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千桦!你也越来越让我们猜不透了。”景颐也靠过来说。
黄千桦坐真了身子,打了个哈欠,才说:“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理了,就是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景陆两人不明白,异口同声;陆千扬又追加一句:“你答应过我,不在我面前戴面具的。”
黄千桦看着她笑了笑:“我现在就没有戴面具,这就是最真实的我。有些事情,只有脱下面具的时候才敢去做!”
陆千扬和景颐还是一头的雾水,但却隐隐感觉到有些东西要改变了,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第二天,学校里报纸上都散播着有来去市黄家亲孙黄千桦与葛家少爷性格不和,两家互为尊重,解除婚约的消息。
张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安又欣喜,她揣着这个答案,多想立马就讲给钟小齐听。然而,钟小齐早就已经不在这所学校里了,这些消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而她一直没有理由去找她,现在揣上了这个消息,似乎就成了她去见她的重要借口,使她欣喜又难过。这欣喜和难过都来源于——钟小齐又可以爱着黄千桦了,不必如此极端,如此的癫狂。可是,她又同样害怕着这样的欣喜,因为如果钟小齐的心上还是黄千桦,那她就永远也不会入她的眼。
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会容易变得很卑微;可是,越卑微就越难以得到爱着的那个人的正视;甚至会被对方瞧不起。人们总爱仰望,因为世人总教人要抬头往前见看,不要总是低着头,要去看到那些飞翔着的美好。卑微的人是要被人俯视才能看得见的,当卑微遇上喜欢看飞翔的却得不到的人时,卑微就永远都不被她正视,因为喜欢看飞翔的美好的人她们总在抬着头,看遥远的天空做着她美好的憧憬。
张沁不知道她坐上飞机飞往钟小齐的那个城市的时候,她会不会抬起头来看她飞过她的天空。但是,落了地之后,她知道了。如今的钟小齐,打扮得霹雳怪异,烟熏装化在脸上,烫贴的头发就像细条的波浪,染着杂乱的颜色,再不像是十七岁青春的女孩子,倒像是时常出入夜场的太妹。
“你就为这个消息大老远的跑来告诉我?”她对她这样说,无疑给她的热情浇来了一盆冷水。
张沁有些无措,她在飞机上设想过许多钟小齐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态度,只是没有想过她这样的冷漠和无所谓。她揣着这个消息来找她,无非就是讨一点她的欢心,哪怕这个消息会带着渐渐将她这点讨来的好感浇到心凉却。
“只是暂时停学而已,如果千桦同学替你说话,你肯定还能回到学校去的。再说,她也会回到学校来上课,你……你就还是可以天天见到她了。”张沁低着头,极显了她在爱情里面的卑微,明明自己更年长成熟,却在喜欢的人面前抬不头来。
钟小齐冷冷的看她,笑道:“呵,说得好听!停学!暂时!圣皇学院早就已经没有我回去的门口了,我的梦想和爱情早就在出了那个校门口就已经夭折了。我千里迢迢的考过去,还想着以后一路从高中读到大学,再到圣皇集团去工作。可是现在呢?学姐不爱我,就像我不会爱你一样的不爱我!那样我呆着还有什么意义?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这么小,别把任何事情想得那么极端。”张沁试图说服她。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把这样的消息告诉我,让我再去绑她一回吗?我就是这么极端,我有年轻的资本,我叛逆,我不折不扣,我只要我的爱情!”钟小齐吼向她;“如果她不爱我,那我就杀了她,你说好不好?”
张沁听着心里发疼,她不相信这是她的心里话,只不过是没有得到理解和回报的一种压抑的爆发,就像人说气话一样:“你别这样,可以爱的人很多,森林里也不只有千桦同学一棵树。”
“可我只要这棵,你不是!”钟小齐切着齿;“上吊也只吊在一棵树上。”
张沁不是个擅长处理感情问题的人,她看她,心疼她,心疼她为不爱自己的人伤害自己,别人想保护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看着她的眼泪和手腕上已经陈旧了的烟头烫痕,她多想抱抱她。所以,她就走的走上去了,将钟小齐拥起怀里:“别闹了,让我对你好,好不好?”
然而,换来的是钟小齐一记膝顶,狠狠撞到她的肚子上;接着是一记能叫耳朵鸣响的耳光;她吼她:“滚!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以后不准来找我!”
张沁蜷缩捂着肚子,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越着是不是自己的出现就带给了她那些学校里不愉快的回忆,才叫她这般的狂躁。
“喂!嗯,在家呢!”钟小齐接起了电话,声音开始变轻柔,带着些许的撒娇:“嗯!家里来了个讨厌的人,欺负我,我等你来保护我呢。好啊,那你过来!”
“你滚吧,我见到你就讨厌!我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再见学姐了。”钟小齐扬起自己的手腕:“看到了没有,这些都是烟蒂烫的。我回来之后每天都在想她,可我又恨她。我一想到她就拿烟头烫自己,我不想让自己再想起她,想起她我会心疼,疼死了你知道吗?但是,有人说过如果肉体的疼,疼过心里,那心就不会疼了!”说着说着,就又忍不住哭起来了。
张沁站起来,扶着餐桌,她明白她的那些感受,因为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们是同样人,爱着不爱自己的人,只是张沁无法理解她用伤害自己来忘记那份得不到的感情。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从你那里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你别妄想用学姐的消息从我这里讨到任何好处。”钟小齐收住眼泪,依然下着逐客令,却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的狠辣。也许,她也明白这种爱我的人不爱我的心酸,她们俩应该更能同病相怜才对;但是怜不等于爱。人就是这样,可以为自己爱的人奋不顾身,舍身忘我,却怎么都无法去为爱自己的,自己却不爱的人改变什么。
“那!你别……别走上歪路,再找个好学校……”三岁定八十,十七岁却是人生定格的最大转折;张沁看着她现在的打扮的举止,不敢想象她往后的人生会走向什么方向。
钟小齐有些不耐:“你快走吧,一会儿有人要过来,她要是知道你把我弄哭了,我估计你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这话才刚说完,门外来了几个骑摩托车的青年,下来就直往屋子里闯,其中一个又胖又难看的平头,走上去护着钟小齐,问:“就是她欺负你吗?”
张沁还没弄清这突然到来的几个人是怎么回事,但看他们一副混混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那个质问的人脸上肥肉纵横,却是一脸的凶煞,声音一出口却是女孩子尖锐声音。这叫张沁不由的一愣,打量了一番这几个人,虽然打扮的都是很怪异,头发都剪得很短,染成奇怪的颜色,但细里一看也还是能看出来都是女的。这让张沁不由的心凉,钟小齐愿意选择和这样的一群自甘堕落的人混在一起,都不愿意接受她的好,那自己是有多失败?
胖子抹掉了钟小齐脸上的泪痕,指着张沁说:“敢欺负小齐,哥儿几个揍她!”
张沁吓得退了两步,她是文科生,平时见到蟑螂都要尖叫,更别说跟人打架了,确实被这几个突然围住她的人吓了一跳,露出惶恐的神色。
“等等!”钟小齐拖住肥子的手臂不让她们动手;又对张沁说:“你快走!以后别来找我了,也别告诉学姐我的事。就当没在圣皇学院出现过,那段该尘封的回忆,你就别来挑拨了。”
张沁落荒而逃,手脚冰冷,根本就是吓着的。她打了的士奔着机场,直接购票就上了飞机;在飞机上呆呆的坐了半个小时;突然就哭了起来,尽管觉得有飞机上痛哭觉得很丢脸,尽管想完完全全的抑制住这场哭意。可是,明显不行;排山倒海、山洪爆发般的哭意汹涌而来,叫她泣不成声。
这就是她的初恋,慌慌忙忙,完全不经意就撞上的,发生了的初恋;她还来不及学会如何去爱,她还没有来得及知道什么是爱情,却什么都没有了,如穿身而过的风,撩动你的发丝,吹皱你的心海,可风一过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再没有指望去得到钟小齐的眷顾,她始终不是她要抬头的仰望,她只在她的世界里卑微且被不看得起;爱情的花朵很灿烂,却在还没在开放就已经枯萎,还没来得及看到它的美丽,闻到它的花香。
她不想哭,怕自己的爱情溶在眼泪里不自觉的流失掉了,她还很可惜还没有真正的感受到甜蜜。可她还是哭了,眼泪和爱情发生时一样无法抵制,她不敢哭出声,不愿意表达她的不知所措。
好心的空姐,终于给递给了她一杯白开水和一张纸巾,还附带了一个微笑。
张沁睁开眼睛,接过约巾,抽噎着说了声:“谢谢。”
黄千桦在她姑姑的房间托起她那头如瀑的头发,因为盘起时留的太长,现在放下来,却是如此的美丽。
“恋爱了吧。”黄千桦轻声的问。
黄芳菲微微的脸红:“乱说什么。”
“只有爱情才能很干脆的改变一个人。”黄千桦嗅了嗅她的发香,似乎已经能够接受长发了,那线蛇留下的心理恐惧好像从来没有过:“是田希文吧。”
黄芳菲没有答她,只是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解到的答案;她要不动声色,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有时候,她有沉默保护一些她想保护的人。
黄千桦见她这么紧张,忍不住调戏她:“你啊,除了她没人敢要了,你也只能和她了。”
果然,黄芳菲一巴掌就打在她胳膊上:“你又作死啊,一天不戏弄我,你就皮痒了。”
“承认嘛。承认我就不说你了。”黄千桦就是这副德性。
黄芳菲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去叹气:“我们虽然坦诚心扉了,但是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你也喜欢她对不对?”黄千桦不明白,多难得姑姑对自己的心坦诚一次。
“唉,”黄芳菲还是叹气:“你别问我为什么,你也是黄家人,不应该不明白;而且我已经三十岁了,激烈的冲突已经不适合我这个年纪了。我更想寻求一份安稳,跟家里反叛之后,用爱情换一份颠沛流离,我输不起。”
“呵呵,你和姐姐不一样。”黄千桦明显她的为难,坐到沙发椅上,脑袋枕着自己的双手。
黄芳菲一番苦笑:“呵呵,也许我和千扬的不同,只是因为她有一个挣出牢笼的父亲。”
“姑姑!如果……”黄千桦欲言又止,脸上极尽认真。
这一晚,起了风,天气开始有些微微变凉,黄千桦要说的话,隐匿在夜起的风里,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就看看不说话?
☆、自由二十五
安瑜是知道黄千桦已经回来了,黄家要散消息任何媒介都会积极应对,要听到什么比谁都容易。
然而,她没有去找她,不知道是出于她的没有再跟她一起信心,还是如在沙莞华面前那样自信的过了头。
不过,沙莞华倒是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她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去道歉,她也再没有追究的响动了,也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觉得黄千桦突然回来,然后婚约取消的面子没有了。
只是,有些人,你不去找她的时候,她就来找你了。
黄千桦到总医院的时候,就连那些一直遍布的眼线也不知道,沙莞华更不知道;她出现在安瑜的视线里的时候,带着点点的痞气:“哟,这位小姐,一个人啊?晚上有没有空啊?”
安瑜正赶上下班,还没走出医院门口,就在这走廊的一片光景里看到她;她得意的笑了一下:“帅哥,我可是有主的哟,你也敢来挑逗我?”
黄千桦也被她逗笑,又说:“那,你的主儿是谁啊?”
安瑜从口袋里拿出手来,剔了一下指甲,一会儿瞟起眼来:“我这个花魁小姐,只衷情于你这个小心肝啊。”
黄千桦侧过脸去笑起来,很灿烂的笑容溶合进那投射的光影里,显得特别的明媚。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在她脸上似乎找到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安瑜也被她这极其难得一见的笑容感染,跟着笑起来,带着极大的别人看不见的心里的波动和涌在眼睛里的,陷在这光景里看不见的泪意。
很快,这两个人一起走进这光影里;投射而来的光渐渐将她们的身影消融,直到她们完全消失在这光影里。
“真的不用我陪你上去?”黄千航把陆千扬送到她选好的那家影楼。
陆千扬坚持不用他跟着上楼,她不想借自己黄家人的身份,让影楼负责人对她另眼相待:“不用!”
“为什么选这家?”黄千航问。
“这里离虽然离市政府不近;但是,景颐也会每天都路过这里,我知道家里是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任我的,不能明目张胆,但好歹也能每天都见着。”陆千扬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比起去了国外,在这里虽然被黄家制约,但每天还是能见到景颐也比什么都强。
黄千航笑起来:“呵呵,你们倒还真是恩爱。不过,我不明白爷爷不会不知道你的想法,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反对你会选这里。”
陆千扬苦笑:“你从小在爷爷眼皮底下长大都猜不透,我又怎么能知道?”
“他啊,虽然以前有过想要把我和景颐凑一块。但是,把你送出国之后,他却再没有提过这件事。爷爷的心事估计没有人能猜得到吧。”黄千航眼神里般着迷离,黄家人谁也猜不透谁,谁都有自己的算盘打着,明里和谐,暗里争斗是外人不得而知的;“算了,也没什么好猜的,我就不跟你上楼了,先走了。”
“嗯,谢谢大哥。”陆千扬知道他有自己的事要忙,目送他离开。
不过,这份新的工作倒并不如陆千扬的祈愿,她是希望影楼把她当成普通的就职对象。但是,显然黄家早就已经有人打过招呼,她的到来就似乎成了一个走马巡街的高等官员。那些负责人拿着她当出宫的公主一般供着,虽然来打招呼的人没有指出她是黄家人,但有着黄家的招牌就已经可以让她成为了座上宾。
所有人对她礼让有佳,谦卑有礼,似乎她就是来监察这座影楼的存在,安排给她的工作只不过是坐上班坐到下班,随便她干什么都行,只要不能让她累着就行。这些都让陆千扬感到头痛,她是来当摄影师的,不是来当影楼皇帝的。
“我出去一下。”就仅仅呆了一上午,陆千扬就已经受不了。
总经理哈着腰,一点也不为难:“行,你也出去打个招呼就可以了。每天打一次上班卡,一次下班卡就行了,然后随便你去哪都行,只要我们月末有呈交给总公司的考勤就可以了。”
陆千扬不由的翻白眼,真想问问他们这么狗腿可以吗?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这些人这般对她,也不过是她头顶上有着黄家的光环罢了,如果没有这些,她什么也不是。但是,这就是你不可不去无力接受的社会。
她把罗仲约了出来,还是有老地方的咖啡厅,问他:“后来,毒枭上线的事怎么样了?”
罗仲摇头表示并不乐观:“这种事很难查的,内线肯定有很多,而且他们都鬼得很。一旦有人出事,肯定会掐掉线头的,我们在外围还想查内部,几乎不可能。”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葛斌那边呢?”陆千扬开始觉得感觉到他说的艰难了。
“那小子不吸,可能也是在BD吧里逢场作戏收的;后来也一直没下文。”罗仲点了根烟,不过很快又掐灭了,因为看到墙上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