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以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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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以千城-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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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以唯就知道会这样,“韩总已经同意了,就差走个流程……”

组长一听她把韩总搬出来,更恼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在许多假条上划叉,“有证明么?”

莫以唯为难起来,正不知所措,门口便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你怎么磨蹭那么久?”

顿时全部办公室扬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阴风,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直勾勾地看向门口倚着的俊美无双的人,立刻站起来集体鞠躬:“韩总好!”

“我早就跟你说要给我开特令,组长说没有证明不给假条。”莫以唯愤愤地看向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这语气让众多员工下巴掉了多少尺。纵观卓西,至今应该还没有人敢这样跟韩移说话……

韩移皱着眉眺了早已吓白了脸的事务组组长一眼,笑眯眯地道:“哦?”

事务组组长连忙将抽屉里的一堆假条恭敬地递给莫以唯,哆嗦半天,“莫小姐!这个全给你,只要你想请假随时请!”

韩移满意地笑起来,然后转身离开,只余下云淡风轻的一句:“快去快回哦,走太久我会舍不得。”

他对她的好,要全世界都知道。

莫以唯红透了脸,将多余的假条再塞回事务组组长怀里,鞠躬感谢后再急急跟上韩移的脚步,边跑边嚷嚷:“你非要说这种话让全世界都误会不可吗?!混蛋!”

留下一群怔怔的人在办公室里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偶尔一阵空调风过,卷起大家凌乱的毛发。

莫以唯奔下楼后,不满地看向站在车前朝她招手的韩移,冲过去的时候脚卡着了阶梯,便直直往前倒,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下去,在即将着地的时候被一双手牢牢接住。

“别跑,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她心有余悸地呼着气,看了看身边不停地往他们投来别样的目光的人群,匆忙放开他的手,“谢谢……”

“我送你。”

她蓦地傻眼,立刻否决,“不行!”

“我不让他看见我总可以了吧?”

莫以唯说不过他,便只好妥协。

她被隐匿惯了,就像被金屋藏娇,在陆迁城给的保护下只能留下背影给众人,所以在大家眼里,陆太太秘不可测。而韩移,似乎永远那么大张旗鼓……

他们果然,是不一样的人吧……

恰好因为和卓西有合作的蒂芬妮的行销经理范志高从旁边经过,一边听着卓西的迎接人员跟他解释为什么把金蝉从代言人的位置换下来,一边观望高耸的卓西大厦,连连感叹。他眼睛一扫,便看见莫以唯被韩移紧紧抱在怀里的一幕,顿时便吓呆了。

那个不是皇朝第一夫人陆太太么?怎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拉住滔滔不绝的迎接人员的袖子,好奇地指着韩移问:“那个是谁啊?”

“那是我们新上任的韩总,怎么样,玉树临风吧?”

范志高“哦”一声,“那……韩总旁边那个女孩和他是什么关系?”

“那女孩是他钦点的助理,韩总对那女孩挺特别,都传言住一起了。”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之前就有流言蜚语说陆迁城已然离婚恢复单身,许多姑娘开始蠢蠢欲动,他一开始还不信,现在这样,难不成是真的?

突然,他想起前段时间范月宁来看他时落下的一张照片,他急忙偷偷掏出来,一看便震惊住了。

照片上的正是这个男人,车里的女人……貌似就是陆太太!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晨钟医院?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他可不能放过!

陆迁城倚在车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从他身边经过的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和时髦妖娆的摩登女郎都忍不住将目光滞留在他身上,在他抬起墨绿色的眼望向某个方向,然后又失落地低下去的时候,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面红心跳,然后骚动起来。

忽地,一阵玲珑的脚步声恍恍惚惚地传过来,他怔了怔,反应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她的脚步声。像吃撑了的猫咪,轻巧又费力。

他扬首,漠然的表情终于晕开一片悦然。

莫以唯戴着宽沿的沙滩帽,穿着一身清新而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加帆布鞋,风时不时地撩起帽檐,她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摁住翻飞的帽子,一只手握着小巧的拉杆箱,站在公交车站四处观望。

忽地她的手机响起来,她一打开发现是韩移发来的信息:

“他在你正东方一百米左右,路上小心,别被他吃豆腐了。”

她“切”了一声,暗自嘟哝“你管不着”,然后合上手机,顺着韩移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的确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依旧潇洒出尘优雅翩翩,着了一身浅色风衣的他更加华美出众了,甚至有年纪小小的学生肆无忌惮地拿着手机对着他拼命地拍照,脸上的兴奋不言而喻。

莫以唯走过去,拘谨地问:“对不起我迟到了……等很久了么?”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小箱子,笑意依旧淡然,“刚到。”其实他早已在这儿等了一个小时。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天真无邪,“走吧,最后一次旅行,要有个完整的收场!”

陆迁城看着她灿烂得可以照耀世界一切黑暗的笑容,便跟着微微一笑,其实心底早已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好,最后一次……”

路上莫以唯也不知道该和陆迁城说什么,似乎这是五年以来最尴尬的一次相处。路途并不远,就是有些颠簸,而且时运不济,通往乌镇的高速因为前些天起了车祸,最近在维修,他们只好绕过高速走比较偏僻的野路。

陆迁城对这样的场景相当熟悉,七年前,同样是因为高速维修,他也曾经过这条羊肠小道。路很窄,仅仅能让一辆车顺利通过,旁边遍布着稀稀落落的村子,烟囱里升腾的烟雾带着饭菜的香气缭绕在整片大地上,异常祥和。

就是在这里,他碰见了身旁这个女孩,只是当年的她还在花季年华,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眼睛比天池的湖水还清澈。

陆迁城瞟了一眼窗外,车速渐渐慢下来,“是不是很熟悉?”

莫以唯点点头,“当然熟悉,再往前走一些,就到我奶奶的家了,”她怀念起从前,便继续说着:“以前我常常沿着这条路去那边的农林中学上课,天气热的时候这条路上全是强烈的阳光,所以到了学校就满身大汗,冬天还好些,就是常常下雨。”

他听着她缓如流水的声音,心也越来越沉静。他还记得,那天,也在下雨……

十六岁的莫以唯撑着花色的伞,站在路边,看着一只被撞得奄奄一息的猫咪躺在地上挣扎,血流了一地。车主下车只是看了一眼,擦了擦被血染红的车胎,骂了句粗话便把车开走了。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她皱着眉,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她放下伞,走向那只猫,边哄着“不痛不痛”,边沿着路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

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不顾瓢泼大雨的侵袭,紧紧地护住浑身是血的野猫,消失在雨帘中,他心里似乎有种异样的情绪喷张开来。

于是当时的他,将车的方向一拐,便跟在了她的身后。

 
chapter。41



陆迁城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只是缓缓开着车,跟着她的脚步往前。

莫以唯抱着猫,表情看不清楚,但沿着那条坑坑洼洼的阡陌小道走了许久后她似乎也犯了难,环视了一周后,她在一棵不大的树下蹲下,开始挖土,刨开的坑还不深,她的手已经满是湿漉漉的泥巴,将猫的尸体放进去后,她认真地埋起来,表情里的干净和纯真,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圣洁的东西。

后来她便用手臂遮着雨匆忙地跑离了他的视线,只留下一个瘦小的背影,他一直看着她远去,眼里渐渐染上一抹温柔。因为有轻微的洁癖,他向来对小动物没有什么好感,那天,他却鬼使神差地拿起车后座的黑伞,下了车,朝那只被莫以唯郑重安葬了的猫之墓走过去。因为雨水的冲刷,泥土又逐渐散开来,野猫的身子也微微露出了地面。

当时他做的事,现在想想,竟觉得这样不可思议。

他没有一丝犹豫,便将伞架在了猫之墓的上面,顿时,身体便被咸腻的雨水打湿,仅过了几秒,眼睛便睁不开了。

她想要完成的事,他又怎么忍心她的努力全部白费?

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谁知缘分就是这样难以琢磨,在两年之后,她便和她的哥哥拉拉扯扯着来到了皇朝,她哥哥一脸跋扈,声称如果不对妹妹的未来负责便要毁了皇朝。他看着莫以唯为难的神情,只说了句“好”。

陆迁城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莫以唯正趴在车窗前朝外面仔细辨认着什么,便问:“怎么了?”

莫以唯眼睛忽地弯起来,笑着指着车外一处高高的草坡,“我小时候可是很有爱心的,我曾经在那里埋过一只猫,一只出了车祸的猫。”

陆迁城但笑不语,只往前开着车。

他知道。

莫以唯望着那个小小的草坡,直到它彻底退后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收回视线。那里不仅有她埋过的一只猫,她还在那里拾过一把伞,遇见一个人……

一个让她惦念了很多年的人。

她将猫埋好后,发现因为下着大雨,水流不停地将堆好的泥土带走,才不过片刻,猫的爪子就若隐若现了,她咬咬牙,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把自己落下的小花伞找回来,打算以伞为骨架大概弄个挡风避雨的草坡。在她抱着小花伞冲回来的时候,在雨里模糊地看见一个高高的人影,看样子好像是个男人,但看不清长相。他撑着伞站在她为猫建墓的地方,看了许久许久,最后将伞轻轻放到了一旁,转身上了车,开走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人的背影,虽然看得朦胧,却依旧印象深刻,然后花季少女的心花便悄然绽开出了个娇嫩的模样。后来,每当认识一些新朋友,被问及初恋的时候,她就会毫不扭捏地说:“我喜欢过一个从来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人,仅因为一把伞。”

 
姚娴还常常拿这事来调侃她,尤其当她不止一次地说起觉得陆迁城的背影像那个人的时候,姚娴便会奚落道:“你赶紧打消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吧,陆迁城怎么可能会做这么矫情的事?什么梦中情人,什么雨中落伞,都不比一个陆迁城实在。”

乌镇是江南水乡中的一方古镇,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的美称,这里的房屋沿着市溪两岸铺展开来,一条流水贯穿全镇,其以水为街,以岸为市,河流中的乌篷船往返停滞,岸边更是店铺繁盛,热闹非凡,摊贩的叫卖声更是时时萦绕在耳边。

奶奶的老房子位于东栅,是整个镇相对而言较为人潮密集且古老的地方。房子是江南水乡一带最常见的“水阁”,立于水湾之上,是以木桩为底,板木交合搭建出来的房子,这些年来为了拓宽水域,许多水阁已经拆迁,奶奶的这个已算是仅留下的少数之一。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她和陆迁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一齐上了热闹的街。

莫以唯和陆迁城坐在船上,看着岸边各种各样的人经过,或买卖或流连,不知不觉便由衷产生落入仙乡的错觉。

她看着街边的彩灯会,越发地兴奋起来,“你去过很多地方,应该不会像我这样没见过世面,我就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到现在还很想念这里民风淳朴的味道,你看,像今天这样的彩灯会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快到中秋了,所以这里也越来越热闹。”

陆迁城笑了笑,“尽管来过几次,却没好好游玩过,这几天能不能尽兴,靠你了。”

她特地让船家停靠在岸边出售蓝印花布的店边,跟老板讲了好几回价,才买下两件蓝底白印的成衣。她兴冲冲地将稍大的男式衣服递给陆迁城,“入乡随俗,穿吧。”

他向来对衣服挑剔,看不上眼的坚决不穿,显然这类充满了民族风情的服饰不符合他的品味,但他还是二话不说地接了过来,将风衣褪下,随意地套在了身上。莫以唯对于他的配合有点惊讶,直到看着陆迁城动作优雅地合上最后一个钮扣,并抬头问她“不好看?”,她才满意地高声应道:“怎么会不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然后迅速地也套上了自己的那件,在船上转了个小小的圈,笑容明媚。

她领着他上了岸,开始从街头吃到巷尾,定胜糕,姑嫂饼,臭豆干,手打年糕,她也只知道陆迁城基本上不碰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尤其是臭豆干,他闻了味儿后脸都绿了。但她就是喜欢看他好奇又排斥的模样,以前她从来不敢这样放肆,今天却格外大胆,所幸的是,他也非常合作。

有时候莫以唯走得快一些,一回头就寻不到他的影子了,再回去找的时候,才发现他正在茶馆前看皮影戏或是弯着身子研究街头艺人捏彩泥人。他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表情,会让她不自觉地想,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陆迁城么?
她好像……从没了解过他的内心世界。

再然后她会叹口气,上前牵过他的手,嘱咐道:“这里鱼龙混杂,千万别跟丢了。”

陆迁城看着她温暖而柔嫩的手,勉强地想包裹住自己的手掌,于是心下一横,反握住了她,当她略微狐疑地转过头来时,他只是笑着说:“以后就牵不到了。”

她有点心酸,但还是佯装豁达地回应:“就牵着吧!”

吃过了各色小吃后莫以唯还是觉得饿,拉着陆迁城就往饭馆里奔,点了白水鱼,红烧羊肉和三珍斋酱鸡等等六样菜,正打算继续点的时候陆迁城终于看不过去了。

“你确定你还吃得下?”她胃漏了吧……

“我才吃了半饱……”她趴过去,小声道:“别小气嘛,好不容易来一次。”

陆迁城皱了皱眉,但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这次没准备胃药,你兜着点。”

不过……她最近的确需要补身子,毕竟刚流完产,本来也瘦得没几斤肉。

他本以为她可能吃一会儿应该就撑不住了,谁知她不仅摆着风卷残云的吃相把桌上的菜都吃干抹尽了,而且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莫以唯刚要继续叫点心,河流街道外就响起了一片混杂的声音,接着她拉起陆迁城便匆匆赶到了栅栏外。

果然有热闹看!

虽然还有不些天就到中秋,外面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卖起了月饼和花灯,外面正在进行彩灯集会,许多孩子在岸边的走廊上奔跑嬉闹,大人们也簇拥成堆,在石板桥和市上采购。

而最为风雅的是一个写对联的比赛,有兴趣的乡民和游客都可参加。只要为对联铺子写一幅字,被老人们公认为最好,便可以得到他们精心制作的一个巧致的花灯和一篮美味的月饼。

莫以唯看着那个作为奖品的花灯,有些怀念,“以前奶奶也是做花灯的,那个跟她以前送我的好像。”

“想要?”

她哈哈一笑,“又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得……”话音未落,她便被陆迁城拉着,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写对联的现场,。他跟铺子的老板要了根毛笔和一幅干净的红联,盯了身旁正在一笔一划认真落字的参赛者一会儿,开始思索起来。

莫以唯愣了愣。不是吧……

“你……会写毛笔字?”

陆迁城转头对着她“嘘”了一声,顿时她心里便凉了一截。他又想了一会儿,才提起笔。她死死注视着他的动作和在纸张上腾跃的笔尖,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两行跌宕遒丽的行书跃然于红联之上。

一旁的老者的眼睛亮了亮,拿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沉声念道:“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好字,有根有骨,大气凛然,苍劲有力。看来这位晚辈极为推崇毛主席的风格,学得倒有这么几分姿态。”

陆迁城笑了笑,“晚辈师从无名,仅是平日闲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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