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冷气一抽,飞身而起,直冲小竟面前。
身形方落。
冷醉陶猛地喝道:“尚飞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项尚飞明知冷醉陶如此开腔,必有其用意,但却忍不住道:“门主,尚未较量,您怎肯定输者就是尚飞?这未免太过武断……”
“哼!”
小竟冷视项尚飞,不屑地指冷醉陶道:“你不愿让你徒弟毁在我手下,可惜,阿斗不知自己几两重!看来你也是白费苦心!”
“住口!”
项尚飞气极,已不顾所谓风度,怒斥:“不宰了你,我非项尚飞!”话毕,刹地亮剑,直捣小竟全身要害。
只见剑如狡蛇盘空,诡异离奇地四下掠窜,忽又成为捣海剑锋急转,湃如阎王索命,招招狠厉,式式要命。
小竟双手空空如也,不急不徐游走于剑阵中,剑势如蛇,他就像那捕蛇人,前后游走,式式抓着剑势弱点。剑势若如阎王索命,小竟便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更以狠招迫打过去。
只拆个四五招,项尚飞已破绽百出,情况危急。
冷醉陶早测知项尚飞会落得如此下场,轻轻一叹,掠身而起,直落项尚飞身后,一掌打出技巧招式,将他撇开数丈。
小竟冷哼着:“小的不行,大的未必罩得住,没关系,我继续和你做做热身运动!”
冷醉陶深知遇上对手了。
十多年来,他未曾有着这般忌讳心态,即使和落霞山庄明争暗斗,却也落个越战越勇的感觉,哪像今天,好似碰上了地狱冒出来的不死小鬼,竟然不知要攻杀何处,方能将人给摆平,那种“无知”感觉,才是让人忌讳之最大原因。
然而敌人临阵,他岂可退缩,登时运劲凝掌,激发出那股失落已久的杀气。
“小子,没想到你心狂、眼狂、嘴也狂,看来咱们得好好切磋一番武学了!”语毕,奋力将手中精致彩陶圆球使劲往地面砸个粉碎。就在陶球碎去刹那,冷醉陶幻化百种身形,掠转于小竟四周,又如走马灯,凝掌劈劲,总逃不开丈八方圆。越转越急,整个人快化成虚影万千。
小竟猛然暴喝,顿时使出落霞山庄独门秘招捕风捉影月圆缺,只见他双掌渐柔渐摆,手指浪荡轻晃,身形更如柳条般甩荡起来,越摆越快,直若风中飞花掷飞于千万幻影之中,紧紧追扣外围那幻影不放。
此时双方就如大圆圈转着小圆圈,互辗、互撞,交错攻打,难分难解。
冷醉陶先是不在意,但几招下来,竟然发现这招正好克住自己攻势,仔细一看,竟是落霞山庄绝学,他怔诧不己,“你和落霞山庄究竟有何关系?竟然会司徒修剑不传之秘?”
小竟轻蔑道:“此乃落霞山庄家务事,陶尽门管不着!”
趁机两掌迫得冷醉陶狼狈退迫半步。
“可恶!”冷醉陶狠力反掌打来,小竟勉强晃身退了三步,竟又无伤无碍,叫喊攻来。
他直皱眉,这少子简直不是人,跟他搏斗,未免吃力不讨好。
猝而佯攻两掌,趁机凌空掠高,连翻七八筋斗,天马行空掠过小竟头顶,落于其后方十余丈,不怒反笑:“小魔头,看来你命活不了多久了。”
小竟迫退对方,心下窃喜,谑笑着:“是吗?这真是件好玩之事!说我没命,我就没命?”
冷醉陶似想什么阴谋,胸有成竹地得意仰天大笑:“是,是件非常好玩之事,你可知方才我为何凌空掠过,另换一新位置吗?”
小竟略哼冷笑:“无非想换个风水,死了也好早日投胎。”
冷醉陶讪笑:“看来,你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告诉你吧,你已中陶尽门剧毒之煎肠釉!”
“中了又何妨!”小竟倒如吃稀饭。
“哼!”冷醉陶的确用此毒药,哪知小竟一点反映也没有,这极不可能,莫非失灵,但怎么可能?
他冷斥:“死鸭子硬嘴巴,待会你便知厉害!”
小竟神秘一笑。刹时,他当真中了毒似的,感觉煎肠釉在腹中发挂功效,啊地,他竟然尖声大叫,突又哇哇惨叫,落地打滚,疼痛猛抓肚皮,这还不止,猝又引头撞地,砰砰作响,恨不得撞死自己以求解脱。
刹时间,他竟又哈哈大笑,随又哭声大作,猝又晃如痴呆般,无神地来回兜走着,看来他真的中了煎肠釉之毒了。
冷醉陶盯着小竟如此癜疯模样,他大松口气道:“总算解决了这要命杂碎!”不屑地啐声道:“来人呐!将这杂碎押入地牢!”
说完,昂起大步,就要离去。
几名壮汉正待抓人之际,小竟反而冷静如初,摆着手:“不必,我自己会去!”
“不行,门主命令……”
一名壮汉说。
另一名申年汉子惊声道:“你没疯?”
“你才疯呢!我只是耍耍你们门主罢了。”
小竟猝而出掌,硬将欺来五名壮汉打得尖声大叫,倒喷十数丈,跌死地面。
“你!”冷醉陶闻声后转,见此情景,倒抽冷气,又惊又愕,“你身中煎肠釉,怎么可能马上复原?”
小竟谑笑斥来:“你那什么狗屁毒药?难道都是假的?”
冷醉陶不信,又不得不信,一张脸快抽扭成团,根本不相信自己独门秘药会是这种下场。
小竟一副看透人世模样,感叹道:“可怜!可怜!枉费你冷醉陶白活于世,难道不懂人生就是戏,我喜欢装疯卖傻,又哭又叫,这跟中毒有啥关系?难道你一定要我躺下才高兴?”
当真两腿一蹬,倒地不起,却不停戏谑抽笑着。
冷醉陶一脸抽白,他活过大半辈子,那见过这种人,不禁倒抽凉气。不知如何是好。
小竟笑够了方自爬起:“够了没?不够,我还可以睡久一点。”
“你服过灵丹妙药?”
“猜对了!”小竟讪笑道,“大爷我浑身是宝,百毒难侵,你那毒药大概只可以当作胡椒粉,让我打个喷嚏就没事了。”
冷醉陶半信半疑,想套出蛛丝马迹:“普天之下又有什么宝物,能避过煎肠釉之毒?”
“多呢!”小竟故弄玄虚,胡乱编诌,“百年蚁蛋、千年珍珠泪、万年钻石雨、翡翠壁虎、米粒蟾蜍,多的不胜枚举?”
“当真?”
冷醉陶听得有些动摇。
“那还假得了!”小竟讪笑不已。
话方说完,忽有十数名丐帮弟子掠身而来,手持打狗棒虎视眈眈地瞪着小竟。
原来。
小被在得知恶魔已至陶尽门,所以急急率领丐帮弟子赶来。未料却见着此人当真是小竟,直若利箭捅眼晴,捅得他僵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醉陶但知丐帮不计前嫌,特来助阵,立即道谢:“感谢诸位不记前恨,昨日夺碗之事,咱便从此淡忘吧!”
“呸!”一长老冷斥:“我们收拾小恶魔后,自会向你要回抢碗之罪!”
冷醉陶叹道:“这又何苦呢?全是误会一场。”
长老不再吭声。小被却听不进任何声音,他失神地看着小竟,一脸惊诧、悲愤。
事实竟如此残酷摆在眼前,让人不由不信,往昔美好交情,难道就此冰消瓦解,从此将要兵刃相见。拚个你死我活么?他紧紧握着打狗棒,久久不能自已。事实简直残酷得让人受不了。
“小竟?”小被轻唤,极欲唤醒。
丐帮弟子从旁帮腔道:“少帮主,你总该相信我们了吧?小竟就是恶魔,恶魔就是小竟!”
另一弟子更加添油加醋道:“少帮主,咱们誓将恶魔粉身碎骨,既见恶魔,为何还不动手!”
小被茫然听着,一任丐帮弟子争先恐后说着,此刻,他已乱了方寸……
“少帮主!”
“少帮主!”
几位丐帮弟子见小被呆若木鸡,开始更激烈地喳呼纷扰!
冷醉陶见状,知有不对,旁敲侧击问丐帮弟子道:“你们少帮主是否欠安?”
丐帮弟子忧忡答道:“不是欠安,我家少帮主是为小竟痛心!”
“小竟?”冷醉陶亦想问出点眉目,他再问道:“小竟是谁?”
丐帮弟子神色暗谈道:“就是眼前这恶魔!”
“哦?”冷醉陶循着蛛丝马迹,不死心道:“杀这恶魔便无事,有什么好为他痛心的吗?”
丐帮弟子点头道:“我家少帮主要能这么做就好啦!偏偏小竟又是和他歃血为盟,情同手足的拜把兄弟,这才让人为难!”
冷醉陶假慈悲道:“这样一来,是太为难你家少帮主了,他真难做人!唉,可怜!可怜!”
说着,轻轻叹息猛摇头。
小竟一直漠视众人,久久不语,忽而态度瞬间转换,冷目寻向四周,叱道:“喂,你们大家掏净耳朵,仔细听着,只要你们交出八苦修罗掌,便放大家一条生路,否则让你们一个个向阎王报到!”
“小竟!”小被终于听到小竟所言,他痛心指道:“你怎会变这个样子?原先我还以为大家诬蔑你,没想到事情刚好相反,这未免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小竟听得莫名其妙,嗤声道:“好大胆,竟敢指着大爷我鼻子骂大爷?你一定吃了熊心豹子胆,哼哼!马上要你好看!”
“小竟!”小被大呼道:“昨夜我尚且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竟然发现你就是那大魔头,你叫我如何是好?……小竟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小竟哈哈大笑:“你是谁?敢叫我束手就擒?我还想擒你呢!废话少说,要擒谁,跟我来!”
登时疾射树梢,弹出墙外,眨眼不见。
冷醉陶意欲坐收渔翁之利,他怂踊道:“小被,他既己撕破脸,你又何必再护着他?还是替你们丐帮报仇要紧吧!”
丐帮弟子亦急声道:“再不追,恐怕就要错失良机了!”
“少带主,早日将小竟绳之于法,武林才能风平浪静!”
“少帮主……”
“不要多说!”小被突然叱吼,怒道:“我自会斟酌轻重,你们不用再烦人了!”
话方说完,穿墙而出,直往小竟方向逝去,他根本没追人意思,只想找地方冷静想个清楚,哪知穿出高墙。竟然发现小竟并未走远,而是找到外头更大广场,也好大展身手。
他定在中央,等着任何挑战者上门。
小被感伤怔诧中,仍掠向他身前八丈远,定落身形。偌大广场上仅有两人对面相峙,一语不发。
小被心灵不禁升起种种疑问,一个毫无武功之人,怎能一日间变成绝顶高手且变成杀人魔?难道他有所隐藏?但不可能啊!那天街角和恶汉打斗,他根本吃了大亏。而且他根本不是做残酷杀手的料子,否则怎会气愤填膺地为那群畸型人拚命?
最让人觉得疑惑的是,他竟然不认得自己?甚至连一点印象也没有?瞧他眼神呆滞,莫非……
“喂!小叫化,小心我挖出你眼睛!”小竟冷斥:“那些人怎么不出来受死!要是让我等不及,照样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小被捺下情绪,试图套话:“你师又是谁?”
“烦不烦?叫化子就是叫花子,孤陋寡闻,连我师又是落霞山庄庄主司徒修剑都搞不清。”
“哦……”小被故做恍然大悟状,一脸欣羡:“对不起,请恕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拱手继续说道:“阁下真是天才,竟然摇身一变,功夫盖世,你家师父功夫真不是虚的!”
“那是必然!”小竟一脸威风:“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在这时刻,司徒修剑和华陀婆婆正躲于远处松林中监视小竟,但见不被想套话,司徒修剑自是看不惯,冷斥:“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忽又觉得奇怪,小竟为何未如往日一般下杀手?不禁低声道,“难不成药效已失?”
“不会吧……”华陀婆婆仍深具信心:“你忘了下令?”
司徒修剑闻声,想证明此事,立即低声传音:“小竟,杀了眼前这人!”
传话完毕。
但见小竟刹时两眼暴胀通红,杀气顿现,似要将人吞噬!
“小竟!”小被但见他突起变化,后又闻左侧暗处似有声音传来,转身望去,松林内似有人影晃动。正想着他们是否会跟小竟有关之际,猝闻掌风扫来,想回头,小竟己迫至七尺近。他想躲,小竟却一掌打得他闷哼,倒掠跌退,喉头一酣,鲜血猛喷中还拖带痛苦嘶喊小竟两字。
小竟哪管得了他是谁?简直杀红了眼,却罢不能,连连劈掌轰来,打得小被东倒西歪,脑袋昏昏欲裂。
“死吧!大爷掌下绝无活口!”
小竟当真不顾旧情,厉掌迫来,小被诧中带愤,心绪翻腾,一时难以接受好友会向自己下手?突地逆火攻心,闷哼一声,昏厥摔落地面,不省人事。
当小被再度苏醒时,早已是次日午时时分。
丐帮弟子焦急地守在小被身边。忠义堂中一片沉寂。
小被吃力地张开双眼,看着丐帮兄弟关怀焦急的模样,他挤出笑意道:“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干活吧!”
随后。他瞥见丐医正在床边替他诊伤,激动得想求证什么:“丐医长老,我有事想问你……”
身躯佝偻,白发苍苍的老丐医,伸手制止他说话:“你伤得不轻,才醒过来,别乱开口,再伤真气……”立即替他把脉,迫得小被暂时不敢开口。
丐医把过脉后,还喂下药丸,替他推拿,淡笑道:“也真是奇迹,你身受数掌还吐血,竟然一醒来,伤势已减轻许多……丐帮还命丹也没此功效,你大概服有其他灵药吧?”
小被一时想及小竟曾拿他的鲜血喂自己,想必是如此了。但想起小竟,他又肚肠欲断,“是有人给我灵药……”
“哦?谁?”
“就是那个杀人魔……”
丐医大惊:“他伤你,又怎会给你灵药?”
小被一时不知如何解释。闷苦咬牙,还是没说,反问道:“如果有人受催眠,武功会增强么?”
“那就得看用何方法了。”
丐医道:“若用药物,大都有副作用,就像兴奋剂,功力突然大增,但药物一过,又恢复正常。”
“我怀疑小竟……那杀人魔是受人催眠……”小被又问:“被催眠之人,是否六亲不认?”
“当然,催了眠,什么都不知道。”
“你认为杀人魔是否受到催眠?”
小被一脸希冀。
“光是催眠倒容易解决。”
丐医道:“怕的就是催眠者有意要他杀人,所用方法必是极残酷之手段,例如金针刺脑之类,若真如此,恐怕不易治好……”
“他不是,他曾经醒过。”
小被道:“他必定是受普通催眠之术,还有得救?”
丐医道:“从无到有,必有问题。”
“可能是司徒修剑暗中搞鬼。”
小被道:“您要救救他,把他弄醒,一切都解决了!”
丐医若有所思道:“听说华陀婆婆曾出现在芙蓉荡,那杀人魔若受催眠,普天之下该只有她有这份功力控制得催眠之后能杀人……,也许杀人魔可能中了她毕生研究的冷翠之梦,整个行动就像作梦般,梦一醒,他什么都忘了。”
“一定是,小竟就是这种症状。”小被急道:“长老医术超群,一定有办法破去恶婆娘的迷魂术吧!”
“若中冷翠之梦也非无法可破。”
丐医道:“只要到陶尽门偷点千年麝魂香让他闻到醒来便可自动解去,但万一他又中了另一道关卡,可就麻烦了。”
“还有什么关卡?您快说。”
“华陀婆婆还养了一对‘冰肌玉骨’毒蛊,若你朋友服下这毒蛊,恐怕要大费周章才能将之除去。”
“怎么除?你说清楚,我好想办法。”
“除了千年麝魂香,还要找到圆月冰血参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