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念一动,不祥预感涌起,连忙回身抱着柳粤生,二人一起飞身纵开,扑向货柜箱后。同一时间,枪声再度响起,无情的子弹射穿钢门,堪堪与他们擦身而过。
「啊啊啊啊」柳粤生尖叫,朴震声想掩住他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滚出来!!朴震声!」千疮百孔的门被踹开,卢英华双目通红,状如疯狂,一冲进来就乱枪扫射。若不是朴震声和柳粤生早一步躲起来,早已死翘翘。
「姓卢的!你疯了!」地牢虽没存放炸药,但万一子弹射穿天花,上层可就是火药库。朴震声情知不妙,连忙趁机一扑而上。
「对!我是疯了!」两男滚跌在地互相上扭打,机关枪在混乱中被朴震声扯脱兼踢到一旁去。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但终究是朴震声技胜一筹。
「你发什么神经病!」压制着对手,朴震声拭去嘴角的血,大声喝问。
「卢家毁了,我就是死也要把你一起拉进地狱!」卢英华满脸鲜血,表情狰狞,双目射出深切恨意。
「要去地狱你自个儿去,谁要跟你一起。」朴震声啐他一口。他的往后的人生已经预留给小柳儿了。
「朴震声,你毁了我一生。」男人咬牙切齿。回想半生,卢英华的志愿就是成为韩国黑道第一人,而且才能和家势亦充分具备资格。偏偏就是朴家与朴震声,他们挡在路上,让自己在他们耀眼的光华相形之下黯然失色。
「你别说得那么暧昧好不好?我根本不认识你。」朴震声哑然失笑。
「你不认识我?!」他卢家好歹也是黑道四大家族之一,他也算是江湖第二狠脚色(第一是朴震声)。他把朴震声当对手,朴震声却根本不知道他。卢英华更恨了,直把半生怀材不遇和屈屈不得志都归咎于眼前嚣张的男人。
「震声,你真不认识他么?不会是忘了吧。他看起好可怜喔。」柳粤生小小声说。心中不禁担心眼前男人会不会是情人以前的风流债。
「小傻瓜,你想到哪里去了。」朴震声笑起来,他一眼就看穿可爱的情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闭嘴!你们说谁可怜!」卢英华大叫大骂。柳粤生吓得连忙缩起来。
「就是你可怜。」朴震声偏要地折辱他,恶质地拍拍他的脸。谁叫他欺负小柳,现在先讨回一点点利息。
「朴震声!」卢英华那受得了调侃,早气炸了。
「对了。」朴震声忽然省起,提出心里的疑问:「我大哥他们把你家消灭了吗?」
「……」卢英华脸容扭曲。
「那就表示『是』罗。」朴震声得意洋洋地笑:「那你怎么不逃反而明知有炸弹也跑回来呢?不怕死么?还是不舍得我?」
「我是舍不得比你早死!」卢英华猛地拉开衣襟。
「啊啊啊……」柳粤生失声尖叫。
「手榴弹?!」朴震声也猛地吃了一惊。姓卢的身上竟挂了十多个威力惊人的手榴弹。
「不必待你的计时炸弹,我立刻就可以带你们二人下地狱。」卢英华桀桀怪笑。
第十七章
「你到底想怎样?」朴震声大喝一声。
「我要跟你单挑!」卢英华恨恨地说。
「单挑的话你刚才已经输了!」朴震声不屑地道。
「那不算!是你偷袭我的!你这卑鄙的家伙!」卢英华哇哇叫道:「我要一场真正公平比试。」
「会被偷袭到就是输了啊……」一旁的柳粤生怯怯地说。
「正是!小柳儿说得好!」朴震声连连点头,大加赞许。他家小柳竟也会说出这么有理的话啊。
卢英华脸色一沉,森然道:「随你说去,反正你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
的确,面对一个疯子根本是有理说不清的。
朴震声在没有选择之下只好奋力而战,只是今次的情况却没那么乐观。
失了先机,对手又豁出去了,偏偏他担心打斗之际会误触手榴弹,动手难免有所顾忌。这种种不利因素,将二人间实力差距拉近,害朴震声应付得好不吃力,不多久身上就伤痕了。
一直在旁观战的柳粤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待见到爱人吃了一拳了,嘴角还淌出鲜血,不禁心疼得失声尖叫。
「震声!!」
朴震声听见他叫唤心神更乱,反而多吃了两拳。
「啊!不要啊!」小柳双手掩脸,比死更难受。
「可恶!」情知不能一直落在下风,朴震声拚着挨两拳,也要重重还对手一脚。
二人同时中招,均被轰至狼狈后退,恨得牙痒痒的。
「不要再打了!」柳粤生上前阻止,但却被挟着恨意而上卢英华一把推开。
「小柳!」眼见情人重重摔到地上,朴震声怒发冲冠。狠性一起也不管什么手榴弹不手榴弹了。
面对杀红了眼的朴震声,卢英华哪里是对手,不用多久形势就再度逆转。
「吔!」又吃了一记重拳,狼狈的男人顿时倒地不起。
「认输没有?」朴震声踏前一脚,重重踩着对方的胸口,高居临下地瞪着。
「认、认输了。」卢英华举起手。亳不反抗地任朴震声解下他身上的手榴弹。
把繁着危险品的腰带拿在手中,早已筋疲力尽的男人松了口气,亦因此忽略了卑鄙的对手。
「震声小心!!」反而是一直提心吊胆的柳粤生看见了。卢英华眼中闪过的难以形容的阴狠。
「啊?」可惜提示来迟了一秒。把注意力集中在炸弹之上,朴震声回过神来,闪避已不及了。随着银光一闪,锋利的军力插入他坚实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柳粤生惨叫。看着鲜血染红了情人的衬衫,他心的被撕裂了。
「你这算公平比试吗?」朴震声咬牙,奋力把卢英华一脚踢开。幸好他听到示警,还是立即后退两步,伤口总算不太深。可是这样流血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嘿嘿,兵不厌诈啊。」疯狂的男人双目通红,竟不顾廉耻提刀攻击受伤的人。
「他XX的!你这家伙厚颜无耻!」朴震声怒骂,但不住失血加上伤口疼痛,他的战斗力已大减,只剩下闪避的能力。
「震声……」只能在一旁看着的柳粤生急坏了。怎么办呢?他又插不上手。就算他拚命上前相助只怕也会帮倒忙。
「我该怎么办……」震声几次险险被刺到。小柳直急得眼泪也流下来。罢了!就算死,也要一起死!他无论如何要上前帮忙。
柳粤生又急又害怕,但还闭着眼睛往前冲。
「啪哒」
「哎哟」可惜出师未捷,迷糊的小柳没走两步,便不知踩到什么而绊倒了,还重重摔得趴在地上。
「是、是什么东西啊?」痛得冒眼泪的男子回头一看,眼睛忽然亮起来。对,他怎么忽略了呢。
***
「给、给、给我住手!否、否、否则我开枪了!」怯怯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柳粤生战战竞竞地说着跟性格不附、毫无相关经验、亦欠缺气势的恐吓语。可怜的他急得背脊都汗湿了,握着枪的手抖震不已。那柄从地上捡起来,本是属于卢英华的机关枪没有走火,也可算是奇迹。
「住手!我、我真的开枪了啊!」声音提高了一点,但还是争取不了半点何注意力。蓦地,彷徨的男子目睹恋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什么都顾不得了!虽然开枪是不对的,但柳粤生还是一咬牙。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哇哇哇哇哇啊——」超高分贝的惊叫声夹杂在枪声之中。
激烈打斗中的两个男人大惊回头,卢英华高高举起的军刀亦僵在半空。
「小柳,你干什么?」朴震声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枪的后挫力震跌,傻瓜般坐在地上情人。
「我、我、我……」胆小的男子满脸通红。柳粤生虽然学过烧枪(但没打中过),可是也限于威力一般,后震力较小的掌心雷。机关枪他还是第一次摸,没想到一板机括,子弹竟会连珠炮发,把天花射成马蜂窝。「对、对不起。」好丢面啊,吓得又是尖叫又是脚软。
「笨蛋!你怎能向天花开枪啊!」敌对的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啊?不、不能吗?」柳粤生傻傻的问。他想阻止二人打斗嘛,所以便向天花开枪了。电影都是这样演的,震声想制止手下跟别的帮派械斗时,也是这么向天鸣枪,籍着巨响而吸引注意力啊。不过震声开枪的姿势比较帅,不像他狼狈又难看。
「当然不能!上层是火药库啊!」部份子弹把天花都射穿了,没有打中炸药引起大爆炸,真是走狗运。朴震声拭汗,指着卢英华怒吼道:「你要开枪也应该朝那家伙开呀。」
「哦。」小柳似懂非懂地点头,枪口对准了敌人,小声而有礼貌地说:「请你放下武器,背转身举高双手。喔,还有,请你代我报警好吗?震声受伤需要紧急送院。」
「小笨柳!你跟他废话什么!动手啊!你想气死我?!」还报警咧!朴震声给气得不轻。不禁青筋暴现,血气翻涌,血几乎没从伤口奔流而出。
「可是开枪好可怕哦,而且杀人是不对的。」这时候,柳粤生还是低声坚持。
朴震声简直气得翻白眼了。
就连卢英华脸上也是一阵阵肌肉抽搐。难道他真的完了吗?才短短两分钟,好不容易才占到上风又再一次逆转了?而且这次是栽眼前在白痴脱线得离谱的家伙手上?!不行!绝对不行!他可是放弃了尊严,才换得亲手杀掉死的机会。不!他就死也不让姓朴的活着离去!
「啊啊啊!不可以!」如狼的嚎叫声。
朴震声见他状如疯狂,也心知不妙。
「小柳,快开枪!他疯了!」
「啊……」柳粤生打了个哆嗦。虽然他也卢英华疯了,不杀他的话实在太危险了。可是杀人啊……他真的好怕。
「快!你不杀他就是杀我!」朴震声暴喝一声。同时间卢英华提刀疾扑。
眼见情人已无力闪避,柳粤生猛地咬牙。
「对不起啊!」闭上眼睛,板下机括。泪水从清纯干净的凤眼拼出。
尾声
惊心的枪声过后,密室扬起阵阵烟尘,四周寂静无声。
柳粤生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听到一把嚣张的笑声。
呃?是、是、是……他?睁眼一看,果然是卢英华。只见他毫发无伤,笑得前仰后翻。
「哇哈哈……是不是白痴啊!这也射不中?!」抱着肚子,姓卢的几乎笑出眼泪。最接近的子弹也在他身畔一呎之外,他连擦伤皮毛都没有。柳粤生虽然闭着眼睛开枪,但这个水准也实在太可笑了。
「这、这、这……」柳粤生白了脸。一时也分不清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朴震声则面都扭曲了。是他不对,他不该对迷糊的小柳有所期望的。男人痛定思痛,按着伤口强撑起身,叫道:「把枪给我!」
「哦?噢……」柳粤生一怔,笨手笨脚地把枪丢过去。可是地下室实在太暗了,他的视力又不好……
「嘿嘿……谢了。」粗糙黝黑的大手一伸,卢英华踏前两步,轻轻松松把枪接过。
「啊……」柳粤生见状心跳几乎停顿。
朴震声也颓然苦笑:「完了。」他再也无法力挽狂澜。
只有卢英华得意大笑。
「连天都助我!」得意忘形的男人兴奋地举起枪,将二人驱逐到一角,「你俩一起下地狱吧!」男人誓要把二人打至不成人形!
这次,真的完了。
朴震声和柳粤生不约而同吸一口气,伸手与对方相握,回头深情对望,一笑。
来生再见。
「碰」
「啊啊啊啊啊——」掩面,尖叫。
***
「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久久不绝。尖锐的高分贝噪音吵得人耳膜生疼。
「好啦好啦,没事了,别叫了好不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柳!冷静!」抓狂。快被轰聋的男人忍无可忍,只好狠狠堵住那张不听话的小嘴。
「啊——」消声。
嘘,终于静下来。结束长吻,男人的耳朵依然嗡嗡作响。
看着情人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害怕而抖动。朴震声紧紧抱着他,好气又好笑地道:「看清楚,那家伙没死,只是被吊灯砸下来,压断几根骨头,痛昏过去而已。」
喔?柳粤生犹犹豫豫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子。果然,原本挂在天花的长型射灯掉下来了,把几秒钟前还是意气风发的卢英华砸个正着。那坏蛋脑袋开花,恐怕还断了几根肋骨,腿也好像骨折了。但幸好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情境没有出现。
「刚才你拿枪朝天花乱射,有几发子弹射断了支撑电灯吊索。灯虽没有当场掉下来,但剩馀的镙司钉子没法长久支持那么重的东西,吊灯掉下来了,哈,恰恰就砸到那家伙的头上。全靠你误打误撞呢。」朴震声笑着解释。他刚才也自忖必死,逃过一劫全凭运气。小柳儿虽迷糊,但运势还真不是普通的强啊。
「这样啊……」柳粤生傻了眼。看着昏迷的卢英华嘴角淌着鲜血,脸上犹带不甘的表情。心肠柔软的男子于心不忍地道:「震声,我们叫救护车送他到医院好不好?」
「什么?」挑眉,男人吃醋了,「你要关心也该先关心我。哎哟……」朴震声说着痛得弯腰,无力坐倒。情势危急时不觉得,危机过后伤口好像加倍地痛得起来。
「震声!」小柳大急。都怪他,怎么忘了震声受伤呢。男子连忙撕下衬衫替情人包着伤口,「我马上报警。」
「不,不要报警。」朴震声咬牙。黑道老大向条子求助?传出去他还活不活?
「那、那我开车送你到医院去。」流泪。
「以你心绪不定,开车不是找死吗?」
「那怎么办啊!震声,我不要你死啦。」柳粤生放声大哭。
「小柳儿,不如这样吧。」朴震声感动。
「怎样?」拭泪。
「你先给我一吻。」
「啊!太过份了!这么危急的时候!」柳粤生尖叫。现在什么时候了,怎么震声还……
「就是因为情况危急,对我来说那是很重要的啊。要是不能在最后吻你,万一我不行了,一定死不瞑目。」闪烁的眼睛骨碌碌的转。
「震声……」单纯的男子泪眼模糊,动情地献上自己的唇。
柔软的舌尖交缠着,眷恋着彼此的味道。柳粤生感一阵阵晕眩,口腔每一个角落都被舔遍了,心跳急速得快要受不了。
「小柳儿……」
「震声……」
「在我死前再来一次吧。」
「震声!!」柳粤生激动地投入情人的怀抱。
二人干柴烈火,快要烧将起来。
「咳咳。」突然,一下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某人的好梦。
「大哥?」朴震声抬眼,大怒道:「你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这……」搔头,朴震声摊摊手,「卢家总部都被捣破了,找到藏身点不是早晚的事吗?」
「可恶!你来多久了?」朴震声牙痒痒的。他不介意被看,小柳儿也会害羞啊。看,他的脸都红成西红柿了。
「咳咳咳,不很久,就在你们接吻的时候。」朴震聪尴尬地说。
「现在什么都搅定了,你还来干吗?」真是的,他老哥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不学好。竟去学那些条子,在风平浪静之后,才施施然的出场。
「来送你到医院啊。」朴震聪委屈。他刚才有考虑过不出现啦。可是小弟还有伤在身,乐极生悲就不好了。
「是啊。」柳粤生省悟,喜极而泣:「震声,你不用死了。」
「死?伤口划得不深啊,都没伤到内脏,只要止住血,就没生命危险了。」朴震聪看了看说。
「啊……」他被骗了。
「你闭嘴!啊?我不是跟你说,小柳儿。」陪笑陪笑,朴震声连忙朝爱人陪笑:「别生气嘛……呃?开玩笑的啦……我不敢了,不要跑啊!小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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