吗？把自己说得跟个老人家似的。好了好了，去吃你的饭吧，别给我们带了，我也吃不下。”
放学了，春蕾幼儿园一下热闹起来，家长们纷纷涌进学校，来到自己孩子的教室门前，经过老师许可后接走自己的孩子。
莫菲菲将周春雨搂在怀里，心酸酸的直想哭，她一再交待周春雨：平时在家，有人敲门时，如果家里有大人，一定得让大人去开门，如果家里没大人，就不能去开门，不要自己下楼去玩，一定要有大人带着才可以出去，万一遇上坏人时身边有电话一定要打110，说到这她就问：“你会打电话吗？你会打110吗？”三岁的周春雨不明白莫老师今天怎么啦，怎么变得跟自己的妈妈一样了，妈妈平时也是这样，总是将他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教他打电话。
他说：“莫老师，你说的这些话我妈妈都跟我说过，还要我一遍遍地背过呢，电话、手机我都会打，妈妈前天还说要给我买只手机呢，不是玩具，是可以打电话的那种。”
莫菲菲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一高一矮两个男青年一边询问一边来到了“小二班”教室门前，周春雨立即高兴地一边喊着“郑叔叔马叔叔”一边挣脱开莫老师，向那两个男青年跑去。
莫菲菲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周春雨拉回来，重新抱进自己怀里，警惕地望着那两个人，两个人来到她们面前，高个子说：“老师好，我们是来接周春雨的。”
莫菲菲紧张地朝邓春风和谭佳那边看看，见她们都在忙，强作镇定地问：“请问你们是周春雨的什么人？”
高个子说：“我们是他爸爸的同事，他爸爸有点事不能来接他了，所以让我们来接。”
“证件，你们的证件呢？”莫菲菲突然冷静下来了，说：“对不起请你们出示你们的证件。”
高个子刚要掏证件，矮个子却拦着他，笑着对莫菲菲说：“周春雨认识我们，还不行吗？春雨你说是吧。”
“莫老师，他们真的是我爸爸的同事，一个叫大炮，一个叫矮脚马。”周春雨有点不解地望着莫老师，说：“肯定是我爸让他们来接我的，老师我可以跟他们走了吧。”
听着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莫菲菲想笑，终于忍住了，故意绷着脸说：“不行，凡是陌生人来接你，我们都得看证件，还要登记好。”
高个子和矮个子笑了，都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让莫菲菲登记。矮个子趁莫菲菲登记的时候捏了捏周春雨胖乎乎的小脸，说：“看等下我们怎么收拾你，你小子竟敢在你们老师面前说出我们的绰号来。”
从莫菲菲手里接过书包，叫郑连胜的高个子让矮个子马建成带着周春雨先走，这时，他脸上的忧伤才显露出来，对莫菲菲说：“春雨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来幼儿园了。”
“哦，”莫菲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邓春风和谭佳送完孩子，一块走了过来。
“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郑连胜说：“在没确定罪犯是谁，没抓到他之前，他有可能会向孩子伸黑手，所以我们得将春雨留在局里几天。”
谭佳说：“留在局里谁去照顾他呀？他又没爷爷奶奶又没外公外婆，妈妈又不在了，周队长肯定照顾不了他。”
“这个——”郑连胜他们似乎并没想到过这个问题，说：“我们计划是将他留在值班室里，也不要怎么照顾的了，不就是洗漱吃喝吗？应该没问题。也就是几天功夫吧，罪犯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那好吧，”谭佳说：“我们随时可以到局里去看春雨吧。”
“不是太多人去，应该没问题吧。”郑连胜说：“好了我先走了，老师们再见。”
晚上，莫菲菲躺在床上，刚一闭上眼，周春雨的妈妈王雅仪的身影就浮现在眼前，王雅仪大概有一米七左右，高挑丰满，皮肤白皙而细嫩，一张鹅蛋脸总是荡着微微的笑意，看上去温和而优雅。周春雨是这个学期才送来上幼儿园的，每天都是王雅仪来接送他，而王雅仪又这么漂亮出众，所以莫菲菲对她的印象特别深。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她死去的惨样。莫菲菲吓得赶紧拉过床单盖住了头……
第二天谭佳一看到莫菲菲就问她：“菲菲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一个人哭鼻子了？”
莫菲菲不好意思地说：“别说了，都怨你，把那种事描述得那么详细。我，我昨晚吓得老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做噩梦，老梦见周春雨的妈妈，真是吓死我了，醒过来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你今晚一定要过来陪我哦。”
“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还怕成这样。”谭佳嘻笑着说：“你妈生你时，三早你外婆肯定没放秤砣给你洗澡，一点胆子都没有。”
“这人的胆子大小跟秤砣有什么关系？”邓春风笑着说：“谭佳就你鬼点子多。”
“呀！原来你也不知道这个典故的呀。”谭佳大惊小怪地说：“我小时候听我外婆说的，小孩生下来洗三早时，是要外婆放只大秤砣进盆里一块洗的，说是给小孩子做胆，秤砣越大将来孩子的胆子也越大，要是没放，将来孩子肯定是个胆小鬼。春风你就要做妈妈了，可一定要记住哦，将来让你妈放只大秤砣给你孩子洗澡。”
“胡说什么呀你，谁说我要做妈妈了，这婚都没结哩。”邓春风红了脸，作势要去打谭佳。
谭佳机灵的往旁边一跳，笑嘻嘻地说：“还不就是这三两年内的事吗，你跟刘航宇早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不像我和菲菲，都还没人来认领。”
“没人认领？当心我去告诉陆希永。”邓春风说：“你不会是依然不理会人家吧，说真的陆希永这小伙子不错，这年头像他这么年轻懂事的小伙子还真不多，你别挑花眼了。”
“行行行，一说起别人的事你就来劲了，”谭佳说：“这还没做妈妈呢，就跟我妈一样啰嗦了，人家爱喜欢谁是人家的事，我用不着去为人家负什么责任。说说你吧，我和菲菲可是等喝你的喜酒等得脖子都长了，那个刘航宇到底想不想结婚的？”
“那你得去问他，”邓春风脸红红的笑笑说：“人家的事业这不才刚起步吗？现在还没心情谈婚论嫁呢。”
“不会吧！”谭佳转向菲菲说：“你说春风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刘航宇在打什么鬼主意呢？要不，我们今晚找他来问问。”
菲菲笑了，说：“就你事多，不会是因为人家刘航宇有一阵没请你吃饭了，想敲人家一顿吧？”
“什么敲不敲的，说得多难听。”谭佳说：“我们几个谁跟谁啊，春风就这样说定了啊，等下你给你们那位打个电话告诉他，今晚我们几个人聚一聚。”
“要打你自己打。”邓春风说：“我在他面前还没你的面子大呢，我说的他不一定答应，你一提准行。”
谭佳摸摸后脑壳，说：“也是，哪有老婆让老公请客的，等下我来打。”
去你的老公老婆吧，邓春风笑着使劲推了一把谭佳，谭佳一个趔趄倒过去差点撞倒了一旁的莫菲菲。菲菲也推了她一把，笑着说：“还老说我没长大呢，自己都跟个孩子似的。”
三个人说笑间，陆陆续续有家长送孩子来了。
看着周春雨那个空座位，莫菲菲又难过又心酸，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来，孩子才三岁呀，三岁就没了亲爱的妈妈，不知他那颗幼小的心灵该怎样来承受这一切呢。
她太清楚失去亲情的那份凄楚和无助了。
莫菲菲四岁时，爸爸跟妈妈离了婚，俩人都很快又成了家，菲菲跟奶奶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在她考上幼师的那年，这世上唯一疼爱她的亲爱的奶奶去世了。不知爸爸从哪得知了奶奶去世的消息，从另一个城市赶回来处理了后事——所谓的后事就是卖房子。因为当时奶奶那座房屋在市政府规划的开发区内，地皮价钱高得惊人，爸爸自作主张卖掉了奶奶那座房屋，假意要将菲菲接到他家去跟他一块生活。菲菲没有跟爸爸走，对于这个陌生的爸爸，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么多年来，他借口工作忙，从未回家来看过她和奶奶，奶奶对菲菲说过她只是爸爸的后妈，当年她嫁给她爷爷时，她爸爸已有十岁，已懂事了，他知道他爸爸是因为看上了她这个“狐狸精”才跟他妈妈离婚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无论她对他多好，他从未叫过她一声妈妈。
菲菲问：“那他干吗不去找他的亲妈妈呀？”
“唉！”奶奶叹着气说：“他的亲妈妈跟你爷爷离婚不久就出车祸死了，所以你爸爸才会这么恨我哩，总说是我害死了他妈妈。菲菲，以后你长大了，可千万别像奶奶这样傻，去给人家做后妈，这个后妈做得真苦呀！你看看奶奶，跟你爷爷含辛茹苦养大了你爸爸，送他读完大学，帮他成了家。现在他又是怎样对待这个后妈的呢？过年过节都不回来看一眼我呀，不回来看我也罢了，他还有个女儿在这呀，女儿是他的亲生骨肉呀，这个人的心肠怎么会这么硬呢？”奶奶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的大声哭了起来。
菲菲吓得一边跟着奶奶哭，一边劝奶奶：“奶奶，奶奶别哭了，奶奶你还有菲菲呀，等菲菲长大了，菲菲会好好孝顺你的，奶奶别哭了。”
奶奶却一把搂过菲菲，哭得更伤心了：“菲菲！我的小可怜！我的乖菲菲哦，要是，要是奶奶死了，你可怎么办哟——”
多年来菲菲和奶奶一直靠奶奶的退休金度日，为了多挣些钱，奶奶还经常去拾破烂卖。当她挣扎着看到菲菲考上了幼师时，将那张一万两千多元的存折交到菲菲手上，终于放心的永远闭上了眼睛……
“又在出什么神呢？”谭佳拍拍菲菲的肩膀，将脸伸到她面前看看她，马上紧张起来：“怎么啦你？眼睛红红的，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菲菲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吃惊地问：“怎么春风也走了？”
“你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瞧你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谭佳说：“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呀。”
“真的没事，我，我只是又想起了我奶奶。”菲菲说：“你不是说让刘航宇请客的吗？我们快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他说他今天没时间呢，这个小气鬼。”谭佳说：“你不是说今晚让我在这陪你的吗？正好我爸妈今晚有饭局，我们俩快去买菜回来做饭吃吧。”
“好啊！”菲菲一下高兴起来，忙拉着谭佳往宿舍跑。学校照顾菲菲，给了她一套二室一厅的旧职工宿舍，每个月只要她象征性地交一元钱作房租。谭佳跟菲菲很要好，她也在菲菲的宿舍里放了套生活用品和衣物，经常跟菲菲一块吃饭睡觉。
幼儿园的其他老师都笑她们俩个是“绝配”，说她们不去讲相声真是可惜了。谭佳很高大，一米七二的身高，她又喜欢剪男式短发，夏天从不穿裙子，一年四季都穿着牛仔裤，春冬季是长的，夏秋季是短的。别人都说她的身材穿旗袍呀礼服呀长裙呀什么的肯定好看。她却总是说穿那些东西多麻烦啊，蹲不能蹲，坐不能坐的，哪有穿T恤衫牛仔裤这么方便，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莫菲菲跟她恰好相反，只有一米五三的身高，身材小巧玲珑，她喜欢穿裙子，特别喜欢白色，她的衣服百分之八十都是白色的。
俩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喜欢化妆。这一点邓春风也跟她们一样，她们都崇尚自然美，都不喜欢用那些五颜六色的油彩来画一副“面具”，谭佳说化妆就是画面具，属于伪装，而且也实在看不出那些涂了油彩的脸孔有多美丽。
谭佳是个直言快语的人，性格直爽，待人热情大方。在为人处世方面跟她妈妈苏凡很不合拍，苏凡好摆官太太的架子，谭佳每带一个同学朋友回家，她总要仔细地从头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