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绝回顾了李闻天一眼,道:“来人说不出我们约定的暗号,丢了命你也不能交出黄金。”
李闻天欠欠身,道:“赵爷放心。”
赵一绝带着张岚、小素喜,紧迫梁大谋身后而行。
梁大谋回首一笑,道:“赵兄很谨慎!”
赵一绝笑道:“彼此,彼此。”行出店门,果见两辆篷车等候店外。
梁大谋带三人直登第一辆车,车中放着两套黄缎子滚边的衣服。
赵一绝笑道:“这衣服好像不是天牢中狱卒穿着的?”
梁大谋道:“锦衣卫的衣服,只有锦衣卫才能从天牢中提人。”
赵一绝笑道:“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梁大谋道:“自然不止,兄弟另外为三位约来了六个真正的锦衣卫中人,兄弟替赵兄准备了两套衣服,如今多了一个人,只好要他们少一个人了。”
赵一绝目光一掠小素喜,道:“梁兄,衣服就在车中换吗?”
梁大谋道:“不错,两个人先穿起来,另外一套,要他们临时脱下来了。”
小素喜抢过一套衣服,道:“反正我的个子小,用不着脱衣服了,把它套在外面就是。”一面说话,一面拿过一套衣服就穿。
赵一绝见小素喜态度异常沉着,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丫头在班子里混过,老练得很,要她露出马脚,似乎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心中念转,人却低声对梁大谋道:“梁兄,我们和真的锦衣卫混在一起,那不是留下一条线索吗,日后,翻了案,岂不是多几个指证之人?”
梁大谋笑一笑,道:“这一点,赵兄只管放心,他们到这里来,每人先拿了两百两银子,日后翻了案,他们也不敢指认。”
赵一绝一竖大拇指,道:“看来梁兄的神通,当真是广大的很。”
梁大谋笑一笑,道:“赵兄,牵涉上刑部的大案子,你尽管找兄弟,兄弟我如是办不通,大约再无人能办通了。”谈话之间,篷车已近天牢。
梁大谋当先下车,带三人直入右侧一间瓦舍之中,一切都早经细密的安排,瓦舍中早已坐着六个锦衣卫。
梁大谋低声说道:“诸位还要减少一个人,再脱下一套衣服,”
六个锦衣卫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语。
梁大谋微微一笑,道:“诸位不用担忧,不论去不去,都是一样,虽只去五个人,还是照拿六份钱。”
六个锦衣卫,同时站了起来,道:“在下不去。”
梁大谋微微一笑,指着右首一人道:“你不用去。”
那人应了一声,脱下身上的衣服。
梁大谋回顾了张岚一眼,道:“你穿上吧!”
原来赵一绝和小素喜都穿好了锦衣卫的衣服。
张岚欠身一礼,匆匆换上衣服,装出一付卑躬屈膝的样子。
梁大谋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兄,你这位保镖的气度不错,要他充作领班,赵兄要委屈一下了。”
赵一绝微微一笑,道:“兄弟自知貌不惊人,我走在最后面就是。”
梁大谋道:“这只是摄遮天牢禁卒的耳目,见着王夫人时,还要赵兄出面。”
赵一绝道:“好!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梁大谋道:“兄弟给诸位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张岚带着五个锦衣卫和赵一绝,小素喜,一行八人,直向前行去。
两旁禁卒,对锦衣卫似是极为恭顺,个个欠身作礼。
张岚带着几人昂首挺胸,大步直行到王夫人母子居留的死牢回房。
一切都有很精密的安排,禁卒早已打开了死牢牢门。
张岚回首望了五个锦衣卫一眼,道:“你们守在门口。”带着赵一绝、小素喜,直入囚房。
王夫人似是早已得到了消息,手扶在儿子的肩头上,姑在外室观望。
赵一绝抢前了一步,抱拳说道:“夫人,在下幸未辱命,如约而来。”
王夫人神情严肃地接道:“你们冒充锦衣卫,在青天白日之下劫牢。”
赵一绝急急说道:“不,不,除了在下和两个从人之外,都是真的锦衣卫,而且,在下还带了刑部的公文而来。”
王夫人道:“老身很奇怪,你们怎么能取得刑部的公文?”
赵一绝道:“夫人,钱能通神,在下花银子买来了刑部公文,也买了锦衣卫到天牢来,迎释夫人。”
王夫人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先夫如若知晓此事,定然会上本弹劾。唉!可惜他死了。”
赵一绝微微一笑,接道:“夫人,在下是粗人,有一句说一句,不会说谎,不管刑部公文的来路如何,但却是货真价实,我们的时间不多,夫人可以动身了。”
王夫人沉思了一阵,道:“老身有两个条件,如是诸位答应了,老身可以离此地,如是诸位不肯答应,我们母子只有老死天牢,听凭王法制裁,亦不愿离开此地。”
赵一绝心中暗道:我们花了上万两的黄金,买到刑部公文,救他们母子离此,她倒还有条件,这倒是从未听过的事。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夫人请说,在下等洗耳恭听。”
王夫人道:“第一件是,你救我们离此之后,不许挟恩图报,要我们母子代你效劳。”
赵一绝哈哈一笑,道:“夫人放心,在下说过是受人之托,决不会挟恩图报。还有什么条件?”
王夫人道:“第二件是,我母子离开天牢之后,不接受你们任何安排,从此之后,咱们也不用见面了。”
赵一绝道:“好!我们把夫人接出天牢,送往一处清静所在,此后,就不再去打扰夫人。”
那位王公子,一直静静的站着,神情也一直是那样平静,未发一言,似乎是这件事和他完全无关一般。
王夫人沉吟了一阵,道:“不用你们代为安排住所,老身自有去处,只要接我们母子离开天牢,余下的事,就不用诸位过问了。”
赵一绝拍拍脑袋,道:“夫人,我们已为你安排了一座清静的住处,您去是不去……”
王夫人接道:“不去,不论那是什么地方,我们母子要自食其力,不用别人帮助。”
赵一绝想到和高半仙之约,接道:“我们已经找好了地方,夫人先住几天,再走也成。”
王夫人道:“你如不能答允老身之请,我们母子只有心领好意了。”言罢,缓缓转身向内室行去。
赵一绝急急接道:“夫人,留一天成吗?”
工夫人头未回顾,口气冷淡如接道:“不行,一天也不能留。”
赵一绝心中大急,道:“夫人,不留就不留,我们一切遵办,成吗?”
王夫人缓缓回过身子,道:“好,老身不能让孤子再蹈亡夫的覆辙,这一点,要诸位多多原谅。”
一直未开口的小素喜,突然开口说道:“夫人,王大人生前作了什么事?”
王夫人打量了小素喜一眼,大约是看他盾清目秀,俊得可人,淡淡一笑,道:“先夫一生耿介,满朝文武,无不敬佩,但他却和江湖人物,有了往来,招来这拿问天牢之祸。”
赵一绝和张岚同时长长啊了一声,似乎王夫人这句话,才流露出她心中的隐秘。
王夫人神情严肃他说道:“先夫同榜旧友,都是读书的人,他们如是要保救我们母子,只有上本求得圣恩赦放一途,其他方法,必是先夫旧识的朋友,因良心难安,才谋打救我们母子之法,老身对他心怀大恨,所以,必得先问明白不可。”
在锦衣卫的护拥之下,王夫人母子,离开了留居一十七年的天牢。
张岚一直暗中注意那王公子的举动,只见他微启双目,脸上是一片冷漠的神色,扶着母亲,缓步而行,对于两侧的禁卒,望也未望过一下,似乎是天地之间,只有他们母子两人一般,行到大门口处,赵一绝奉上了刑部公文。
那狱官也早经买通,瞧了一眼,立刻放行。五个真正的锦衣卫,直送几人出了巷口,看几人登上了马车,才转身而回。
赵一绝低声道:“夫人要到哪里?”
王夫人道:“老身到宣武门外。”
赵一绝吩咐车子直放宣武门,一面说道:“在下送夫人一程。”
王夫人道:“我看不用再劳神诸位了。”
小素喜突然接道:“大爷,你忙得很,北京城我很熟,我送夫人到宣武门外就是,再说,车内狭小,挤不下许多人,咱们又都还穿着锦衣卫的衣服,势又不能在街上行走。”
赵一绝先是一愣,继而淡淡一笑,道:“小喜儿,你的年纪太轻,这等事叫我如何能够放心,所以,还是你回去算了,这件事,我要亲自走一遭。”
小素喜道:“我年轻幼小,又学过煮饭、洗衣的杂务,如是跟着王夫人去,可以帮助他们做不少事。”
王夫人冷冷说道:“我看不用了,小兄弟你这一片好意,我们心领。”
几人谈着话,篷车却是不停的向前行驶,赵一绝探首向外瞧瞧,只见行人摩肩接踵,正是近午的吃饭时分。
王夫人似是瞧出了赵一绝的用心,缓缓说道:“赵大爷不用急,出了宣武门,我们母子下车。三位坐车回去就是。”
小素喜迅快地脱了身上的衣服,道:“夫人,我陪你们。”他年纪幼小,身着男装,看起来只不过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当着王夫人之面,解衣宽带。
那王夫人心中虽有不悦,却未出言制止。但听完话,却冷冷他说道:“我们母子,生活还无法安排,用不起人。”
小素喜道:“夫人放心,我是志愿为夫人公子效力,不要工钱,而且小的还有一点积蓄。”
王夫人接道:“情意大重了,我们母子担受不起,小哥子,但你这片心意,我们仍然十分感激。”
小素喜心中大急,道:“赵大爷,你帮帮忙嘛。”
赵一绝对小素喜早已感到头疼,想不出这丫头硬要插一脚的用心何在,心头有气,冷冷说道:“我怎么帮你忙,王夫人口气坚决,我瞧是没有希望了。”
小素喜冷冷地望了赵一绝一眼,未再多言。车中,突然间沉默下来。
但觉奔行的篷车,突然间停了下来,车帘外,响起了赶车人的声音,道:“车已到宣武门外。”
王夫人一拉王公子,道:“孩子,扶为娘下车。”
王公子应了一声,掀起车帘,跳下了篷车。
王夫人回顾了赵一绝一服,道:“赵大爷不坚持我们母子的去处,足见心胸坦荡,我们母子自会记着你赵大爷这份恩德。”
她跳下马车,在王公子扶持下缓步而去。
小素喜目睹两人远去,冷笑一声,道:“赵一绝,要你帮个忙,你倒端的架子十足,现在可真弄得成了断线风筝,我瞧你到哪里去找他们母子,一万多两黄金,我瞧你是丢在水里了。”
赵一绝微微一笑,道:“姑娘说过,装龙像龙,扮凤像凤,你是我的下童,我如件件依从了你,岂不要引人疑心。”
小素喜冷冷说道:“很好,但话好听,不一定能说服人家不杀你,钱再多,没有法子买命,今日种因,日后得杀,咱们往后走着瞧。”
赵一绝笑一笑,道:“我又没惹你,王夫人不要你去,我有什么法子?”
小素喜道:“你不帮我忙。”
赵一绝道:“我花了上万两的黄金,买来了不少硬钉子碰,姑娘!想起来,我赵某比你还要窝囊。”
小素喜一跃下车,道:“赵大爷,咱们这曲戏唱完了,我用不着再跟着你跑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啦!”
赵一绝吩咐赶车的,转回六顺饭汪,放下车帘,叹口气道:“张兄,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妇人,却把咱们兄弟给闹的手足无措,全盘皆输。”
张岚道:“唉!兄弟只想到她不可能接受,既然接受了,至少会答应先到咱们准备好的地方住几天,想不到,她竟然坚持要独行其事。”
赵一绝道:“咱们如何向那高半仙交代呢?”
张岚道:“咱们救出人,至少算完成了大部分的任务,高半仙如是不赖帐的人,他该会给咱们一个交代。”
赵一绝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把黄金交给李闻天,请几个高手助拳,至少,咱们可以看上一场大热闹。”
张岚低声说道:“小素喜这丫头行踪诡异,实叫人有些揣测不透……”
谈话之间,篷车已到了六顺饭庄。
两人下了篷车,直入内院,梁大谋早已在等候,迎了上来,道:“赵兄,你这位帐房先生不肯付钱。”
赵一绝挥探手,接道:“不要急,现在付,也还不迟。”大步行入房中,接道:“把金子付给他们。”
李闻天应了一声,打开内室木门,道:“金子都已装好了箱子,梁大人怎么搬?”
梁大谋道:“兄弟外面有马车。”
赵一绝招呼左右,帮助梁大谋搬黄金出去,一面说道:“梁兄,这次生意,做得大家都很有信用,不过你开价高了一些。”
梁大谋哈哈一笑,道:“下一次,赵兄如若再和兄弟谈生意,至少给你打个八折。”笑声中转身而去。
赵一绝目睹梁大谋背影消失,才和张岚换去锦衣卫的衣服,道:“张兄,咱们该去通知高半仙一声才是。”
张岚道:“不错,应该先去见见高半仙。”语声一顿,接道:“兄弟想安排一下,先对小素喜姑娘下手,不知赵兄意下如何?”
赵一绝道:“小素喜武功高强,张兄早已知晓,进入天牢这档干事,又可证明小素喜是一位机智绝伦的人物,她虽小,但机智武功,样样过人,张兄要如何对地下手?”
张岚道:“公门中自有我们很特殊的法子,赵兄不用担心。”
赵一绝道:“张兄,咱们都已是骑上虎背的人,张兄也用不着把我们闷在葫芦里了。”
张岚微微一笑,道:“这方法见不得天日,兄弟很难启齿。”
李闻天道:“张兄可是要用蒙汗药之类的手法。”
张岚道:“正是如此。”
赵一绝拍拍脑袋,道:“张兄,咱们不要说擒她时的麻烦了,就说咱们很顺利的把她擒住了,张兄又准备如何处置呢?杀了她,还是放了她?”
张岚道:“至少可以迫她说出来历,出身,然后,咱们再想处置她的法子。”
赵一绝摇摇头,道:“这件事不用慌,咱们得从长计议。”
张岚接道:“目下的情势,咱们囫囵吞枣,吃不出一点味道。小素喜、高半仙,胸中都藏着很多很多的隐秘,只是他们不肯说明白,咱们目下是瞎子摸象,摸不出什么东西,迫出小素喜的口供,至少可找出些蛛丝马迹。”
赵一绝道:“咱们先去见过高半仙……”
李闻天重重咳了一声,道:“不用去了,高老前辈神机妙算,早已得到消息来了。”
赵一绝听得一愣,道:“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高半仙身穿蓝布衫,头戴瓜皮帽,正对着几人停身的房间行来。赵一绝心中付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人却大步迎了上去。
只见高半仙大迈一步,陡然间冲到了室门口处,挥挥手,道:“咱们房里谈!”
赵一绝吃了一惊,忖道:好快速的身法。双手一抱拳,道:“高老前辈的事,咱们只做好一半,把王夫人母子迎出了天牢……”
高半仙接道:“他们目下现在何处?”
赵一绝道:“在下等送他们母子到宣武门外。”
高半仙点点头,道:“不容易,你把他们母子接出天牢,已经费了不少心机,不知你赵兄化花了多少银子?”
赵一绝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万两十足成色的黄金。”
高半仙道:“这个,老夫应该补偿。”
赵一绝道:“高老前辈可是要还钱?”
高半仙道:“还钱也可以,不过,老夫觉着,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是救命要紧。”
赵一绝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可是说在下的性命,正受着很大的威胁。”
高半仙笑一笑,道:“不止你一个,还有这位张总捕头和李总镖头,三位目下已经是生死同命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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