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易荃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我怎么样?”
“我要告诉爹地,你坏坏。”
“你去讲啊”学敏根本不怕她,因为孟允谦忙得连试礼服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有时间管女儿闹脾气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所以学敏根本不去阻止易荃,她双手环胸的看着她去打电话。
她知道她这种态度很坏、很不理智,但是她就是看不惯易荃一副被宠坏的模样。
原来人说后母难为实在是所言不假,但易荃不是她的亲生骨血吗,为什么她跟她一样有距离?学敏突然觉得好累。
易荃拿起她的手机拨了一连串的号码,一下子就接通了,她朝着电话那头一直哭、一直哭,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不到二十分钟,孟允谦跟老管家两个人从不同的地方赶到。两个大男人看到易荃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差点没陪着她一起哭,而学敏是完全傻眼,因为——孟允谦不是说他很忙吗?不是说他一时半刻都走不开吗?那为什么他女儿一通电话他便十万火急的赶来?他甚至连理由都没问,莫非他压根不放心将女儿交给她?学敏瞪直了两眼盯看着孟允谦。
为了安抚易荃的情绪,孟允谦决定带她去麦当劳。学敏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从进门到现在没正眼瞧过她一下。怎么,他当她是死人啊?
“我不去。”学敏开口。“我要在这试婚纱。”
“你不可以。”易荃止住鼻水、眼泪,瞪着学敏看。
她那目光像是在挑衅。
怎么,她是在跟她下战帖吗?学敏也陪着易荃,但这一次易荃却避开她的眼,不看她,转向她爹地,跟她爹地撒娇要求道:“爹地,你告诉她,她不可以穿结婚礼服。”
“易荃——”孟允谦也觉得女儿这要求有失公允。她强逼人家嫁给他,却不许穿婚纱。
他虽不是女人,却也明白穿白纱礼服是大多数女生的梦想,她们从好小的时候就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嫁给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王子不一定要骑自马,但一定要体贴;王子不一定要有钱,但一定要温柔……
他知道自己不是学敏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已经毁了她一个梦,怎么忍心再毁了她另一个。
“不管、不管,我就不是要她穿白纱礼服嫁给你。”能穿白纱礼服嫁给爹地的就只能是妈咪一个。
易荃哭得好伤心,孟允谦拿他这个小女儿是没辙了,只好请学敏体谅。“你别穿白纱了。”
“为什么?”凭什么她的人生得由他们父女俩作主?
“因为易荃不喜欢。”孟允钱给的答案也十分简单易懂。当伤害已经造成的时候,他不想作其他多余的解释来为自己脱罪。
没错,他就是这么差劲,为了女儿的一个笑容,他可以得罪全世界。他的目光如此坚定,不容学敏再多说什么。
她是他为女儿买来的妈味,她不能有自己的情绪跟意见。学敏这下全懂了。“那么婚礼呢?我想没有白纱礼服理当也不会有婚礼了是不是?”
“如果你想要的话,那么我们会有个简单而隆重婚礼。”这是他唯一能替她做的。
“是吗?”学敏眼露讥讽,而且她还当着他的面蹲下身子问易荃,“我能有一个婚礼吗?”她很明显地是在讽刺自己的立场,在这场婚姻中她根本没有能力为自己做主不是吗?
易荃虽小却十分敏感,她当然听得懂她新妈咪之所以问她意见的原因,其实她根本不是故意要找新妈咪的麻烦,只是刚刚新妈咪的笑容太幸福,她有些嫉妒、有些害怕。
她嫉妒新妈咪要嫁给爹地,害怕爹地从此之后只要新妈咪不要易荃了,所以她才变得那么坏,她只是想试试看在爹地心目中,她是不是跟从前一样重要,除此之外,她没别的意思,但是她似乎得罪了新妈咪,不过她才不怕她呢,因为有爹地自始至终都站在她这一边。
易荃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所以她昂起骄傲的小脸蛋,跟大家宣布,“不会有婚礼。”
学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她站直了身子,面对着孟允谦限他说:“那就连婚礼都省了吧,反正我一点都不期待。”她的表情变得很冷漠。她决定从今以后要很讨厌、很讨厌孟允谦父女俩,这很容易做到,毕竟他们父女俩是那么的不可爱。
学敏将下巴抬起,很骄傲地站稳了她的人生。
而孟允谦则告诉自己,她的情绪、她的感受不归他管,他只是在乎易荃就好了,但是这个说法说服不了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践踏一个女人的人生。他看着学敏,突然有了不忍的感觉,觉得自己愧对了她。
他想对学敏说些什么,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像现在一样只是僵持着,他一点都不想如此对待的,但他什么话都还来不及讲,易荃便已经扯着他的衣袖叫他。
“爹地,我们去吃麦当劳吧。”得到所有人的关注之后,易荃又变口小女生该有的天真模样,只想着去麦当劳吃冰淇淋跟薯条。
面对易荃急切的眸光,孟允谦习惯性的又把旁人摆一边,凡事以女儿的喜好为优先考量。
“好吧,我们走。”孟允谦牵着易荃走出婚纱店的大门。
那大手牵小手的景象落进学敏眼中。学敏对自己说,这才是家的模样,而这个家不管她怎么努力,她永远打不进这父女俩的心中,所以她选择冷漠地远离。“我不去了,我自己走路回家。”她站在离他们父女俩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跟他们说。
孟允谦皱眉,他不觉得她有必要跟个小孩子闹脾气。“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幼稚了吗?”
“我幼稚也是我家的事,别忘了,我只是即将嫁给你,不是已经嫁给你了,所以我现在的行动还不归你管吧。”她双手环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孟允谦放弃再游说她的念头,她爱怎么做都是她家的事。“好吧,那我们自己去。”他再度牵起易荃的小手一起走向停车场。
易荃觉得好内疚,于是她频频回首,却看到学敏冷漠而生疏的目光,然后她做了一个她本来不想做的动作。
她朝学敏扮了个鬼脸,还说她讨厌。
“既然讨厌她,那我们不要选她当妈咪了好不好?”孟允谦试着劝女儿放学敏自由。他看得出来学敏并不像他其他的女人一样喜欢他的人也喜欢他的钱。她对他不屑,对他的钱更不齿,而他却要强娶她为妻,要不是为了女儿,孟允谦一点都不想这么勉强她。
“不要,我就是要她当我妈咪。”这是易荃不变的初衷。她的妈咪,只能是她。她小小的脸蛋有她前所未有的坚持,而面对女儿的执着,孟允谦也只能叹气。
“好吧,那么就是她吧。”既然女儿心意已坚,那他只有照做的份。孟允谦叹了口气,他压根没想到学敏的耳力那么好,将他们父女俩的对话一字字的全听了进去,但她面无表情,因为她本来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只是认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尚且无法让她抛弃自己多年来的想望。
她转身回到婚纱店里,看到店员正在处理那几件被易荃糟蹋的婚纱。学敏捡起她最初看上的那一套礼服。
她问店员,“这一件婚纱多少钱?”
店员笑着跟她解释,“刚刚孟先生说过了,损坏的婚纱他会照价赔偿,所以赵小姐你不用担心。”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想替他女儿做错的事负责,我只是单纯的想买这件婚纱。”
“可是它已经被弄坏了。”更重要的是,孟先生已经打算赔给店里了。
“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买它。”学敏的态度十分坚决。
店员拗不过学敏的要求,只好点头答应,“那么你就拿走吧,不用钱的,因为这已经是属于孟先生的。”
“不,我不拿他的东西,我要用我自己的钱买。”对于这一点学敏相当坚持,但店员却十分为难,因为一件礼服哪能二卖啊!
“那么——好吧,我就算你三千块,当做损坏品卖,而这三千块我会抵还给孟先生,这样可以吗?”店员小心翼翼的试探,觉得有钱人真是奇怪,明明都要结婚了,还分什么彼此呢?
“可以。”学敏拿出三千块之后,带走属于她的婚纱。
她就这样抱着她的白纱礼服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直到了郊外,直到她看见一处美丽的地方,她将那件婚纱埋进去。
她,亲手埋葬了她的爱情,从此之后,她不再有梦,她随便孟家人要怎么糟蹋她都可以。
第四章
“小姐。”老管家看他家小姐今天心情很好,于是打算跟她沟通沟通。为了让小姐的心情保持在最佳状态,他还冒着生命危险,瞒着先生从外头偷渡了一桶杜老爷冰淇淋让小姐挖着吃。
他看小姐吃得津津有味,也觉得自己变得幸福了起来。
“杨爷爷。”
“嗯哼?”
“你有事找我谈对不对?”
“小姐好聪明,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拿冰淇淋来贿赂我啊。”她如此冰雪聪明,杨爷爷的肚子里有几只蛔虫她都一清二楚。“说吧。”她听着。
“我是想问小姐为什么要这么欺负赵小姐?你不是很喜欢她的吗?”
“谁说的!我最讨厌她了。”
“小姐说谎,小姐如果真的讨厌赵小姐,那么你当初就不会执意要赵小姐当你妈咪了不是吗?”
“不是,才不是,我之所以找她当我妈咪是因为我是她的亲生骨肉,要不是她那一颗卵子,我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不,她是连想认识她的欲望都没有。易荃生气的用力挖了一大口冰淇淋塞满自己的嘴巴,但她的眼泪却不经意掉进冰淇淋桶内。其实她不是故意要欺负新妈咪的,是新妈咪太坏不喜欢易荃,所以易荃也要很用力的讨厌新妈咪才行。
“我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易荃在说服老管家的同时,也说服着自己。
“你从今天开始要煮饭、洗衣还有拖地知不知道?”
自从学敏入籍嫁进孟家之后,易荃就像是个苛刻的婆婆一样,每天支使学敏做东做西,然而她要学敏做的事很多,但唯一不假学敏之手的却是她的日常生活。她会自己穿衣服上学,每天不用别人叮咛,便会自动刷牙、洗脸,甚至连上床睡觉时,都会自己念童话故事给自己听。
学敏知道易荃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是想让她清楚她在他们孟家是什么身份,她只是她替她爹地买来的新娘,她不是她的妈咪,所以她赵学敏只能做一些洗衣、煮饭、扫地的事,至于属于妈咪的事她则自己张罗,一手包办。
她以为她希罕为她做那些事吗?
哼,她可一点都不希罕当她的奴隶。
这一天学敏忙完了所有的家事之后,躲回房里看她的小说、漫画,时至十一点,她的睡觉时间到了,便进浴室梳洗完毕跳上床睡觉。
住进孟家之后有千万般不好,唯有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好处,那便是孟家的床十分好睡,她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每天睡的床是价值十几万块的席梦思名床,而她可不想浪费这床的价值,每天只要她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站着,她就像个懒骨头似的,一天到晚只想窝在她舒服的大床上做白日梦,但今天的梦有些恐怖,不只刮风还下雨。
学敏在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什么细碎的声音。
她猛然张开眼,突然天空划下一道闪电,接着轰隆隆的打雷声震耳欲聋。学敏突然想到她傍晚洗衣服的时候,好像没关顶楼的门,现在雨下得那么大,只怕顶楼要做水灾了。
她惊慌张张的起来,级着拖鞋就往外跑。
途中行经孟允谦的房门口。
学敏猛然收住往前跑的脚步。她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孟允谦的房里传来细细小小的哭泣声。
孟允谦那个死人脸会哭?打死她都不相信,所以那一定是她听错了,于是她很小人的趴在门板上再听仔细一点。
“呜……”
真的有人在哭!
而且那声音细细小小的,根本不像是大男人的哭声。哎哟,该不会是孟家不干净,还特地选在这种刮风下雨的日子里闹鬼吧!
学敏顿时把身子抽回来,瞪着门板看,她想了许久才鼓足勇气推门进去看,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模样,今天有机会能看到,她可不能白白错过,于是她深吸了口气,用力的推开门——
“啪”的一声,把电灯打开来,因为说实在的,她好奇归好奇,可是内心里也是很害怕得紧,但——
哪有鬼啊?!
三十几坪大的房间只有一个胆小鬼缩着身子躲在她父亲的床上,蒙着被,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偷偷隐泣着。
孟易荃那个小恶魔,她该不会是怕打雷吧!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不该笑她,谁叫她小时候也怕黑、怕闪电、打雷,所以孟易荃这般的胆小极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基因作祟,所以她没理由笑她。
“你在干嘛?”易荃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连忙在被窝里把眼泪、鼻水擦干,再掀开被子冲着学敏发脾气。
她以为这样,别人就不知道她哭过了吗?
拜托,她的眼睛肿得跟核桃差不多大,她又不是眼盲,怎么可能这样就被她欺瞒过去。学敏实在很想趁机嘲笑易荃,但当她的眼瞧见她哭得惨兮兮的脸,她便什么残忍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她一个大人跟她计较什么呢?学敏最后还逼自己去跟易荃示弱。
她靠近她——
易荃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看着她。“你想干嘛?”
“打雷了,我怕。”她脱了鞋、上了床,委身进去,同易荃一样窝进属于孟允谦的被窝里,她紧紧的贴着易荃小小的身子,并说:“我们今天可不可以握手合好一天?你陪我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再当敌人行不行?”
她说得好有诚意,害易荃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坏女人,更何况她也怕,所以她只好勉强地点头答应,“好,就这么一天。”
“那如果明天晚上也打雷闪电那怎么办?”
“那就再休战一天吧,等到不打雷、闪电的时候,我们两个再来吵架吧!”易荃很有度量地回答。于是两人都同意暂时休战,并且相依相偎着,互相取暖,其实易荃一直想这么靠着学敏跟她撒娇,喊她一声“妈咪”,但她起初的敌意太明显,所以最后多半的时间她都在欺负妈咪。
她知道她很坏、很不乖,但是——该怎么跟妈咪说对不起,求妈咪原谅她呢?这一点易荃还没学会。
“哎呀!”学敏突然大叫一声。“我忘了去关顶楼的门。”她惊慌张张的下床,易荃也跟着她行动。
学敏要她待在房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但易荃没听她的话。她不敢跟学敏讲,她一个人待在房里会害怕,所以她偷偷的跟上去。
学敏冲上按要去关门的时候,才发现顶楼的衣服被风吹散了一地,于是她冒着大雨赶紧捡拾衣服。
她忘了自己光着脚丫子,几个疾步上前,没发现地上有被风吹倒而摔破的花器,便一脚踩了上去。
“哎哟——”她眯着眼,抱着脚喊痛,而就在那一瞬间,她从她眯细的眼缝里看到易圣也光着脚丫子跟了过来。
“别过来!”她急忙地大喊。
“可是那些是妈咪生前最喜欢的花。”听到学敏的阻止,易荃不想破坏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和谐关系,所以当真不敢动,但是妈咪的花怎么办?她红着眼眶都快哭出来了。
学敏顺着易荃的目光看过去。
她对那些花草不陌生,因为有几个早上,她就站在远远的地方偷看孟允谦失神的看着这几盆花草。
她原以为这几盆花草之于他而言有什么别具深义的意义在,所以他才每隔几天亲自灌溉,为它们除虫、拔草,特别小心翼翼的照顾这几盆花,原来他的动作里有他潜藏的爱意在,那原是她不懂的爱。
“你等着,别过来。”
学敏忍着脚痛,把衣服丢给易荃,让她先下去避雨,她自己则跑回风雨里抢救那几盆别具意义的花草。
“太太——”老管家冲上来,也帮忙着搬花草。
他本来睡在后面的小屋里,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刮风下雨的声音,猛然想起今天气象报导说入夜之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