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棺材，臭味愈加明显。她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暂时阻碍了异味的侵袭。
凑近头颅骨，顾暖伸出了一根手指。撕下衣角，包裹在手指上。她慢悠悠的把手指伸进头骨的嘴中，拨弄了几下，竟然发现了一颗摇摇欲坠的金牙，以及深深埋在喉咙上方的一颗夜明珠。头骨和散落的腐朽的骨头旁边，有一个扳指，几个玉镯子，一些零零散散的铜钱。
顾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不算太值钱的葬品收了起来。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手上戴的手链也不过是几毛钱的劣质货，戴不了几天就会自动毁坏。她在小小的租棚里打扮给自己看看罢了，根本舍不得戴出去，放在别人送的一个小木盒里，细心地收藏着，供着。
那个木盒，是一个和她一样贫穷的小乞丐从别的地方捡了过来，借花献佛送给她的。顾暖很努力地想要回忆起那个小乞丐的模样，却发现记忆斑驳，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来。那个苍白而瘦弱的乞丐，就像是梦中出现的人物一般，面容模糊，形态模糊，连当时送给她木盒的情景都分外模糊。
顾暖握着手中的饰品，双目失神，喃喃自语：“木盒……手链……乞丐……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细节？那个乞丐，与我相识么？手链是什么时候买的呢？那个充斥着金钱利欲的社会，怎么可能有几毛钱的东西……木盒，对，木盒很特别，很精致，一点都不像是被别人抛弃的东西！那么，小乞丐是怎么捡到的？
“是做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梦，还是那是段现实，却被人生生抹去了，只在脑海中留下了不甚清晰的画面？墓中陪葬的宝物，饰品，存放饰品的木盒，卖我饰品的行走商人，送我木盒的小乞丐，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刚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手掌就开始莫名其妙的痒痒，还起了很多红疙瘩，打断了刚稳定下来的思绪。
她下意识的松开奇痒无比的双手，手中捏着的金牙、珠子、戒指、扳指等不甚值钱的古董很是自然的掉落了。那些微小的东西自她的手中滑落，滑到半空中，竟纷纷化成粉末，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顾暖后退三步，满脸不可置信。刚才握在手中的质感很真实，是那种硬硬的金属制品的感觉，可是这些真实的物品，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粉末状，然后在空中全部消失？
这个空荡荡的坟墓中，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顾暖好奇的瞧向桌子，这才发现桌子上有个盘子。血红色的玛瑙盘子，晶莹剔透。透过光线，她清楚的看到盘子中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顾暖非常肯定，自己进入这个墓地的时候，这个桌子上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现在却凭空出现了神秘的盘子。
顾暖深刻的感觉到，这就像是一场被对手操控了的游戏，她身在其中，与敌对战，却无力反击。那只看不见的大手覆盖了全局，覆盖了她的感知能力，给了她许多对未知事物的迷茫，以及对已知事物的疑惑。
此刻，能够解释这一切的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盘子。
第十二章 凶墓遗碑（下）
顾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方桌。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向前迈了一大步，却被莫名出现的一道透明屏障阻隔了出来。
“又是空间屏障！”顾暖惊疑不定。这里有无数的空间，也有无数的诸界之门。仙域世界就像一个大房间，大房间里面容纳了万万千千的小隔间。然而沟通小隔间的门，却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打开的。
顾暖暖轻轻把手向前伸过去，清清楚楚的触摸到了无形的墙壁。墙壁之后，就是那张如同刚做好一般的方桌，以及桌子上的神秘的物件。看得见，摸不到的怪异。她忽然想起刚才问到了原木桌的香味，是树木汁液的新鲜味道。既然味道能传到这里，也能看见里面的东西，为什么走不过去？
顾暖闭上眼睛，缓慢的思考的眼前的一切。紧紧贴在透明屏障上的手掌掌心不断流出汗液，顺着无形的阻碍滑落到了地上。在她沉思的时候，她的袖子中慢慢的升腾出了两枚沙砾。沙砾亮着赤红色的光彩，闪烁在空中宛若血滴，交相辉映，一上一下漂浮不定。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漂浮在上面的沙砾就变成了白色，仙气盎然，而下面的沙砾却蓦然变幻为了浓墨一般的黑色，森森鬼气浓厚的吓人。上下两枚沙砾固定了各自的位置，释放出来的仙气与鬼气渐渐构成了一副阴阳双鱼的图案。
她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场景。仙气和鬼气构成的阴阳双鱼缓缓飘向了无形的墙壁。
“咔嚓。”墙壁，无声碎裂。无数的波纹旋转在这方墓穴中，空空荡荡的一片区域产生了细小的空间裂缝。
顾暖眯了眯眼睛。她曾经听到过有关于诛仙砂的事情，也知道这诛仙砂与仙域的禁忌之地有关，却一直没来得及去研究。墨央卖个人情送予她的诛仙砂资料，她到现在也没有打开看看里面记载了什么。只是现在再去探究，为时稍晚。这种变故，恐怕世间再无第二人可以见到了。
屏障碎裂，顾暖暖谨慎的走了进去。似乎就是同一个空间，被这么一道能量壁一分为二。质朴的古木桌子上，玛瑙小盘子莹光通彻，似乎在召唤着来人近身查看，一探究竟。顾暖走近，再走近，但是一点意外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疑惑的端起光芒渐渐隐去的盘子，充满疑问。然而眨眼之间，她就发现身边换了一个场景。如同闯入了一个梦境，场景可以随意变幻，她处在梦中，静静的看着变化的一切，却摸不到任何的头绪。
这里，充斥着纯净的仙气。顾暖眼角一扫，顿时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影，那个呆呆的小姑娘，墨小夭。
墨小夭惊喜的冲向了她：“暖暖姐姐，我还以为你丢了呢！怎么你也在这里？正好，我担心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你快带我回家吧！刚刚，我才进了迷雾之林，你就不见了。对了，这里就是迷雾之林？怎么这么奇怪啊，一棵树木都没有……”
墨小夭很是幸运，同样是走进了那道诸界之门，顾暖被其中隐藏着的传送阵送到了一个坟墓附近，而墨夭却跑到了这里。这里有丰富的仙气，白茫茫的天地似乎没有尽头，地平线与天平线相接轨。这里似乎是仙域，可是又失却了一种仙域独有的圣洁感。
就像是两个双胞胎站在了一起，基因上有衔接，本源上有联系，细细观摩起来才发现有微弱程度上的不同，比如姐姐偏瘦弱，妹妹有点矮。
真正的仙域里，仙气并不浓烈，有无数的花草鱼虫等生灵；而这里的仙气不光浓烈，还很纯净，只是没有仙人，没有生物，显得死气沉沉。
顾暖思量了几分，摸着她的脑袋道：“这里可不是迷雾之林，我在那鬼林子里面转悠了老半天了，把路线也摸得差不多了，绝对没有看到过这个地方。依我看，咱们啊，暂时是要被困在这里了。不过在这里也不错，这个地方很适合修炼，适合吐纳呼吸，静坐打禅。练内家功夫，这几点最是重要，最考验心性。”
说罢，她盘膝坐了下来，闭上双目，理清头绪。
进入迷雾之林，纯属好奇心作祟。接着两个人到了不同的地方，一个如无头苍蝇般在偌大的伪仙域里晃荡，另外一个在充满危险的古墓中寻找出路。接着两个人再度相遇。她所要考虑的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刚刚那个玛瑙盘子为何会凭空出现，为何会把她送到了这里，又为何会消失不见。
那方古墓，又是什么尊者死亡的地点？为什么那位尊者的坟墓会在这个被遗忘的空间？若非墨家老祖墨言意外发现此处并将其炼化，这里说不定早就化为飞灰，消失在了天地之间。那片迷雾之林会不会就是为了保护尊者的坟墓而出现的？尊者若是仙界的大能之人，为何会让守护自己墓地的阵道化为鬼阵？
无数的谜题争先恐后般涌了过来，让她一时间难以想出解决的方法。
“对了！绛珠仙子的记忆碎片中，有一些关于仙域之中存在的其他空间的消息。既然墨言老祖和绛珠相识，这个地方就有可能早就告诉了绛珠。还有墨央家主给我的那份，记载着诛仙砂使用方法的玉简，里面说不定就有刚才那种双砂化阴阳的解释。如此甚好，能够解开我一部分迷惑了。”
“伪空间……”顾暖暖看着无数的信息，挑选着其中最有用的部分。绛珠仙子早年求道时，曾有导师讲解仙域，这些讲课的片段还历历在目。传说仙域中有着无数的空间，有些被人发现且炼化了当做自己的世界，可存储物品，也可以作为住处。
只是这些空间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空间，大部分的空间是死的，里面没有任何活物。少数有活物的空间，地盘又太小，最多是一座山的大小，很少有一整片陆地的空间。这些地方，怎么能够算得上是空间？真正的空间，应该是像仙域这样，浩瀚无边，没有人找得到尽头。
墨府的试炼地就是一片伪空间。不过也算是比较高级的伪空间了，有不少的土著生物，也有墨家老祖宗投放进去的妖兽、仙宠，供子弟们打拼、修炼。
只是绛珠仙子所知甚少，恐怕是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到了修炼上，平常也不和仙界其他老妖怪过多的交流仙界的奇闻怪事儿，关键时刻，那些零碎的记忆根本就帮不上忙。见多识广的未语为了“整容”而陷入了沉睡，此刻也无法前来帮助她。
这条路，终究还是需要她自己走。
顾暖暖吐出体内最后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旁无聊到要发霉的墨小夭立刻嚷嚷道：“姐姐，你说咱们还能出去么？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连时间都判断不出来。不过貌似很久了吧，你都修炼完一遍了。唉，我爹怎么也不来救我呢，真是的……”
墨小夭憋了半天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顾暖刚想回话，就“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刚才打开了无形屏障后便消失了的两颗诛仙砂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前一后飞进了顾暖的鲜血里，直接将那些鲜血吸得干干净净。其身上的艳红色光芒愈加艳丽生姿。
“这该死的东西，居然偷袭我！”顾暖暖愤怒的道：“偷袭就算了，居然还害我内伤，掠我精血！它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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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原路返回
顾暖暖也不想如此愤怒，却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讨厌而诡异的砂砾了。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一开始是不允许顾暖接近它，现在又对顾暖莫名其妙的展开了攻击，还让她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她怎能不大发雷霆？
生气归生气，她仍然不敢轻举妄动。顾暖死死地盯着浮在空中的沙粒，一言不发。在她的注视下，砂砾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直到彻底沉寂下来，从空中掉落而下。
顾暖试着从体内分离出一丝仙力，控制这些法力捡起两枚诛仙砂。绛珠仙子根本不需要尝试，更不需要聚精会神的分出神念控制体内的仙气离体，幻化成手，隔空摄物。真正的绛珠仙子法力通天，这样一点点的小事儿对她而言什么都不算。
顾暖差不多算是暴露了。如果对方不是墨小夭，而是墨家长女墨蝶，那么她一定可以看出来顾暖的真实修为。进入鬼林之前，她们就已经见过了一面。那一面里，墨蝶通过与顾暖的较量，已经清楚的发现了她的仙力稀薄，等阶低下，无非是一个大成期的小人物，只是顾暖的气质让她不敢小觑，才久久没有确认对方到底是什么修为。
若是墨蝶能亲眼看到顾暖是怎样吃力地练习隔空摄物的仙术，必定会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抽自己一嘴巴。有什么好犹豫的，低等修为就是低等的，虚无的气质算什么，真功夫才是王道。像顾暖暖这种境界的人，她完全可以收拾的干脆利落，而且是心不跳气不喘。
可顾暖暖毕竟是墨家贵客，她墨蝶绝对不能冒犯。
十分无聊的墨小夭正打算打个盹儿，看到顾暖暖的这番举动顿时有些好奇。
“姐姐，你怎么好半天也没有把它捡起来啊。”墨小夭疑惑的问。随即，她也微微闭上眼睛，利用仙识从空中摄取到无数仙气，聚集成一直宽大肥厚的手掌，向着诛仙砂捏拿而去。
诛仙砂毫无半点反应，她轻轻松松的收回了手里，颠了两下，递给了顾暖，这才回过神来问刚刚的问题：“暖暖姐姐，为什么你不利用这里的仙气幻化手掌，而是选择从体内抽取仙气呢？是不是这里有什么窍门？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知道了原因以后，我的修行说不定可以再上一个阶层！”
顾暖稍微思考后便立刻解答道：“呵呵，没什么窍门，只是体内的仙元气比较纯净，也比较浓厚罢了。作战情况下，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吸取空中的仙元，所以只能在体内保存一部分仙元气能量。是我忽略了这个地方的有利条件，这里仙元众多，且都是优质，和我体内的元气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喔。”墨小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我又不像玄仙姐姐一样，你可是玄仙呢，体内自然能储存无数的仙元气，可是我们这些金仙以下修为的，体内一点仙元气都存不住，只能适当提取身边稀薄的仙气。不过，嘿嘿，我们墨家什么法宝都有，我可是随身携带乳白小花的，随时随地都能存储仙元。”
“乳白小花？”她愣了愣。
墨小夭从怀里摸出来一朵乳白色的花朵，炫耀道：“这种乳白色的小花里面有巨大的空间，能存储无数的东西呢……近些年很难寻找了，这种花本来生长速度就慢，还容易被人采摘，真可惜。”
“呃，我家附近那口水井旁边，全是这乳白小花……”顾暖仔细打量着这朵花儿。
她重生醒来的那天，为了给钟吾打水清洗伤口，专门找了口温水井。因为没有盛水的木盆，她只能现场取物盛装，跟着泰迪狗未语的指示找到了这种可以灌一大桶水的小花儿，当时还爱不释手的欣赏了老半天，再见到这朵小花儿，又怎么会忘记它是什么。
顾暖没想到的是，这种小花儿居然很罕见，很值钱。她一想到大把的金钱从天而降，内心就一片欢乐。
墨小夭被顾暖一句“我家旁边全是这花”给惊得说不出来话，结结巴巴的问道：“一、一大片？姐姐，你、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啊，姐姐是玄仙，怎么可能会骗我呢？天啊，暖暖姐姐，你的财富都快抵得上我们墨家的了！好棒。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暖暖姐姐的境界呢……”
“等你三百万岁了，估计就是我这个境界了，而且肯定比我还要高。”
墨小夭吐了吐舌头道：“那也太老了……那么多的乳白小花，暖暖姐姐，你是怎么把它们种植出来的？”
“小夭真的好难忽悠，还好绛珠仙子知识渊博，什么事情都能解释一二。”顾暖暖心里笑开了花儿，表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淡笑道：“种植倒也简单。取一株花茎，种在仙土中，养育上万年，自然能够拥有一大片的乳白花海……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种植植物，需要你抽出时间来自己琢磨。”
“头大了……”墨小夭捶捶脑袋，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不听了不听了，肯定又是一大堆的大道理，好无聊。暖暖姐姐，咱们被困在这里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真烦……”
顾暖无奈的笑了笑，说：“呵呵，迟早能够出去，反正我们都是仙者，饿不死。只要不被闷死就好。”
“咔、咔嚓、嚓……”
墨小夭惊讶的四周观望：“这是什么声音？”
“它又开始犯病了……”顾暖暖一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