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口气。
妍初雪一眨眼,呼出口气,反问道:“她们二人的事情,她们自己,难道不比外人更清楚吗?”
妍初雪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告诉苏芷芸,别想着用什么杀夫之仇的言词去唐染那是非。这些没用,唐染一早就知道了。她们是彼此相爱,才在一起的。有什么错,是不能用爱来解释原谅的?
苏芷芸愕然,猛然间站起来,看着妍初雪的眼睛,努力的睁了睁,像是有些不信。她吸了吸鼻子,还是不服气的辩解,道:“师姐今日,是中了凌师姐的媚药。”
对,就是因为那药,才让唐染得了便宜。苏芷芸在心里不住的找着借口,想要给自己一点安慰,给自己的心疼,找一味可以暂时缓解疼痛的药。
“你如何能这般确定,宫主中了媚药?又或者说,你如何能确定,宫主中的,一定就是媚药?”见苏芷芸表情错愕,眼神中才升起来的光亮,瞬间又黯淡下去时,妍初雪突然不屑的冷笑,道:“狮子,可不会因为听到犬吠而回头。”
“犬吠。”苏芷芸低声自语,妍初雪口中的犬,她也知道,指的无非就是凌师姐她们。可如今狮子骄傲,也已是被犬伤了,难道说?
苏芷芸想到鸀碧时,心又颤抖了,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的确,洛雨菲算计鸀碧,算计所有人都不算什么。可如果,她为了唐染,算计了自己的话。。。
苏芷芸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想法,猛然吓了一跳,她身子微微一震。这想法虽是想都不敢往下的,可还是惊的她身子一颤,被石凳绊了腿脚没站稳,险些跌倒。
幸好妍初雪眼疾手快,及时扶了她一把,她又把住了身后的石桌,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妍初雪见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眸里又隐隐含了一丝泪光。心念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也不由得软了语气,道:“宫主的脾性,你比她清楚。可宫主的心,你不如她了解。”所以,你不懂。所以,你才得不到。
苏芷芸愣了片刻,突然哼哧哼哧的笑出声,道:“其实,你们都觉得我小,觉得我不懂事,是不是?觉得我对师姐的爱,只是一厢情愿的占有?只是一时兴起,因为得不到,才不愿意放手?”
苏芷芸冷着眼神的犀利感,让妍初雪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的比喻不够正确。苏芷芸对待宫主和那个玩具不一样,人对玩具,只有新鲜感和强烈的占有欲。总有一天,会有更好的玩具出现,会有让她放手,去喜新厌旧的理由。
可苏芷芸显然不是,她这副摸样,不止是喜欢、不止是依赖,还真是认真到让妍初雪头疼。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苏芷芸的确是年龄小了点,可这与洛雨菲喜不喜欢她毫无关系。妍初雪都已经懒得和她纠结这根本不存在的问题了,只淡淡道:“宫主与你来说,是什么?蜜糖,还是砒霜,你最清楚。”
苏芷芸大大的一愣,那带着自嘲般的苦涩笑容,就此僵在了脸上。师姐与她来说,是蜜糖、还是砒霜,她从未想过。可她也知道,她与师姐来说,一定不是蜜糖。师姐那么高傲,什么都不入眼,也许,自己连砒霜都算不上。
妍初雪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可有些事情,还是想清楚些的好。你若还是纠缠不清,做的过分了,宫主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说完,留苏芷芸在原地发呆,妍初雪才头也不回的走了。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话点到了,苏芷芸若还是想不明白,那她也没办法了。
妍初雪走了,苏芷芸还在原地呆愣着。
再这个字,能很明确的传达给苏芷芸的信息是:师姐已经手下留情过了,她对自己不会再包容、忍让。为了唐染,她能灭了剑门。一样,她能亲手杀了自己,也丝毫不会皱眉头一下。
往事浮上心头,一件件、一桩桩,洛雨菲从前对待同门的心狠无情,她可是从小看大的。在苏芷芸脑海里回放的往事,任何一件,都称的上心狠手辣。
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真切的犹似还在眼前。苏芷芸的回忆触目心惊,捏着自己衣服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起来。
所以,妍初雪的话,没有质疑,也没有不可信。苏芷芸身子一软,瘫坐在了石凳上,她看着自己的脚面,又飘远了思绪。
“吓一个孩子,很好玩么?”妍初雪才走回自己住的院子,就见鸣沛若立在院中的树下,唇边挂着笑意。
“吓?我可没这么悠闲。”哼,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学会忧伤了么?妍初雪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那般笑着,又反问道:“怎的,你不信?”
宫主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她不是对苏芷芸下不了手,而是不屑对苏芷芸下手。如果宫主想饶她一命,那也许,就是唐染给她的改变。
“信?我怎会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洛雨菲做不出来的?”鸣沛若可是对洛雨菲的手段,从没有轻看过。她走近妍初雪,来了兴致似的,道:“不过我听说,砒霜也是甜的。甜蜜的毒药,是不是比蜜糖更刻骨铭心?”
让人痛苦的毒药算什么,甜蜜的毒,才让人记得住,才让人回味无穷、弃之不舍。还能让人,心甘情愿,至死不悔。
妍初雪眼见她凑过来,躲避般的扭过头,道:“砒霜是不是甜的,我不知道。可如果宫主愿意待苏芷芸,如同待你家小姐一般,那她一定会觉得,砒霜,就是甜的。”
宫主待苏芷芸的好,如唐染一半的话,情景可是大不相同了。
“你怎的还不睡?”哎,好好的又提起这话,鸣沛若脸色跟着一红。下午的片段,可在她脑子里重播到现在了呢。她真庆幸现在是晚上,妍初雪看不清她脸红心跳的样子了。白了妍初雪一眼,又低声自语,道:“这么好心,去惦记别人的事,这还是我认识的妍初雪么?”
“你不也没睡么?”妍初雪低声回了她,就听见她小声的低估些什么,却又听不清楚,便问道:“你说什么?”
“哈?”鸣沛若被她问的一惊,急忙拉了她的手,边走边道:“没什么,睡觉吧。”
鸣沛若自从搂了妍初雪的腰,没有被拒绝之后,这会子脑子一热,行为倒是自然的多了。
妍初雪的眉头皱了皱,可惜鸣沛若没看到,妍初雪的嘴角抽了抽,可惜鸣沛若也没看到。可是,妍初雪抽回了手时,鸣沛若感觉到了。
鸣沛若心里一紧,有些失落。转过头看她,就见她站着看自己。被屋里暗淡的烛光映照着脸,看不太清楚表情。
“睡觉么?”妍初雪见鸣沛若点了点头,接着道:“那你进我房间干什么?我自己会铺床叠被,穿衣梳洗。”
鸣沛若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了,妍初雪是不需要丫头伺候的。鸣沛若当下真是恨不得捶胸顿足,仰天大骂妍初雪翻脸无情。
她哪有打算充当这角色?气愤之下,她将脸一拧,表情十分狰狞的凑近妍初雪,道:“是我自己不会铺床叠被,穿衣梳洗。”
妍初雪显然没理会她那扭曲到了极致的表情,伸手,动作很是自然的在腰间摸出一吊钱,落落大方的递给鸣沛若,道:“那你明天一早,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出去买个丫头回来吧。”
鸣沛若瞪着眼睛看了看妍初雪提在手上的一吊钱,接过来之后,怒道:“妍初雪,你不是要买丫头,你是要买兔子吧?”
谁家丫头这么便宜?一吊钱买的兔子都是不足月的未成年呢!吃起来没肉,还不能传宗接代,一只变多只。
“我在碧幽宫里,怎么会随身带着钱。”妍初雪斜睨着她,又道:“就这么多,是给你吃早饭的钱,买丫头的钱,自然是要你自己出的。”
鸣沛若的眉头抖了抖,她生平第一次呲着牙笑问,道:“不是你说要买丫头的吗?”
“不是你说自己不会铺床叠被,穿衣梳洗的吗?”妍初雪看着她面目越发的狰狞了,很平静的伸手要去舀回那吊钱,道:“不要给我。”
鸣沛若倏地收回手,把钱紧紧的捏进手里,道:“谁说我不要,我明天早上舀它吃午饭。”
哼,买一个丫头,要照顾墨如,要照顾洛雨菲,还要做饭打扫。难道,真是我得了便宜?她果然不是那个正常的妍初雪,妍初雪什么时候不大方过?抠死算了。
早上,吃午饭?妍初雪看着梗着脖子计较的鸣沛若,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劲,也许是下午真受了刺激了吧。无奈的摇摇头,绕过她进了屋子。
见妍初雪绕过自己进了屋子,鸣沛若也跟了进去。这一次,她直接,道:“我可不睡下人房。”
洛雨菲她们一个院子,苏芷芸一个院子,除了这一个院子里,墨如占了一间,就只有妍初雪这间房了。剩下偏院里的,真就是下人房了。
妍初雪真是累了,干脆就没理会鸣沛若,自顾自的洗洗睡了。鸣沛若看着妍初雪忙碌完,给自己留了半张床,心里到底是有一丝暖意的。斗嘴归斗嘴,她最多也就口头上欺负欺负自己罢了。
鸣沛若也跟着洗洗,想妍初雪的确是累了,怕打扰到她,动作轻慢、小心翼翼的上了床,睡觉去了。
☆、第七十章 云谲波诡
脉象平稳;可面色却比往日灰白了些。这是唐染不着痕迹的将手搭在洛雨菲脖颈处的人迎脉上,得出的结论。昨日虽说洛雨菲是恢复了体力,可内力尚未恢复,唐染到底是不放心的。
那鹤鸾胥给的药,还有说的话;她还是不明白。不明白鹤鸾胥给的药;到底是要缓解和压制什么毒性?可洛雨菲现在除了内力尚未恢复,身体倒还是无恙的。
也许,是鹤鸾胥故弄玄虚;又或者是这药;才是毒?唐染想着;纠结的闭了眼,虽然鹤鸾胥昨日出手相救过;可那并不能说明他是一个心存良善的好人。
那药也只能先放着了,现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唐染倒是不去想了。洛雨菲就在自己眼前,既清晰又真实。
上一次,是自己狠心抛下她离开的。这点在唐染心上,一直很是愧疚。看了眼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她笑了笑,抬手捋了捋洛雨菲有些散乱的发丝,又忍不住轻轻靠近吻了吻她的唇角。
离开时,却见洛雨菲睡意阑珊的看着自己。那双清亮幽深的眼睛,已近清明。
“怕冷的女子,心一定是凉的。”唐染突然想起,昨日夜里,洛雨菲紧紧的偎在自己怀里,生怕自己会突然离去一样。那时唐染未觉出什么,后来,她发现洛雨菲的身子有些凉,才知道她是畏冷。想来从前都是有内力护着,才不这么明显。现在失了内力,出于本能,就寻着温暖的地方贴近了。
“你这么怕冷,心也一定是凉的。”唐染的手放在洛雨菲的心口,眼里也添了几分心疼。昨日一见,原来碧幽宫比唐门,还要水深火热。
“它以前是冷的。”洛雨菲伸手一抚唐染的眉梢,道:“可现在是热的。”
洛雨菲这动作,都快习惯成自然了。也许,是因为唐染的眼里眉间,藏着的忧伤和心疼太多。总是让她想要忍不住的,去抚平它们。
唐染蓦然间想起来在半夏时,洛雨菲为她画眉的情景。自己倒是从没为她画过,便拉着她的手起身,悠然一笑,道:“今日,我来为你梳发画眉。”
等洛雨菲穿好衣衫裤袜,唐染才开了窗户。时值夏日的清晨,开窗时便有一股清新凉爽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轻柔地拂面而来。还有三五不时的鸟鸣声和伴着被轻风吹动的树叶,沙沙作响。
这舒服的感觉让唐染无以形容,她转头看了看尚在洗漱的洛雨菲,这样的情景,像这晨风带着春色吹进了唐染心里,温柔、舒适而又惬意的很。
人生的要求,其实也就这么一点点。能每夜和相爱的人同榻而眠,和对方讲述着古老的故事,或是讲些从前的小心思和小秘密,然后听着对方呼吸均匀的睡去。
又在清晨十分,吻着她的眉梢唇角醒来,开始一天的忙碌。即使白日里不是形影相伴,那心里也会是甜蜜的。旁晚等对方回来,一起吃顿粗茶淡饭,茶余饭后说着每日都不同的新鲜趣事。
可是如此简单平静的生活,却成了人生中最远大、最奢侈的梦想。
待洛雨菲走至唐染身边,才勾回了唐染又飘远的心神。
“细细弯弯,才正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唐染简单的一勾一抹,又轻轻染淡眉色,正是青眉恰似如黛、春山亦是如笑。纤细修长的弦月眉,精致中透着自然,又添了几分柔和之意。
她放下石黛,道:“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见洛雨菲的眼里染了笑意,唐染顺手拿了镜子与洛雨菲照看。
“染儿怎么会想起来,为我画弦月眉的?”弦月眉显得感情细腻,思虑深远,更显气质优雅。
洛雨菲总是喜欢将心思和情绪全都掩藏起来,从前,她也只是淡淡的瞄上一笔,极少刻意的勾出眉形。现在的眉形,倒是显出了几分柔情。
“我总共会画的眉形,也没几个。”唐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想,这个最是适合你,就描了。你若是不喜欢,那就重画。”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这装束打扮,原本就是要与人看的。洛雨菲摇了摇头,道:“不用,这样很好。”
说话间,一只通体褐色的小鸟落在窗前,叽叽喳喳的叫着。连续发出秋,秋,秋的叫声,唐染一笑,对洛雨菲道:“它说它很害怕。”
“这是什么鸟?染儿听的懂动物的语言?”洛雨菲好奇的看了眼那鸟,算不得漂亮,可音色清脆激越,时而高亢奔放,真是婉转多变极富韵律。
“这是画眉。它的音色优美,象征着美好、自由和无拘无束。”唐染吹出秋、秋、咕、咕的声音,一伸手,那鸟儿就落在她手上。她将手举到洛雨菲面前,道:“锦鸿从小就喜欢动物,动物之中又最喜养飞禽。所以,他养了很多鸽子和鸟。我们最是喜欢画眉,我倒是常和他一起养,懂一点罢了。”
提起唐锦鸿,唐染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也不知道他如今和燕青潇如何了,是否还依然潇洒惬意。
可唐锦鸿,他就是自己的先例,是姥姥给自己的警告暗示。这点,又让唐染感触颇深。
他们二人脾气相似,又都喜欢鸟,自然是因为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了,这点人人都看的出来。话及至此,洛雨菲和唐染之间那种淡雅的气氛,也随之而去。洛雨菲能感受到唐染突然的紧张和那消失后,又突然显现出来的忧愁。
那鸟许是因为唐染用鸟语叫来的,它倒是不怎么怕人了。洛雨菲伸手逗弄着那鸟,道:“它还象征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锦鸿,到底是比自己勇敢。唐染将越渐黯淡的神色,瞬间隐藏起来。听到洛雨菲这话时,她才露出了柔柔的笑容。
正看着她笑的洛雨菲,突然间心跳骤缓,呼吸一滞。胸口犹如被重重击了一拳,不待唐染反应过来,她嘴角就溢出了鲜血。
“雨菲。”唐染心惊,扶住洛雨菲,手也搭上了她的脉搏,道:“怎么回事?”
洛雨菲手捂着胸口,呼吸困难,还来不及回答唐染,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见洛雨菲神色一变,又吐出口血来时,唐染脑子里就飞快的想到了那包解药。
洛雨菲逐渐稳定了心神,道:“昨日那药里有毒。”
洛雨菲心动徐缓,然后出现心悸、脉搏细慢不齐、期前收缩。兴奋延髓中枢,使迷走神经作用亢进,从而使心搏减慢、心肌紧张力递增,导致心律不齐,形成不完全或完全的心脉阻滞,才会心跳骤停。
唐染松了洛雨菲的脉搏,当下就封了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