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莫愁见她一脸向往,不忍让她失望,点头答应。
侍女高兴地跳起来。殷莫愁看着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叹息起来。夏日高阳,金灿灿地照得人间发自,日子好像永远就会这样过下去,没有尽头似。阳光的这种白,直像梦中那种没有时间感的灰亮,红颜在里头无知无觉的老陨。
皇林园占地广大,各种奇花异卉极点成一处桃源仙城。云池就在园北,池面辽阔清澈如镜,流水混混。池中有座岛,岛上有亭,和池畔的香亭两相辉映。
“好漂亮!”美景撩怀,侍女不禁惊叹了起来。
池面荷花翻舞,鸳鸯戏水,天鹅栖息悠游着。天光云影,揉辉池面闪烁的渔滩,再再叫人惊讶。
真的是很美。殷莫愁几乎看怔了。
“拿酒来!”
“皇上,你别再喝了!”池畔香亭传来厌煞的躁怒和劝阻的忧忡。听那声音,是龙天运和龙如意。
殷莫愁下意识往后退,屏住气息,悄悄想回避。
“站住!”但龙天运却已看到她。
她定住难动。昨夜那种种。还有那场梦,一直扰乱着她的思绪,她不想面坐偏偏难回避。
龙天运大步走向她,脸色凝霜,附一夜的冰寒。他抓住她手腕。用力扼紧。
粗暴地将她硬拖到香亭。亭中一片狼藉,一壶壶空乾的酒壶四下凌弃着,特别刺目,反映龙天运狂躁暴戾的情绪。
殷莫愁很快望了龙如意一眼;龙如意也愁眉看着她。很无奈。龙天运现在像头发狂的狮子,凶戾粗暴,一反本素的英明冷静理智。他大概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又望望殷莫愁。感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而且那么彻底!
“如意,你退下。”龙天运冷冷地开口。
“皇上,我尚未向母后请安,我想请你一起到建章……”
“我什么人都不想见!”龙天运不等他说完,冷漠地打断话。而以其冰冷、烧着低温,可随时会爆发、喷出岩浆的胖子,敛着无情戾气。紧盯着殷莫愁。
龙如意不知该如何,又看看殷莫愁。这些时日,龙天运取消早朝,抛开一确切政务,脾气变得暴躁易怒、乖戾难侍。他特地进宫来,好言想劝,但他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话。这一切说明了他对殷莫愁是真的动了心。
他踌躇着又想开口,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叹口气,无奈地摇头离开。殷莫愁有些着急,她想问明她心中的耽忧,问问姚家的情形,却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抓我到这里做什么?”她不想遇的偏偏这么遭遇。她一再触怒他,或许有一天,他忍无可忍将她杀了,团团包围着她的那种没有时间感的灰亮,才会消失结束吧!
龙天运静沉沉又望了她好一会,才总算放开她。视线转向云池。好山好水,好风好景,好日好人间,看得他一阵心烦意躁。
他握紧拳,皱紧眉头,殷莫愁不安地站立在一旁。感受到他强自压抑的怒泄气。她不知地想做什么,对即将的不确定感到沉甸。
池上花开得无忧,鸳鸯对对,鹅乌双双,所以交颈磨着,在荷叶花问戏水悠游,情浓意蜜且恩爱糙绉。龙大运但觉一阵气妒,拾起一根鸭棒,恨恨地丢向池中,打散了那些比翼双飞的鹅鸟和鸳鸯。
“啊。”殷莫愁忍不住叫出声,随即惊觉地闭口。
“怎么?我打散那些鸳鸟,你有什么不满吗?”龙天运逼近了脸。
殷莫愁抿紧嘴不说话。池鸟悠游,干他何事,他此举未免太过卑劣可恶。
龙天运抬了抬下巴,对她斜脱。“你有什么不满就说,我倒想听听。”
殷莫愁仍然紧闭双唇,不肯说话,甚至不想看到他。
龙天运表情倏然大变,阴沉了起来。
“来人!”他大声叫喝。“将池中那些禽鸟,全都给我杀了,一只也不许留!”
“你……”换殷莫愁脸色大变,睁大着惊痛的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她踉跄一步,奔至他身旁,气愤地抓住他衣袍。
“怎么不可以?我说的话,谁敢违抗!”龙天运的眼珠灰得像冰,俯靠向她。“如果你求我,我就叫他们住手。”
殷莫愁脸色掠过一抹憎厌,那神情让龙天运心口猛然一痛,痛极生恨,更加穷凶极恶。
“来人!把池鸟全都杀了!”他发出一种兽伤的嗅叫。
卫士听令。只片刻,便将靠近池胖的禽鸟全都射杀。池面一片惊乱,成群的天鹅惶飞上天:有好些被无情地射杀下来,坠落到池中。激溅起一面残波。
“住手!”殷莫愁狂奔向那些卫士,拼命想阻止。
龙大运兀立不动。他原就决断,横了心更形冷酷。但是,只要她求他:他什么都可以为地做。对!只要她求他。
“住手!”殷莫愁竭力大叫着,喊出了泪流。
但没有人听她的,她束手无策,奔回亭中,紧抓住龙天运的袍子,萎跪在他身前,哭喊着:“住手!求求你!快叫他们住手!”
她终于开口求他了!龙大运露出满意诡异又像痛苦的微笑。拦住她的腰,扶起她。吩咐一旁的人说:“传令下去,停止射杀。”
骚动总算停止了。须萸,便恢复平静。宫人很快将一切清理妥当,池面又归宁静,翻飞的鹅鸟重又飞栖云池,双双对对,卿卿我我。一片湖光山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殷莫愁颤声问,脸颊仍挂有泪珠。龙天运虽然冷漠独断,或许跋扈,但她一直不认为他会是那种残酷的人。
“因为你。”不管他做什么,所有的原因都只有一个。他将她搂到胸前,低视着她。“我决定了,明日我下召,封你为妃。”
“不……”殷莫愁不假思索地脱口,但没能说出口,他掩住她的口,低低的,弯身直贴住她的脸。说:“你怎么说都没有用!”伸手拿起一旁的酒杯,移到她面前。“来,喝了它!”
殷莫愁用怨愤的眼神瞪着,死闭着唇不肯喝下。
“把嘴张开,喝了这杯酒!”龙天运的声音微起一些寒意。
殷莫愁露出憎恶的表情,偏是不肯。惹怒了龙夭运。
“喝下它!”他躁怒的一声命令,硬是强迫她喝下。
“不。”殷莫愁拼命抗拒。
龙天运气怒地摔开酒杯,取了一壶烈酒,强灌她喝下,粗暴而毫不怜惜。
“我要你喝。就得喝!绝不许你反抗我!”殷莫愁一再地抗拒他,他一再压抑狂暴的怒气,已到了备绪的饱满。
他强灌着她喝下醇烈的烈酒,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扭曲才歇手,放开了她。
“咳咳!”殷莫愁让烈酒给呛到,难过地弯身痛苦地咳嗽着。
他看她那痛苦的样子,心里起了一丝后悔。靠上前,伸手想扶她。却见她忽然蹲下身来,双手抱着胃腹,脸色苍白,非常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莫愁!”他惊慌了起来。
殷莫愁只是紧抱着胃腹。痛得说不出话。她这几日来一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身体本就已经很虚弱。龙大运又强灌她喝下一壶烈酒,她只觉整个胃腹像在狂烧,又如刀刺,更翻搅如绞,痛得她直冒冷汗。
“莫愁!你到底怎么了?”龙天运看见她那模样。完全失了方寸,失措起来。
“皇上。”伺候殷莫愁的侍女走上前,大胆地开口。“莫愁小姐她一定是伤了脾胃。她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皇上您又强逼她喝下那些烈酒……”
龙天运听了大震,更加地后悔,楼护佐殷莫愁的腰际,脸色比她还苍白。大叫着说:“快!快去请大医来!”神情又悔又心疼,又着急又焦切,惊恐又颤抖,深深后悔不该。
他抱着殷莫愁,一路奔跑回殿。太医赶来时,只见他搂着殷莫愁,脸上有无限的疼怜。殷莫愁无力地靠在他怀中,说不出话来。
“莫愁!”情切切,竟绵绵。又多有担忧。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充满着这样紧张、焦虑、苦恼及嫉妒、悬念和喜怒下定的感情。更不知道,爱一个人是这样对她感到珍惜、可怜和疼爱不忍。
“皇上,您先别急。让臣看看!”太医凝表情,仔细为殷莫愁把脉。
果然是因脾胃虚空,受不住哪一壶烈酒的刺激,而暴发的胃伤。太医开了一帖温和的药方,命令煎熬。
“莫愁小姐犯的是胃疾。服了药,多休息几日就没事。不过,要注意,别让她吃大过坚硬的东西。”
隔一会,侍女煎了药端来。龙天运接过,亲手要,殷莫愁不肯;他叹了口气,又舀了一匙汤药,小心地稍微吹凉,注满柔情和体贴。
“来,趁热把药喝了。”
“你不必慈悲!”殷莫愁毫不领情。一掌将药打翻。
“你!”龙天运脸色乍变,扑向她。
她想她又惹怒他了,但无退路,本能地闭上眼,抬手挡在额前。
久久,却毫无动静,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只手忽而握住她的手,她慢慢睁离开眼。龙天运正默默望着她,没有怒气。只有柔情款款。
“罢了!”他叹了一口气,深深看着她。“我向你保证,今后,除非能有你的真心。我绝不会再逼迫你。你放心吧!”
“你这话当真?”殷莫愁不禁呆了。那样冷漠狂暴的龙夭运。竟会有这样的表情。
“君无戏言。”
“是吗?”殷莫愁沉默不语。
“你不相信我?”龙天运表情沉下了脸。她就这么不懂他的心!
“我先问你,”殷莫愁抬起头,像在考量着是否该相信他似,下定决心说:“你究竟对姚大哥怎么了?”
一反先前每听到这个名字的愤怒、妒恨、暴跳。龙天运冷峻的脸黯淡下来。黯然问:“你就真的对他那么帖念?那么放不下?”
殷莫愁眠嘴未语,她只足想知道姚文进是否平安而已。
龙天运等不到回答,以为她的沉默是一种无有的心情,眼神闪过一抹痛楚,忍着不让声音发抖说:“他很好。我早就将他释放了。”就算她心里没有他。他还是锺情于她,痴心于她。他对她,因为感情做底,所以深刻。
“真的?”殷莫愁心中一宽。连日来的担忧总算放下。
“来,吃药吧!”龙天运接过侍女又端来的药汁,刀镂般深情的脸庞刻着深情至极的平静。
轻轻吹凉烫热的药汁,舀了一匙送到她嘴边。
殷莫愁稍稍迟疑一会,便低了脸。一口一口。默默将药汁喝下。
殿外斜阳欲隐。残霞劝挽,且向花间留晚照,人声隐隐,笑里低低语。殿内无语,人各默默,一片芳心千万绪。
龙天运信守承诺,不再逼迫殷莫愁。她重过起幽僻的生活,仰俯天地,坐看行霎流水,总有几声低吟邻哨。彷佛艾好似陷花梦中哪一团没有时间感的灰亮之中。对梦畔忱忡。
她觉得着急,又无力去改变什么:想抽离这置身的泥沼,处境又显得那么被动。
一切都不是她的力量所能控制掌握。她恨自已不是男儿身,天涯四方无以为家,受这不得已所摆弄,只能随波逐流。
她只有唯一的坚持,唯一的渴盼——一份平凡的幸福——在如今的处境下,也显得是那么奢求,渐渐教她不知该如何。
第五章
“算了!回殿吧!”想到此,她无心再在花庭流连,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女。
迎面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个瓜子脸、一身贵气,神情带几分骄蛮的丽人走来。殷莫愁低了头,走到一旁回避,等着丽人过去。对方却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
“参见公主。”侍女忙上前请安。
殷莫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亦上前福礼。这才知道这一身骄气的丽人是长公主辰平。
“你就是殷莫愁?抬起头来!”辰平公主人未见,早先就对殷莫愁印象坏上一介,盛气凌人。
殷莫愁慢慢抬起头,双眼渤储着秋水的光波;稍稍带苍冷而不着一点脂粉烟尘的脸乾净清澈的犹如透明,不沾烟火似,特别有一种空灵的气韵,回异于那些浓妆艳抹花娇月媚的妃槟。
“果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妖里妖气,难怪能将皇上迷惑得神魂颠倒。”辰平公主看她一具玻璃人儿似的清澈。出于一种本能的嫉妒,原先对她的不满更加上三分偏慢厌弃。
殷莫愁略垂着眼,静静不语。
她的诗人气质清冷气韵使她异于一般闺阁与性格物化俗丽的脂粉,而显得特别不流于俗。这特别,吸引了龙天运;但这特别,却也不见容于规范礼教内化的帐门深宫之中。她注定不能顺应偶化刻板的环境;她的耽酣于意境的诗人镶性更是逸出规钝的“不成体统”。但深宫偏偏是注重礼教构统的牢笼。龙天运立场超越,倾心她的“不一样”,但在规范森严的宫阁之中,却不容许任何的不一样。
所以。辰平公主对她的非难,多少还是因为这缘故。妃嫔主要为伺候皇上。尽管互相争奇斗惑。却还是必须受制约于体统规范,自有一套审核的标准存在,超出了这标准,便是异端,是不被容许的。
“我问你,皇上是不是给了你一块玉佩?拿来我看!”辰平公主抬高了下巴,拿眼角揪睨殷莫愁。她不能忍受龙天运无视于她多次的求取,却轻率地将玉佩给了在她眼中身份和歌姬相差无多,一般低下的殷莫愁。尽管殷莫愁是前翰林学士之女,出身书香世家。到底比不得她是大潢贵胃,堂堂一国的长公主。
就因为这样。她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对殷莫愁更是厌恶不满,存着很深的成见和反感,而听任杜邑侯妃的拉拢,殷莫愁定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龙天运,才使得他对她如此执着。
殷莫愁从怀袖中取出玉佩,递给了侍女,侍女再交给辰平公主。
“果然皇上真把玉佩给了你!”辰平公主将玉佩握在手中,忍不住一阵妒恼。
“说!你到底是怎么迷惑皇上的,煽动皇上竟把这玉佩给你!”
“我没有!”殷莫愁矢口否认。“玉佩是皇上给我当作是相助他的谢礼。我原要归还,但皇上不肯收回。”
“你胡说!玉佩是皇上随身的信物,代表身份的象征,何其的重要,皇上怎么可能随便给人!如果不是你利用美色迷惑了皇上,趁机要求。皇上怎么会把它给你!”
“我真的没有!”殷莫愁平白受冤,不知该如何辩白,仅能摇头否认。态度却没有惶恐的敬畏,反而显得一些无所谓。
“你还敢抵赖!”辰平公主怒斥:“来啊!给我掌嘴!”两旁侍女上前拽住殷莫愁。
陪侍殷莫愁的宫女翠屏抢跪到辰平公主身前,恳求说:“公主,求您饶了莫愁小姐!”
辰平公主杏眼一瞪,神态骄慢说:“翠屏,你也想挨打是吗?”
“不!公主。求求您饶了莫愁小姐!皂上特别交代耍好好照顾小姐,如果……如果皇上知道了小姐她被公主处罚,那……那……”吞吞吐吐地说出忧怯。
“你是想拿皇上威胁我是吗?”
“翠屏不敢!”
“量你也没那个胆!”辰平公主哼了一声。
小径一头,杜邑侯妃和杜凤娇伴着若干侍从缓缓走近,头上金步摇迎光汤晃着耀眼的璀璨,花颜娇艳,直比满园的紫嫣红。
“怎么了?”杜邑侯妃眼带琢磨地扫过殷莫愁。
她原以为殷莫愁会是什么花容月貌、千娇百媚风流婀娜、令人销魂蚀骨的国色天香,却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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