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道:“这个我也知道,我并不求什么,只想安安乐乐的过日子,阿玛和额娘能够少为我担心就好了。上次额娘来看我,我看到她两鬓又添了白发了。”
彰榕笑道:“孝顺的丫头。”又道,“古拉尔的事情阿玛进宫来对我说了,钱都已经追回来了,即便上奏朝廷,他也只判个渎职之罪。阿玛还说,皇上似乎早就知道了,也许是看在古拉尔年事已高、战功赫赫,如今又是姻亲了,才给他这么多时间把钱追回来。我听说硕亲王拿了自己的家当来帮他补钱呢!”
“没想到我们三个要好,我们的阿玛也是交好。”茜宇笑了笑,又道:“印子钱哪有不沾血的?古大人一定是怕动静太大,才不敢大张旗鼓的去追钱。军机大臣的府上,难道还会缺钱花吗?”
彰榕道:“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也许古大人到了该归隐的年龄了,想多赚点钱回去颐养天年吧!”
茜宇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就让阿玛们去解决,我们要解决的是自己的事情!懿贵妃娘家姓秦沐芩珥,似乎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一丝聪颖从彰榕脸上滑过,说道:“这就是她厉害的地方,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爬到正二品贵妃的位置。一个翰林学士,在朝廷上只是一个谏官。虽然说是谏官,但是他的建议或反对在于皇上那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力道。一个科举出身的官员,在朝廷上最是受到亲贵们的鄙视。但是皇上向来都头疼亲贵们张扬的气势,所以对这些科举出身的官员就特别的眷顾,加上他的女儿又是有正式名分的懿贵妃,儿子是御林军总督尉,于是他的官位也越坐越稳,同时也就成了懿贵妃宫外的依靠了。所谓人心比天高,一旦有了念想,往往就收不回来了。”
茜宇听得头头是道,心中感叹彰榕进宫前的工夫做得如此熟捻,说道:“这么多年了,皇后的涵养功夫倒也好。既然皇后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自己除掉她,还让她稳稳地坐在景阳宫?”
“只怕我们知道的,德妃、或者如妃都明白,不见得就我们聪明吧?”彰榕说道,“只是个人都有个人的心思,有些人和妹妹一样,只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罢了。但是现在太后和皇后明摆着要你来出头,全是因为你与她们的亲眷关系,好歹比外人可靠些,再者……”
“再者什么……?”茜宇问道。
彰榕笑道:“再者我们婉仪娘娘正气凛然的个性,有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冲劲,一个人那么远的地方都去了,这惩奸除恶、涤瑕荡垢的事情,不叫你做,还叫哪个做?”
“姐姐!”茜宇嗔道,又问道:“姐姐可知道御林军属哪一旗的?”
“傻丫头,当然是皇上自己的正黄旗啊!”彰榕笑道。
“这就没事了……”茜宇若有所思地说道。
彰榕见她这样,也不多问,只道:“如今外头都以为我们是不合的,你看我们……”
“那就继续不合喽!”茜宇嘟嘴道,“反正现在全皇宫的人都觉得敬妃娘娘仁义厚道,恬嫔嚣张跋扈,我们再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一定惹人非议。”
“真是难为你了……”彰榕心疼道,“好了,我要走了,再不走就该叫人发现了。”
茜宇点了点头,起身送到门口,见穆察来接也放心,便自己回去休息。
彰榕匆匆回去,紫莲早已在宫门张望,见回来了,急急道:“皇上来了许久了。”
彰榕一惊,随即平和下来,匆匆进去,帝妃二人谈话许久,直至深夜才熄灯休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也是奇怪,赫臻不是在坤宁宫吗?
茜宇躺在床上,久久不得入睡,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蕰蕴方才在冷宫中凄凉的身影,手中拽着那方赫臻赠送的丝帕,心中念着自己心爱的人,可是他却又不得不将爱分成那么多份,自己用全部的爱去换取那一星点儿的爱意,暗暗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其实茜宇如今的烦恼,只怪她太善良,蕰蕴的事情她完全可以不用操心,可是她却竟将之前的仇恨一笔勾销,以德报怨。其实茜宇心里知道,当自己第一眼看到臻云甜美的笑容时,她就告诉自己,不可以让这个幼小的生命失去亲娘,怨怨相报何时了,或许将仇恨化解了,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茜宇昏昏睡去,第二日一早,便匆匆赶到坤宁宫,她知道要救蕰蕴必须先让自己重现摄人的光芒。
皇后的脸色不太好,坐在上座上,没了往日的笑容。众人都默默不语,茜宇来后只是坐下。片刻后,皇后开口道:“来人,去冷宫把良嫔带来。”
“且慢!”懿贵妃突然开口,示意太监退下,转身对皇后道:“娘娘,这件事情,臣妾有些愚见。”
茜宇的嘴角微微扬起,泰然地看着懿贵妃,虽然她的举动出乎了茜宇的意料,但还是想静静听她要说些什么。
皇后淡淡道:“说吧!”
懿贵妃微笑道:“臣妾愚见,昨日之事似乎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说着站起来,缓缓道:“良嫔向来都是谨慎稳重的人,且不说为人如何,只是凭良嫔的聪慧,如果存心蛊害娘娘,难道还把巫物随身带着等着娘娘来发现吗?所以臣妾认为这件事情也许另有隐情。”
皇后听后脸上表现出有所觉悟神情,叹了口气道:“妹妹说的是有道理,本宫也想过,这件事情也许并不是冲着本宫来的,而是有人要故意陷害良嫔,但是昨天她慌张的举动,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懿贵妃站到皇后身边,微微福身道:“臣妾愚昧,心里只念着良嫔平日的温良,故而没有想到这一点。”
彰榕笑意满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想到:好一个懿贵妃,仅仅一句话,既表现了自己善解人意、大度的胸怀,又顺着皇后的意思,两边都不得罪。
皇后说道:“这就要看良嫔怎么说了!”正要再叫人去带蕰蕴,茜宇却盈盈地站了起来。
茜宇走到皇后面前,微微福身,说道:“娘娘,为了后宫的安定,臣妾有件事情本不想说。但是昨天看到良嫔娘娘被诬陷,臣妾感同身受的同时,近日又听了懿贵妃一番话后,便觉得如果臣妾再不说,那么这后宫里就更加不得安宁了。”
皇后的神色定然,淡淡笑道:“恬婉仪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后宫的安宁了?更何况,良嫔是否被诬陷,还有待定论,恬婉仪你要注意你的言行。”
茜宇从容不迫地从袖口中抽出那方自己珍爱的丝帕,轻轻展开,镇定道:“娘娘,这是臣妾回到馨祥宫后,从存放丝帕的锦盒中找到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抬头探看,皇后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懿贵妃的慌乱眼睛出卖了自己镇定的神态,瑾贵妃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站在远处的李佳媛浑身颤抖,恨不得马上离开。
茜宇微微一笑,将丝帕慢慢叠起来,意味深长道:“这是皇上曾经赐予臣妾的。”说着跪了下来,眼圈微红,缓缓道:“那日臣妾见李佳媛拿着那方外形酷似的丝帕,只以为自己百口莫辩,所以臣妾斗胆选择保持沉默,因此冒犯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但是今天臣妾见宫中……”茜宇看了一眼身边的兰妃,提高了声调恨恨道:“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将蓄意栽赃、任意妄为之风愈演愈烈,臣妾这才发现,所谓的忍辱负重,只会给后宫带来更多的不宁。”
“你!”皇后难掩惊讶地表情,随即道,“本宫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为什么会有两块一模一样的丝帕?”皇后惊讶,是因为她分明记得那天赫臻在坤宁宫看过后,亲口承认了那块丝帕是姐姐的,自己和姐姐那么亲密,姐姐的东西自己自然也是熟悉的,李佳媛那天拿出来的,分明就是姐姐的遗物,为什么今天恬婉仪又能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来呢?
茜宇俯身道:“回娘娘的话,这个恐怕皇上会有定论!”
皇后当然不能说这是淑贤皇后的遗物,也不能说自己曾经私下与皇上交流过这件事情,于是只能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宫就依你所言,让皇上来定夺!”说着把品悦叫到身边,耳语几句,品悦便捧出两个盖着一黄一红两色锦帕的木盘,过来将茜宇手上的丝帕放在盖有黄色锦帕的木盘上,又从皇后寝宫拿出原先的那一块,放入红色木盘中,准备送到聆政殿。
皇后拦住道:“莫不要打扰皇上,只在殿外等候,待下朝后再呈给皇上看。”又道:“以示公正,懿贵妃、皇贵妃、德妃、敬妃前往共同见证。”四人应下来,由皇贵妃带领离去。
茜宇听说皇后的安排后,淡淡一笑,心中暗暗佩服皇后表面柔和却内里利落的手段,皇后要懿贵妃同去,分明就是要她这一个回合输得心服口服。这没有硝烟的战场,安静地连眼泪低落的声音都听不到。
皇后对茜宇道:“婉仪起来吧!倘若事实如你所说!”说着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李佳媛,闲闲道:“本宫自然还你一个公道,若你信口雌黄,那么本宫也定不饶你。”
“是!”茜宇缓缓站起,坐到原位,抬眼看了看李佳媛,看着他颤抖的身体,心中叹道:可怜你了!
皇后对安泰道:“去吧!去冷宫带良嫔过来。”安泰应了,带着太监匆匆离去。
片刻后,蕰蕴安步而来,脸上泰然的神情让茜宇放下心来。
蕰蕴跪地请安,自称“臣妾”,这一点让众人纷纷啧嘴,按理应称“罪妾”,皇后冷冷道:“良嫔,看来你不愿意认罪了?”
蕰蕴抬眼看了茜宇,见皇贵妃、懿贵妃等一皆不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心却更加镇定下来。跪在地上俯身道:“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
皇后冷冷道:“巫蛊之术,是历朝历代皇室最为憎恨的事情,没想到良嫔你竟然敢逆如此大不韪,设计谋害本宫?”
蕰蕴将身体俯到地上,双手捧胸,额头触地,随即缓缓抬起,正色道:“臣妾是否有罪,请皇后娘娘明断,但是臣妾抵死也不会承认这巫蛊的罪行。”
“好强硬的话,本宫都快觉得自己冤枉你了。”皇后依旧冷青的脸色,道,“你要本宫怎么相信你?”
“良嫔娘娘恐怕也是百口莫辩,”茜宇站了起来,跪地道:“良嫔想来温纯善良,臣妾愿以性命担保良嫔的为人。”
皇后转脸看向别处,淡淡道:“恬婉仪,如今你自己的事情尚未定论,还是安分一些得好。”
“娘娘……”茜宇道。
“婉仪,你起来坐下,不要再说了。”如妃突然发言,坚定地看着她。
茜宇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皇后又对良嫔道:“那么你先说说,昨天为什么这般慌张?既然不是你所为,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而不如实禀告呢?”
“臣妾虽然愚钝,但也知道这是不祥之物,滋事体大,实在不敢在花神娘娘和淑贤皇后的尊位前造次。”蕰蕴脸色定然,从容不迫道,“因为此事并非臣妾所为,所以臣妾本希望待拜祭结束后,再向皇后娘娘秉明,没想到……”
“没想到东窗事发了?”皇后冷冷道。
“娘娘……”蕰蕴再也按耐心神,急切想为自己辩解。
皇后正要开口,外头通报。
“皇上驾到……!”众人听说,纷纷迎到宫门口。“皇上吉祥!”跪地迎接。
赫臻正快步走进来,但脚步却突然在茜宇身边停留下来,伸手道:“起来!”
茜宇惶恐地抬起头,眼泪含在眸中,如一潭深水,却清澈见底,赫臻见状大为动容,轻声道:“起来!”
“是。”茜宇哽咽,将手搭在赫臻宽厚地手掌上,盈盈地站起来,一滴泪水落下,赫臻亲亲地握了她的手以示安抚,便放开茜宇大步走了进去。瑾贵妃见状眼眶微红,将目光投向别处。皇后在一边见了,暗自叹息,又见众人还都跪着,便道:“都起来吧!”于是众人跟着皇后也进到正殿。彰榕跟随赫臻一同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不是滋味。
赫臻坐到上座,茜宇立在了蕰蕴的身边,众人归坐,赫臻缓缓道:“今日早朝钦天监上奏,今年南方将有旱情出现,全因朕的后宫怨声四起,这段时间朕忙于政务而疏于后宫,似乎后宫确实不安宁。”
“臣妾有罪!”众人跪下请罪。
赫臻扬手道:“都起来吧!”说着招手示意品悦靠近,拿起黄色托盘中的丝帕,淡淡道:“恬卿,自己的东西,收好了!”说着递给品悦,品悦交到了茜宇的手上。众人见状,大有不解之意,皇贵妃开口对皇后道:“方才皇上选择后,臣妾便告诉了皇上黄色木盘中的是恬婉仪的,可见恬婉仪所言非虚。”皇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茜宇跪地谢恩,一些充容和充媛忍不住将目光投在李佳媛的身上,只见她脸色惨白,顷刻间白眼微翻昏死过去!
众人大惊,皇后厌恶道:“拖出去,送入冷宫。”
兰妃心中慌张,偷偷抬眼看了看懿贵妃,懿贵妃微微转头示意她跪下,兰妃会意,立刻跪下道:“臣妾该死,听信李佳媛一面之词,陷恬婉仪于不义,请皇上、皇后降罪。”
赫臻并不看她,只是摇了摇头,“起来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良嫔,淡淡道:“良嫔秉性温纯,慧质兰心,朕相信巫蛊一事她是遭人陷害。”说着对皇后道:“这件事情,皇后且查陷害良嫔者即可,朕相信朗朗乾坤、明明日下,在朕的后宫里不会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皇后点头道,又关切道,“皇上为国事操劳,这里就交给臣妾好了,还请皇上保重身体。皇贵妃,伺候皇上去休息吧!”
皇贵妃称是,赫臻也不愿推辞,站起来挽了皇贵妃便走,只是经过茜宇时,深情地望了一眼,茜宇脸色飞红。
“恭送皇上!”众人施礼相送,礼毕后都垂首不语,没想到这两件事情,就被皇帝的两句话解决了。皇上如此厚待恬婉仪,似乎爱屋及乌,连良嫔都一并算在里面了。
“良嫔,你起来吧!”皇后道,随即目光扫视所有的人,高声道:“一个充媛,就敢陷害嫔主,这让本宫觉得十分心寒。”
“臣妾惶恐!”众人跪下,跪在皇后那很少显露却令人敬畏的威仪之下。
皇后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巫蛊之事,到此结束。如果还有人喜欢私下议论的话,一经本宫发现,必定以忤逆罪家法处置。”
“是!”众人俯首道。
“皇上登基以来,后宫一直都和睦相处,自从本届秀女进宫后,便一直都不得安宁。敬妃……”皇后突然将话头指向彰榕。
彰榕不紧不慢道:“是!”
“你是这届秀女之中,为列最高的一个,本宫希望从今天起,由你协助如妃共同管理后宫诸事,势必把这蠢蠢欲动地不安因素彻底扫除。”皇后正色道。
“是!”彰榕大方地接下了皇后交待的事宜,此时的谦虚只会让人觉得是矫情。
“兰妃!”皇后将话头指向兰妃,脸色却不如刚才来的缓和,温怒道:“你向来也是稳重的人,这件事情你虽是无心,但也起了推波助澜之力,本宫命你回宫思过,日后行事要更加得慎重。”说着对安泰道:“拟懿旨,兰妃禁足十日。”
兰妃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颤巍巍地俯下身子,口中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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