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伸手挡住他即将要说的话,懒懒道,“我从来不听,只看。”
从来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真正做起来,又有几个人会将你始终放在第一位?
“不知主人要南风怎么做,才可证明?”他依然单膝跪地,脸色不变。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大概他以为我在考验他的忠诚度了。
“不。”我懒懒眨了眨眼睛,望着他,“我不需要你证明。”
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只随口说了一个事实。至于,你忠诚我与否,与我有何干系?
“主人……”他还想说。
我却挥了挥衣袖:“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那……什么时候救……”
“我不出去。”我再度打断他的话。有些不耐烦地挥手,“走吧,走吧。我不出去。你们都走。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在临时之前,安静一会!”
“走吧。”我闭着眼睛再度挥手,再不睁开。
就这样,送走最后一个说要救我的人。
本以为这样可以清净下来安静养神了。
不料,却迎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姓温,却不是温言。
而是温丞相。
我不是没料到他会来,却没料到他会如此待我……
原本,他坐在我身边时我也是无精打采,望着他,懒得言语。
他也不知看了我多久,开口,却是一声叹息:“果然跟薇妹一模一样的面容。可惜,你与她,完全不一样。”
我不说话。废话,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当然不一样。
“你有一双她没有的眼睛。”他喃喃概叹,“你的眼睛,可以魅惑任何一个男人……”
我依然不说话。还是废话!不止男人,也包括任何一个女人,只除了你女儿。
想到他女儿,心头又涌起一阵苦涩。
好吧,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舞纤罗说的是对的,对我而言,有温言的时候,我可以关心很多人、珍*很多人。可如果没有温言,我……只想死。对任何人,都不会关心。
“我知道你喜欢言儿。”温丞相猝不及防说出这句话。
我一惊,望着他。
他此刻的眼神,已经不是一个丞相,而是一个父亲。
慈*的目光,甚至沐浴了我:“你喜欢她,我看出来很久了。只是一直接受罢了。呵呵,罢了、罢了,如今你们两个孩子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你救定安王,也是言儿那丫头让你做的吧?”
我怔住。 慈祥的目光、这样温和的言语,是我极少享受过的……这一刻,仿佛面对一个真正的慈父,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奔涌而出,连眼睛都热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伸手覆上我的头顶,以长辈的慈*:“私放定安王,这是谋反大罪啊,哪里是你们两个女孩子可以承受的?唉,既然事已经做了,那就让我来承担吧。”
我大惊。
他眼里却已经铺满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笑意:“只是,不要怪言儿。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什么。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朋友死亡。”
“朋友?”我不自觉冷笑,尖声问,“那个男人?哈,只是朋友么?”
温丞相皱眉,伸出手,不自觉覆上了我的脸,却没有男女之意,而是一个单纯父辈对孩子的关怀:“倾城,不要这样说话,也不要这样笑,这样带刺的话和这样冷的笑容,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呵呵。”不知为何,在这个如父亲般的目光和抚摸下,我反而会莫名任性,如一个孩子在父母面前的任性,“那你觉得我应该是怎样的说话、怎样的笑容?温言软语、还是言笑晏晏?呵,在温丞相眼里,我就是个卖笑的么?可惜,我假笑了那么久,不想再笑了!”
他一怔,眉间露出疼惜之色,渐渐,疼惜之色染尽他的双眼:“孩子……你一直在假笑么?很辛苦……是不是?”
我再说出话。
别过头去,泪却依然流了个肆意。
我讨厌这对父女,总有让人哭泣的本事。
他再度叹息,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道:“放心,这件事我来担。我,定然不会让你有事。也算……我对你母亲的弥补吧。”
“你不欠我母亲。”我说,“即便你当年努力,也依然救不了我母亲。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跟皇帝斗。”
“可是我这一次却一定要救你。”他说得坚决,目光炯炯。
我一怔。
他却已经开了牢门,准备回了:“你放心,我当年没有护你母亲周全,如今却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说罢,出门。
走到回廊上,快要转出去时,他突然扭头,说了一句:“对了,言儿以后就托付你照顾了。她……其实喜欢的是你。”
然后,他消失在了回廊的转角处。
我的脑子却轰然炸开:她的父亲,亲口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我——一个女人。
1、77双绝联袂
等在天牢;原本想等一道刺死旨,不料却等到一道释放令。
不明所以;跟着下旨的人出牢。
牢外;秋写意、舞纤罗与花晚晴;已经等在了那里。
我四周看了看;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在。”最懂我的依然是我的高山流水。
我“嗯”了一声;低下了头。不来就不来吧,早就知道她对我无心;我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走吧。”我说。
“去哪?”秋写意问。
此言一出;我不禁惨笑:是的,去哪?
当日;是我以天下为目标;召她们出蜀中来助我,一路至此,却中途要她们散去……
因为我一个人的心灰意懒,就失了目标,让她们都中途散去么?那之前她们的所有努力呢?
我闭上眼睛,没有脸再看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表情。道:“随便。”
闭上眼睛,四周寂静。
我怔,仍然不肯睁开眼睛。再重复了一遍:“随便……你们去哪里。”
此话已说得明白,你们走你们的,而我,从此君王志不在。
纵然知道她们接受起来会困难,却依然不得不开口。
“散了吧。”我说不出是叹息、还是恳求。
是的,我已无心。
纵然骂我无耻负了她们,我依然只能说一句“散了吧”。
骂我吧
骂我,这样我会好受一点。是我让你们离开安逸的优渥生活,许你们一个天下,却又在中途食言而去,只留给你们一句轻飘飘的“散了吧”。
所以,痛骂我一顿吧。
我闭着眼睛,却没有听到痛骂,而是听到秋写意迟疑着说:“你……要不要去看看……温言?”
“不要。”我想也不想,答道。
“可是……”她似乎又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她父亲新死……”
我脑袋“嗡”的一声,接下来的话再也听不清了。
“什么?”终于,我开口,几乎是颤抖着,“他……为什么会死?”
没有人回答我。
有的,只是她们眼里的同情。
这,便是最好的回答。
闭上眼睛,我明白了:那个老人,用自己的生命对我履行了承诺。他,的确没有让我出事,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再来不及多想,我飞也似的冲向相府……
言儿,言儿……
不要伤心,我来了。
等我冲进相府,里面白茫茫的一片立刻晃了我的眼……晃得我眼睛生疼。
她转头,见了我……那一刻,我清楚看见:她的眼里,没有其他,只有……依赖。
她扑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愣着还来不及反应,她便已扑进了我的怀里,哭湿了我的衣襟。
没有任何的言语,她只是“呜呜”的哭,犹如孩童。
我知道,这样的哭,是因为真的撕心裂肺。
我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拍上她的背。
而心,在一刻,再度有了重量。
再见我的皇帝父亲,是他宣的旨。
而他宣我,只是为了告诉我:“你的生命来之不易。朕希望,以后,你好好保重。”
我冷笑:“来之不易么?是因为我娘忍辱怀我不易?还是因为我父亲强行厚颜办事不易?”
话未说完,一个巴掌已经响在我脸上:“你放肆!”
我一个踉跄。捂着脸,抬头望他,难以置信。
“你……你凭什么打我?”我全身是冰冷的,声音却比身体更冷,“你凭什么打我?”
我重复的时候,清楚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
我的心却涌上莫名的快感:你也会感到难过么?好,很好。你只知自己心里柔软的地方不许人触碰,可知别人也是人……在你眼里,只有你自己的喜怒哀乐是重于泰山的,其他人的喜怒哀乐、甚至生死,都一文不值吧!
“凭你是我……跟她的孩子。”他终于颤抖着说,“所以你不可以说这样的话。起码,对你的母亲,不可以说。”
我只是冷笑。
这一刻,我只觉得他的在意是那么自私。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一样……是的,我流的是他的血。
我跟他一样,只在乎一个人。
而他,伤了我在乎的那个人。
所以,我不会放过他。
冷冷看了他一眼,我高傲转头。这个人,在我眼里,已是再无半分不忍的陌生人。
一个可以随意便要杀我的人,一个伤害了温言的人,已不再是我的父亲。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父亲。
我之于他,是不知身份时以色侍君的宠妃,是知道身份后以才侍君的军师,却从来不是一个女儿——一个即便无色无才也依然是他心头肉的宝贝女儿。
他的女儿,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极尽宠*的宁安公主。而我……呵呵,是我一直想多了。
再见列飞扬,是在一家最平常不过的农家。
“想不到列女王也有如此纯朴的一面。”见惯了列飞扬人如其名的打扮,此刻见到一身农妇装扮的列飞扬,我有些忍不住打趣。
她倒不以为意,骄阳含笑:“为了躲避贵国朝廷耳目,只好在此远僻农家接见阁下,委屈了。”
“好说。”我也含笑,“连女王陛下都可以接受,更何况是我。再说,倾城本就出身村野,对于场地从无讲究。”
她也没有再寒暄,只是道:“不过无妨,等我们功成,孤自然会在你们最豪华的乾清宫接见你。”
她笑意淡淡,随口说来,便是颠覆江山。
而这样的承诺,自她口中说出,却似极为平常,如同约着去下个月去哪请客吃饭。
“女王说错了。应该是,我在我国最豪华的乾清宫,接见女王。”我也莞尔,恭敬回答。眼睛,却一动不动看着她,不卑不亢。
显然,她被我的这句话震到了。怔了怔,才道:“阁下,是不是记错了什么条件?”
“并无记错。”我笑意不改,眼里也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我想改一下条件。而我也相信,女王并不会拒绝我。”
“哦?”她挑眉。
“女王之前说的是让我配合你进京,以朝凰之力,鲸吞我国。但是,我想把条件改成你我合作,我为我国之主,你朝凰可得我国三十一郡!”我故意加重后面的语调。要知道,三十一郡,可就相当于我国的半壁江山。
然而,惊喜只从她眼里一闪而过,接着,她便开口反对:“我并未同意你修改条件。”
“那我现在提出来,女王可同意?”
之前,以南风为线,我答应与列飞扬合作,却并未告知南风我要改条件。如今,面对列飞扬本人,我才当面提出。毕竟,朝凰国有话语权的人是列飞扬。而不绕弯子,是做事成功最快的捷径。
更何况,已经大费周章安排了我们见面后,她更有可能接受我的提议:因为,一个人对一件事的热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付出了多少。列飞扬费尽心思摆脱朝廷的耳目找来这么个地方跟我会面,估计花了不少功夫,此刻见了面,再说什么都谈不成,只怕会更多一分不甘……所以,她更容易接受我的条件。
列飞扬眯起眼睛,看着我。
我含笑盈盈,不闪不避她的眼光。
终于,她笑了:“你可知道,孤从来没有跟人合作过。”
“哦?”我笑意不改,“难道女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么?之前与定安王不是也合作过?”
“不。”她傲然道,“孤跟人一起做事,却不跟人合作。孤与定安王,并非主仆。”
“那是什么?”我也有些好奇,望着她。
“是主仆。”她答得坦荡,却让我吃惊。
“主仆?”我不禁也来了兴趣。
“不错。是主仆。”她傲然,且理所当然,“被我征服的人,为我做事,便是主仆。”
我眯起了眼睛。
同样的自负、同样的……观点。
“于是,你的关系里,只有主人和仆人?”我进一步问。
“不错。”她扬眉,“要么对方征服孤,要么孤征服对方。被孤征服的为孤办事,而征服孤的……至今还没出现过。”
好自负!好坦然。
我笑了,抚掌:“好,好。好一个征服。”
“可是,你却无法征服我哟。”我向她眨眨眼睛。
她也笑,如最绚烂的烈日晴空:“好,目前,孤无法征服你、你也无法征服孤,所以,你现在是孤的第一个盟友。”
她伸出手。
两手相握,我们相视一笑。
彼此心知:这天地,将在我们手中,翻覆。
1、778双绝对峙
我本就猜到列飞扬敢跟我谈这种条件;就是对我国有所倚仗。
但我没有想到,她倚仗的,居然是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作为皇帝最宠*的也是唯一的孩子;其在朝堂上下的威信;几乎等同于皇帝。因为;任何人都知道;你得罪了皇帝,不一定会让皇帝发飙。但如果得罪了宁安公主;却一定会让皇帝发飙。
所以,巴结宁安的朝廷大官,还是大有人在。
而这次;她居然利用一依附于她的朝中大员;在早朝向皇帝进言,请求册立储君!
此言一出,自然如一块大石头投入湖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的确。按理储君是该早早设立的。而如今皇帝已年逾不惑,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是时候册立储君了。
可是,这事,只要他自己不说,自然没人敢提。
听说,这一次,那几个大臣提出,皇帝并没有发怒,相反,而是呵呵一笑,道,是该早作考虑了,只不知*卿们有何推荐人选?
这个问题,等于把球踢回个了殿下众臣。
众人自然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皇家储位之争,历来都是血染的禁忌,身为臣子,谁敢公然置喙?
于是,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沉默中,皇帝哈哈一笑,便退了朝。
然而,这个提议的消息却像长了腿儿一样,向京城四方扩散出去。
于是,老百姓中,说什么的都有。
因为皇帝的父亲是创国之君,到皇帝这一代,也才第二世,是以皇室枝叶并不繁茂。
而皇帝只有一个哥哥,也就是定安王的父亲。定安王之父英年早逝,撒手人寰时只留下了定安王一个孩子。至于皇帝自己,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的后宫空置,哪里还有其他孩子,唯有一个宁安公主而已!
可如今……定安王谋反,已不知去向、甚至不明生死。而宁安公主,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骄纵的女人。
于是,百姓议论纷纷,有