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中描绘的正是断云此时的境遇,一位生性高洁的女子不幸坠入风尘,使人惋惜与惆怅,所以他要尽速让她得回自由之身。
趁今夜如此良辰美景,粘逸翚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涌现的爱意,执起意中人柔软如绵的玉手,饱含浓烈的感情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断云,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为什么要这般折磨我?”
她如一株傲立冰霜的寒梅,美眸中隐含着痛楚与不舍,强颜欢笑道:“逸郎,我不过是名风尘女子,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你该娶适合的女子为妻,我——没有资格。”她痛苦地将话从口中吐出。
“胡说,我说你有就有,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么做才愿意相信我是真心的?”他气恼地扣住她削瘦的肩头,沙哑地嘶吼道。
断云双瞳泛出丝丝水光,低喃道:“逸郎,求你不要逼我,我——”她垂下粉颈,低低地饮泣起来。
他不忍地将她搂进怀,“好、好,我不逼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都拧了,对不起,断云,我是太爱你了,要是娶不到你,我这一生都不会快乐的,你明白吗?”
“逸郎、逸郎——”她心头何尝不苦,她也想找个永远的依靠,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这个社会是现实的,她爱他,所以不想害了他。
粘逸翚嘴里喃喃自语:“我不会死心的,断云,我绝对不会死心的。”他不管其他的人的想法,这辈子他打定主意——非卿不娶。
他的话落在她耳中,像一道暖流温暖了她枯竭无望的心。只怪自己命运乖舛,没有福气。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要想挣开这世间的牢笼,也只有天知道了。
断云仰起白皙如雪梅的丽颜,目光莹莹,“逸郎,今晚月色正好,不如由我来弹奏一曲助兴,如何?”她的娇声软语让他拒绝不了,瞅着那湿润的美眸,再强硬的心也软了。
她满怀着无从抒发的愁思坐在琴台前,深吸了口气,调弦拨琴,弹起了苏轼的《水调歌头》,并轻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弹的人夹着凄切的哀怨,幽幽地吐露心声;听的人浑然忘我,神魂颠倒,无法自持。粘逸翚激动的情绪像奔腾的大海,谁说断云对他无情,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她终究是有情的,只要能破除她的顾忌,两人定能白首偕老。
“断云——”他恨不能将她拥进怀中温存个够。咳咳——两声假咳让含情脉脉的两人回过神来”一看是“玉楼春”的老鸨舒嬷嬷,还有她身后玉树临风的滕伊瑀。
“滕兄,你也来了。”粘逸翚喜出望外地起身相迎。
“小弟来得不是时候,没打扰到你们吧?”滕伊瑀暧昧地笑睨两人,不禁赞叹着眼前女子的落落大方,虽出身青楼,却是眉目清朗,和好友果然是一对登对的璧人,若没有撮合两人,可就对不起兄弟了。
舒嬷嬷乐不可支,扭着臀上前,插嘴道:“这位滕大爷说是粘大爷的好友,嬷嬷我二话不说就赶紧把他带来,从来不知道粘大爷还有一位这么体面的朋友,今晚嬷嬷我请客,锦绣、彩衣,还不赶快过来招呼客人。”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看来,这位滕大爷可不是一般的阔少,他有风流的本钱,可是眼底的精睿眸采又不容人小觑,她得想办法把他抓牢,那么只有让初色出马来搞定了。舒嬷嬷一出声,两名模样娟秀的姑娘便亲热地偎向腾伊瑀左右,好让他能软玉温香抱满怀。
“这位滕大爷你们可得好生招呼,不许怠慢了。”
“是的,嬷嬷。”两女娇声应道,嗓音令人闻之酥软;“滕大爷,奴家叫做锦绣(彩衣),请您以后多多指教。”
滕伊瑀左右逢源,立刻露出他的男人本色,只见他黑眸微眯地轻嗅着两女芳香扑鼻的玉颈,“那是当然,以后我一定常常来看你们。”这才叫做美人,比起白天那个小女娃,简直强过几百倍,今晚他要好好慰劳一下自己受惊的心灵。
“呵——那我去叫人再备酒菜来。”舒嬷嬷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她识相地退下。
所有人都落坐,粘逸晕这才别有含意地向他介绍身旁的女子,道:“滕兄,这位就是断云姑娘。断云,他就是我曾跟你提过的‘鸿天’的另一位老板,也是我多年好友——”
滕伊瑀打断他的话,冲着面前的佳人笑嘻嘻道:“人家断云姑娘才不想了解我,你拉拉杂杂说那么多做什么,她只要多了解你这个人就够了,断云姑娘,我说得对不对?”
她垂下美眸,扬起腼腆的笑容,“滕大爷说笑了。”
“滕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粘逸翚明白好友的个性,不想让心上人受窘,忙将话题扯开。
滕伊瑀促狭一笑,明白他护美心切,也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唉!这事真是一言难尽,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那邵婆婆的孙女真的找上门来,还口口声声说我是她的相公,非逼我娶她不可,搞得我逃窜无门,这辈子还没如此狼狈过,只好在街上四处游荡,上门找你才知道你这小子溜到这儿来了。”
他话才说完,怀中的姑娘已经嫉妒地嗔骂起来:“好个不要脸的女人,滕大爷,您可别理她,免得吃亏了。”
“是嘛,真是不知羞耻。”不过心中却是妒羡极了,换作是她也会这么做,彩衣心想。
粘逸翚笑得双肩耸动,戏谑道:“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事情吓得倒你,想不到区区一个小姑娘就让你吓得落荒而逃,滕兄,你这算不算是踢到铁板?”
“这怎么能算数呢?”他死不承认。
锦绣、彩衣两女不甘寂寞地嗔道:“滕大爷,别只顾着聊天,来,奴家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康健、财源广进。”
“多谢两位姑娘金口。”滕伊瑀张嘴吞下美人献上的琼浆玉液,畅笑地朝两女颊上各偷个香吻,逗得两女咯咯娇笑。
粘逸翚见这情形也很识趣,和断云心意相通地起身,“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去吧!不要让我妨碍你们才是。”滕伊瑀袍袖一挥,朝好友眨眨眼睛,邪笑地调侃,阻碍人家的好事可会遭天打雷劈,他可不干。
瞧着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分明已是情深爱笃,断云姑娘又何以不愿答应好友替她赎身的要求?看来只得由他插手来成就这桩好事,唉!他干脆以后改行当媒人公,让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锦绣嘟起红唇,娇声抗议道:“滕大爷,您的心又跑哪儿去了?人家就坐在这里,怎么都不多瞧人家一眼?”
“滕大爷,我们姐妹虽然比不上断云姑娘的美,可是今晚绝对会好好服侍您,让您身心愉快,明儿个起来神清气爽。”彩衣一双巧手在他胸前游移,小嘴在他耳畔挑逗地吹着气。
滕伊瑀放松身体享受着她们在他怀中磨蹭的滋味,身体则微微发热,不过,想燃起他的欲望,凭她们两人只怕还办不到。
“喔,你们这么有本事吗?”他闭目和她们调笑道。
两女相觑一眼,异口同声道:“不信的话,滕大爷可以和奴家回房,让咱们姐妹俩表现给您看,不就晓得是不是真的了。”
“走嘛!滕大爷,奴家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锦绣悄悄地凑到他耳边道。
他坏坏地挑起轻佻的剑眉,似笑非笑地睨向她,“是吗?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美人儿,还不带路?”他从不拒绝这么美丽的要求。
彩衣不依地轻嚷:“那我呢?奴家怎么办?”她也不想错过这位俊如天神的恩客啊!要是自己表现得好,或许还有机会从良——就算当个小妾也无妨。
“那就一起来吧!滕某自认还应付得起。”让美人失望可是天大的过错,他滕伊瑀可是于心不忍。
两女又惊又喜,莫非这位滕大爷真有过人之处?!
两人正在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不过……好运来得快,去得也快,当舒嬷嬷领着一位丽似芙蓉花的大美人前来时,她俩在心中编织的美梦也立时醒了。
“嬷嬷。”两女神色微变,同时低下头,早该想到像滕大爷这样的客人,当然不可能由她们来服侍。
舒嬷嬷警告地瞪她们一眼,“这儿没你们的事了,外头正忙着,快过去帮忙吧!”这两个丫头打什么如意算盘她还会不清楚吗?凭她们也想抓住这男人的心,真是自不量力。
滕伊瑀慵懒的嘴角往上一扬,大胆放肆的眼神缓缓地从大美人媚波横生的娇容,游移到那具包裹在衣衫内丰润婀娜的娇躯,好个让人魂消魂散的绝色尤物,当他对上一双娇媚诱人的丹凤眼,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舒嬷嬷,这位大美人是——”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眸子。
“滕大爷,舒嬷嬷来为你们介绍,这位就是咱们‘玉楼春’的红牌花魁——初色姑娘。初色,还不快过来见礼。”老鸨猛使眼色催促道。
媚骨天生的大美人惊疑不定地瞅着他,颤着红嫩的唇瓣道:“你——真的姓滕?”跟她印象中的模样没变多少,只是成熟了些,也更具有危险的男性魅力。
他微微一笑,“要不然我该姓什么呢?初色姑娘,闻名不如一见,滕某真是饱足了眼福。舒嬷嬷,感谢你的厚爱,这一点小意思请收下。”他将一张千两银票放人舒嬷嬷手中,乐得她合不拢嘴。
“初色,你得好好招呼滕大爷,那我就不打扰了。”将银票揣进怀里,舒嬷嬷急着走人,她不想坏了大爷的兴头。
滕伊瑀长臂一把勾住初色的蛮腰,欲往她微噘的朱唇上吻去,却被初色如春笋般的柔荑堵住,不禁邪邪一笑,“有什么问题吗?”她不会在这节骨眼玩起欲擒故纵的把戏吧!他的欲望已经被挑起,可没心情陪她玩。
“滕大爷,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初色滑腻柔媚的嗓音可以动摇男人坚强的意志,“这也难怪,当年奴家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和今日不可同日而语,滕大爷当然不可能记得了。”那语气似有所埋怨。
这可撩起他的好奇心,将她拉坐在大腿上,芳香的娇躯柔软得不可思议,不由得让滕伊瑀心猿意马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过去曾经认识?那怎么可能?如果我见过你是不可能会忘记的。”特别是这样一位如芙蓉花盛开的娇媚女子,他还不至于老到记忆力衰退。
初色斜瞟他一眼,媚嗔道:“人家刚才不是说了吗?三年前奴家不过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滕大爷又怎么会记得呢?当时奴家家中欠人许多债务,无力偿还,爹爹丢下我和娘逃了,我们母女俩无路可走,正想一同投河自尽,就在彼时遇上你,你真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贵人,不仅救了我们母女一命,还送了一笔银子帮我们还债,你都忘记了?”
滕伊瑀搜寻着记忆,难怪会觉得她有些眼熟,不过美人在怀,要他集中精神可是件痛苦的事。
“大概有这么回事吧!那么久的事我怎么会记得,后来呢?你怎么还是沦落到这种地方来了?”他的手有技巧地揉捏她,满意地听到她细碎的娇喘。
“唔——人家话还没说完。”她眼光迷蒙地更偎近他,舔着红滟欲滴的唇瓣,“讨厌,别这么急,到奴家房里——”接着小嘴已经被堵住,只能发出嘤嘤的轻吟。热吻了一阵,他才将她横抱起来,情欲氤氲的黑眸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沿途无视其他人的眼光,他不时与她调笑嬉戏。不过,在妓院中,这种情形多得是,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也没人觉得惊讶。
好不容易撑到媚香院,滕伊瑀已然欲火高涨,搂着衣衫半褪的女体滚进软榻内,熟稔地啄吻着她的唇,低笑道:“初色?出色?你这名字取得好也取得巧,就不知其他部分是否也跟你的脸蛋一样出色?”他一件件地剥下她剩余的衣物……
第三章
云雨方歇,初色鬓发微乱地瘫软在一具强健温热的胸怀中,娇躯因餍足而酸疼。这两日他所表现出的惊人耐力和体力,几乎让她使出浑身解数,跟他一比,其他男人可就中看不中用了。
“滕郎,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更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她媚眼含情地以词含蓄示爱,占有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那英挺俊俏的五官,甘愿成为他永远的爱奴。
滕伊瑀斜倚在床柱上,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肩上的青丝,仿佛是故意装作听不懂诃中的含意,淡嘲道:“你在嘟囔些什么?是不是我没有满足你呢?”该装傻时他可是装得很彻底。
她抡起粉拳轻捶一下,“才不是呢!讨厌。”要是他真想再来一回,只怕自己已经应付不了了。
“那么是想要什么东西吗?要漂亮的衣裳,还是要珠宝首饰?”女人总是在这时候提出这类的要求,他半掀起浓密的长睫,调笑地问道。
初色故作不悦状,半嗔半恼道:“人家才不是要那些庸俗的东西,你可别把奴家和外头那些女人比,人家想要的是——你的一颗心,你给是不给呢?”一根玉指戳向他的心口。
笑意仍挂在他脸上,可是却没有升到眼底,他似笑非笑道:“这两日来,我的心都在你身上,这样还不够吗?可别太贪心了喔!”那话中的含意已经很明显,相信以她的聪明世故应该听得懂,也就不必说得太白。
“你真无情,这样对待人家的一片真心,小心有报应。”她不会放弃希望,绝对会想尽办法将这男人紧紧的挂在自己的裙腰上,当她的裙下之臣。
滕伊瑀不以为忤地大笑,“那么我真要好好地期待报应的到来,初色呀初色,像你这般妖娆多姿,滕某实在少见,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对,你——我不会吝啬的。”这也是大多数伺候过他的女人从来抱怨过的原因,他的慷慨弥补了一颗颗贪婪的心。
话声方落,他一骨碌翻下床,让初色僵坐在恩爱两日的芙蓉暖帐上,颤声问道:“你要走了吗?你付了一大笔银子,初色以为——”至少他会留恋好一阵子,没想到才两日他就厌了!
滕伊瑀隐隐含笑地勾起她的下颚,用足以致命的笑容弭平她的不安。“谁说我要走了?我不过是回客栈去报个平安,否则我那紧张过度的随从准以为我出了事,万一惊动了我娘,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来,不要扁着嘴,笑一个,不然可就不好看啰。”
她将挽留的话硬生生地吞回去,千娇百媚地下床帮他着装。
“那么初色就在这里等着你,可别这么快就忘了人家,我会想你的。”到底被征服的人是谁?初色好担心他从此一去不回。
“我会快去快回,乖乖地等我回来,嗯。”滕伊璃将嘴凑过去,印上个销魂蚀骨的热吻,这才挂着男性自得的笑意旋身步出媚香院,临出“玉楼春”之前自然再送上一张银票。
此举简直让舒嬷嬷笑歪了嘴,直叫他是财神爷呢!
***
滕伊瑀舒服地半坐在热腾腾的澡盆内,由随从逐电为他刷背,洗去一身的粉香味,直到身上剩下怡人的皂香。他有洁癖,每当与女人欢爱过必定沐浴更衣,绝不让其他人的气味沾染在身上,他之所以没有留在媚香院让美人儿服侍,理由很简单,初色的企图太明显了——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否则万一让她抱持太大的希望,到时好聚不好散,那可就麻烦了。
“三少爷,您可别再这么吓人了,可知道小的这两天怎么过的吗?小的好几次都想回滕园搬救兵,要是三少爷有个什么,小的如何向夫人交代?”逐电跪在他背后,使劲地刷着,讲到生气之处,刷得更用力。
他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哎哟!轻一点行不行?你把我当作马了,刷那么大力会痛耶!我都跟你赔不是了,你就饶了我吧!”这逐电根本是乘机报复嘛!
“对不起,小的一时失手,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