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相信她?原来,我一直自愧不如的,真是一个女子?”温正初眼里浮现出的是不能接受的痛苦,他全身忍不住的颤抖,觉得自己体内的内力有些不受控制,如血液一样开始沸腾。
“我今日劝你,全是为了你好。”论心思手段,论武功计谋,温正初如何能与洛雨菲抗衡?唐染在洛雨菲那保得温正初性命,就是为了消她们对温家的罪过。
“为了我好?你若是为了我好,留在我身边不行吗?为了我好?就是要生生的揭开我心上的伤口吗?”温正初双拳紧握,呼的站起身来颤抖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收了内力,紧握的右拳狠狠的打在了旁边的石桥墩上。
见他如此,唐染看了眼他仍旧有些止不住颤抖还紧紧握着的右拳,微微皱了皱眉。可她还是既不出言相劝,也不起身拦他,若是这样他能觉得好受,倒也无妨。
“其实,你只是为了洛雨菲,你怕她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对不对?”温正初努力的抑制情绪,许久之后,才渐渐平静。
他颓然的坐下,垂着头,有些脱力,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轻飘飘的。他的猜测,让他觉得全身虚弱无力,他不能接受,唐染喜欢的人,真是洛雨菲。
“她就是让你从不曾后悔的人?”温正初见唐染点头,仍旧如花烛当时那般坚定不悔。唐染前日里的不顾一切,大半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洛雨菲?他心里的血像是已经流干流尽,放佛被火烧的干疼:“唐染,我早就不奢求你会喜欢我,可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吗?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能平静如水,不言不语,甚至可以当我不存在。可是,为了洛雨菲,你却能不要名声和性命!”
温正初不信,他不信他一个堂堂男子,竟比不上洛雨菲一介女流。就算如此,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对唐染的情,会输给洛雨菲对唐染的意。
“蜻蜓点水,也只是一点而过,犹似春梦了无痕。你又何苦执着?”唐染咧了咧嘴,仍是笑,很平静。
温正初神色一凛,突然问道:“我是执着,难道你不是么?”你顺从的嫁给我,也只是想对唐门和温家有个交代,想空守着温夫人的名份过一辈子。说到底,还不是心里放不下一个洛雨菲。那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只因为你们是两情相悦么?
“若是我能放下执念,你可也能与我一样?”唐染转头看向温正初,与他对视良久,笑容温婉,略带忧伤。
只这一眼,温正初放佛跌入了时光隧道,回到了十多年前。无奈何,这个笑容太过相似于那时的笑容。让温正初一时间陷入回忆,抽不出身来。
其实,温正初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家门和顺,虽饔飧不继,亦有余欢。只是像刚刚见面时一样,自己有情,唐染有心,若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可她的心,偏却只给了一个女人。
其实,温正初自己心里明白,小时候那个影子一直在他心里,可并不是那个影子,占据了他的整颗心。自唐染历练之后,他就时常打听唐染的消息,也曾偷偷见过她几面,只是因为腼腆羞涩,而从未敢去结识她。
所以,那个幼时的影子,不是全部。在温正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也越发清楚自己爱的,不只是个我见犹怜的影子,而是一个真实的唐染,即使自己看的到的,从来不是她的全部。
他和唐染的事情,竟连可以回忆的情景和故事,都少的屈指可数。待回过神来之后,温正初发现自己不觉中已红了眼眶。他掩饰般的冲唐染灿然一笑,道:“抛开一切不谈,如此大仇,我也不能不报。”
唐染微微扭头,看着湖面不说话,这种气氛压抑的温正初有些喘不过气。唐染一向都是浅笑温然,可她现在还能这样平静,温正初不只是偶尔觉得刺眼,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温正初摊开手,茫然的望着自己的掌心,有些无措的转了话题:“方才一进门就听水云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好,心里一急就过来了。现在也要先去给姥姥请个安,陪个不是才好。”
“你去吧。”唐染勾唇点头,语气温和。
“要我,送”温正初生怕唐染心生芥蒂,会不同意,嗓子一噎,后半句倒是留在了嗓子眼里。
“不用了,我还想在这坐会,你自管去吧。”唐染微微摇头,笑着婉拒,竟让人生不出一丝厌弃来。
见唐染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曾有丝毫变化,温正初此时已是不知自己该悲哀,还是该庆幸。一时心乱,就点了点头,自己去了。
唐染看着温正初的背影,无奈叹道:“你心里的黑色,已经遮住了你的眼。”等了许久,唐染微微低头,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她缓缓抬起头来时轻笑出声,言语间尽是肯定的固执:“可惜!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关于上一章写的唐染更衣只去了一次什么的。
这个更衣,其实,是如厕的意思,囧,不是真的去换衣服。。。
因为古代有那个称为更衣的说法,所以我不好意思写那个,于是。。。
好吧,这解释,我自己先凌乱了。。。
嗯,,,身体好多了,谢谢留言关心的童鞋们。
☆、第一百章 困心衡虑
“万幸!你尚且自知。”这声音从远处传来;唐染迟迟没有回头去看。等她缓缓转过头来时;唐玥和唐钰已是走到身边。
“春日朝雾;夏日晴好。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景赏的,连身子也不顾了。”唐钰轻斥她时;却是带着笑的。
“我是想一会去大姐那混饭吃;去二姐那骗酒喝的。”唐染冲唐钰眨了眨眼,唐钰这几年不出门;免不了心里难受要借酒消愁。兄妹晚辈出门归来的,总也会带各种酒与她品尝。久之,她屋子里的各种好酒越渐积攒的多了起来。
“还等一会么?午时都过了呢。”唐玥拉起她的手,说着就要往雨阁去。唐钰与她们并排而行,运了内力;对身后低声道:“回去拿两坛酒送到雨阁。”
唐钰才吩咐完,唐玥又开了口:“对温正初,你打算怎么办?”唐玥方才听说温正初来了,虽是之前听唐梓淇说过他没死。可他现在来了唐家堡,也难保他对唐染还是有些不死心。
“他也和姥姥一样。”唐染微微一叹。
“是因为流言吗?”唐玥蹙眉,唐钰有些恼怒。
“是有人刻意而为,要他认为是雨菲为了我与剑门为敌。”唐染淡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这难道不是事实?”唐钰有些疑惑了。
“事实?”唐染的声音越渐低迷:“我也,并不十分清楚。”
三人说话间,就到了雨阁,饭食已是备好,就摆在院子靠南边的简易竹木亭里,酒也送了来。唐染看了看那桌上的饭菜,打笑道:“原来,大姐早有准备。我看这里最好,上面有木遮头,四面又没得什么遮眼,雨阁的景色,可都瞧的见。”
唐玥夹了筷子菜到唐染的碗碟里,唐钰给三人满着酒,道:“大姐从竹园出来时碰着了水云和沛若怄气,知道你午饭还没吃,就吩咐人做了才去叫你来。”
“也就是你房里的人,才能那样简单,我看沛若都被她气的不轻。”唐钰想起刚才水云和鸣沛若从幔轩门口路过时的情景,真是万分好笑。复又想起来水云一直纠结着的一个名字,忍不住问道:“对了,妍初雪是谁?”
“她是雨菲身边最亲近的人。”唐染夹菜的筷子一顿,仔细一想就知道了原委,定是水云好奇多嘴,一直缠着沛若问的。
“你送洛雨菲,”唐钰盯着碗碟的头突然抬起,看向了唐染:“回了碧幽宫?”
唐染点头,自顾吃喝:“嗯。”只是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柳宅那。
没多久,倒是变了天,竟淅淅沥沥的响起雨声来。
“少饮几杯,就回去歇着吧。”见唐染频频举杯,唐玥一把按住她正要提起的酒壶,又转头朝院中看了看,道:“你看这早上还一直都是晴空艳阳,万里无云。可才过了响午,竟就多了片雨云,阴了天。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下起了朦胧细雨。”
“时候不对,最是恼人。”顺着唐玥的话,唐钰微微嗔怒,也不知是因为这风雨,还是因为对这风雨的暗示。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唐染微微一笑,又接着将唐玥的意思说了出来:“时至夜里,还不知是个什么天气。”是会打雷闪电,狂风骤雨,还是风住雨疏。那这夜过了,又是会阴霾积发,还是会恢复万里晴空?
有些事情,无力改变。所以,就算是成竹在胸,也难免会茫然失策。
唐玥沉了沉眼皮,面露忧色。唐染却想挪开唐玥压在酒壶上的手,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更应及时行乐,莫待独自凭栏到日斜,不是吗?”
见她这笑透着几分痴意,略带迷茫的眼神也不似清明,分明是醉意迷离。唐玥按着手不放,唐染扒拉了好几下,最终无奈的一叹,眨巴着眼睛看向唐玥,道:“大姐,再只一杯可好?”
“只此一杯!”唐玥最见不得她那眸中点点流光闪烁,似水一般,干净清澈的惹的人心疼:“那你放手,我倒与你喝。”
会用这样眼神看自己的唐染,好像,已经不在了好多年。是多少年呢?唐玥又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五婶走了以后吧。会这样纯真的唐染,那时也跟着走了。
眼见着她喝完了酒,唐钰起身,顺手就把酒杯也夺了递与唐玥,连着酒壶都放在一起。唐染歪着头,斜着眼打量她们。她俩这动作的默契程度,直惹的唐染哀怨连连的眼神,如泣如诉。
唐钰冲对面的唐玥挤眉弄眼的一笑,道:“哎呦,会这样怨愤咱们,可还不算是醉了。”
唐染盯着唐钰好半天,呼的站起身要往院子里去,吓的唐钰一惊,赶紧扶住她嚷嚷道:“我的好妹妹呦,你可当心着点,自己腿脚没好利索,自己都不知道么?平白惹的我们担心,你心里就舒坦了么?”
“姐姐们担心,我都知道。”唐染冲唐钰微微一笑,唐钰还没安心,她抬步就往院子中央走。
“五分醉意,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唐钰想要扶唐染,却被唐玥一把拉住。
唐染脚步有点虚晃的走到细雨下,深深吸了气。
唐玥禁不住微微一笑,又道:“似醉非醉时,忘忧,半梦半醒间,惬意。如此,愿她今夜,有个好眠。”
唐玥这话,说的唐钰心里一阵阵的凄凉。想自己当初那几年,真似一个好梦没有。整日里的失魂落魄,找不到一点点安心的理由来。现在妹妹心里的苦,也揪的她心里极不舒服。
“明锦。”唐染才站在院子里,头上倒是多了把油纸伞遮雨。
“三小姐腿伤未愈,淋雨着了湿气,可是要落下病根的。”慎明锦微微一笑,眼神关切。
唐染无奈的转过身,看了看大姐和二姐,微微一叹,道:“我还是回去休息吧。”
“明锦,你和二小姐送三小姐回去。”唐玥转头又对唐钰道:“你送她回去,可记得交代沛若,不论谁来看,只说身子不爽睡下了,一概不见。”
“这个自然。”唐钰明白,偏头挑眉道:“我看沛若,可是半点也不待见温正初呢。”这样明白主子的人,才贴心不是。
说完,她就上前扶了唐染回云楼去。
“二姐,我想自己走走。”知道自己拗不过大姐,才一出了雨阁,唐染就开了口。
“那叫明锦陪着你。”唐钰自是知道她心烦意乱,可看她脚步有些虚浮,又实在不太放心。
“没事,我散散步,不就回去了嘛。”唐染说着,又转头对慎明锦道:“沛若应是在云楼呢,若是大姐没事着你去办,不如去找沛若叙叙旧吧。”
唐染话音才落,慎明锦脸上倒是飞过了一抹可疑的红云,一闪而逝。
“那好吧,自己家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唐钰叹了口气,又吩咐了慎明锦几句唐玥交代给鸣沛若的话,便回幔轩去了。
慎明锦先一步去了云楼,唐染打着伞散步,走的极慢。从雨阁到云楼,要穿过一个小花园,绕过两个园子,唐染这一走,就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迷蒙细雨,湿了碎石小路,湿了唐染的油纸伞,也湿了唐染的心。快到云楼时,唐染撑伞的右手一低,仰起脸来,绵密的细雨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的时候,带着的潮湿像是一种忧伤,让唐染自己都分不清,那混在一起,一滴滴落下的,哪一滴是泪水,哪一滴是雨水。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咽泪作雨,咽泪作雨,湿了身心。而唐染,还可以如此平静。
“小姐!”
一声隐含着怒意的吼声传来,唐染微微一叹,就对上了鸣沛若那张满含怒气的脸。
“你怎么在这?”唐染回以一笑,十分心虚。
“这可要多谢小姐啊。”鸣沛若拿过唐染手中的伞,替她撑着,又埋怨道:“是你叫明锦来的么?”
唐染陪着笑解释,声音却越渐越小:“呵,大姐叫她送我,可我想自己走走。”如果不叫明锦去找你,她自然会听大姐的话,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那,那你也不能淋雨啊。”鸣沛若气恼,要不是自己不放心过来看看,还不知道这主子要在这雨中站多久。可她一见唐染微微发红的眼眶,只能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快些回去吧,淋久了生病可怎么好?”
“那,”唐染想问沛若明锦在哪,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多嘴了。
转过一个小弯,唐染见明锦在云楼门口张望着,见自己回来,才急急的过来相扶。
“三小姐衣衫怎么湿了?”慎明锦有些好奇的看向鸣沛若,下的是细雨,这怎么打着伞,还能湿了衣服?
“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手滑,没打好伞。”唐染挣开鸣沛若的手,道:“你们不用扶着,我又没事,叫水云烧水,我要沐浴更衣。”
这也算理由?鸣沛若避开慎明锦疑问的眼神,嫌弃的瞥了唐染一眼:“刚才听说你随后回来,就已经给你备着了。”
“嗯,你们许久没见,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惦着我了。”唐染摆摆手,自顾的回房里去了。
鸣沛若有些尴尬的杵着张脸,刚才慎明锦来时,她就不自然的寻了借口,找唐染去了。
这会子倒好,又成俩人了。
“你是有事要办么?还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若是不方便,那我就先回去了。”许久之后,慎明锦实在是受不了鸣沛若的态度和这气氛,郁郁的开了口。
“没有,你才回来,我们确实许久未见了。”鸣沛若讪讪的一笑,就拉着她要去廊下坐着。
雨淅淅沥沥的停不下来,天色渐渐昏暗,唐染沐浴更衣之后,倒是还没半点困意。
也许没和唐韵谈话之前,温正初前来询问,唐染一定是会有些心乱的。可现在,她主意已定,有多少人知道,都无所谓了,不是么。
倚在二楼围栏上看雨,唐染心里却出奇的平静。许是从前的那些纠结,有了归宿,一颗时时悬着的心,才终于平平的落了地。
洛雨菲最喜欢倚栏听雨,唐染苦笑,自己走时交代她的话,她不同意。那不论自己身在何方,都陪她一起看吧。这样,也是人远心不远。只是不知道,她哪里,现在可有下雨?
这雨下的潇洒,也不乏缠绵。唐染在楼上吹着曲子,断断续续的笛音,是唐染最近在学习的歌曲。
这两年多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也改变了许多。就连从前常常亲近的人,也变得生疏了几分。鸣沛若和慎明锦在一楼廊下闲聊,气氛也时不时有些拘谨。
云楼外的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