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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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袜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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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男人留指甲戴耳环的也多了。另外,您手淫过吗?〃 
〃青春期有过那么几次。哎,我说你的这些问题都是怎么想出来的?是不是现在的读者都喜 欢看这些东西?〃 
〃不,我主要是想让读者全面了解一下您的生活细节。〃 
〃那性生活呢?是不是下一个问题就是问我在床上喜欢用什么姿势?〃 
〃这就看您愿不愿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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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把这些问题原原本本告诉李小京,没想到她非但没乐,还竟表现出与平时极不相符 的安静,随后一本正经地问我:〃你要将来出大名了,火了,成大腕儿了,是不是就不要我 了?〃 
我皱皱眉头,问她:〃你说这个有什么劲?〃 
李小京马上激动起来,大声地问我:〃不敢说了吧,不敢说了吧?你连最简单的承诺都不敢 许,叫我晚上怎么安心抱着你的胳膊睡觉?怎么甜卜滋滋地做小美梦?〃   
《花袜子》第二节(4)   
〃我个人认为,在付诸于实际行动的面前,空谈和承诺同样没有任何意义。〃 
〃狡辩,完全是狡辩!别以为你会写俩字儿就跟我在这儿拽词,我告诉你韩东,你要敢背叛 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怎么同归于尽?放火啊?〃 
〃放个屁火!我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她想了想,突然冲我哼了一声:〃不,我凭什么 要跟着你死啊,我杀了你,然后再找一个比你帅十倍一百倍的帅哥,我们挣很多很多的钱, 然后移民去加拿大,天天在海里游泳,天天吃大餐。不过你放心,到清明节的时候我会托人 给你烧纸的,多烧些假钞给你,让你在底下泡女鬼的时候付账被饭店和酒吧发现,然后抓起 来,再把你痛打一顿,〃她痛快地一口气说了半天,接着考虑托谁给我烧假钞:〃我那会儿 在多伦多呢,这么远回来一趟是不现实的。再说,我们那口子一定不像你一样假装放心地不 关心我,肯定把我看得紧紧地,不让我回国来看你,那我该找谁给你上香呢?〃 
李小京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惊喜地想到一个人:〃刘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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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李小京的生日,我为她在离汾河公园不远的一家叫〃天外天〃的酒 楼里订了一桌饭,当天晚上续峰、陈小北、杨伟和几个李小京的朋友都被我们约了来,刘婷 最后一个才到,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毛毛熊的礼物,事后还被李小京用粗笔在上面写上:〃 韩东小贼越吃越胖〃等字句。 
和往常一样,刘婷那天开始的时候仍然矜持依旧,杨伟三番五次地邀她喝酒都被她婉转地拒 绝,然后还礼貌地冲他微笑,几轮下来就把杨伟给弄颓了,坐在那里不说话,除了抠指头就 是喝闷酒。李小京倒是又恢复了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风采,不但频频主动举杯,而且硬是逼着 别人喝酒,把续峰差点给喝趴下,喝到最后硬逼着我和刘婷干杯,说一晚上数刘婷喝得少, 必须要我来跟她喝。 
我看她有点微醉,也没推辞,举杯对刘婷说:〃来,喝一个。〃 
刘婷不好意思地看了杨伟一眼,对我说:〃就一杯啊。〃一群人都在起哄,杨伟也来了精神 ,问服务员又要了两个大杯,给我们满满倒上,嚷嚷着要干,李小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倒 在我怀里,催促我们快喝:〃一口干不了就再罚三杯!〃 
我冲刘婷点点头,一饮而尽。刘婷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痛快劲儿,硬着一口接一口地喝完, 喝到最后差点就吐出来。李小京赶紧推我:〃去,陪刘婷去卫生间,别给真喝多了。〃 
刘婷显然没什么大事儿,我随着她进到卫生间门口,半天见她不出来,以为她真吐了,往里 走了一步才发现她在镜子前补唇膏,就笑着问她:〃没事儿吧?〃 
〃没事,头有一点点晕。〃 
〃那怎么不再多喝点儿啊?〃 
〃喝醉了怎么办啊?〃 
〃醉了就醉了,喝酒不就是为了喝醉吗。〃 
〃这是什么逻辑?呵呵,〃刘婷边笑边和我往出走,快进包间的时候突然转头问我:〃韩东 ,我今天漂亮吗?〃 
我一愣,她马上笑着问:〃吓着你了?〃然后调皮地眨眨眼睛,补充道:〃像你那天晚上一 样,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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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我们又去了迎泽大街上的〃金苹果〃歌吧,在里面一直玩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我们 唱了无数首周华健和BEYOND的歌,喝了无数瓶〃迎泽〃啤酒,吃了无数块冰镇西瓜,说了无 数句话,也笑了无数次。总之那天大家都喝多了。我记得李小京执意要吃电烤羊肉串,杨伟 执意要和小火柴对唱,续峰执意要去上网玩游戏,还说他当天晚上就可以冲级成功了,陈小 北则执意要给她在北京工作的表姐陈小南打电话,还醉醺醺地拉着刘婷和李小京的手说,她 表姐非常非常喜欢一个叫韩笑的男孩子,韩笑却不肯和她姐好,还闹了很多别扭和误会,出 了很多事儿。还说她表姐昨天晚上给她打电话,说过一段时间就要出国了,现在就要去见韩 笑最后一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续峰探过头来说你们这是闲的,根本用不着操心,两人 顶多抱着哭一场而已。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我们就得到了消息,听说陈小北的表姐把那个叫韩 笑的男人踢伤了,住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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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如此的无法预料,就像那个匆匆而过,又充满了幸福和欢乐、热闹 与喧嚣的夏天一样。 
夏天随着李小京的生日马上就过去了。好像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了初秋的寒意,接着 就是街道两边纷飞的落叶。奇怪的是我对此竟毫无知觉,感觉夏天和秋季的连接是那么的短 暂,似乎根本就没有过度,忽地一下子就从大汗淋漓的夏夜到了微风拂面的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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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京的皮肤在那个已经过去、属于怀念中的夏季被晒成微微的古铜色,头发一如既往 地柔顺而短,眼眸明亮,不穿裙子,和我结伴外出总是上穿白色T恤,下穿一条蓝色牛仔裤 ,行动敏捷,活力四射。她有两个小坤包,一个是橘黄色,一个是淡绿色,轮流使用,光彩 照人。有时候一阵风似的坐电梯下楼,买上十几支小豆冰棍捧上来和我一起吃,还不忘了给 我捎几瓶冰镇啤酒和黄瓜花生米什么的,每次,我都能听到她在门外气喘吁吁地喊:〃快开 门,冰棍儿啤酒来啦!〃   
《花袜子》第二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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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在我第100个爱情回忆的时刻,我还记起李小京那年夏天特别喜欢和我接吻,随 时随地,有时候没有什么缘由和气氛也是如此,她告诉我,这表示她将永远与我相亲相爱, 一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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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情中,甜蜜的回忆要比对未来的想像力更重要,独特而神圣的爱情绝不允许自己重 蹈以往些许令双方不快的覆辙,它将回顾过去,寻找出值得记载和珍惜、把握和等待的片段 ,在人世间去创造那感人的、情不自禁的、纯正的爱情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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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伟的新小说终于出版了。按照外行人士续峰的理解,在出版社上班的人出本书应该是极其 简单,就跟在厕所里随便放个屁一样,香臭都是在自己身边闻,顶多就是脱不脱裤子搞不搞 形式主义。实则不然,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是人类写的,只要写出来的是文字而不是符号, 不管是小说还是散文,不管是随笔还是诗歌,都得接受审查,最后在各种圈阅和批示下 或多或少的进行删改,否则一概拿下,连喊冤枉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说归说,出版社的家伙们出本书还是要比一般人容易,至少在手续和沟通上会省却诸多 麻烦,不管形式上会有多少繁琐的手续和过程,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说法在此仍然有效。 
酒还不到三圈,续峰第一个喝多了,把杨伟的小说捏在手里直嚷嚷:〃我们今天高兴,是因 为杨伟出书了。〃 
其实杨伟没出书时我们照样高兴,照样喝多。多年来都是如此,只要这几个人往一起一聚, 保证每次都高兴,都喝多。   
《花袜子》第三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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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聚会,不如说是酒局更合适一些。就是这么几个人,就是太原这几条街,就是这么 些饭馆和酒吧,一有空就聚,就喝,就聊。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疯狂迷 恋起这种生活片段,少则三五成群,多则十二三个,无不兴高采烈,无不兴趣盎然,约定一 个大家都熟悉的地方,然后各自兴致勃勃地从太原的各个方向朝这个中心点集结,碰头后或 
者大呼小叫,或者平静如水,总之在永远默契的气氛下吃喝玩乐,一醉方休。这种感觉非常 之良好,在这里没有势利和虚伪,也没有欺瞒和客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喝多少就喝多 少,纵使最后每次都已微酣或者大醉,但我们都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甚至连考虑这样做的动 机和意义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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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照例人很多,酒很多,话很多。杨伟坐在那里,从包里源源不断地掏出一本一本的书为 大家签名,然后再挨个地双手送出。送到倒数第三个的时候轮着一位女士,那天我刚进门她 就坐在那里,等别人介绍的时候我正好去厕所小解,所以一直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也不知 道她是谁带过来的朋友,反正在那种场合下,每个人都懒得去研究新面孔的身份、职业、性 格和其他,只要是坐在这里的,我们一概管她们叫朋友,具体地分,男的叫哥们儿,女的叫 姐们儿。 
当杨伟送这位姐们儿书的时候,她说话了:〃嗨我说,怎么就光签名不写某某某惠存呀?〃 
杨伟摇晃着脑袋说:〃这重要吗?〃 
姐们儿反问:〃不重要吗?〃 
〃重要吗?〃 
〃不重要吗?〃 
看样子他俩就想这么一直无聊地把电影对白进行下去,旁边的人再也看不下去,纷纷发怒, 杨伟才止了话,就这个问题为她进行深思想层次上的分析,我们终于没能扛住这种无数次在 酒局上出现的无聊举动的一再骚扰,决定换地方。续峰提议去山西体育场附近的一家叫〃36 0度〃的酒吧,那里刚开业不久,老板是他的朋友,不但酒水可以打折,而且地段偏僻且环 境幽雅,人也不多,绝对适合我们这拨人的消费趣味和择地观点,于是便一股脑儿全奔向那 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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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度〃酒吧的装修非常另类,在去之前我从来没有在太原见过那样风格的酒吧,冷峻中 透着压抑,压抑里渗着自由,色彩也是横平竖直,没有一点圆滑和退缩的感觉。那里的沙发 反而倒是极其柔软,特别适合近距离接触胡说八道,但由于音响太强,我们都不得不加大声 音的分贝和嗓子的用力。几瓶红酒过后,大部分人的语速和音量都已显得有气无力,累的。 
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我们制造焦点和快乐的能力和兴趣。第四轮酒上来不多一会儿,杨伟的 新女朋友从门外一闪而进,刚能大概分辨出杨伟的大概位置就两眼放光,嘴里连续高声叫着 :〃宝贝宝贝!〃伸长胳膊向我们这边直扑过来,杨伟也配合地嘴里呼呼有声,全力张开双 臂,接纳了这份迟来的爱。 
一个长得像〃野兽派〃笔下肖像画的电视台导演一见这种场面,顿时兴奋起来,拿着一瓶红 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手在空中乱舞,嘴里叫着:〃音乐,再烈点儿,再烈一点儿!〃 
一群人的激情顿时被调动起来,像是一堆干柴突然被谁扔了一个火星子,不大,就那么一丁 点儿,一股干脆而突然的火焰便腾空而起,一大堆干柴便被瞬间燃起,灼热的火苗强烈而逼 人。对,就是这么一种气氛,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好像是突然之间,所有人的情绪在一刹那 间迸发,说不清楚这之前他们都在想些什么,都在关注什么,思想和目光都在游离于什么之 外或者之内,然而当一个很不经意很不显然的小情节出现之时,便会迅疾地吸引所有人的注 意力,像一种奇怪的力量把任何角落的慵懒和落寞击垮,换之的是火暴、热烈、激动、兴奋 ,一帮人都再次兴高采烈起来,人群再次开始混乱,说话声、嬉笑声、叫喊声不绝于耳,一 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韩东,韩东!〃 
我左右一看,一时找不着这个声音来自何处,但它又是如此之近:〃韩东!这儿呢!这儿! 〃我朝靠边的方向仔细一瞅,原来是那个和杨伟争执不休的姐们儿,我一看是她,便问道: 〃你怎么还在啊?〃 
〃你想让我去哪儿啊,还是我在让你不痛快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还以为你早回家了呢。〃 
〃这么热闹,回什么家呀!〃 
〃那倒是。〃 
〃你说什么?〃 
〃我说,那倒是。〃 
〃什么??〃 
〃我说:那、倒、是!!〃 
〃你说话大点声儿,我听不清楚!〃 
〃你他妈坐过来不就听见了吗?!〃酒吧里放开了一支地下乐队的单曲,歌词照例愤怒偏激 ,歌本身虽然不怎么好听,却是格外地高昂刺耳,我在激烈的乐声下使劲吼了几嗓子,喉咙 里一阵生涩的不适。 
她拔开人群,和陈小北调了一下座儿,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从我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枝烟夹 到手里,冲我点点头,大声地问:〃你经常来酒吧吗?〃 
我拿打火机给她点上,说:〃不一定吧,反正我老跟这帮人在一块儿。〃   
《花袜子》第三节(2)   
〃哦,你们这帮人挺好玩儿的。〃 
〃你是干什么的啊?〃 
〃我啊,现在什么都不干。〃她熟练地吐出一口烟圈,两条腿跟着音乐鼓点有节奏地一抖一 抖。 
〃自由职业者啊?〃 
〃也不是,上了半年班,前段时间刚辞职,现在在家歇着,等什么时候没钱了再说吧。〃 
〃哎,今天是谁把你带过来的啊?〃 
〃我一哥们儿。〃 
〃废话,我问你名字!〃 
〃哦,大鸟。〃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以前跟他一个公司的。〃 
〃也是搞IT的?〃 
〃干过一段儿。〃 
〃你叫什么?〃 
〃纪侣。〃 
〃纪侣?干脆我叫你妓女得了。〃 
〃人渣!〃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一点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几只倒满了红酒的酒杯又陆续传了过来,谁也不管这是谁买的,也不管 是给谁的,一个一个地往过传,传到的人拿起来就喝,没传到的趁别人不注意也操起来喝。 这似乎只是又一轮喝酒高潮的开始,话聊着聊着就乱了,人也频频地轮换,身边的人忽而换 成姐们儿忽而换成哥们儿,谁也不管那么多,逮着谁跟谁聊,一通瞎侃过后继续换人,和〃 妓女〃聊天的期间我从右边看了三次,每次的人都不一样,只有那一只只固定的酒杯稳稳地 站在那里。 
因为大家频频举杯频频一口而尽,随着桌子上越来越多的空酒瓶子,大家的酒也喝得越来越 凶,喧闹声呼喊声响成一片。半夜一点左右,又涌进来好几拨无聊分子,有模特、白领、老 外、小青年,也有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全是些没喝酒的生力军。随着他们吆喝上酒的同 时, 于是,又一轮情绪高潮开始了。不知是谁从另一圈人里认出了熟人,干脆把我们两家的桌子 并在一起,聊天就地结束,又一轮聊天重新开始,一时间杯盘狼藉,满酒吧醉话横行,两拨 人开始互相问候互相认识,到后来虽然双方已经相互间问候了无数遍,但大家仍在相互不停 地问候,气氛热烈而混乱。因为喝得太多,有头脑尚且清醒的人继续不间断地往过买酒,一 大批一大批素不相识的人聊得仿佛比相处了几十年的老朋友还要亲密。一两个小时一眨眼间 就过去了,到了后半夜,该散的散去,留下来的人围坐在一起,边喝茶醒酒边聊些乱七八糟 的事,还商量着去哪儿吃点宵夜,最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瘫软在地下,于是送人的送人,回 家的回家,大家一哄而散。 
纪侣104 
第二天我刚回家,李小京的电话就随后打来。她那几天在家住,一来陪她刚从老家来的姥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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