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什么粗话都说得出来，不愧是市井人民。顾暖通过算命老头儿的记忆，已经知道他们家是做衣服卖布料的了，现在正好利用已经的事情喊两嗓子：“是这样的，先生，我们是来做衣服的。听说纶家衣料手艺很好，所以……”
话音未落，门就开了，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莽汉站在屋里，手里提着二斤高粱酒，面目沧桑，一缕缕干枯受损的胡子被焦躁的生活染成了白色，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休息睡眠了，因此眼珠子是通红的一片，沾满了血丝。
纶老二开完门之后仍旧很不客气：“我管你们是谁，做衣服是吧，等两天！我纶家有事，闭门谢客你不知道吗？”
顾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价值十来两的银子，满脸堆笑道：“只要您给我们抓紧做一件衣服，料子什么的随便用，这钱就是您的了。”只要能进了他的屋子，让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安静下来，顾暖就有办法通知未语赶紧破解他脑海中的电波。然后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整理下来，供自己使用。
纶老二明显对这银子动心了。虽然他家女儿死了之后自个儿的心情实在是很糟糕，但是这现成的大买卖送上门来，还是先把女儿的事儿扔到一边比较好说。
由此，纶老二把门又推了一些，盯着银子目露金光：“你们要做什么样子的衣服？我纶老二虽说不大会看人身份，但是只要你们选定了款式，我就能随便做。而且绝对和外面的成衣铺子没啥子两样。”
顾暖假装好奇地道：“嗯？是么？呵呵，我们也知道纶家铺子是这方圆十来里之内一顶一的衣店，所以才专门前来拜访。我们都是外来的。这来的途中不小心把衣服都弄湿了。唉，被湖水弄湿的衣裳总感觉有点怪味，这才不得不找您再做两件。”
纶老二便把他们请进了屋子里面。心中还喃喃想道：“真是两个贵公子了，不错不错，十来两的银子，做一些普通衣服的话，两件还是可以的。而且。我还有不少的利润可以赚取。”虽然他是个粗人，但是赚钱这种事情上，任何粗人都能细致的过来。
顾暖成功的进了屋子，笑眯眯道：“纶先生，据说江南这几天发生了几起命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您能给我们说说吗？我们兄妹俩千里迢迢来这里做生意，可不想遇到什么灾祸。”
纶老二的神色迅速变得很差：“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情别瞎打听！对了，这位姑娘。你一个女儿家的，还是趁早回府享受日子，找个人嫁了算了。这几天，江南确实不太平，死的都是姑娘。我那女儿……唉！”
顾暖赶紧打住：“很抱歉，说到您的痛处了。不过。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绛珠既然随着兄弟来到这里打拼，就没有回家进闺房再当千金大小姐的理儿。其实那些命案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是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我担心呢。”
纶老二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就没再理她，而是把一些图册都拿了出来：“喏，这是我们店里做出来的衣裳，我可是专门找了城北的画师郭先生照着衣服一笔一划绘出来的，绝对和衣服一模一样。”
顾暖扫了一眼衣服，差点笑出声来。这就是古代的绘画技术？差的太离谱了。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人家，毕竟是古代，绘画的东西除了毛笔就没别的了。像是羽毛笔、铅笔、钢笔一类的东西，那都是很久之后才传入她的原世界，中国的。
至于这个不知名的练武大陆，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此类东西。不过，能用毛笔勾勒出衣裳的具体款式和构造，勉强还能入了她的眼。毕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是，画展之类的偶然看了一些，她也有了品头论足的资本。
“嗯，看起来还可以。有成衣吗？我可以帮你再画一份，不收钱。对了，那位郭画师，收了您多少银两？”顾暖摸了摸劣质的纸张，挑选着看起来最好看的女款衣物。
纶老二特别实诚的说：“也不算太多，反正，他给我画了几十张，就收我五两银子还有一顿饭。”
确实不算很多。五两银子而已。相当于顾暖世界的货币，五十元。不过这顿饭……要是家常小菜，还没有酒肉之类的，那估计不到一两银子两人就能吃得饱饱的；加点酒肉也不过二两银子吧。要是去了饭庄吃的，那估计，五两银子都不管够。
纶老二露出了肉疼的神色：“唉，我请郭先生在聚德酒楼吃了一顿，整整花了我十二两白花花的纹银啊！唉……不过，郭先生是个实在人，他说我以后要是做出了什么新款式的衣物，完全可以找他画，不收费。”
纶老二是个实在人，这些东西都说了出来。顾暖听罢点头道：“我画的技术可以不会很好，所以你只需要给我准备一些纸，不用太好的纸，比这个差一点也行。”顾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画卷。
他喜笑颜开了：“您还真帮我画？你不是生意人么……哦，我差点忘了，这外地来的生意人啊，全都是酸溜溜，啊不对，全都是有一手诗词歌赋的文人。”
顾暖指着其中任选的一款衣服说道：“差不多了，就这件吧。嗯，要天青色的衣料子，这里应该有吧？腰带嘛，如果有白色云锦的就好了。没有的话，你也可以进货。”
纶老二看着手中的十两银子，有点犹豫。如果只是普通的衣服，十两绰绰有余；要是加上了一些很奢华的料子，这十两估计是正好够做的，他一分钱都赚不到。
审查入微的顾暖说道：“嗯，这十两你先做着，算是我的定金，三天之后我再来付给你酬金二十两，把衣服带走。三天够做了吧？”
纶老二连忙点头：“绝对够绝对够！您有什么要求赶紧的随便说，我绝对都能完成。”
这纶老二是祖传的制衣手艺，据说家祖还曾经为皇上做过衣服，皇上特赐封号“一等纶衣”，表示他们家的纶衣做的特别有范儿。
后来不知道怎的，老祖就把原有的姓氏抛弃了，换上了“纶”姓。这个姓氏不大常见，甚至可以说整个江南就他一家成衣店店主姓纶。正因为这种特立的姓氏，纶家衣店在老祖的威名下，还算是红火。全国上下有十来家，无一不是响彻那个地方。为此，纶老二身为一个男人，却做着女人家的事情，就没有多么感觉丢脸了。
顾暖挑完后，就坐在他的家里面，喝着人家亲手倒过来的凉茶，惬意得很。当初也因为女儿家的心性在某个地方某个店里面，她遇到了一个叫做凝烟姑娘的衣女，这姑娘心思巧妙，手艺高超，而且卖人衣服首饰的方法也实在有趣。
遇到自己看得上眼的人，就让人家用“一个承诺”交换衣服。不管衣服料子有多么昂贵，她又是多费心血，只要高兴，她就敢换！顾暖现在非常后悔用一封信换取那件衣服。衣服虽好，麻烦却多啊。
她不知道的是，这位凝烟姑娘，也就是信中提到的箜若仙子，居然是一位仙帝。
整个仙域不出五个的仙帝，手中大权在握，挥手间掌控万人生死！叱咤方遒，举手投足，无一不透露出惊天的气势。只是她隐藏的太好，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当年的箜若仙子和琉璃仙子，因为一件风流事而反戈，真是世事难料。对于琉璃仙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多年闺蜜被小三，作恶者竟是自己相公。当场抓奸后，与闺蜜和夫君反目成仇，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二人分开之后，分别努力清修，如今，一个是蓬莱第一长老，一个是仙域仙帝之一，都是说出去就能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顾暖遇到她们，究竟是福是祸？箜若仙子吩咐顾暖将一封信送给琉璃仙子又是什么用意？
顾暖不知道。
她现在正在悄悄的探查这个纶老二脑海中的信息。关于他的家族，他的女儿，他的妻子，所有往事，顾暖都一清二楚了。
☆、第二十五章 两个疑点
这纶老二对自己的妻子还挺好的，尤其是听说她怀的是龙凤胎以后。
这世间的事情总是难以捉摸的。当初的郎中说得好听，说他家娘子是喜脉，还是两条喜脉，所以那腹中的胎儿必是龙凤胎无疑。
谁曾想他的娘子会大出血。然后难产，死活生不下孩子。
他也太狠心，因为觉得有孩子就行了，老婆，大不了再娶一个就完事儿了，所以决定保孩子，大人保不保，产婆尽力就行。
结果，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双胞胎没生下来，只生了一个浑身黝黑发红，皮肤皱褶，跟怪物似的小女孩，妻子还死了。
的确很丑。丑的让纶老二郁闷不已。他觉得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这孩子，还让人抓狂。毕竟古代穷人家的女儿一般都嫁不到什么大富大贵的世家飞上枝头的，大家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纶老二的女儿，纶雪，长得不好看，出身还不行，以后最多也就嫁给一个能管她一顿饱饭的人家。因此，生下她后，纶老二对她根本不上心。
女儿家，本来就是要嫁出去的。养十年八年之后，所有的养育之恩都要付之东流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所以，纶老二才会完全不在乎女孩。
重男轻女，是生活所迫。男人筋骨好，能做粗活重活持家，女人，除了生孩子，就只会洗衣做饭了。在他的观念中，纶雪和一头猪没什么区别。吃他的住他的花他的，最后几十两嫁妆当银子，就不姓纶了。
奇怪的是，纶老二虽然对这个女娃子一点不上心，却在她死了之后。闭门谢客，连纶家衣店都关门大吉了。这个不寻常的事情，让顾暖很重视。
不过，也不需要太重视，毕竟，养了六年的女儿，突然有一天死的不明不白，死状恐怖吓人，谁都会难过的。就是养了一年的猪病死了，主人也该会痛哭流涕的吧。何况是纶老二这个还有点人类情感的人。
通过纶老二的记忆，顾暖已经知道了一些有关于那些死者的事情，比如每个人身边都有能证明他是谁的物件。每个人虽然都留下了骨头没有皮血肉了，但每个人的骸骨，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发黑发臭。
顾暖知道这是江南，所以受潮的骨头过早变质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每个人骨头变质的地方。和痕迹……完全不同。
纶雪骸骨的表现最为明显，腿部关节，也就是盆骨以下，从大腿到脚趾骨，完全都变黑发霉了，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类似于尸斑的点状物。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她的妖怪留下来的分泌物。
再拿阿花来说，她是个卖肉的女屠户，身材很宽大。骨头自然也很宽大。骨头间的距离也在一定程度上比别人厚实而间距较远。她的骸骨上，所以发黑的地方，都是骨头缝里，不仔细看是很难看出来的。
谭覃这个外地女人，大家都不怎么知道其身份和来历。不过她终日都喜欢穿着一身黑衣，偶尔还会带上黑色面巾和头蓬。用少林武僧才会穿的裹腿布把手也紧紧的缠绕了一圈儿。每天都来来往往，非常忙碌，却没有人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顾暖推测了几番，便能够知道这女子估计是个跑江湖的，或者，根本就是地下世界的杀手一类人物。纶老二去认尸时，衙门里已经躺了好几副骨头了。县老爷找了好多人来认，认出谭覃的最多。
谭覃身份神秘，而且身边似乎永远都弥漫着一股杀气，所以才让大家忌讳，因此没有几个人跟她深交过。只不过她身边的的那副奇怪的臂环和黑色面纱，却是人人都见过的。凡是见过她的装扮的，都能立刻知道，这骨头，一定就是谭覃姑娘的。
那些人把谭覃议论纷纷的时候，纶老二看着自己女儿纶雪的骨头，愣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周围的声音都没有进入他的脑海，只有一些模糊的声音和影响在他的记忆最深层，硬是被顾暖给挖了出来，一一推论鬼的目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周小兰，才十八岁，正是嫁人的年纪。和“顾暖与未语的关系”一样，都是兄妹俩前来江南做活，希望能找到发财的方法。顾暖本来是想说未语是自己的奴仆，自己是绛珠世家的大小姐，又怕这样说出来影响会很大，所以也就不说了，换了“兄妹同甘共苦共创新生活”的假话。
说着说着，假戏成真了，她也觉得这样未尝不可。
纶老二把顾暖选定的衣服来回看了好些遍，又不断地选了布料，以及需要进货的那些高级云锦、纺纱的名字，只等明天去购置一部分新货物，然后回来赶制这笔大买卖。顾暖似乎透露过她要付给他三十两，就算做的衣服是最好的一款，最高价也不过二十两，他赚的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顾暖见没什么理由再呆下去，就和未语眼神对视了下。
顾暖：“我们走么？”
未语：“哥同意。”
顾暖是想再去偏僻巷子走走，说不定还能遇到那个鬼。在此之前，先随便找个饭馆吃点儿东西，带些干粮，再继续走。
虽然她不需要补充能量，但是随身带着装装样子，将自己变得更像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更正常一点。
大小姐是不会吃干粮的，兜里的钱都是拿去现卖熟食热食高级饮食的，但是生意人，就只会背扛一个大包包，包里面都是干粮。比如锅饼，馒头，咸菜包子。做生意不容易，生意人不会在没什么大用处的吃喝上动银子的。
顾暖从细微处把自己装扮的更像了。未语得知她的想法后，也依葫芦画瓢的，把自己变成了这样一个像模像样的商人，还穿了一身绣满了铜钱的大袍子，一看就是那种浑身铜臭味的精明奸商。
未语换衣服，不过是改变一下投影的形态，很简单。虽然系统明文说清楚了，换完一次形象之后就不能再换第二次，但是未语在一些小小的进化之后，完全把这种禁锢消除掉了！随便换个衣服而不换脸面，很简单的嘛。
不光是顾暖因祸得福，就连他，也实在幸运得很了。
两人向纶老二告辞后，走出了屋门。向远处的小路走去。自从江南出了这只恶鬼之后，顾暖就已经好久没在偏僻的路上看到过人影了。估计大家要不就是集中在闹市里兑换生活物品，要不就是成双入对的赶紧办完要办的事情，然后躲在家中闭关。
顾暖突然看向未语，说道：“我觉得，吸走我精气的妖王墨予，可能和把人家的皮肉骨完全扒走了的鬼物不是同一个妖孽。毕竟，妖王墨予是个很正常的妖，他有正常的修炼方法，那就是将妖气一类的汇入丹田，而不是吃人肉喝人血这种古怪的鬼物修炼方式。”
“你是说……？画皮？”未语果然是顾暖合作了好久的小伙伴，一下就看出了顾暖想说的东西。
顾暖点头道：“没错，一开始我是很怀疑，但是也觉得自己这个假设太荒唐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错的。世界上总有人长得一样，除了他们是亲兄弟这种理论以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呢。”
那就是，妖王墨予在凡间随便看到了一些凡人的模样，就糅合了他们的脸，糅合出来的面孔就是自己的以后的脸。而偏巧凡间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和墨予做出来的脸几乎一样。他就生活在这江南小镇。
后来，这里出现了一个喝人血吃人肉的鬼，拔掉别人的皮是为了穿在自己身上的。这个鬼有一天就杀了这个和墨予长得十分相似的人，把他的皮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继续杀戮。不断的伤害人类，再把人家的皮剥离掉披在自己身上，然后装几天人类。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顾暖一时间还没有想出来。这个理由也确实实在太牵强了。别说顾暖自己不会信，就连那只鬼本人，都有可能想不出来这么巧合的事件。
未语说完画皮之后，听见顾暖赞同他的意见后，皱了皱眉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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