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补好脸上的妆,彦西开车来到了施行方的公司。
虽然是个大集团,却一点不显眼,在锦都三环路外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内,主楼都只有四层楼高,进得大门,才发觉里面的玄机,大门左侧停着一辆车牌号为7777的劳斯莱斯跑车,锦都只有一辆,另一辆是奔驰600,车牌号为8888,其他的不用细说,单这两辆车就够彰显主人的身份了。
施行方的办公室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但略懂风水的彦西发现,他的办公室与小院正中的水池保持着财如泉涌的旺位,是个上上之地。
没有想象中暖昧,施行方很谦卑地握了握彦西的手,邀请彦西入座。然后给彦西泡了一杯竹叶青。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未等彦西开口,施行方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交易?你是想要我的肉体还是我的思想,肉体就算了,你在床上的表现一般化,我并不满意。”
彦西仔细看了看施行方的办公室,发觉并没有录音笔和摄像头的迹象,抿了口茶,淡淡地说着。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都很尊重你的,彦小姐,你应该明白。”施行方连忙摇头摆手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我彦西除了尚且称得上年轻的肉体,开几个专栏的思想,还有什么可以出卖,可以交易的。”
“有,有,你与蒲文的关系。”
“莫不是施总是个双性恋?” 到此时,彦西其实已经猜到了施行方想要说些什么,但依然把话题岔开,其实,她是非常想了解施行方跟蒲文的关系,蒲文是怎么当上宣传部长,私底下贪污受贿究竟有多少,她都想知道,如果直接问,会让自己的想法暴露不已。看现在的情况,施行方应该会全部说出来,所以还不如等他自己讲。
“唉,彦小姐,我不知你是装糊涂啊还是真糊涂,我觉着你一直都个聪明人儿啊。” 施行方继续说着。
“要说快说,不说我走了,你这儿太远,我回趟家都要花老远的路程。”彦西实在有些不耐烦了,韩雪给她的打击太大了,难以忍受之伤。
原来,施行方旗下的贸易公司就是帮着蒲文洗钱用的,高价买,低价出,资金流通快,税上得高。蒲文曾经对施行方说过,赚的这些钱都是给彦西用的,于是,施行方便找来了彦西。他与蒲文是在蒲文任蜀江县副县长的时候便认识了的。所以关系一直还算不错。
但现在蒲文任宣传部长了,找蒲文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最近,有一块地,属于已经开发成熟的城南最后一块待开发用地,通过蒲文的关系,可以以极低的价格拿到那块地,因为那块地是属于宣传部在体改以前的一块下属企业用地。但现在,关系已经起不到作用了,所以,他希望彦西帮她游说蒲文,拿到那块地,事成之后,他分给彦西两百万。
“这个事情,超过了我能力范围,我也从来没有朝那方面想过,等我问清楚了再说吧。“彦西没有立即表态,也确实没有办法表态。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施行方公司。施行方的话再一印证了,她不过是蒲文手中的一个棋子。她有满腹的委屈,却无人诉说,只得给付应明打电话。
付应明很快赶到了两人约定的见面地点,古街锦里附近的一个老灶火锅。
“西西,离开那个人,嫁给我吧,我真的好好对你的。”
一落座,付应明便急急地说着。
“能嫁吗?”彦西自言自语。
“你愿嫁,我愿娶,有什么不可能。”付应明不清楚彦西的处境。
“你怎么瘦的那般历害?”看着擅长自己做养生食谱的付就明比几个月瘦了一圈,彦西也觉得非常吃惊。
“我自己开了一个装修公司,虽然给人打工有好几年了,但自己做还是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现在公司已经开始赢利了,西西,等公司走上正轨,我就让你辞职在家做专职作家。平时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付应明有些得意。
看着付应明深陷的眼窝,黑瘦的样子,彦西别过头,不让付应明看见自己的眼泪。
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爱上呢?现在,就是想爱也无能为力。
彦西点了最辣的火锅,干辣椒面儿碟子,她的味蕾与她的心一样,都已经快麻木了,需要不断的刺激。
“讲点高兴的,好吗?”彦西看着付应明,自己对付应明,何尝不象蒲文对自己,不断地给以希望,又不断地在希望之后给予失望。
“高兴的,有啊,我知道了那个一直缠着你的人叫蒲文,是宣传部长,自己开公司洗钱。这个人胆子太大了,洗钱吗到沿海去洗嘛,居然就在锦都开洗。”
付应明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有什么高兴的,他洗钱又不关我事。”彦西微颤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平静。
“怎么不关你的事?上次我给你的那些资料还在吗?就是蒲文在蜀江县给农民赔偿不公的事情,然后加上这档子事,你有了他的把柄,不就可以轻易地离开他了吗?”
付应明继续碟碟不休地说着,可能是很久没见彦西了吧,他很是激动。
“嗯,我知道了,说些其他吧,讲讲你的公司,讲讲你开公司赚的第一笔钱都行啊。”怕邻桌听见,彦西不得不引开付应明的话题。
“好吧,就说我的公司吧。“付应明见彦西把话题岔开,似乎有些沮丧。
饭后,付应明提出到煮酒坊喝酒,彦西拒绝了,她还要自己开车回家,不想再喝酒了。
临别时,付应明交给她一叠文件,无疑,又是蒲文受贿的证据。
回到家,蒲文依然静静地坐在书房看书,他的上半夜,只要有空,一般都是在与彦西共同的家中渡过的。
彦西换好衣服,将那叠文件扔到蒲文面前。
“亲爱的,今天韩雪找了你吗?这些资料是什么意思?”
蒲文温柔的拥着彦西,温柔的问着。
彦西不答,只是埋着头,不停地哭着,如一只温柔的小兽。
“知道我为什么与韩雪感情转淡吗?她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太过工于心法,我是贪污受贿,是个贪官,但都是身不由己,我不知道韩雪给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伤了你的心,不要理她,这个女人不可理喻,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蒲文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吻着彦西脸上的泪珠。
彦西不想多问,情何以堪,只希望有那么一天,蒲文能够顺利地上升,每升一步,他的罪名可能就会少一些吧。
她推开蒲文,将付应明给她的那叠文件从桌上抓起,扔进厨房,看也没看,烧了……
“这些资料究竟是什么,你放在我面前就是让我看嘛,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就抓起来烧了?“
“你犯罪的证据!“彦西冷冷地说着。
“我,犯罪?“蒲文难以置信的看着彦西。
“你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你走的太远了,如果是因为我爱上那些钱的话,那你错了,我要的只是一份爱情。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我有病,精神上是不正常的,因为我将感情与生活混为一淡,而你又分的很开,所以我走了一条不归路。如果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活到老,你最好还是想一个稳妥的办法将那些钱洗的干干净净,包括巴黎的那些花销。”
“你以为我想啊,我还不到四十岁,我还年轻,我还没活够呢,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抽身了。”蒲文语气中的绝望比彦西想像中还要重。
“那你给我说实话呀,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到底贪了多少钱,我们两个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了,你还有什么可以瞒着我的。“
彦西想,属于他们的世界末日似乎已快了,现在知道一些,也许,通过自己的身体,通过自己的关系,可以帮蒲文洗脱一点什么,如果不能,至少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男人也有绝望无助的时候,这个时候的蒲文绝望无助的神情让彦西如万箭穿心,坐在客厅一侧的吧台上,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白酒,红酒,皇家礼炮,蒲文断断续续地讲了他是如何跟上汪市长,如何走上不归路的。
原来,蒲文的命也不比彦西好到哪去,他也只是汪市长手中的一颗棋。
当初,为了升上锦都市的宣传部长,他慌不择路地跟上了汪市长。在官场,跟上谁便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如果人没有跟对,那么以后的命运很可能如草芥,就如那个跳楼的统战部部长,他的前任一样。谁都别人手中的一颗棋,或是门前的一条狗,自古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黎市长等边上的人都多,且都有着深厚的关系,他没有,他是凭着自己的才华一步一步地升至蜀江县的副县长的。虽然他升上锦都市政府体系是迟早的事,可是关系不到位的话,调动就很麻烦的,有可能是先调研,调研几年再副职再正职,照这样下去,自己的青春年华可全都浪费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投靠了汪市长,这个投靠可不是一起喝酒吃饭做事那种投靠,是需要真金白银的投靠。蜀江县处于刚刚发展时期,有什么油水可以捞?工资,按照规定的级别,一个月只有两千多。
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向了拆迁待征的土地,他是抓国土和城市建设的,有那个权利去吃笔钱。他不知到吃了多少,反正当时吃的钱除了现在他和彦西住的这套房子,大部分都送给了汪市长,大概有好几百万吧,而且这还不能把钱直接送过去。
这些钱都有换成了古董,字画,钻石,这些不好估价,易于收纳的东西。最让他难受的是,表面上,汪市长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背过头,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他曾经听人说过,汪市长只是把他当一只狗来看。虽然心里有万分的不满,但想想,踏入官场,谁不是贱命一条啊。汪市长其实在某些时候比自己还惨,黎市长等等没事就踩他一脚,露脸挣面子的会议根本没他的份儿,苦差都扔给了他。
直到升任宣传部部长后,蒲文才知道,自己象狗一样挣回来的位置也不过是汪市长的垫脚石而已。自己的前任为什么要跳楼,只因为不得不跳,有一个那人与汪市长共同参与的项目,反贪局已经开始调查了,如果他死了,老婆孩子当然由汪市长罩着,所以在办公室整理好文件,该处理的该处理的,这个新任统战部长便在市委大院惊天一跳。这便是官场上俗称的舍卒保车。
“我叫你们请彦小姐过来,怎么这样子个请法?彦小姐是我的朋友,朋友,知道吗?” 沈星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在走过场。
“我一个婊子,绑我有什么用?想上床就上吧,就当我是嫖了。”彦西说到,她已经没有了办法, 她知道,自己只能横下心来,若不然,蒲文很可能没有路可走。
“彦小姐,不要作贱自己,你不是婊子,你是宣传部部长蒲文最心疼的女人。”沈星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我是蒲文的情人?还有人说我是你沈星的情人呢,你信不信?”
“彦小姐,你跟蒲文的关系在锦都可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你不是婊子,只是你的感情生活较为复杂而已,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知道我把你请到这儿的目的。”沈星不急不缓的说着,慢慢地把玩着彦西的的手机,是诺基亚绝色倾城系列最贵的口红款。
“绝色美女用绝色手机,挺配的啊。“沈星跷着二郎腿,坐在彦西面前,调侃着彦西。
手机里,存有未来得及消除的蒲文的短信,彦西做事情比较把稳,一般蒲文发的短信都直接拷到电脑里,然后把手机上的消除,她害怕一旦手机丢了或是有什么别的意外,所有的内容外泄,这对他和她都不好,只怪昨夜喝高了,留了两条没来得及删除。
“喂,尊敬的蒲部长啊,我是辉煌地产的沈星,你最爱的大美女彦西在我手上,哥哎,我要得不多,除了那块地儿,你用你的关系再帮我要一块,你知道我看上哪块,放心,彦西小姐好好的,不信,你让她跟你说上两句。“是蒲文打过来的电话,彦西的手还被绑着,只得歪着头,接听沈星递过来的电话。
“不问红尘事,
妖狐情本善。
关内明月心,
塞外胡姬情。“
灵机一动,彦西凑合着做了一首藏头诗,两人情生缘于诗,这句话的头子谐音合起来就是“不要管噻。“表示她自有办法逃过这一劫。
“哟,还有两下子,对着电话说起诗来,婊子哪能有这才华,你就别装了,我听蒲文那口气就是舍不得你,你是他的女人,赖不掉的名声。”沈星没有听明白彦西的意思,以为彦西受了些惊吓,或是在蒲文面前装高雅说的话。
但他刚说完,又被蒲文的话惊了一番。
“一个女人而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就瞎了这份心吧,女人是不值得拿几百上千万的地去换,你爱咋的就咋的,我不管。”
蒲文心一横,在电话那端放了两句粗言就挂了电话,但他握着电话的手在抖,脸上有泪珠轻轻地滚落,他知道彦西诗里的意思,但没想到彦西如此用情。
看着沈星的脸色瞬间大变,彦西开始冷笑,
“我就是婊子,大不了你找人轮奸我,我不怕,我把证据收集好,出去告你沈老板,你信不信?”彦西索性耍横。
“轮奸你,老子玩不起,你这样的女人谁不知道心如蛇蝎,耍男人不眨眼。”沈星捏着彦西的下巴,恨恨地说着。
“玩不起,又威胁不到谁,你绑我这个婊子干嘛, 不如趁早把我放了。”彦西在寻求脱身之际。
沈星没有理会彦西,转身走出仓库大门,没有沈星的吩咐,几个小兄弟也不敢动,只是半死不活地喂着彦西,冷矿泉水,冷面包,干方便面。
撑了三天,蔡岚已经把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失踪事件通过媒体闹了个天翻地覆,彦西的妈妈又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正愁没趣没料的媒体又狠狠地煽情了一把。
“思女心切,美女专栏作家妈妈住进医院,警方加紧破案,绑匪实在是狠到家。”诸如此类的报道,不时的见诸报端。
实在撑不住的沈星只得把彦西放了,但是,临行之前,他仍然拍了一些裸照,作为威胁。
称如果彦西把这件事捅出去,那么这些裸照也将放在网上,或者向八卦周刊报料,让彦西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走出那个阴暗仓库的彦西依然被沈星的手下扔到锦尚华庭门口。虽然仅仅只有三天,但受的那些屈辱,仿佛已经把几辈子的苦加完,因为没有洗澡,身上有难闻的酸味。
三天时间里,除了蒲文的电话,所有的电话短信都没回过,沈星那帮人掌握着这个电话的主动权。
她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找了个公用电话给蒲文,只说了三个字“出来了。”
然后用手机给蔡岚这个事儿妈打了电话,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有蔡岚清楚。
得知妈妈在医院,彦西匆匆上楼,回家,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冲往医院,并让蔡岚代为通知所有的媒体,就在妈妈住院医院的候诊室开个小型发布会。
彦西找的理由很充分,刚写完了个长篇通讯,需要修改,于是到了瓦屋山森林公园住了两天,因为信号不好,所以索性把手机扔在房间,专心在山林间进行作品创作。因为写的投入,一时间,忘了通知家人和朋友,让妈妈,让朋友担心了。
彦西这段时间不乏好作品问世,看着彦西疲惫的样子,媒休也不好多问。
她没有办法,虽然自己极想向警方揭发沈星的可恶行为,但一旦展开调查,势必会引出蒲文,一切都不好办,都不是相像中那么简单。
忙完这一切,安顿好妈妈,已经深夜了,还好,妈妈的病情因为自己的及时赶到稳定了下来,回到家时,桌上多了一束香水百合,还有自己喜欢的蜡烛。
等候多时的蒲文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抱住了彦西,轻轻地抚摸着彦西的双肩,亲吻着她柔软的长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真的无能,让你受了那么苦。”
良久,蒲文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红尘事,不由己,我也是没有办法,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