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阮桃不禁涩然。她从没想过这词会被用来形容月无忧的。
“一个男人,这般不专一,不是贪图美色是什么呢?”玉真坦然道。
阮桃不知如何向她解释,但决计是不会同意她这评价的:“不,并不是这样,她并不注重相貌的,便是有个丫头,哑了嗓子,脸被烛油烫的很可怖,她也对她很好。”
玉真和她的小师姐师妹们便不明白了:“他被这样喜欢,他也喜欢着这么多人,你就不会生气,不会嫉妒呢?”
“嫉妒?”阮桃摇头:“不会的,她那样优秀,自然会被喜欢的,有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喜欢了,感情这事,也不是能控制住的。”
“一点也不会嫉妒么?”玉真不死心的再问。
“或许,是有一点的,”阮桃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玉真看起来就很得意:“你看,你还是会嫉妒,会希望他只属于自己你一个人。”
“我只有一点嫉妒而已,却还没有想过她只属于我一个人,”阮桃纠正她,玉真便不能理解:“你即嫉妒他爱别人,当然应该希望他只爱你啊。”
阮桃连忙摇头否认:“不,我从来没想过要那样,因为那样,她便不是她了,她那样好,会被喜欢,我阻止不了的,而且多一个人爱她,便多一个人对她好,我为什么要阻止别人对她好呢?我所谓的嫉妒,或许只是因为,对她好的人多一些,她能接受我给予的好,就少一些罢了。”
玉真看起来便有些愤愤,觉得阮桃她们这几个女子太傻太痴情,只知道一味的对那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好,而那男人却不专情。阮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她听,因为月无忧并不是个注重相貌且三心二意的男子,而且往往,她的付出比回报更多,对一个人好这也是相互的,若不是月无忧真心对待阮桃,对待绿蝶,对待她们,阮桃与绿蝶又怎么会真的把她放在心上?而且往往,月无忧对一个人好,可以是毫无缘由,她一向随心而行,并不是为回报的。只是这话不能与玉真挑明,但阮桃是绝对不喜欢别人诋毁月无忧的,于是便又讲了些别的事来改观玉真她们对月无忧的印象。
果然,在讲到月无忧俊逸的功夫时,玉真眼睛一亮,注意力又被重新吸引了。
“他比你还要厉害么?”玉真虽然不知道阮桃功夫如何,但之前见阮桃受了那么重的伤,想来阮桃功夫是不错的,于是玉真这样问道。
“自然的,”想起月无忧飘逸的身形,阮桃低下头,唇角满溢着不自觉的笑意。
阮桃道:“她是我见过的,功夫最好,最厉害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阮桃六
西域功夫传闻阴毒诡秘,无所不能,令一些武林人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实则西域功夫只是与一般武功路数不同,并没传闻中那般夸张。就如中原一些不外传的功夫一样,西域功夫也有不能外人道的绝世武功,便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西域秘术。
西域秘术本是西域皇室独属功夫,月柔不知如何机缘习得,她在山庄也教导过阮桃等人这秘术的心法,但所授也只是皮毛,作用不过是能令人提高对严寒的抵抗,当然,这在寒冷的西域也是很适用的。而精通这秘术的人,在山庄里,便只有月无忧一人而已。
山庄里实则真正会西域功夫的不多,如阮桃,木兰,她们早些入住山庄的都是在月柔的教导下学的中原功夫,其中以中原剑法居多,而绿蝶在上山前功夫便很有番作为,因为她驱使金环之法令很多人捉摸不透,可谓难逢敌手,山庄里恐怕只有月无忧治得住她,所以绿蝶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些自傲,尤其看不起中原功夫。绿蝶的功夫才是正统的西域功夫,不过她这秘术是祖传,是她娘教的,不可与外人言道,便是月无忧也不懂这其中门道。这便无关乎关系好不好,不可外传就是不可外传,便是宁可死了令这功夫绝迹也不可多说一句,否则这功夫便要面临被人窥解其中玄妙的危机,便称不得一句秘术了。
是以阮桃私下里常常想,西域秘术这般玄妙不可言,月柔究竟是以何种方法习得呢?若说是月无忧的父亲所传授,那定然二人应该十分相爱,如胶似漆的程度才对,可他却将月柔一人孤零零的丢在雪山上,又是什么道理?不过月柔已死,恐怕是没人能给她答案了。
却说月无忧,将一手秘术使的出神入化,控水结冰,纵火成墙,便是再厉害也不过如此,她在中原遇敌手不多,往往险境也可化险为夷,无疑靠了西域秘术,然除此之外,她一身的功夫,也不是一般人可比,便是将内力贯入音律中控人心智,已足够她独当一面。
“真的那般厉害?”玉真和她的师姐师妹们听的大呼小叫,惊诧不已:“只吹首萧曲,就能操控人心?”玉真托腮听她讲述,面露神往之色:“那该是怎样的景象啊。”
是啊,那该是怎样的景象啊,只是想想,便能窥见几分飘逸。
阮桃见她们喜欢听,正欲再多说几句,冷不防门猛的被推了开。
却见位身着格衫道服,手持拂尘的师太,这师太约有五旬年纪,一脸平静的看不出心情,但只站在那里便不怒自威。
想来这位就应是玉真口中那位严厉的师傅了,阮桃一愣,这样想。阮桃没有猜错,果然见到师傅一来,玉真几位小徒弟脸色都有些忐忑,显然很忌惮她们师傅的。
“都已经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去歇息?”师太呵斥了一声,几位小徒弟立即一哄而散。玉真跑走时向阮桃一吐舌头,令阮桃不禁嘴角一翘。
那位师太上下打量阮桃一眼,拂尘一甩,转身走了,阮桃坐原处想了想,起身追了上去。
“师太,多谢师太救命之恩,”那师太也没走远,阮桃在廊亭里追上她,连忙向她恭敬一作揖。
清风师太连看她也懒得,只是看着眼前入目之处似笑非笑:“我本没想救你,现下,更后悔收留了你。”
阮桃自是大惑不解。
“师太的意思是…”
“你绝非中原人,可你刚刚所述以内力驱入萧音的功夫,是中原邪功,据我所知,朝廷为避免这邪功心法引起武林腥风血雨,几十年前就将其封在皇宫的藏书阁,你说的那人又是如何学得的?”清风师太猛地看向阮桃,目光如炬,审视般的盯着她:“你们来我中原,除了窥伺中原武功,难道还有别的可能么?!”
清风师太话中敌意明显,而阮桃看她误会这么深,不禁心里大叫冤枉。
因为她们这些人会来中原,正是因为那难以令人相信的别的可能啊!只是看这师太态度,只怕自己即便说了她也不会信,只会以为自己是在狡辩而已,是以阮桃只觉心中憋闷,又被清风师太明讽暗嘲了几句,阮桃看在她救了自己的份上没有计较,于是不欢而散。
阮桃自是无故受了气,可她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被扰乱心神的却是另一件事。
‘以内力驱入音律,这邪功的心法被藏在藏书阁。’清风师太是这么说的。
阮桃之前只觉这套武功玄妙,从未想过这武功来路竟会与中原皇室扯上关系,可月柔明明是一雅妓而已,她又是如何进得皇宫,习得这一武功的?
月柔,当真只是一个雅妓么?
阮桃如今细细思虑,只觉月柔身份破绽百出。西域秘术尚有理由可以解释,可这以内力驱入萧音之法,那精妙剑术,高超的中原武功,难道是区区一个雅妓可以轻易学得的?月无忧如今显然对月柔身份也存有疑虑,否则她不会独自前往重州查探,只是月柔即死也不肯将她隐瞒的,隐藏的那些不可见人的秘密讲出来,若终有一天被月无忧查个水落石出,从不愿月无忧受一点委屈的阮桃不禁去想,月无忧能否接受那样的事实?
“别怪他,是我骗了他…”
如今看来,月柔所骗的,绝不止月无忧的父亲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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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师太一心以为阮桃来中原所图谋的是中原武功,甚至暗自猜测阮桃那一身伤正是因为窃取秘籍败露被皇宫高手追杀所致,对阮桃自然态度不会好到哪去,每每见到她便冷言冷语的赶她,阮桃为不自讨没趣,便只在屋内运功疗伤很少出去。阮桃懂清风师太怕自己带来杀戮的恐慌,而且清风师太作风坦荡,虽厌恶表现的明显,可却并没有做出将阮桃的行踪告知官府这样的事,已经很令阮桃感激。
自从清风师太那里得知以内力驱入萧音的武功心法藏在皇宫,阮桃不得不猜测月柔的身份是否与皇宫有关,而追杀她的那些人训练有素,说是皇宫高手,也不是不可能,为保险起见,官府中人现下也是能避则避的好。
这帮小徒弟无疑被狠训了一番,不敢再来了,只有玉真每日仍来送些稀饭,间隙听阮桃讲讲月无忧的事,却也不敢多待。阮桃便如此在清风道观歇养了半月,自觉麻烦玉真很多,又急着与月无忧相见,心里便有了离开的打算。
这日恰逢月中,阮桃走出屋子,站立在院中抬头望着明月,心中愈发惦念月无忧。
不知月无忧怎样了呢,她是否和自己一样,也在焦急的思念着对方?这几日正是她发病的日子,可有人会照顾好她?阮桃思及此处,不禁面色黯然。
“你要走了么?”
阮桃转身看去,见是玉真靠着廊柱,歪头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阮桃不禁笑着问她,玉真蹦跳到她身边,很是认真的道:“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看你这几日心神不宁的,是要离开了么?”
阮桃点点头,玉真便很失落:“我们都很舍不得你。”她们这些小徒弟不懂师傅的担忧,只觉得阮桃很有趣,会讲很多故事,给她们带来很多欢乐,阮桃若是离开,她们想来也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我不属于这里,”阮桃摸摸她的发安慰她。
“那,你是要去找你的心上人了?”玉真很快又打起精神,明亮的眼睛看着阮桃问,她见阮桃点头,不禁有些向往:“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爱他,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在意他的,真是令人羡慕,我恐怕这辈子都要被闷在道馆里,不能找到一个人来爱了,”说到这,玉真郁闷的撇撇嘴。
阮桃不禁失笑:“玉真,你相信命数么?”
“命数?”
“你这一生,遇到谁,错过谁,都是定好了的,我遇上她,这辈子就不想再遇上另一个会令我心动的人,我也不会遇到对我来说,比她更有魅力的人,这就是我的命数,我甘之如饴,玉真你呢,可能只是需要等一等,等你的命数出现。”
“那,我也会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么?”玉真期待的看着阮桃,见阮桃点头,便开心的捧着自己的脸窃窃的笑,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了阮桃,在她耳边小声道:“我这几日做梦,总梦见一个人影呢。”
“人影?”
“恩,一个人的背影。”
“是什么样的背影呢?”
“我只见着他身着白衫,背对着我,吹着柄碧箫,我看不见他的正面,可我感觉得到,一定是个很俊美的人。”
“碧箫?”阮桃一愣,玉真点点头,咬着嘴唇也觉得困惑:“我觉得梦里那个人呢,很像你说的那个心上人呢,可是,我为什么会梦到他呢?”玉真感到十分困惑不解。
大抵因为,她被阮桃的爱情故事吸引,听了太多关于月无忧的事,使她虽然还没见过月无忧,却好像很熟悉月无忧似的,又因为阮桃描述的月无忧太美好,令她不禁心生向往,毕竟武功高强又年轻的侠客,一向是少女心里最遥不可及的梦啊。
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但阮桃只是笑笑,没有多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阮桃七
但凡少女,大多怀有一个英雄梦,玉真年纪尚是对爱情懵懂的年纪,她又一向喜欢听茶馆说书先生讲的那些神仙眷侣的悱恻爱情故事,听得多了,自然也希望自己能遇到那样一个人。那人定然要俊朗一些,武功也要很好,在江湖上要很有名气,是个打抱不平的正气的侠客,于自己不能摆脱的困境中像个英雄般救助自己,而后年少的侠客奋不顾身的爱上自己,再双宿双飞的退隐江湖,而后这故事被江湖传诵。这便是玉真对爱情的憧憬,实在更像个说书情节。玉真也晓得自己幻想的不切实际,可少女的梦就是再遥不可及又有什么错呢?只是对自己爱情美好的憧憬而已,谁又没有过呢。
月无忧让玉真的憧憬成了现实。
阮桃与玉真讲述月无忧的事,自然不会说月无忧的坏话,只会将她的种种好处说出来,听得玉真不禁心生向往。那是一个怎样美好的人啊,有着那么好的功夫,还那般温柔,简直令道馆的少女们听得欲。罢不能,甚至有些羡慕阮桃了。若是自己也能遇上这样一个人,该有多好啊,玉真便情。不自禁的想,这样一想,就羞的低头笑起来,之后玉真便总是缠着阮桃,只盼她多讲一些月无忧的事,恨不得将月无忧每一个细节都了解的清楚,俨然已经是将月无忧当成了憧憬的侠客,做了一个故事来听。而听的多了,玉真便有了很熟悉月无忧的错觉,好似自己也认识月无忧似的,可事实上,她根本连月无忧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却不妨碍她对月无忧心生爱慕。
而从阮桃第一次讲述开始,玉真的梦就渐渐有了迹象,初时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随着阮桃讲述的越发详细,玉真对月无忧了解的更多,那身影就清晰起来了。一身白衣,一柄碧萧,便是玉真对月无忧形象的幻想,虽只是背影,但对心生爱慕的少女来讲已经不能更美好。正因为遥不可及,才愈发美好。
阮桃在道观歇养了半月,有了要走的打算,她被水流冲来,连兵器都不知道遗失在哪了,简直想何时走便何时走轻松的很,只是阮桃却不知道一时该去哪。中原这么大,想找月无忧不容易,何况恐怕那些杀手正是皇宫的大内高手,那就更不能大张旗鼓,也不知道月无忧现下在哪呢?阮桃很觉得苦恼,现下唯一可做的就是回西域,可撇下月无忧让她遇到可能的危险,阮桃又很不愿意,于是又在道观耽搁了几日,直到下山采买的小道姑回来闲聊时让她听出了端倪。
“真是奇怪,那人也太懒了些,在客栈里好几天不出来,只让人伺候着。”
“说不准是什么皇亲贵族呢,我听说,那些皇亲国戚,架子一向摆的很大。”
“嘁,那也不会整整在床上睡三天吧,我虽然也贪睡了些,可让我躺在床上睡一整天,我恐怕浑身都难受,”两个小道姑抱着要择的菜,闲聊着从院中走过,冷不防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正是阮桃挡在了她们面前。阮桃此时却没平日的淡然,只焦急的拽着一人的衣袖问到:“你们刚刚说什么?”
“我们说了很多,你问哪句?”小道姑有些忌惮的看她,阮桃平日虽然和和气气的很好说话,可她被水流冲来时毕竟一身是伤可怖的很,这些小道姑眼见的清楚,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你说,有个人,连睡了三日?”
“是啊,我听卖菜的大娘说的,说那个人,长得很好看,只是懒得很,住进了客栈,好几日不出来,只是在床上躺着睡觉。”
“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我不大清楚了,不过也应该是这几日的事吧。”
前几日正是月圆之时,会不会是。。是了,月无忧一定是来找自己的,阮桃只觉惊喜,迫不及待的便要下山,只怕与月无忧错过,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