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和她共有的岁月回来,青涩的吻、满山的海芋,还有她挂在脸庞的泪水……
爱她,是几千世纪前的注定;不爱她,违反自然定律,他只能爱她、爱她、再爱她,不管用尽所有手段,他都要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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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睿的过分罄竹难书,馥词一项一项忍耐下来了,她发觉自己的容忍度比学生时期好上几十倍,至於是不是出社会多年,习得“人在屋檐下”的低头定律,她没时间去深究。
“快起床,上班来不及了。”
早上,馥词的第二十次催床号,只换得宇文睿动动尾椎,然後把自己藏进棉被里。
火不火?火,但她没发飙。
想起肖的话,早在第一次起床,发现他躺在自己身边时,就该大发雷霆了。但她没有,因为他很委屈地说:“对不起,我的时差调不过来,听你打呼,我才能慢慢入睡。”
见鬼了,她几时会打呼?
一星期後,时差总该调过来了吧!但在她要求他回房睡时,他又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不习惯一个人睡。”
听吧!这是哪国鬼话?不习惯一个人睡?难不成他活到二十几岁,还要妈妈在床边陪他人眠,顺便念念枕边故事?
当时,游馥词的反应是摇头叹气,然後把挂在腰间的大手拔下来,起床刷牙洗脸,准备上班,然後日复一日,她在逼他起床的早晨,逼疯自己。
“宇文睿,总麟是你的公司,请你尽责一点。”
他这种人根本做不来董事长,宇文伯伯何必花无谓金钱搞花招?想培训接班人,倒不如替他找女人生小孩,隔代培育,成功率可能来得高些。
“快起床,不然我马上把你赶出去。”
馥词话说得威风,睡觉的人依故,她的恐吓被挡在门外。
“宇文睿,我说话你听见没?”
拉抬音量再拉抬,这回她肯定,周公家的隔音设备是最先进产品。
一把扯下棉被,她忖度,该不该学习大嫂对小侄子的一二三政策。
凉意让宇文睿缩缩身子,像煮熟的虾子蜷成一团,长长的手、长长的脚、长长的大人身体缩出一个小孩的姿态,她怀疑这个男人在过去几年,有没有经历过成长这回事。
“宇文睿,我数到三,要是你不起床,我立刻报警抓你,罪名是未经同意,擅闯别人房间。一、二、三!”
这回,他总算在三秒内出现反应。揉揉眼睛,不情愿地张开右眼,左眼仍在休眠状态。
“干什么?”
“起床、刷牙、换衣服,去总麟当你的董事长。”
“没有人敢规定董事长几点上班。”
大手一捞,他把她捞进怀里,抱著、搂著,顺道欣赏她满脸不耐烦。哦哦,昔日时光重返,他们尚且青春。
“你要活到几岁才能学著长大?知不知道,你不去上班,公司里会有多少员工议论纷纷?一旦传出对公司不利的谣言,股价跌停板、业绩受波及,这是你所乐见的?”正身,推开他,馥词表情严肃。
挑眉笑开,她愈生气,他愈开心。
“反正我对公务又不行,去不去都一样。这几天我待在公司里,无聊到爆,你又不常常来看我。”够无赖吧,他当富家公子当得得心应手。
“你有双桃花眼、你满脸都是灿烂桃花啊,去对公司所有员工笑一笑,稳定军心,告诉他们,虽然总麟换老板,但薪资、福利照旧,说你会领著大家开创未来。”
“你真要我发表上任谈话?不要,我会怯场。”
装死,他躺在枕头上对她摇头,伸手,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纳入怀中,他像小孩,不松手,硬要留她在自己身上。
“我昨天把稿子写好了,你等会儿在车上念几次,到公司里照本宣科读读就行了。”贴在他胸前,馥词说话。
连稿子都替他列好?
她的过度热心,容易教人误解她想垂帘听政,窃取皇帝实权,哪里晓得,她想保护的是总麟这个大企业啊,总不能眼睁睁看它在昔日同窗手中,走入历史。
“你就确定我看得懂中文?”凉凉丢出问题,他笑著欣赏馥词的反应,她全身肌肉僵硬,脸部浮上难看的铁青,他知道,他又成功整到她了!
呵呵,愉快!宇文睿扬起眉梢。
对哦,他的头脑本就不灵光,出国几年,说不定真会把中国字忘记,那、那……再用英文写一次?
馥词看看腕表,上班时间迫近,从进总麟工作开始,她从未迟到早退,该不该为他破例?
“没关系,我来念,等我念完,你问问大家有什么意见。”破斧沉舟,她决定表明姿态,站到他那一边,和旧董事打对抗战。
“要是他们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呢?”
宇文睿的问题,让她理解诸葛孔明的痛苦与沉重,扶持一个站不直的阿斗,的确教人心力交瘁。
“你就说谢谢你宝贵的意见,我会仔细评估。说说场面话,你总会吧?”
“我试试。”
他终於松开手,她重获自由,却在坐直身子後,眷恋起他身上的温暖。
眷恋!?哦不,她一定是疯了。没这回事,她没眷恋过他什么,摇头,她否认。
“快起床吧!”她的催促有些些狼狈。
“其实……你可以不要那么紧张……”
宇文睿话没说完,馥词立刻跳脚。
“什么叫作我可以不要那么紧张?搞清楚,总麟是你的公司,倒闭的话,倒楣的人是你,不是我,我顶多没工作,另外找家公司窝著也就是了。”从床铺弹起来,她指住他的鼻子骂。
“所以,你生气是关心我,不是关心林宗朔?”瞬间,宇文睿因为她的“关心”,眼底熠熠生辉。
“我没事关心董事长做什么?他是关苹的男朋友,又不是我未来老公。”
哦不,这下惨了!不解释没事,越解释越乱。
依照宇文氏推论法,他会将她的话推出一个结果——游馥词不关心林宗朔,只关心宇文睿,因为林宗朔不是游馥词的男朋友,而游馥词打算做宇文睿的女朋友,强吧!
“我懂了,你喜欢我!”开心大笑,心甘情愿起床,他要提早到公司扮演有为老板!
“我没有这么说。”她追在他身後声明,可惜他听不进去。
他刷牙,她解释;他漱口,她厘清;他洗脸,她一遍一遍反覆——我只是希望你别把总麟弄倒,台湾的经济够坏,禁不起再一次大震荡,总麟倒闭,起码有两万个员工没工作,想想看,两万个家庭因为你的草率决定受到波及,所以你是不是该尽心尽力?
馥词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
有!所以他放下毛巾,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回答她:“你不用担心,不管情况坏到什么程度,我都不会让你的生活受到波及。”
他的反应让她焦虑,虽然她仍然接下毛巾,仍然有秩序地把毛巾挂在自己毛巾的旁边。
“宇文睿,我和你讨论的是几万个家庭,不是我一个人。”她重申。
“我只对你感兴趣,其他人的生活又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当了总麟老板,就该负起责任。”她苦口婆心。
“我不想当啊!不然,等等我到公司,直接宣布总麟倒闭,然後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好不好?”
“不好。”
“你那么认真做什么?我很早以前就听说总麟是个烂公司,一个家族企业里面,制度纷乱,人事浮动,早晚要倒闭。”
“那是以前,新任董事长很有作为。”
“我不认为自己接得下这个担子,早点放弃比较好。”
“不用怕,我会一直在旁边陪你。”
话甫出口,馥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她丢出一个想像空间,任凭他的想像力无限制发展,唉,她什么时候才会出头天?
果然……她猜对罗!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五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事情并没有如馥词想像中糟糕。
因为宇文伯伯有先见之明,替儿子搜罗了一批人才。
很快地,他们替宇文睿拿到林家长辈手上的所有股份;很快地,他们将公司内部的问题找出来,约集各部经理,开会开会又开会。
宇文睿在菁英团的辅佐下,挂名董事长倒也做得有模有样,看样子公司不会在短期内倒闭。
馥词打出上百通电话,寻找关苹和林宗朔,但他们仿佛自地表上蒸发似的,无踪无迹,若不是关妈妈确定他们无恙,馥词考虑过报警,或登报将两人作废。
馥词拿著报表定进宇文睿的办公室,见她进门,宇文睿匆匆关掉机密档案,笑脸迎人。
“你在做什么?上聊天室和辣妹聊天?”她将他瞧扁。
“对啊,刚刚碰到一个『春天对你笑』,我正在猜,她是美眉还是恐龙。”他顺著她的话讲,不认为这叫作说谎。
“你们聊些什么?”
“她说现代女人缺乏女人味,一味追求独立,却忘记上帝赋予你们的先天特质。”胡扯是他最高本领。
“先天特质?她指的是什么?”馥词随口问问,不是太认真。
但他对馥词一向认真,就算她只是随口说说。
“她说女人的柔媚娇憨,是制伏男人的利器。”
“制伏男人有什么好处?”馥词不屑。她承认制伏男人很简单,但她找不到理由,浪费时间精力去进行这等无意义的事情。
“男人可以赚很多钱给女人,钻石、名牌服饰、豪宅等等。”他习惯将女人当成路边等待被豢养的小野猫,但这不能怪他,因为他身旁大部分的女人都存有这等幻想。
“没有能力的女人才会期待这种事情,当女人有能力为自己挣得所要,就不会对男人存有无谓幻想。”
而她,就是这种女人。要房子,自己赚;要车子,自己买;从小到大,她用能力为自己争取所有想要的事物。
“你不觉得独立太辛苦?”
宇文睿拉起她的手,走到沙发边。自从菁英团的律师迈克接手馥词的部分工作,她上班轻松许多,这是他刻意安排的,他舍不得她辛苦。
“你怎么会认为在男人身上放下期待不辛苦?”她反问。
再次,她证明这些年宇文睿长大,智商有些许进展,至少和他聊天,不再觉得无聊。
“我觉得鞭策别人比鞭策自己来得容易,与其要求自己,不如要求别人。”所以,他鞭策手下团队,要求他们为他赚进大笔财富,而他自己能轻松,就别逼自己痛苦。
“是吗?你对我们国中时期的同学有几分印象?”
“你指谁?说说名字,说不定我记得。”他倒来两杯咖啡,对於生活,他修当重视品味。
“林彩君。”
馥词没排斥宇文睿送上来的咖啡,这些日子,她的胃被他惯坏,不是他做的饭菜入不了口、不是他泡的咖啡会反胃,连喝他煮的开水,都有淡淡的柠檬香味。
“那个很凶的风纪股长对不对?每次她的大嗓门一喊,全班就噤若寒蝉,所以我们的秩序比赛常常得到年级第一名。”宇文睿说。
“对,她二十岁那年结婚,妈妈要我回去喝喜酒。”
“结婚是好事,她嫁给谁?”
“她先生我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父亲在你公司里担任副总经理,五专毕业後,他也顺利进入你家公司上班。”
“副总经理?张伯伯……你说的是张财生吗?”
“对,他的名字让我印象深刻。喜宴上,他们请歌舞团助兴表演,脱衣女郎又唱又跳,场面弄得很热闹,主持人说了许多新郎前途无限光明之类的话,同桌的妈妈们也都认为彩君嫁得很棒,然後又是一古脑儿地劝说,告诉我,女孩子读得再高都没有用,毕竟要结婚嫁人。”
馥词没提回家路上,妈妈又拿起宇文家到他们家提亲那件旧事来唠叨她。
“你肯定不以为然。”知馥词莫若睿,他了解她每分心思。
“在他们的观念里,买菜算帐不需要高深数学,更不必念物理化学去计算烧肉质量,和腌渍中产生的化学反应。会背诗词又如何?天天对丈夫念『大江东去浪淘尽』吗?婚姻才是女人一生的依归。”
“我不反对女人拥有自己的成就。”迅速地,宇文睿将那群妈妈和自己划清界线。
“那是她们的选择,而我有我的选择,谁也别想用自己的人生改变谁。”这是当时她对妈妈做的结论。馥词了解,不管怎样,母亲总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虽然妈妈脱离不了传统包袱,但她会支持自己念书就业。
“有道理。”
笑容漾开,他就是喜欢这样子的游馥词,聪颖自信,有头脑、不服输,这种女人很异类,异类到眼光独特的自己,众里寻人千百度,总是寻不到一个像她的女子。
“之後,寒暑假回家,我陆陆续续碰到过林彩君几次,有时她忙,忙得没办法和我打招呼,我们点头一笑错身而过,也有几次,我们停在路边聊起彼此的生活。”
“你们谈些什么?”
“大部分时间是她说我听,因为你晓得的,大学生活和高中时期没太大差异,除了念书还是念书。”
宇文睿不赞成她的结论。大学生活多采多姿,端看你用什么方式去过。至於馥词,毋庸怀疑,她一定是选择象牙塔的好学生生活,也只有她这种人,才有本事初毕业就拿到律师执照。
“她说些什么?”宇文睿延续话题。
“刚开始,她对少奶奶的生活很满意,买菜煮饭、看看书报、做做家事,生活简单得让人羡慕。而且,她对先生有很大的期待,期待他被派到你们海外分公司,和丈夫留洋,成为外国移民,”
“後来?”
“後来他先生因为挪用公款被辞退,移民梦碎,那段时间听说他们之间有很严重的婚姻危机。”
“你认为婚姻危机出自她对丈夫的期待落空?”
“不是吗?在那之前,她忍受婆婆的挑剔、忍受丈夫的大男人主义,她说只要能移民,这些问题都能获得解决,可是当现实有所改变,所有的忍受变得不值得。”
“他们离婚了?”
“不,她公公拿出一笔钱,叫林彩君的丈夫到大陆当台商,短暂的分离,让两人的摩擦不再继续;彩君也因为回娘家坐月子,和婆婆的关系有了些许改善。”
“转机?你看人生,不能事事计画预料的吧!”
扬眉,他展颜时的帅脸,和国中时期一样迷人,可惜,对於他的帅,馥词向来视若无睹,对於男人,她在乎的是能力和智慧。
“但是,当台商没有我们想像中容易。林彩君的丈夫把钱花光,二奶打电话到台湾,要求他们拿钱去换人,再次期待落空,林彩君气得想离婚,可是乡下地方,大家都劝合不劝离。”
“所以,他们仍然在一起?”
“半年前我回去,听说林彩君在市场摆摊卖蚵仔面线,生意不错。她没回公婆家住,至於她先生则到现在仍靠她公婆的退休金过日子。
“我以为她生活得很辛苦,回台北前,我特地绕到她家里去,看她带著孩子,黝黑的脸庞焕发光彩,她说,她对丈夫不再有期待,她靠自己把生活过得很精采。现在,你还会劝我把期待放在男人身上?”
馥词是标准的律师,用一段简单明了的故事,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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